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猪相-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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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鲁堡被意外驱逐，本来已经使大家感到愤懑，而这样的通告，更使他们大为不解。有的动物想要表示抗议，却一时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博克瑟也为突然的变化感到愕然。他竖起耳朵，抖动了一下脑袋，试图理清思路，结果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有些猪倒是头脑清醒，坐在前排的四只小猪，对于拿破仑的决定不以为然，所以全都跳了起来，准备发言。不料，簇拥在拿破仑周围的那群狗，却不失时机地发出恐怖的低吼，这使得打算发言的小猪害怕了。他们一声不响地重新坐了下去。此时，羊群又高声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直叫了一刻钟。这样一来，任何继续讨论的想法也没有了。
几天后，得到授意的斯威拉把大家再度集合起来。他先是左右走了几步，然后原地站住，声音低沉地对动物们说：“各位，有些情况，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我希望你们明白，担任特别委员会负责人一事，对于拿破仑来说，完全是一种义务劳动。他的健康状况一直不佳，但是仍旧愿意身体力行，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而做出牺牲，我们应当深为感激才是。同胞们，不要觉得当领导是一种享受，这是一种错误的看法。事实上，从事领导职责，完全是一项繁重而耗神的工作。
“当然，所有动物一律平等，拿破仑尤其坚信这一点。他本来也希望大家能凡事自己做主。可是，问题并不像想像的那样简单。试想一下，万一你们决策失误，那将会带来多么可怕的结果！要是你们同意斯鲁堡的意见而建造风车，我们这个庄园，很快都会毁于一旦。就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斯鲁堡这个家伙，完全是一个坏蛋。”
“在‘牛棚战役’中，他的表现可是比谁都要勇敢。”有的动物说。
“光有勇敢顶什么用呢？那是远远不够的。”斯威拉说，“更为重要的品质，是忠诚，是服从。就‘牛棚战役’来说，我们迟早会发现，斯鲁堡所起的作用被严重夸大了。我们需要纪律，同胞们。我们需要的只是铁的纪律！这才是我们今天理所当然的口号。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们决不能再犯错误。况且，想必没有谁愿意看到，庄园被琼斯先生抢夺回去吧？”斯威拉的话似乎无可辩驳。而且有一点是不用怀疑的，那就是所有的动物都不愿被琼斯统治。如果星期天的大会议有可能使他回来的话，那么，这样的会议以及所有的辩论就应该停止。博克瑟仔细思考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BF〗：“〖BFQ〗如果拿破仑这样认为的话，那就一定没有错。”从此以后， “拿破仑永远正确”这句话，成了他新的座右铭。
天气逐渐变暖，春耕已经开始。斯鲁堡绘制风车结构设计图的那个房间，一直被紧紧锁住，大家猜想，斯鲁堡留在地板上的宏伟规划，恐怕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了。一到星期天上10点钟，动物们就在大谷仓集合，接受本周的工作任务。老迈哲的颅骨，从果园里被挖了出来，颅骨早已风干。它被摆放在旗杆下的木墩上，和琼斯先生的那枝枪比邻而居。按照最新规定，升旗仪式之后，动物们要排列成队，恭恭敬敬地经过老迈哲的颅骨，然后走进大谷仓。
在大谷仓里，拿破仑同斯威拉和梅尼缪斯一起，共同坐在前台。梅尼缪斯是一头具有非凡艺术天赋的猪，尤其擅长谱曲写诗。九条正当壮年的狗围成扇形，坐在他们前面，显得威风凛凛。其他猪坐在拿破仑后面。别的动物则坐在大谷仓中间，面对着他们。拿破仑用严厉乃至粗暴的军人风格，公布了下周的工作安排。随后，动物们只需演唱一遍《英格兰之兽》，便马上解散。
