文武狐仙-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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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裹住豆瓜，浮上岸，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芍药村。
第六章开端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明亮的星辰闪闪烁烁，飘忽不定，月色暗黄，夜晚的云蒙蔽了夜幕中仅有的光芒。
田间虫鸟齐鸣，乱人心绪。
芍药村，白狐的木屋中，豆瓜躺在白狐的床炕上，弱小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要消失。
绛红摸了摸豆瓜的心脏，听听呼吸，对白狐和豆瓜娘说：“无生命危险，只是要救一只纯纯粹粹的狐狸真是困难，我都不知道他的人中在哪里。”
白狐和豆瓜娘眉头舒展，太好了，无生命危险。
“带他去个通风的地方躺着，但是别着凉了，保证呼吸畅通，醒了之后给他喝些糖水。”
绛红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支粉色的花，花朵怒放，花香清淡。
豆瓜娘和白狐都惊讶得张大了嘴，石膏一样一动不动。
那是很长时间没有在芍药村中出现的花——芍药。
“白狐，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他说，上次送你的芍药花肯定早枯了，这次托我再送你一支。”绛红的双眼像明亮的峨嵋月的形状，弯弯的，长长的。
“绛红……你是爹爹的朋友？爹爹现在在哪里？”
绛红没有理睬白狐的发问，自顾自道：“他很关心你的状况，听说你这次要报考高级狐的选拔，为你加油。”
“绛红！”白狐上前揪住绛红的左袖角，不让他出屋。
绛红握住左肩膀的丝布衣，流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马儿托付给你了。”
丝帛裂开的声音，绛红将左臂的袖子留在了白狐的木屋中，消失在黑色穹幕。
木门不住地摇曳，白狐手中仍留着那断了的袖子，深红，显出独一无二的华贵色彩。
门外，静静的土道，没有脚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爹爹的朋友……果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白狐用丝布卷了芍药，与爹娘的字条和照片放在了一起。
豆瓜娘抱了豆瓜，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白狐，从门缝中溜出去。
屋中空无一人，晚风瑟瑟。
这事恐怕又要传开了，恐怕又要回到以前的孤独世界了。
白狐缩在墙角。
不过……即使只身一人，我也要找到爹娘，我不怕冷眼，我不怕孤独。
白狐暗自下了决心。
余下的三天半，果然没有一只狐狸到访，饭菜也都堆在了白狐的门口。
白狐嚼着没有味道的饭菜，吞下苦涩的眼泪。
白瞳看似薄得透明，白狐披上麻衣，将长发束在头顶，松松的，白狐不擅长打理头发。
夜色尚未褪去，白狐趁着村中狐狸还没有醒来，便等在了与绛红约定的地点。
天蒙蒙亮，绛红换上一套与普通百姓狐狸穿戴相仿的粗布麻衣，红发紧紧地盘在头顶，用青色布片扎好，顺便还带上了羽毛扇子。摇啊摇啊摇，在发亮的黄铜镜前走上一圈，绛红很满意这身行头。
绛红本以为自己到得很早，等等白狐，谁知白狐已经打着大大的哈欠站在赛场门口。
白狐定睛一看绛红，差点哈哈大笑，可还是忍不住，表现在面部就是：嘴角像犯了癫风一样抽搐。
绛红整整衣服，大大方方站在白狐面前，羽扇一摇，遮住半个脸，露出一双电死狐狸的深色红瞳。
“白狐公子为何嘴角抽搐？”
“你，你。这也太不搭配了吧。一个读书人，穿干活的粗布麻衣？”
“不妥？”
“你要觉着妥，就这么进去，掰着手指头数，看有几个不笑掉大牙。”
“现在尚有时间，请白狐公子指点。”绛红领着白狐到自家去。
外表寒酸的暂住地，白狐一进去便傻了眼，紫檀木，白陶瓷，富贵豪家中该有的摆设应有尽有。绛红的木屋并没有锁，他是盼着小偷摸他东西么？
绛红打开衣柜，里面是清一色的红衣，柜底下散堆着几件麻布衣。
“有这么多好衣服，为什么不穿呢？”白狐叹气。
“全狐界有十个考点，这个考点周围的生活境况不是很好，所以要随大众。”
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共同点：没一个像的，没一个美的。
