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女大学生的日记--叙述涉世未深的女孩的心情-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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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寝室楼下那阵可怕的喧哗声中惊醒的。
有人跳楼了。脑海里忽闪过李悦那张小小的脸庞。从床上蹦起来,几乎是条件
反射般地把衣服穿好。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同学,趿着鞋,我们奔出寝室。
天还是蒙蒙亮。月亮在渐然发白的苍穹中仍有着傲慢的圆。干燥的空气被大把
大把地塞入咽喉,让人难以呼吸。
我终于看见了死亡真实的脸。在实验楼那干净的台阶上,一个女孩正赤身裸体
地像花朵般在悲哀开放。血是这样肆无忌惮,就像是些硕大的蚯蚓在地面上蠕动。
女孩安静地闭着眼,洁白而又娇小的乳房在晨曦中有着坚硬冰凉的光。
我弯下腰开始呕吐。生命原来脆弱得是如此不堪一击。胃部不断涌上苦水。
保安人员来了。救护车的鸣声也在校园门口凄厉响起。
一只鸟儿正匆忙飞过头顶的天空。
这是个冷漠的世界。
整整一天,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许因为是在中秋佳节的晚上,竟出
了这样比起李悦来更令人诧异之事,校园沉浸于一种古怪的气氛中。虽然大家说笑
打球看书上课,似乎仍与往常一样,但在我们四周流淌的空气却一直是那么沉甸甸。
让人觉得怕,觉得窒息。
一个鲜灵的生命在大家眼前是如此迅速而又真实地凋零。那些狰狞之血花已深
深铭刻于脑海。
到了晚上,我才明白事情的大概。这是个新生,来自于贫困山区,家里很穷。
能念完高中,最后来到大学,是因为她一直在把自己的身体让当地某个官老爷享受,
才换来对于她而言是近乎于天文数字的学费。但为何要死?为何要这样死?为何要
在有着明月的夜里去死?我还是不明白。女孩没有说,没留下只言片语,在她曾用
过的枕头边也只有两个正在亲嘴的泥娃娃。也许她来后,才发现大学并不如她所梦
想的那样神圣干净;也许她在这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又遇上某个不可解的心结;也许
……但也全仅仅是也许。我们无从知道她在跳下去的那一刹那,究竟在想些什么。
心里只有替她悲哀。
实验楼顶上女孩儿遗下的那几件薄薄之衣服又被放入她的衣箱,与她所有的东
西被打成包。然后离开了她曾生活过近一个月的寝室与课堂,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
地方,等待着她亲人或者说是能把她与这些东西领回去的人。
九月二十八日
周袖是个懂得利用机会的人。这样的事本应是团委党支部或是其他的什么组织
出面。但她揽了下来,并让那个女孩儿的同学把捐款箱放在每个寝室楼的出入口;
征文内容也相应多了一条。我是文学社社员,我与她一起做许许多多要做的事。
说实话,文学社在这个意义上并不是文学组织,但它却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高
速运转起来。这固然仍是少不了周副校长的支持,但也从中可见周袖那卓越的办事
能力。
人确实是有着天生的才能。在很多方面,我是不如她。
当然,文学社里一些关于文字方面的事,也在周袖的有意无意间,交予了我这
么个普通社员来做。大家都忙,一直没有闲暇来聊天。但在偶然相视时,却也是一
笑。
还是没有人提起李悦。那个女孩儿虽然也是跳了楼,但她死的不是时候,也不
是地方。
这个道理本也简单,可我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过得是否还好?
