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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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不可能预见到后果是如此严重,反倒觉得张律师是危言耸听。我和米丫的交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一心只想帮她脱离苦海,让她母女俩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当晚我见到米丫,告诉她张律师的疑惑:李远作为律师,半年来什么也没做,他究竟在干什么?
米丫却表现出少有的轻松:“倩,再过几天我就回老家青岛,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决心和他分手,你不信?我连楼下的锁和房门锁都换了,那小子进不了我家的门。”
但愿如此。
透过防盗门的猫眼,米丫再一次确认门外竖立着的男人是李远。她想不到李远还会找上门来。在向张律师咨询之后的第二天,米丫决定更换律师,她在电话里通知了李远,宣布了她的决定:“我的官司不用你来打,我请了另外的人,省得给你添麻烦。”她这样说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李远恼怒的样子,但绝没有想到,当天中午,堂堂的律师会冲到她家来砸门。
米丫透过猫眼,仔细打量着门外的李远。李远身穿米色衬衣,油亮的头发长得可以烫成卷。看着他气得鼓鼓的腮帮子,被怒气撑圆的细眼睛,她忽然有种胜利感。
《你无法阻止》 三李远找米丫(1)
这是个周六中午,严敏顺路来看米丫,玲玲正腻在家中给同学发电邮。当李远第一次砸门的时候,米丫镇定自若地发出指令,“谁也别给这个流氓开门!除非地球倒转。”
“妈咪,除了你,谁也不会给他开门。”玲玲将了米丫一军。
李远像个孩子,只顾拼命敲门,似乎门开了一切也就有了结果。两只手打门打累了,他用皮鞋踢门,边踢边叫:“米丫,你把门打开,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米丫脸上有一种难得的自信。
严敏拉拉米丫的胳膊。“米丫,他这样闹不是个办法,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你叫他进来谈吧。反正,你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也不怕这次把你给吃了!”
玲玲用力拽着米丫的手,似乎想向她传递自己微薄的力量。“妈咪,不要理那个小流氓!”
严敏觉得不让他们正面接触也好,自作主张地打开防火门,隔着反锁上的防盗门,冲着不锈钢后面的李远叫道:“有屁就快放!”
“米丫,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这么快就将我忘了吗?你最困难的日子,是我陪着你走过来的啊……”李远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得很可怜。
“不管怎么样,你的案子还得继续,我还是你的律师啊!”停顿了两分钟之久,李远用很低的声音说,“人生这么艰难,我们说到底还是要在一起挨呀!”
就是这个时候,米丫觉得李远的屁也是香的。米丫被李远的情绪感染了。李远看看米丫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准备打退堂鼓,“我改日再来。”
米丫愣了一下,冲上去准备拧开防盗门锁。玲玲几乎要哭出声来。“妈咪,求求你,别上他当了好吗?”严敏抱住米丫的腰部往后拖。“米丫,你别给我丢人现眼了,那人还配叫男人吗?感情嘛,熬一熬,谁敌不过去?”
“你们别拦我,”米丫对着玲玲和严敏厉声斥责,“谁叫你们管我的?”米丫打开了门,再一次证实了恋爱中的女人是多么地愚蠢。李远已经走下了几层楼梯,最后,在一楼楼梯口的大榕树下,她将李远粘住。“阿远,我吃了两片安眠药,睡着了……”她撒着谎,小心翼翼地解释迟迟开门的原因。
就在他们两人重新踏上第一级楼梯时,遇到了从米丫家出来的严敏。米丫友好地请她再坐一坐,严敏看也不看她,摇摇头,加快了逃离现场的脚步。玲玲也跑下楼梯。米丫一把攫住玲玲的胳膊,想把她拉回家。一滴眼泪从玲玲泪水盈眶的眼睛里跌落,“你就跟他去死吧!你不是我母亲,你真不要脸!”
