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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双绝-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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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说?” 



  “流影谷少谷主西门晔、碧风楼主东方煜、擎云山庄庄主白飒予,还有便是方才屡屡提及的玉笛公子莫九音了——尤其是莫九音,有机会的话,这位前辈人物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见的。” 



  像是顺势提及的几个人名,可当他道出自个儿的名字时,仍是教东方煜听得心头一跳。 



  碧风楼行事向来隐密,自也极少成为江湖上闲谈的话题——但景玄不但提到了碧风楼,更直接道出自个儿的真名——毫无防备之下,东方煜也只得竭力按捺下让面上流露分毫异色,同时装傻道: 



  “柳某对碧风楼的认识不多,可听景兄这么提及,那东方煜显然和西门晔及白飒予相同,都是几大世家年轻一辈的出色人物了?” 



  “不错。据传这位东方楼主还是几人中最早接位的,只是碧风楼行事隐密,又只稳守蜀地,所以不大为人所知。” 



  顿了顿,“当然,除了世家弟子之外,几位横空出世的人物——便如柳兄和令友‘归云鞭’——也是在下有兴趣的人物。不过刻下已经达成所愿就是。” 



  说这话时,景玄瞧来一派兴致盎然,倒不似寻常客套。 



  东方煜正因话头由自己身上移开而松了口气,此时见着对方如此神态,心下本有的疑惑便再也按捺不住地浮上了心头。 



  “这么说或许有些唐突——可景兄若非屈才于天方,这‘横空出世’的名头必然非君莫属。” 



  思绪数转后终还是试探着开了口,语调刻意地带上了几分惋惜。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对方,就怕会遗漏他任何一丝反应。 



  可景玄却只是极其自然地笑了笑。 



  “柳兄的至交李列如今也成了天方的一员,难道柳兄便会因此轻看于他?” 



  “自然不会。可即便如此,柳某亦不乐见他加入天方。” 



  “看来柳兄对天方似乎有些成见?” 



  “柳某无意否认。” 



  见对方轻轻松松地便把自己问题的关键带了过,东方煜知道自己多半是没法套出什么话了,便也省下“说之以理”的工夫简单应答。 



  “柳某毕竟是个外人,自也不好对景兄的想法加以置喙……只是希望景兄明白,柳某当真十分期待景兄以‘才子’之称名扬江湖的一日吧!” 



  “柳兄如此厚望,倒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言罢,景玄已自起身:“时候不早,在下也得回总舵一趟了。今日能同柳兄品茗言欢并一观‘远安十景’,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请。” 



  “请。” 



  东方煜同样起身依礼将人送出包厢。可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于楼梯后,心下却不可免地起了几分无力感。 



  若只是单纯的交际应酬,他自认还能应付……可像这样暗藏机锋的往还,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 



  ——看来还是等冽回来后再同他坦承一切,让他好好参详吧! 



  第十二章 



  “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将同景玄几度交谈的情况道予友人后,东方煜以这么一句作了总结。可本该平稳的音调,却因眼前瞧不出情绪的容颜而有了些许不安。 



  于太白楼的交锋已是两日前的事。而后,便在今天傍晚、当他一如既往地回到友人位于远安的居所时,面对的却不再是空无一人的屋舍,而是卧房内间连衣裳都没换,便因疲惫而倚着床柱睡着的青年。 



  多半是认出了自己,白冽予睡眼微睁抬手招呼他过来后,二话不说便窝入他怀中、一把拉着他倒上床铺睡了。看着一脸疲惫的友人,东方煜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对方的意睡起了过晚的午觉。 



  ——结果这一睡就是近两个时辰。待两人双双起身,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了。幸好他回来前已买好了晚膳,再加上屋里本就备有的一些食材,交由冽简单料理后,倒也成了不错的一顿。 



