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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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中原只觉臂上压力愈来愈重,好在他年纪虽轻,却是身经百战,对于以寡敌众的苦战极有心得,只是稳稳地一拿一掌守下去。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穆中原一人双掌力敌了至少三倍于他力量的敌人攻击,但是那却是事实,他的招式狠辣之处,早已万万超过了少林寺出家人的拳脚风范,但是不可否认的,他的一招一式却全是少林寺的嫡传!
时间慢慢地磨过去,仍然没有好转的变化。终于,守在内堂门口的穆中原肩上中了一掌,他闷哼了一声,身形向后一抑——
那三个攻击者几乎齐声喝道:“蒙面秃驴,看你还撑下去!”
穆中原左臂休息,右臂一连发出三拳,每一拳都像是霹需骤至,那三人竟是同时略退——
于是穆中原长吸了一口真气,重新以双掌布下百分之百的守势拳招,完全以守来换取时间。
那边惨叫声起,有一名少林寺的年轻和尚被击中了一掌而倒在地上,其他的那些和尚虽是平时每日练武,但是最多也不过是师徒或是师兄弟之间喂招练式而已,这等你死我活的拼斗究竟经验太少,这时有人倒地,又是一阵心慌,心慌的结果又为敌人所乘,只是瞬眼之间,呼声连起,又有数人受了伤。
穆中原挥拳一挡,情急之下忍不住怒吼起来:“他妈的,挂了彩的老兄们不要哼气成吗?”
那边一乱,穆中原这边也同时进入了更惨烈的苦斗——
只听得“碰”地又一声,穆中原的大腿上又中了一记,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那三人中一个掌力奇雄的汉子挥掌从正面盖了下来。
穆中原舍了老命,他奋起神功硬迎而去,轰然一声,那汉子竟被震得倒退三步,而穆中原却差一点一跤跌坐地上。
穆中原知道最后的时候到了,再拖也拖不过去,他的头发已经全散,一半被汗水沾在头上颈上,一半被风吹得乱飞乱舞,身上的伤势也开始发作,他蓦然暴吼一声,突然放弃了守势,又开始了凌厉的攻势。
“砰、砰”“砰、砰”一阵乱震,穆中原身上又多了几掌,他全仗着经验丰富,把明明正挨的掌力化到损伤最轻的地步,但是他身上已经中了五六掌了,人,毕竟是血肉之驱!
穆中原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垂下了双手,站在一边。
那三人一步步走了进来,穆中原如同斗败了公鸡,垂着双目,看也不看三人。
然而就在第一个人的前脚跨过门边的一刹那,穆中原陡然双目怒睁,举起右掌来便是一掌挥出——
轰然一声,第一个人的身形一退,第二个敌人立刻补了上来,举掌对着穆中原的胸前推来。
穆中原看都不看,挥掌就拼,于是一连又是三响,穆中原奋起神拳与每人各碰上了一掌,终于再难支撑,仰天便倒。
这时,内堂里忽然出现了少林寺的主持方丈不死和尚——
穆中原倒下,正倒在不死和尚的怀中,不死和尚伸手揭开了穆中原脸上的蒙布,穆中原也微微睁开了眼——
映人穆中原眼中的是愈者愈年青的雍容慈颜,他几乎脱口呼出:“师父——”
但是他立刻想到自己已是被逐出去的弟子,还有什么资格再喊这两字。
不死和尚倒是一时没有认出穆中原来,只因穆中原离开少林寺之时才只有十八岁,这几年的出生入死,早已不是昔年在少林寺上的稚嫩模样,老和尚盯着看了好半天方才惊呼道:“天若是你吗……”
天若,正是穆中原昔日的法名,他听见这两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字从不死和尚的口中叫了出来,他心中真有无限的喜慰,但是,立刻之间不死和尚的脸色仿佛罩上了一层严霜,他改用另一种威严的声调道:“穆中原,你胆敢又跑回少林来!”
穆中原心中一急,一口鲜血涌上了来,哇地一口全吐在不死和尚的大袈裟上。
不死和尚对干这个因酗酒而被赶出少林寺的毕生得意弟子,在内心中是喜爱无比的,即使在穆中原被赶出少林寺数年之后,他依然怀念不已,他乍现穆中原的一霎时便是他真情流露之时,继而换了严厉的口吻相向完全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乃是少林寺的东门人!
