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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双绝-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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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愿扛下这个责任。 
  他承受的早已太多,便是再添上一分,又能差上多少? 
  可凌冱羽却在听着的瞬间先是一喜,而旋即又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样劳烦大哥哥……寻人并不容易,我又怎好给大哥哥负担?」 
  「擎云山庄势力虽有限,但情报网却是极广。我并不是说一定替你找到那远 
亲哥哥,但我可以请父亲借由山庄的情报网帮忙留心此人──只是你必须更详细 
的说说你那远亲哥哥有何特征,并将你家住何处、以往有过什么经历等等一一列 
出,好方便寻人。」 
  将自己的想法作了一番解释,神情依旧淡然,心下却对这孩子更添了好感。 
  无怪乎陆涛竟愿意在那等情况下耗费功力助他打通经脉。实则这孩子性子确 
实有种不寻常的魅力,令人无法搁下他不管,又或甘愿为他效命。若让这孩子得 
遇机缘,假以时日,他定能如其所愿,创立一番不朽功业。 
  没能知道白冽予的心思,凌冱羽一番话听下来已是恍然大悟,而随即露出了 
一个高兴的笑容,跳下椅子直直扑进了白冽予的怀中。 
  「谢谢你!大哥哥!」 
  「……倒是你可曾想过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不习惯他如此动作,却又不好推开这个孩子,让白冽予只能岔开话题的这么 
问了。「你还想回荆州?或者,留在此地,正式拜师叔为师?」 
  「拜臭老头为师?」 
  一听到聂扬,凌冱羽小脸神色登即大变。想来是聂扬予他的印象实在太差, 
才……「我绝对不要拜他为师!」 
  「那么,你是打算离开长白了……不必担心。你若无去处,我也有办法替你 
安排,甚至习武之事亦能有着落。你资质确实极好,莫要浪费了。若能好好学书 
习武,待你年长,自能独当一面,进而亲身前去寻找你那远亲哥哥,也方能为陆 
前辈尽一份力。」 
  心底某处隐隐升起了些许的失落,让白冽予明白:自己对这孩子能否留下, 
竟也有了几分期待。并不是没有说服这孩子的信心,但他还是希望能让凌冱羽自 
己做决定──正如父亲让他选择离家一般。 
  凌冱羽却因这一番话而流泄了些许迷惘之色。 
  若不留在山上,他势必又得再麻烦大哥哥,而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但若不 
麻烦大哥哥,自个儿该如何生存又是个问题──而且他有种感觉,即使他不愿让 
大哥哥帮忙,大哥哥也绝对会出手相助。 
  他刻下早已无了待在荆州的理由,也不知该找何处落脚。徐记铁铺那儿,他 
实在不想再让徐老板烦心。若让徐老板知道他和那臭老头的不愉快,只怕会让徐 
老板为难吧?可除了徐记铁铺,又……仔细想来,他竟是无他处可去了。 
  其实留在山上也没什么不好的。若能同这大哥哥一起习武,想必一定极为有 
趣吧?而且此地山明水秀,清幽无比,也让这些日子来时时奔波的他难得的有了 
一种完全放松的感觉。 
  问题,便在于聂扬了。 
  他,真的不想拜那个臭老头为师…… 
  「大哥哥,我可不可以拜你的师父为师……?」 
  「这会令师尊十分为难。」 
  早就猜想到他会有此想法,白冽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你别看师叔这样,其实他为人极好,只是性子特出,故招来不少流言与误 
会。你的资质虽好,但若没能遇着明师,也只会白白浪费掉。而以师叔的身分与 
手下功夫,绝对足以让你登上一流高手境界。 
  「实则这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徒儿,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你,自是 
让他欣喜非常。师叔的剑术超凡入圣,要想继承他的绝学,就非得要是你这样的 
人才方成。」 
  「可……」 
  对于白冽予所说他并非不懂,听来亦相当令人心动。只是先前的芥蒂太深, 
又要他如何── 