  睡也睡足了、吃也吃饱了,大半夜却精神奕奕的两人于是理所当然地来了趟“久别”重逢后的对话。而东方煜为免重蹈覆辙,不等友人相询便坦白地交代了这个多月来同景玄的往还——也就有了方才的那么一段。 



  连串叙述中,白冽予都未曾出言打断,听完后的也只是静静啜了口茶,似乎毫无开口的意思……如此反应教东方煜瞧得心头发虚,偏又不知如何打破沉默,只得战战兢兢地凝视着那张睽违月余的容颜,希望能从中找出些端倪。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子。足过了大半晌后,青年才在友人几近无措的目光中轻轻开了口。 



  “这几番来往乍看无甚所得,其实已经探得了不少东西,只是你不曾留心而已。” 



  “当真?” 



  友人没有不悦没有责难确实出乎他意料,可知道自己的一番辛劳并非全无成效,立时让东方煜转移了心思:“像是什么?” 



  “首先是你对景玄的认识。今日若换作是我,决计没可能同他将琴棋书画各论了遍、从而发觉他是个满腹文墨的大才子——事实上,在此之前,我虽知景玄绝非寻常人物,却因不够‘知彼’而有所低估了。眼下正因为你的一番努力让我不会因低估此人而做出错误的判断,自然是一大帮助。” 



  “原来如此。” 



  “再来,既已知道景玄才学之高几可和昔年的莫叔相媲美,那他选择加入天方、且一待就是十数年的理由便值得深思了。” 



  “这点我也想过。尤其他加入天方的时机十分微妙,让人不禁疑心他是否另有所图,甚至……和令堂的事有所关联。” 



  最后的话语略带迟疑,因为担心会触及友人心中的伤痕。 



  可听着的白冽予却只是极其平静地道:“你的推想虽没有错,却忽略了一件相当明显的事。” 



  “喔?” 



  “景玄待在天方或许是‘屈才’了,可也正因为如此,江湖上各大势力的情报组织都没怎么将他当作一回事、更不曾多加留心——就如你我,虽手握东庄西楼的大权,却也是到了远安、碰上这一出后,才惊觉了此人的能耐不是?” 



  “……确实。” 



  “以景玄之能,这事儿自然不可能是无心之举。咱们进一步想,此人初出江湖就先想到要隐匿自身,理由不外乎便于暗中行事、或是身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了。如果这两个理由都有,再考虑到他神秘的出身……” 



  “那景玄所代表的,便是一个潜伏暗处虎视眈眈的强大势力,甚至是一个可能令整个江湖大乱的阴谋了?” 



  理解到此事的严重性,东方煜眉头一皱:“可若真有这么个势力在蠢蠢欲动,咱们没可能全无所觉的。难道真是因为江湖太平日久,以致包含你我在内的各大势力都过于松懈了?” 



  “也或许是这个阴谋的布线太过隐密而且缓慢,所以不易察觉吧——这点单从景玄一藏就是十数年便可看出。当然,更可能一切都只是你我杞人忧天,根本没有什么阴谋在。” 



  顿了顿,青年眸光一暗:“就算真有什么阴谋,咱们刻下除了对景玄的行踪多加留心外,也只能尽量从各项情报中找出蛛丝马迹而已。故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天方,再从景玄的应对进一步厘清其目的吧。” 



  “嗯。” 



  “同景玄往还的‘得’大体便是这些……接下来便是‘失’了。” 



  “唉……” 



  见友人终究还是将话转到了他的失误上,东方煜不禁尴尬地垂下了头——只是这副可怜的样子显然没有打动身旁的青年。白冽予神色静冷无改,淡淡道: 



  “一是可能泄漏了你的真实身分;二是冒然探问让景玄对你我起了警觉,从而更起试探之心。” 



  “试探?你是说……” 



  “以景玄之能,要想编个故事做为加入天方的理由并非难事——否则他又是如何在天方风平浪静地一待十数年?可他却没有编故事,而是连消带打地反问以避开关键……如果你我确实有足够的能耐,见他这么做自会疑心大起有所行动。一旦行动了,你我背后的势力便不免有所暴露……而结果,就是在摸清景玄的底子前,便给他先一步摸清了。” 