这时穆中原的鲜血喷在他的衣袍上,他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连忙伸手按在穆中原的胸前,要以本身内力相助——
然而他伸手一摸之下,使他的神气为之大变,因为他发觉穆中原血道逆转,气息微弱,已经差不多要完了。
不死和尚不由得从心底里直痛出来,他缓缓把穆中原放在地上,一字一字地道:“列位施主是从西方而来?”
他毕竟是一派宗师,在这等时候,口头依然不失风度,只是他的声调之中却透出一股股的寒意,如冷雪骤临。
那一大片生龙活虎的决斗,竟似被他这一句话止住了,少林寺的弟子们见到方丈大师出现,忍不住一个个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不死和尚严肃地道:“佛门圣地是法等所侵占的吗?老袖有一言忠告,浪子野心,必无善终!”
郭廷君冷冷笑道:“你就是不死和尚吗?”
不死和尚望~眼,心中暗想只这几个人年纪轻轻的,竟把少林寺的罗汉阵给破了,他也不禁暗暗震惊,郭廷君的任态并没有把这高深莫测的少林方文激怒,他只淡然答道:“一点不错。”
郭廷君大笑道:“咱们今日……”
他话才说到这里,忽然一声尖锐无比的哨声冲霄而起,郭廷君等人猛然一停,忽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跑了出去,一霎时就跑得不见踪影。
罗汉阵中剩下的几个少林弟子,便要上前追赶,不死和尚摇了摇手,他走过去轻轻抱起了躺在地上的穆中原,穆中原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他气若游丝地道:“那些家伙都逃走了吗?”
不死和尚道:“是的,都逃走了。”
穆中原呻吟道:“我……我死了后……请告诉我蓝大哥……说萧五哥被人杀死在长安城外……长安城外……”
不死和尚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乱说话。”
穆中原喃喃地道:“不……不,我自己知道得很是清楚……我……就要完蛋了……”
不死和尚不禁流下泪来,他对穆中原道:“你不要放弃,护住中枢的夏气不要散掉——”
穆中原睁开眼来,他望着不死和尚道:“方……方丈,我……我不是故意要……回来的……”
不死和尚只觉心一酸,他低声道:“天若,你千万要振作一下——”
穆中原陡然精神一凛,他双目中在霎那之间重又散射出动人的光芒,他艰涩地道:“什么……您叫我……什么?
不死和尚唤道:“唉——天若……天若……”
穆中原只觉精神大大一振,他挣扎着叫道:“师父……师父,您是原谅弟子了?”
不死和尚道:“天若,你重归少林寺门下吧卜”
穆中原苍白的脸上一下子涌上了鲜艳的红云,他的神色又像是兴奋极了,又像是失去了知觉,过了一会,他才轻轻地道:“师父,我……我已是丐帮的人了……”
不死和尚道:“丐帮也不会辱没了我少林的弟子。”
穆中原道:“师父……我……我喝酒的习惯改不掉……我仍要在外面,行遍江湖……”
不死和尚安慰地道:“你只管喝,只要别在寺里喝就成啦,做少林寺的弟子也不一定要守在庙里……”
穆中原叹道:“那我就放心了。”
不死和尚见他气息虽弱,血气却是渐平,他猛一伸手,疾如流星地点中了穆中原胸前五穴。
他喃喃地道:“阿弥阳佛,老纳得要以易筋神功亲自来疗理天若的重伤了。”
他把穆中原交给两个少林弟子,吩咐道:“小心把你天若师兄抬到老衲的禅堂中去。”
这时,前面门响,慧空老僧匆匆走了进来,他一见了不死和尚,不禁以手加额道:“师兄,你出来啦?”
不死和尚道:“前面情形如何?”
慧空和尚叹道:“他们哨声一起,忽然全部退啦!慧空在那西天剑神全南道一百零八路快剑下,险些一命归西——”
“西天剑神?”
慧空和尚道:“不错,正是那西域来的西天剑神金南道,他那剑术委实太好了,真是我毕生所仅见……”
不死和尚皱了皱眉头道:“方才两个年纪轻轻的好手,看那身形,分明是天魁天禽的门人,这么说来,岂非天魁天禽与西域的凌月国主联上了手?”