十月一日
国庆节放假三天。一下子从紧张忙碌的学业与杂事中挣脱出来。不禁暗暗喘出
口大气。与陈青儿,吴知遇,当然还有那个任鸟飞一起去逛街。
省城广场已成了彩票的海洋。阳光灼热,人声沸腾。众人的手臂就像是无数根
树枝,被喧哗的声音吹得上下摇晃。一张张脸庞无论男女老少,妍丑俊美,全若水
面上的花瓣在飘浮。到处飞扬的旗帜与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把这里搅拌成一个亢奋的
旋涡。那些无形的欲望之手紧紧地拉扯着每一个心灵。让人迷迷糊糊,也就深陷其
中。
陈青儿额头的汗珠在不时地跳出。“走,我们也去摸两张,试试手气。”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但心底却也有点挠挠地痒。没作声,看了一眼吴
知遇与任鸟飞。他们两人脸上也都现出跃跃一试的神情。
“珠儿,去吗?”任鸟飞望着我笑。
而吴知遇已经在迫不及待地掏钱包。“小青,来,一人拾元,也不多摸。看看
谁的手气最好。等会儿可别把钱包给挤没了。”
我点点头。任鸟飞又说道:“上那福利彩票处。没摸着什么,就当是献爱心。”
大家自是毫无疑义。
国家允许发行福利彩票,这能理解。但为何却还又只发行体育彩票,而不准教
育或其他更急需资金的行业发行彩票呢?让人有点不明白。也许是体育更能煽起狂
热与激情,那无数球迷便是只会下金蛋的鸡。其实我总以为彩票应是个独立行业,
不管戴上什么帽子,大家之所以买,就是因为有重奖。完全可纳入同一个范畴来操
作。而且这样对培养成熟的彩民心态也很有好处。记得在我所居那个小县城,曾有
人冲着那头奖三十万,一口气买了五千元。手撕软了,脸也白了。要知道五千块可
是我们那儿上班族整整一年的薪水呀。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就像是中了邪。喜
怒哀乐,悲欢离合,因为彩票,而有了更多的故事来演绎。有些简直就让人哭笑不
得。夫妻反目,父女官司,朋友陌路……当然,并不是说彩票不好,是个吃人不眨
眼的魔鬼。只是觉得,因为彩票而来的意外横财,也常让人性中那最阴暗不可见人
之处,赤裸裸来到了阳光下。有点悲哀。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撇一捺,仅仅只
是两个笔划?
四人终于千辛万苦各自选好。又聚在一起,开始撕开兑奖。听说看某人打麻将
可以知道他品性,其实看人兑奖也是蛮有味的。陈青儿的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了,干
瞪着,嘴微微张开,看样子,她是有点想把手上的彩票全吃下肚去。而吴知遇则皱
着眉撕开张彩票,看一眼,又看一眼兑奖单,似乎是遇上某个难解的问题。任鸟飞
却没把彩票撕开,抓在手心,眼望广场,好像有什么心事。大家都没作声。我把五
张彩票统统先行撕开,再认真对了起来。手气都不行,三人全吃鸭蛋。陈青儿便毫
不客气地对任鸟飞伸也手。“我来帮你看。”任鸟飞又笑了起来。他为何老是笑?
他笑的可也真好看。心中有点恍惚。
忽然瞥见陈青儿的身体像是张叶子般开始不停哆嗦。心猛地一跳,不会是中了
大奖吧。忙把头凑过去。头奖号码是1234567 ,这张的号码是……1 ,2 ,3 ,4 ,
5 ,6 ,7。不会是眼花了?再看一次。四个脑袋全凑一起了。没错,1…2…3…4…5…6…7,
大家嘴里全都不自觉地念出声。真中了?狂喜忽然溢出嘴角,我咬紧嘴唇。努力不
让自己跌倒。头有点晕。太阳怎么忽然暗下来了?头奖一百万。那是个什么样的概
念?奖票虽说不是我买的,但见者总有份。我抬起头,四个人,八双眼睛全也傻了。
良久就听见任鸟飞轻轻地说了声。“中了。”
三人恍若听到圣旨般,一起点头。
陈青儿整个的人都在颤抖。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吴知遇
的脸也在刹那间变得毫无血色。我也有些站不住了。
任鸟飞把手伸了过来。“小青,让我再看看。”
陈青儿就像完全傻了,彩票仍牢牢地捏着,不肯放手。
“知遇出的钱,我买的,小青对的,大家都有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提我。心中一痛,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那大家会
有我的份吗?任鸟飞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还有珠儿,她为我们把风。
也是功不可灭。”我不由地扑哧一笑。大家也全笑了起来。
“谁去领奖?”
互相看了眼,一起去。一百万分成四份,每人二十五万。爸妈可以不用那么操
劳,弟弟说不定也可自费去念个大学。我呢。对了,上次在书店那套书馋得我直咽
口水,四百多元的《钱钟书全集》也可以买下了。平坦的水泥路怎么这么不好走?