“绛红……这与你的气质太不相符了。看了别扭。我挑一件你穿上。”
白狐在红色系衣服中挑了一件淡红且没有花纹的素色绸布衣，他拽着绛红到黄铜镜前照，顺便放下了绛红的长发。
柔顺秀美，富有光泽，像瀑布一样散落，白狐啧啧赞叹。
“这样要顺眼了许多。我束起头发是为了打仗，城镇里的男性束起头发是为了干活，你是去应考，何必这么‘入乡随俗’呢？”
“是极是极。”绛红欢快地转了一圈，拆下白狐头顶松松的布片。
“我……不。”白狐皱着眉头瞪绛红，叹气。
绛红把白狐拽到镜前，修长的手从发根抚到发梢，摸得白狐的头皮一阵发麻。
白狐抗议道：“好了好了。我要赶紧扎上。求你别闹了。”
绛红在白狐心目中风度翩翩的哥哥形象彻底粉碎，成了小孩。
“我扎得紧。”
白狐的头发很稀疏，只有薄薄的一层。
绛红将长发捋成一根，一圈圈地盘在头上，用稍大一点的丝布围上，扎紧绳子。
白狐左右晃晃脑袋，很好，不用担心头发了。
“谢谢啊。”白狐大大咧咧道。
“应该是我道谢才对。”
绛红顺利地牵了白狐的手，悠闲地来到比赛场地，时间还有富裕。
第七章文官
进入比赛场地，彼此手拉手的白狐和绛红立即成为了关注对象。
碍于有绛红在，议论白狐名字和家世的声音小得很，小得像一片蚊子嗡嗡叫，噪音，听不清说的内容。
绛红满面清风，眉头舒展。
白狐双手紧握，面色惨白。
绛红排入考文队列，队伍中仅有八人。
白狐排入考武队列，队伍中少说也有八百人。
这周围书塾少，工地多，是个狐狸都有一身打架本领。
瘦小的白狐挤在队列中，前后都是彪形大汉，白狐几乎没了影子。
点名成了浩大的工程。
两位高级狐眉头紧锁，连连哀叹，惆怅万分。
他们本来是想全部点完名后，先考文，再考武。
点名开始，他们大声喊道：“馋狐！”
全场哄堂大笑，差点连比赛场地都被震飞了，考文的八人都比较收敛，有的背过脸，有的捂住嘴，绛红没用扇子，反而面无表情。
队伍中有那么五六个没笑的，那五六个狐狸向队列外迈出一步，答道：“在！”
转头的，踮脚尖的，跳的，什么都有，狐狸们都想看清楚这几只“馋狐”的面容。
白狐也想看，无奈个头不够壮，只好放弃，迎上绛红赞许的目光，白狐心中窃喜。
高级狐考官大喊：“肃静！”分别确认了六只狐狸的毛色和家事，在花名册上划勾，继续喊下一个名字：“菜苗！”
场景同上。
高级狐满脸黑线，叫了那八只斯文的狐狸，不一会儿，确定了名字，领了一个进去。
绛红冲着白狐眨眼睛暗送秋波，白狐嘴角抽筋。
一会儿，那只狐狸出来了，一脸沮丧，剩下的除了绛红以外的六只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问：“考什么了考什么了？”
那狐狸摇摇头，叹叹气道：“事事难料，此生迷惘。”
比赛场地里传出高级狐的喊名声：“绛红！”
白狐对上绛红的目光，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
绛红摇着扇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入比赛场，白狐为他捏了一把汗。
“咳咳，绛红。”
“绛红在。”绛红拱手道。
“今天的文官选拔题目是由狐仙大人亲自提的，考完后不得漏题，当然，你漏了题是对你自己不利，于公于私都不能漏。请你斟酌后给我们答案。”
“我自然是不会做出愚蠢的事。”
“愚蠢的事指……？”
“漏题。”
高级狐大笑后，小声说道：“拐弯抹角的狡猾狐狸。”
场外，白狐听到考官的大笑声，不知是喜是悲，连连跺脚。
“共两道题，每道题的答题时间不超过一刻。”高级狐拿出两个小沙漏。
“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绛红摇扇子。
“请讲。”
“难道狐仙大人只出了两题？”
“不，共三道。别讲废话了，现在出题。”一只高级狐说。
“第一题是算术题，第二题是……该政事了。”另一只高级狐说。
“算术题。今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高级狐拿出一个卷轴。
绛红露出自信地微笑，沉思状，一只手在另一只的手心里比划着。
“嗯嗯嗯……一百六十八步。”
一只高级狐一看漏斗，刚三分之一的砂子漏下：“第一题答案正确。”
“下面是政事题。”高级狐把卷轴又多打开了一些，他们也是第一次看题。
“请问狐仙大人选择两位文武官做贴身侍卫的原因？”再一看答案，两只高级狐的下巴落地，邪笑着看绛红的反应。
“哎呀……我怎么会知道？”绛红摸摸下巴。
高级狐刚想说些什么，绛红又开口道：“八成是……”
高级狐不耐烦了：“八成是什么？快说。”