慧空和尚道:“我与少林慧字辈的三位师弟在外堂与左右大殿守护,那西天剑神还有几个高手个个厉害无比,咱们就没有一个人能脱得了身,那西天剑神的一手好剑真是上乘到了极点,我切切担心的便是内堂防线的罗汉阵……”
不死和尚道:“罗汉阵已被破了,若不是天若及时赶到——”
慧空霍然一惊,叫道:“天若?……师兄是说穆……中原?”
不死和尚点头道:“可怜他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内伤总有五六处之多——”
慧空和尚以手拍额,恍然叫道:“是了是了,那投书示警免我少林寺毁于偷袭的也必是天若了……”
不死和尚望着堂前少林弟子伤残遍地的情景,不禁暗暗叹道:“少林寺又一次危险环生地度过一劫了。”
这时,外面忽然静静地走来一个人——
不死和尚和慧空禅师一齐呼道:“啊!齐道友,是你来了!”
齐道友潇洒地微笑道:“看来今夜寺里似乎有甚变故呢——”
慧空道:“若是齐道友早到一日,咱们就不必担忧啦”
齐道友装得似乎真不知道这一切的模样,他表现得像是极为诧异地道:“这话怎讲?”
慧空道:“说来话长,天魁天禽联合了西域的凌月国主……
就在少林寺突遭围攻的时候,在北方的武林忽然传出了一桩大事——
大河南北的武林道热烈地传说着:新近在武林中造成腥风血雨的怪鸟客要在兰州城里与一个名叫董其心的少年决斗。
怪鸟客是一年来才出现武林的名字,但是他的分量几乎已经可与十多年前的“大魔头”地煞董无公先后辉映了。人们热烈地谈论着怪鸟客的凶残血腥记录,猜测着怪鸟客邀约董其心的用意,也相互打听着这叫做董其心的人究竟是何许人,甚至在为“董其心敢不敢赴约”的事打着赌,而董其心自己呢?此时却仍在洛阳城睡着他的大觉。
然而,这消息毕竟传到洛阳城了——
早晨的阳光温柔地射进了木窗,其心施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把窗子推得更开一些,窗外,一片光明晨景好不美丽。
其心把被子踢开,轻轻跃下床来,他推开房门,门口已站了两个人。
其心道:“白三侠,古四侠,早啊——”
白翎笑道:“日上三竿啦!”
其心道:“古四侠,你的伤势痊愈了。”
铁臂判官古筝锋轻叹了一口气道:“唉!为了我的伤,咱们在洛阳呆了好几天啦!长安那边真不知怎么……”
其心打断他的话道:“古四侠,你何必自责,咱们这就立刻赶去想来也还不迟……”
白翎也道:“小兄弟你行李收拾可要咱们帮忙?”
其心哈哈笑道:“小弟虽是年纪不大,可是四海为家是习以为常的啦?哪里还有什么行李?”
他转回身,把小布包一捆,提起来说道:“走啦!”
三人走到账房,白翎一伸手,袋中只有几钱小银,他连忙对古老四打个眼色,古筝锋往袋里一摸,却只摸出一个钢板,这两人四海为家,银财根本放不在心上,有时身缠万贯,有时却真是一文不名,两人不由相对瞪眼,大是尴尬。
其心伸手在袋中摸了摸,大银还有一些,连忙笑道:“小弟这里有——”
他付了账,走将出来,白翎对古筝锋自我解嘲地叹道:“唉!四弟,自从丐帮解散,咱们失去蓝老大的照顾周济以后,咱们真是穷得可以了。”
其心哈哈笑道:“若不是急着赶路,也许洛阳城中那个为富不仁的土豪又要遭次殃啦!”
白、古二人齐声大笑,他们已走到了城门。
城门边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酒食铺儿,其心没吃早饭,他估量白、古二人多半也还没有吃过,他停下身来道:“咱们买些干粮路上慢慢吃,这店里的大饼可真香。”
他们停下身来买饼,就在这时,背后马蹄声起,有两个赶长路的江湖人物下马走入店来。
那两人满面风尘仆仆的模样,似是赶了一大段长路,左面的一个满面毛胡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