一脚高,一脚低。就像是踩在个巨大的梦里。
忽然听见吴知遇的声音。“不对!!!”就像有个受了欺骗后愤怒至极的野兽
在沉闷地咆哮。四人全停了下来。六双眼睛齐刷刷投向了吴知遇。
“我们买的是福利彩票,是吗?”吴知遇像是在问大家,又像是在问自己。
大家一起点头。不是说了,若没中奖,就当献爱心吗?可见好人有好报。
吴知遇苦笑起来。“可我们的兑奖单是体育彩票的呀。”
这下轮大家都不相信了。陈青儿忙松开手中因为太用力已经有点变形的彩票。
再一把夺过吴知遇手上的兑奖单。
他说得没错。也不知他当时手上怎么就抓了张体育彩票的兑奖单来?四个人全
没注意这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我忙一把拉紧任鸟飞的手。可别出洋相呀。
陈青儿这才明白过来。一屁股坐地上了。忽然跳起来,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回
刚才兑奖的地方。弯腰,把那些撕开的票飞快地拣起来,然后一眨眼就消逝在人群
中。像是过了许久许久,终于垂头丧气慢慢走出。
不问可知,什么也没中着。
任鸟飞又笑了。“怎么,献了爱心,不够高兴?”但确听得出他也失望得紧。
风正从城市的每个角落吹来。暖暖的阳光是这样真实。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
有些痛。想了想,我也笑了。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又何必这样难过?
只是可怜吴知遇。耳朵被陈青儿扯得通红,却又不敢顶嘴。千错万错,首先就
是他错。
说来也怪。知道没有中奖,四人之间刚才那紧张的情绪也全一下子无影无踪了。
这有点让人莫名其妙。
十月二日
倒霉的吴知遇昨天夜里也不知被陈青儿在梦中骂了多少次。早上起来,兀自见
她躺在床上牙痒痒的,似乎仍是不肯罢休。害得寝室另两个没有回家过节的同学一
晚上也没睡好。却都猜想是两个人吵嘴了,也不敢多说。只是让我暗地里差点把肚
子笑痛了。虽然隐隐约约也有点失落。
算了,不去想那个了。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没时莫强求。
刚出寝室,想独自到图书馆坐坐。就见周袖一身清爽,笑吟吟地来了。人真的
很容易变呀。才几天功夫,就再也不见当初那个腼腆的姑娘了。莫非害羞也只是个
面具?否则哪能换得这么快?心中暗暗一凛。眼前这女孩子城府太深,得当心。
“陈珠,这么早?去哪呀?”
“我去图书馆转转,反正没什么事。对了,陈青儿还在床上睡懒觉。”
“你真有福,我可是慌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太阳是从哪个方向爬上坡。我是
来找你的。真巧,再晚,可就要一直坐你床上恭候大驾了。”
这小妮子怎么这样伶牙利齿?为何原来从没有发现?
“周袖,这叫做能者多劳,有益身心健康。对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也多劳动劳动。我与陈老师说了,想再增设名校报总
编。不用选举,我说了算。愿不愿意来干呀?不过与我一样都是没薪水的哦。”
愿意,当然愿意。正愁没舞台。天上怎么会掉下馅饼来?有点蹊跷。我疑惑地
看着周袖的眼睛。她的脸微微红了下。
“对了,陈珠,请客。”
我请什么客?更加是糊涂了。
“你看。”周袖说着话,也就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杂志递给了我。
很是奇怪。接过来,顺手就把已被折叠好的某页翻开。几个大字跳进眼睛,
“诗经周南十一篇之解析作者陈珠”。不会又是一个梦。这杂志怎么这重呀?都快
拿不住了。
“昨天,你们班刘老师找我时带来的。他对你可真好啊。”周袖狡黠地转着漆
黑的眼眸:
“当时就想去找你,可半天人影都不见。今个儿只好赶早了。要不要请客呀?
否则杂志没收。”说着话,便上前作势欲抢。
“那还给你,反正里面的东西我都快背得出来。”
“你真无赖呀。不与你说笑了,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