“我是十成不清楚狐仙大人的想法啊……”绛红答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高级狐双双拱手，语气恭恭敬敬：“公将成为我等同伴。不愧是绛红公子，我等方见公子，公子气宇不凡，便知公子博大精深。祝贺。”
“狐仙大人出的题真是……啧啧……好无趣。”绛红双眸温和，清风拂面，怡然自乐。
两只高级狐咬牙切齿，双手握得咯咯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绛红走出赛场，神情忧郁，眸子里几乎要荡出水花，望天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说罢，向白狐投去深情的目光，走上前，忧郁道：“狐儿，我怕是看不到此生之愿，来世再见。”眼中的水就要流下。
白狐看了万分心痛，郑重其事地握住绛红的双手道：“绛红哥有的是才学，一千年之后再来也不迟。”
“好。”绛红居然笑了，而且是仰面大笑，随后幽魂一般离去。
白狐叹息道：“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
其他的狐狸大眼瞪小眼，议论着美人公子绛红是不是疯了，实属可惜。
后来出来的六只狐狸全部哀叹，也不知是谁中了初选第一。
由于报考武官的人杂，从昱日起，十人一小组，决出第一，所有第一聚一块，再十人一小组，分啊分啊分，打啊打啊打，决出最后的第一。
分完最开始一轮的组，报考武官的狐狸四散回家，外面黑漆漆的，已是半夜。
绛红冲出来的白狐招招手，示意白狐今晚回他家休息。
第八章往事
毕竟脱离了乡村，城镇的夜晚少了蛙鸟鸣叫，街道上静悄悄，心里也平静许多。
在夜幕中行走，总觉得自己长大了，又冷酷了。
“我送你的马儿还好么？”绛红的声音低沉了些。
“我忘记喂食了。”
“今天你累了，明天再牵来。”
“我……不想被村人看到。”
“是我造成的么？”
夜，寂静了。黑色幕布盛着数不完点点碎银，就像天下生灵数不完的心事。
绛红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忙转话锋道：“饿了么？我下午买的，有些凉了。”
绛红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油纸袋，里面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
白狐使劲嗅嗅，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袋，满眼都是油汪汪的肉味包子。
白狐一手拿一个包子，左边啃啃，右边咬咬，馅大味美。
他长这么大，竟然没有尝过肉味。
村里人不养猪，只养鸡，鸡下蛋，卖蛋。有的家中买了肉，也先紧着自家孩子吃。
白狐吞下两个肉包子，抹抹嘴，打算再拿两个，手伸到了袋口，犹豫了。
绛红是整整一个下午在外面等着他，一定也很饿……
“不，我吃过了。”绛红像是看透了白狐的心事。
白狐立刻抓了两个继续啃啃啃，狼吞虎咽。
绛红带着爱怜，摸摸白狐的头：“狐儿还是个孩子。”
白狐嘴里塞满了包子，口齿不清道：“既然绛红是爹爹的朋友，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叔叔？”
“叔叔？你看我有那么老么？”
“论辈分吧。”
“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可是……”
“还是叫我哥，要不叫我的名字。”
“那你别叫我狐儿，狐儿显小。”
“哈哈哈哈……”绛红一笑略过。
结果，白狐还是叫绛红哥哥，绛红还是叫白狐狐儿。
回到绛红的家，白狐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处——软绵绵的床。
绛红还没来得及点起油灯，白狐神速变成白色小狐狸，从麻衣中窜出，四只小爪子麻利地钻进被窝，伸了一个懒腰。
绛红看着这一系列小孩的行为，莞尔，慢条斯理地脱衣，然后抱住那手感超级好的狐狸毛。
滑溜溜，抱起来也不痒痒。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安宁、踏实。
总是太匆忙，总是太淡漠世事，孤身一人，心中空空如也。
孤单久了，常常自己抱着枕头，寻找这种依托。
站得太高，望得太远，尽管天下都像是囊中之物，可是没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
暮色苍茫，淡月孤星，不知广寒宫的玉兔，俯瞰广阔大地，是否感到孤寂。
从朝到夕，无数个轮回，没有停止的时刻。
“唔嗯嗯嗯嗯……哈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