破天荒的事情发生了。到了斯鲁堡被逐后的第三个周末，拿破仑突然宣布，动物国即将建造风车。听到这个消息，动物们非常吃惊。对于何以改变初衷，拿破仑没有讲述任何理由。他只是直截了当地提醒大家，这项工程任务艰巨，而且耗资巨大，也许有必要缩减他们的食物供应。此时，设计图正在被进一步完善，正在检查关键的细节部分。据说，在过去三周内，一个由猪组成的特别委员会，为此付出了不少脑力劳动。风车工程的修建和完善，预期共要两年左右。
当晚，斯威拉私下对其他动物说，其实，拿破仑从不反对建设风车。原因非常明显，因为这最初就是他的提议。斯鲁堡画在地板上的所谓设计图，原本是他过去从拿破仑的笔记中剽窃的结果。换句话说，建设风车一事，是拿破仑首先想到并率先展开行动的。有的动物不解地问道，可是，他当初为何极力反对风车计划呢？
斯威拉圆滑地说，这正是拿破仑的高明之处。他表面上反对建造风车，其实是迫不得已而采取的策略，目的在于把斯鲁堡这个坏蛋赶出庄园。现在，既然斯鲁堡已经逃之夭夭，风车计划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了。
斯威拉欢快地笑着，甩动着尾巴，连声赞叹拿破仑高超的计谋。 对于斯威拉的话，动物们将信将疑，可是有三条狗和他在一起，而且虎视眈眈，所以，他们没敢继续追问，就默认了他的说法。
第六章第一节
“我们现在对斯鲁堡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仍旧是重建风车。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它建成。没有任何困难会阻挡住我们的步伐。我们要让这个可耻的叛徒明白，他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真正摧毁我们的劳动成果。同胞们，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正好相反，我们要一如既往地战斗下去。努力吧，同胞们！风车万岁！动物国万岁！”这一年，动物们干起活来任劳任怨，简直就像奴隶一样。不过，他们心甘情愿，而且乐在其中。他们知道，他们所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自身和后代的利益，而不是为了那些好吃懒做、拈轻怕重的人类。
从初春到夏末，每个星期，他们都要工作六十个小时。八月份的时候，拿破仑又宣布了新的规定，那就是周日下午，也要从事某项工作。这项工作可以自愿参加，不过，如果哪个动物缺席的话，那他就要被扣掉一半口粮。
即便如此，动物们还是觉得，工作量大得似乎永远做不完。而且，今年的收成不及去年。更为糟糕的是，由于没有及时进行耕作，本应在初夏时节播种薯类作物的两块田地，最后什么也没种成。毫无疑问，他们的冬天将会非常难过。
建造风车困难重重。
动物们发现，动物国附近有座质地优良的石灰石矿，一间小屋里，还有不少沙子和水泥，看上去，建筑材料十分齐备。不过，让动物们感到头痛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把石头弄碎，以便适合使用。他们商量了半天，觉得只能借助于十字镐和撬棍，此外别无他法。不过，由于他们难以长时间用后腿站立，这样的想法难以实施。
他们徒劳地折腾了几周之后，终于，有的动物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依靠重力的作用。他们注意到，整个采石场到处都是体积巨大的石头，于是，动物们把绳子绑在石头上，大家一起行动，试图把石头拖到矿场高处。牛、马、羊等动物齐心合力，用力拖拉石头，缓缓地沿着一个斜坡拖到顶端。随后，他们又一起用力，把石头从上面推下去，石头快速落到地上，就摔成了碎块。
不过，整个采石过程，难度还是很大。把一块巨大的石头拖到坡顶，有时甚至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更有甚者，有时候，当他们筋疲力尽地把石头弄到上面以后，满怀期待地把石头推下去时，却发现石头仍完好无损。他们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亏有了博克瑟，有了他那惊人的力气，否则，完成这种工作，简直就是奢望。当动物们体力不支，巨石开始逐渐往下滑动，而他们正被拖下山坡而被吓得又哭又叫时，博克瑟总会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绳索，从而确保大家安全无虞。他的蹄尖牢牢地抓紧地面，一点一点地往上爬，他大口喘息，汗流浃背。此情此景，使得其他动物敬佩不已。