  “……所以你才说只能留心他的行踪,并从现有情报找出蛛丝马迹吧。” 



  东方煜毕竟不是呆子,经友人一番解释便即明白了问题所在。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搞砸了,他满心歉意正待脱口,对坐的青年却于此时起身行至了窗边。 



  无双容颜对向窗外明月,却在惯常的淡然之外隐隐添上了一丝交杂。 



  “说实话……就算同景玄会面的结果有得而无失,我……” 



  似乎是在思索该如何措辞,青年微顿了下,“我也……不想见着你和他相交往还。” 



  音声至末已然转趋微弱,却仍让桌旁的东方煜听了个真切——他先是一怔,而在理解到友人此言所潜藏的情绪后,原先的忐忑与愧疚瞬间转为狂喜。 



  没有多余的迟疑,他一个箭步上前,自身后将青年紧紧拥入了怀中。 



  “冽。” 



  “嗯?” 



  “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 



  “我知道。” 



  “和他虽聊得起一些风花雪月之事,却毕竟比不得你我相处之时。” 



  这句话多少有些辩白自清的意思。虽未直言,可其间的情意却任谁都感觉得出来……听着如此,白冽予双颊微红,但仍是强自镇定着叹息道:“景玄此人太过难测,又是有意同你接近,想必有所图谋……你为人光明磊落,对这等事向来不擅长,与其时时担心会着他的道,还不如尽量减少见面的机会,也比较不会出上什么岔子。” 



  “吃一堑长一智,我会好好记着的。” 



  信誓旦旦地应了句后,东方煜语气一转——略带迟疑地——“你还生气么?” 



  “……不。” 



  “抱歉,让你烦心了。” 



  “姑且当作是一报还一报吧。” 



  “啊?” 



  “在此之前,我不也时常令你忧心焦急么?” 



  回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白冽予心绪稍缓,音调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察觉这点,东方煜本还悬着的心这才得以完全放下,而在轻扳过友人身子让他对向自己后,原先的紧拥转为轻环。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张容颜同时勾起了令人迷醉的温柔笑意。 



  “瞧你一回来就马上睡了,这趟旅程想必十分辛苦吧?” 



  “稍微有些奔波而已,倒没遇上什么困难。今日会如此疲惫,是因为我急着赶回,所以……” 



  “急着赶回?你早就知道我和景玄见面的事了吗?是关阳告诉你的?” 



  “不……我虽有同关阳见面,却没听说这事儿。” 



  “咦?那为何……” 



  未完的疑问,在思及可能的答案后乍然休止。 



  是相思吧! 



  因为相思、因为渴望见着自己,所以明明没有要事却仍连日急赶、所以一听着自己的足音便强自睁眼……即便正忙于公务,他的心中也始终惦记着自己。如此事实让东方煜心头再次满溢狂喜。双唇一张正想说些什么,可眼前容颜泛起的薄红却让一切话语全都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冲动。 



  ——当他猛然醒觉之时,彼此的唇瓣已然重合。 



  与己相交迭的唇,温软醉人一如梦中。 



  他吻了冽。 



  吻了……理当仍是“至交”身分的…… 



  放在两三个月前绝对会另他感到绝望的举动,如今却只是挑起了许紧张。又自停留片刻后,东方煜才轻轻移开双唇、结束了这意外一吻。 



  感觉到前方温热骤失,白冽予眨了眨眼,半晌才由唇上残留的触感真正理解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吻。 



  煜……吻了他。 



  意料外的情况令青年瞬间瞪大了眼,目光直对向友人双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却只望见了一片平静。 



  没有歉意,没有懊恼,没有后悔。那双深眸只是静静回望着自己,同样平静地流露出浓烈而深挚的情意。 



  一度出乎意料的情况,却显得那么样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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