  其实仔细想来,聂扬除了性子怪了点,倒也真没什么不好。先前的问题多半 
出在彼此没能好好沟通,才会一路僵持下来。如果真拜聂扬为师,似乎也……没 
什么不好的。 
  如此念头方闪过,凌冱羽便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记。才想着不要屈服呢,怎么 
就…… 
  「冱羽。」 
  却听上头白冽予静冷的语音传来,下一刻那修长优美的躯体已然站直,并将 
他轻轻放到了地上。凌冱羽不解的望向他,小手却已给他牵着,让他给带到了屋 
外。 
  一出房间,凌冱羽立时明白了白冽予的用意。 
  只见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并肩昂立于屋外小院似乎在交谈什么。那中年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聂扬。 
  这么看来,那位老者想必便是……一个认知方浮上心头,便已见着白冽予松 
开他的手,上前朝老者请安:「师父。」 
  老者自是聂昙。先前他下山采购日常用品并到四周城镇探了探消息,而在回 
来的路上碰到了已有四年未见的师弟,二人遂一道回来。 
  他微一颔首示意白冽予不必多礼,并将目光移向一旁仍自犹豫不决的凌冱羽 
身上。双唇微动正想开口,一旁聂扬却已先出了声:「臭小子,接着!」 
  凌冱羽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在叫自己。习惯性的一个抬头,赫然瞧见一件物 
事直朝自飞来。他心下大惊正待挪动身子去接,没想到那物事却彷佛自己会辨认 
方向一般,直直落入他怀中,力道十分之刚好。 
  虽知聂扬做事一向出人意表,可凌冱羽仍是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却也同 
样赞叹。他不解的看了看聂扬,又看了看怀中,赫然发现那是粒颇大的鸟蛋── 
这下更见聂扬那一手之高明──,而且还透着温热。 
  正满心疑惑的猜想着聂扬的用意,却已听到一阵轻响自怀中传来──只见原 
先完好的蛋壳已然露出了几条缝隙,紧接着,蛋壳一角碎裂,湿漉漉的小脑袋自 
破碎的蛋壳中探出头来。 
  「那是鹰儿的雏鸟。你若好好训练,将来定能成为你的良伴与不可多得的助 
力。」 
  像是解释一般的这么道,聂扬面无表情的踏步上前,大手一把按住了凌冱羽 
的头……「吶、你可别再哭了。」 
  僵硬的语气听不见半分温柔,无表情的脸孔刻意不将视线望向凌冱羽,可关 
心之情却已确实的传给了他。 
  后者双眸立时湿了,本来的迷惘瞬间消失得一乾二净。其实这一番旅行下来 
,彼此之间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只是之前一直气着,才会忽略了其它。回想起 
今晨,聂扬会暂时离开定是因为瞧着他哭过,才会特地去……他双手小心翼翼的 
捧着雏鸟,小脸微垂,唇间已然是一阵低不可闻的唤声脱出……「师父……」 
  他这两个字几乎可说是含在嘴巴里说的,可聂扬何等人物,自是将这二字听 
得清清楚楚。他面上当下已是一阵狂喜流露,却偏又装模作样的硬是收起了笑容 
,一声轻咳:「怎么,终于肯叫我师父了?」 
  这句话在一旁二人听来委实不适当至极。白冽予心下因而替师叔捏了把冷汗 
,却清楚凌冱羽投师之事已成定局。 
  他所料不差。聂扬的话虽然不恰当,可凌冱羽手中捧着雏鸟,又感觉到聂扬 
摸他头的动作相当温柔,温暖的大手宽厚有力,心下早已感动万分。故虽是努力 
强忍,眼泪却仍是耐不住了。他一个前倾将小脸埋入聂扬衣襬中,忍俊不住的低 
声哭了起来。 
  聂扬给他一哭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一个大男人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徒儿,又看 
了看后方的师兄与师侄想向他们求救。怎知二人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互相交谈 
着径行入屋了。聂扬这下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终究只得是一声叹息,蹲下身 
子轻轻抱住了凌冱羽。 

* * * 

  当晚仍旧是由白冽予煮了睌膳。四人用过膳罢,不约而同的一起到了屋外歇 
着。这日天色清朗,夜空中清楚可见点点繁星,辅以阵阵清风,正是最宜休憩的 
时候。 
  白冽予伴着师弟坐了,两位师父则分别坐在徒儿身侧,而由老者首先开了口 