克洛弗常常提醒他，不要劳累过度，不过，他从不放在心上。他甚至同那只小公鸡再次协商，每天早晨，不再是提前半小时叫他起床，而是要提前四十五分钟。这样，他就可以在有生年，从事更多的工作了。小公鸡流着眼泪，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
运送石块的任务要容易许多。
马拉起满载石头的货车，羊则把石头一块接一块地往回拖。穆丽尔和本杰明也雄心勃勃地套上一辆双轮货车，完成了不少运输任务。博克瑟更是经常在其他动物休息时，只身前往采石场，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拉着一车碎石，运送到建造风车的地基。
到了夏末，石料准备齐全了，接着，由猪主持监督工作，建造风车的工程，正式开始了。
总体说来，整个夏季，动物国的成员们付出了相当艰辛的劳动。不过，他们的境况还算过得去。他们的食物基本够用。原因在于，这些食物不必用来供养琼斯等人，而是完全供自己享用。另外，动物们在干活方面，自有独到之处，在很多情况下，他们的效率惊人，而且相当省力。比如，对于锄草这样的差事，他们完全可以做得尽善尽美，让人类望尘莫及。还有，如今，动物都没有偷摸的行径，就没有必要在牧场和田地之间，搭建长长的篱笆，也不必为维护树篱和栅栏而劳神费力，这显然可以节省不少劳力资源。
即便如此，麻烦也同样存在。比如，夏季过后，各种困难就意料不到地接踵而来。煤油、钉子、绳子以及马蹄上钉的铁掌等等，几乎是动物们必需的物品，但这些东西很难获得。慢慢地，庄稼种子、人造化肥，还有各类工具，以及与风车配套使用的机械，同样相当紧缺。动物们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样弄到这些东西。
一个星期天上午，当大家集合在大谷仓时，拿破仑庄重地宣布，他决定采取一项最新政策：动物国将同邻近的庄园从事某些交易。这样做，只是为了获得急需的物品，并不是出于任何所谓商业目的。他说，风车建设工程，关系到全体动物的利益，因此，为了获得某些机械和材料，确保工程顺利完成，宁可不惜一切代价。考虑到目前面临的颇为尴尬的处境，他打算忍痛割爱，出卖一堆干草，以及部分小麦。
另外，如果有必要，将来还得贩卖鸡蛋换取金钱，不管怎么说，鸡蛋不论个头大小，在威灵顿总是大有销路。琼斯先生当年一旦去威灵顿市中心，就会首先把手伸向鸡窝。这充分证明了鸡蛋的价值。拿破仑补充说，所有的鸡，应当为此感到欢欣鼓舞，毕竟，能够大量下蛋，并把鸡蛋积极捐献出来，其实是在为建造风车做出特殊的贡献。
动物们再次感到了难言的痛苦。他们清楚地记得，在琼斯先生被赶出庄园后的第一次大会议上，他们就明确地发誓：决不和人类有任何交往，决不从事一切交易，决不使用肮脏的金钱。为什么转眼之间，所有的誓言，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呢？在他们的脑海深处，宣立誓言的情景清晰可见，或者说，他们至少认为没有忘记历史。
那四只坐在前排的幼猪，壮着胆子开始发言，表达自己的异议。但是，如同那次在拿破仑宣布废除大会议时的情形一样，在狗发出威胁的咆哮声中，他们再次胆怯了，很快闭上了嘴巴。此时，羊又“咩咩”地大叫：“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于是，短暂的尴尬局面，被顺利打破了。
最后，拿破仑抬起脑袋，把前腿搭在一张桌子上，又干咳了几声，才开始大声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任何动物尽管放心，他们根本不必介入和人类打交道这种极其棘手的事务中，他拿破仑会忍辱负重，承揽全部事务。经过多天的联系和接洽，他已经和住在威灵顿的温普尔律师达成协议，对方愿意担任动物国的对外联络人，每个星期一早晨，他会拜访动物国并接受任务。
说完这些，拿破仑带领大家高喊一声：“动物国万岁！”接着，他们齐唱《英格兰之兽》，之后，便纷纷退场离去。
后来，为使动物们安心，不致议论纷纷，斯威拉在庄园里转了一大圈，不停地进行说服和教育工作。他提醒他们说，过去，他们可从来没有确立过什么誓言，非得拒绝交易和金钱，甚至不曾有过这方面的提议。说白了，这不过是大家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若是追根溯源，那么，这很可能又是斯鲁堡的伎俩，是他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