玲玲逃离了家门,孤苦无助,在东庙一带乱走。
一阵癫狂迷乱、毫无节制、排山倒海的蠢动之后,李远便走了。仿佛他先前的哀告与央求,不是感情的需要,只是为了一种生理排泄。他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和女事主上了床,一切都搞掂了。
当窗外的风渐渐稀释光李远的体味和气息后,米丫躺在床上,想起了女儿。
她打遍了玲玲所有同学包括老师的电话,也打了几个网友的电话,他们都说没有看见玲玲。李远也主动打过两个电话,询问玲玲的下落。两个小时过去了,早已是万家灯火,倦鸟归林的时候,米丫已是急火攻心了。她忽然想起玲玲有个要好的网友在广州,便立即与铁路派出所联系,请他们查查广九铁路上有没有玲玲这个样子的小女孩。她还用电话给辖区派出所报了案。
往常,米丫躺在床上,大多数的时间想着李远。李远什么时候回家?有没有爱上别的什么女人?最终会不会和自己白头偕老?今天,她忧虑着她的女儿玲玲,玲玲会到哪里去吃饭?手里有没有钱?她会不会遇上什么坏人?她思来想去,断定玲玲会去广州,身上没有钱去不了,更不愿回家,到哪里去呢?肯定在火车站一带转悠,不,或许被人贩子拐到粤北山区去了。她越想越怕,匆匆下楼,差点被绊倒,打了辆的士往火车站飞奔。
米丫焦虑不安地在火车站附近左寻右觅,先后给我打了三四个电话,先是问玲玲是不是到了我这里,然后请我估摸玲玲可能到什么地方。无论我如何劝慰她,她总是心神不宁。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说我马上赶到火车站,站台内外都有熟人,请他们协助一块寻找。她说孩子肯定不在火车站,她还是回家去等玲玲,她一定会回家的,叫我放心。
《你无法阻止》 三李远找米丫(2)
我还是不放心,准备赶过去陪她。特稿部主任通知我七点半开会,不准请假。我真是有心无力。后来我才知道,她不让我去帮她找玲玲,是因为她相信李远会伸出援手,及时赶到火车站帮她找人。可是,同她的愿望相反,李远推托手头工作很多,没有时间出去帮她。如果十点钟客户走了的话,他会赶过来陪她。
米丫从火车站赶到家里,打开门不见玲玲,坐不是站不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突然想到葵扇新村的出租屋,玲玲在那里住过,是不是躲到那里去了呢?她立即振奋起来,下楼,打的,赶到葵扇新村的出租屋。
夜晚十点来钟,惊雷滚滚,大雨倾盆。米丫缩在玲玲租的那间出租屋楼下的门道里躲雨,衣裤全被打湿了,紧贴在身上,穿堂风一吹,冷得直打寒颤。也不知什么时候,李远打的赶过来了。他晚上新烫了头发,形象颇佳。这令米丫异常恼恨。好小子,你吃饱喝足了,还烫了个头,却骗我说在办案,你还懂得关心人吗?
李远小心翼翼地捋捋烫好的头发,把落在发梢的雨水坚决地抹去。
“你这样带孩子,真成问题。你经常出走,闹自杀,玲玲摹仿得还不错嘛!”李远跟在米丫后面,冲着米丫的背影不停地数落。“你得好好管教玲玲,多花点时间在女儿身上。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对玲玲、对你、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你呢?要是你的孩子丢了,你还会有好心情泡在发廊里,让小姐洗头、烫发吗?”米丫反问道。
“你放心,我的孩子长大后,绝不会像玲玲这个样子。”李远想到乖巧的小女儿,聪明的小女儿,暗地里偷着乐。
米丫感到意外的是,那间原先玲玲住过的、米丫和李远也曾经当做“爱巢”的小房间,早就转租给别人了。
从楼梯上下来,李远摸摸修剪得很不错的鬓角,告诉米丫他必须现在就回家,他跟小文说好了,十一点钟一定到家的。
“玲玲怎么办?你真的不管了吗?你不是说要管我们母女一生一世的吗?”米丫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李远,是一种期许的目光。
“你总觉得玲玲会出事!我告诉你,她什么事也不会有,肯定是徐倩将她藏起来了。”李远伸出手臂,姿势很优雅,拦住一辆亮着红灯的空的士。“我警告过你,好好管教玲玲,要不然,长大也像你一样。”
“要是徐倩将玲玲藏起来了,我就谢天谢地了!”米丫抽泣着说。
“我要走了!”李远不由分说钻进的士。“你不想我家爆发两伊大战吧?”他关上车门,的士溅起满地的水花迅速远去。
米丫在雨中疯狂地奔跑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就让大雨把她浇个透吧,让她能够有一份清醒。她走着,跑着,双脚完全迈不开,不得不打了一辆的士到时报,艰难地爬到单身公寓七楼,彻底地瘫倒在我宿舍的门前。
在特稿部开完三十分钟的碰头会,我刚要离开,邻座的小刘接了个电话,用手捂住听筒,对我说:“是一位叫小乐的。”
我从座椅上弹起来,仿佛被他的名字射中。我曾经警告过小乐,不要往我办公室打电话,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我不想让人胡乱猜疑,我没有接过小刘手上的话筒,请他放下来,我到我的座位上去接电话。
“小乐,你有什么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八点半见面吗?”我故作轻松地对着话筒说。说实话,一想到他的病我就轻松不起来。
“我病了,出了一身疹子,我想早点睡,”小乐哈欠连连。“我们能不能改为明天见面?”