:「小扬,你可是打算在这儿住下?」 
  「当然了!咱们一起住着,一起授徒,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尤其 
还有冽予这位名厨!」 
  聂扬一派理所当然的笑道,还一把揽住了凌冱羽的肩:「师兄,我这个小徒 
儿不错吧?」 
  「确实是块美玉。」聂昙先是顺着他的话一个赞美,而随即语气一转:「你 
若真要住下,明早便同我一起将居所迁往更隐秘之处。」 
  「要搬家?」 
  没想到师兄竟会突出此言,聂扬不由得诧异的瞪大了眼。只见前者一个眼神 
望向白冽予,示意他代为说明。 
  白冽予会意起身,将今日师父探得的消息与父亲的信作了番整理,道出了刻 
下的情况。 
  朝廷东征高丽的消息已然确定,不刻便要集结军力往东北移动。长白位于两 
国交界要冲,又多险地,故成为战场的可能性极高。为了避免卷入战事打扰清修 
,须得将居所更往深山隐秘处迁去。尤其多了一大一小,刻下的房间亦是不够住 
的,所以这迁屋之事当下已然定案。 
  一听连这清静之地都将成为战场,凌冱羽小脸不由得一阵黯然。察觉到了徒 
儿的情绪,聂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露出了个怪异的笑容,让凌冱羽先是一愣, 
随即也露出了个笑容。 
  见他师徒二人相处已算顺利,白冽予心下略感欣慰。师叔也是性子单纯之人 
,由他来教导凌冱羽自是再好不过。而今这二人的事既然解决,刻下他要担心的 
,自然也只有…… 
  双眸瞬间转沉,而隐隐透上分冷意。白冽予整个人彷佛瞬间脱离了四周的祥 
和,孤身凝视着无尽的夜空。 
  他的欺敌之计已是完成了大半,而如今,他必须趁早筹划,使欺敌之计更加 
完备──在他正式踏入江湖之前。 
  一个欠身离开了方才仍坐着的草地,白冽予独自来到屋后,掬起一抔清水泼 
了泼已然凝起的容颜。 
  双眸阖上,四年前的那晚浮现。温热的鲜血、森寒的剑身、倒落的躯体,以 
及,满心的懊悔自责。 
  还不够……他的计划还不够完备。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待他重入江湖之时 
,他要让人摸不透他的虚实,让人永远弄不清真正的他。他要让白冽予不只是白 
冽予,要让人永远也猜不出他就是白冽予。 
  「冽儿。」 
  老者的语音,乍然自身后传至。 
  白冽予因而停下动作,挺直身子一个回眸,月下,那仍垂着水珠的少年容颜 
,是令人迷眩的出尘脱俗。 
  即使隐有杀伐之气流泄,那张容颜却仍宛若不染尘埃。 
  聂昙因而微微一怔。他突然有种再不认识这个徒儿的感觉,可那张慑服人心 
的容颜却又是那般熟悉。隐带沧桑的目光望向似浅实深的眸子,半晌已是一阵叹 
息。 
  「你怎么决定?」 
  「冽予想再学一项兵器。」 
  淡淡道出了自己的决定,白冽予一个垂眸,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太过独立, 
却也懂得依赖的徒儿。 
  聂昙心中闪过一抹惊骇,却也同时是无奈升起。宽掌按上少年挺张的肩头, 
而略为收紧……「想学什么?」 
  「软鞭。」 
  「好罢……为师虽不用兵器,软鞭却是少数有研究过的。如今你医道已近大 
成,药学造诣亦已有了相当程度,为师便用多出来的时间教你用鞭吧。」 
  「谢谢师父。」 
  白冽予闻言立时一个拱手,极为恭敬的向聂昙行了个礼。 
  多会一项兵刃,便是多一分隐藏己身真正功夫的方式。 
  对剑他造诣极深,亦相当喜爱。但正因为如此,他要隐藏住这个事实。 
  当青龙亡命在他手下之时,他要让青龙永远猜不出他就是当年那个无力可回 
天的孩子。然后,他要用这重重的欺敌之计骗过所有与山庄为敌之人,成为山庄 
最大的力量! 
  心思瞬间已是更沉,双眸暗下,浓浓的阴郁渐渐弥漫了整个内心…… 
  「大哥哥!」 
  却听一声唤自前方传来。白冽予方抬眸,便已见到凌冱羽朝自己直奔而来。 
他先依礼向聂昙行礼,而后才将视线对上白冽予。 
  后者神情立时一改,眸光亦因而柔和些许。唇角略扬,已是柔和语音脱口: 
「咱们拜的师虽不同,却毕竟是同门。刻下你该叫我师兄才对。」 
  「是,师……师兄。」 
  虽不习惯这个称呼,但凌冱羽仍是依言唤了,清亮的眸子直直勾着他的: 
「师叔说你的剑很棒,可否让我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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