取消了与小乐约定的采访,我似乎无事可干,腻在公寓床上和罗打了半个小时电话,我告诉他,寄来的新近一期杂志收到了,感觉上还不错。我问他,杂志上怎么还没有他的大名呢?编辑室主任不姓罗,是不是他的化名?他问,杂志上有没有名字很重要吗?编辑室主任是个老同志,已经宣布退休,他刚接任,上不上名字社领导是会统筹考虑的,他不想咸吃萝卜淡操心。
有人敲门,打断了我与广州的通话。声音怯生生的,绝不是米丫的风格。我一骨碌地从床上滚下,贴在门缝边听门外的动静。
是玲玲。她在喊我:“徐阿姨!”
我猛地打开门。玲玲穿着一件变得灰灰的白衬衫校服,手里拎着一只小书包站在门口。“我,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玲玲问我,“我没地方可以去。”
“进来,进来,”我招呼玲玲进门,“吃了饭没有?你跟你妈吵架了?”
“她真不要脸,又和李远好上了。是她叫我们别开门的,可是,她依然……”玲玲大哭着,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替她揩去眼角的泪。
“徐阿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玲玲仰起脸问我,“你能不能不告诉我妈咪我在这儿?我想知道她丢了我,会不会伤心。”
我想说“不可以”,米丫正满世界找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在我这里呢?我想说“你妈很伤心,还是早点告诉她吧,免得做娘的牵肠挂肚不得安宁”。玲玲看见我迟迟疑疑的没有答应,喃喃地说:“妈咪有了李远,恐怕不会要我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立即答应:“不告诉她,急死她去!”
十二点过后,有人用身体碰撞我的房门,我打开门,米丫倒在我房门口。
“你看看你妈的惨相吧,还不过来扶一把?”我对盘腿坐在床头看杂志的玲玲叫道。
“哦。”玲玲低低地应答一声,从里屋迅即而出。当她抱起浑身湿漉漉的亲娘时,控制不住又大声啼哭:“妈,你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那一年的夏秋之间,小乐的CD4(免疫细胞)仅有二十六个,正常人一般都有四百一十个以上。我常常从农批市场后那条小街,走到小乐租住的不足五十平方米的套房。房间里简陋寒酸。惟一摆设的亮点是装在有机玻璃缸里的小型鳄鱼标本。这是小乐做皮具生意时,特意从泰国某个鳄鱼养殖场里弄回来的。有时候,房间的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苦味,小乐漂亮的爱人水珊在厨房里熬药,都是一些增加免疫能力、清火解毒的中药。就在中药的味道里,小乐总是从往昔美好时光的回忆中跳出来,希望今生能够从头再来。
小乐想见见米丫。七月中旬的一天,我领着米丫去看望小乐,希望米丫在一个充满生的渴望的重症患者面前,懂得人生苦短,好好把握现在的每一天。米丫从家里带来了一盒万基洋参茶和两盒白兰氏鸡精。中途,我在沃尔玛超市买了三斤红富士苹果和两斤刚上市的天津鸭梨,外加三包速冻水饺。小乐家没有冰箱,食品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