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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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共有三张。都是小乐年轻的“过去时”。这个腼腆的潮汕青年看起来就像上海人眼中的豆芽菜,瘦,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照片上的他看上去跟他现在不一样,瘦弱而文静,仿佛不谙人事。现实中的他,生机勃勃,热情好动,总想抓紧时间为世人做点有益的事。我们拿着照片,走到农批市场附近的珍珍照相馆过塑。路上,我像个多嘴婆,将和米丫吵架的事统统告诉了他。
“你叫她来找我啊!我想跟她谈谈,叫她离开那个男人。”小乐有一副救民于水火中的热心肠。
“你准备怎么劝说她?她准保刀枪不入。”我对小乐的热情能否派上用场充满了怀疑。
“我会说服她的。”小乐一脸笃定。他将三张过完塑的照片郑重地放在我的手上。“小妹,我没有什么留给你的,我希望你替我保存这些东西,最好用在书上。”
我点点头。我会的。我会用心地保存它们。刚刚过塑后的照片,还留有一点热度。
午夜十一点半,我的手机响了,我盯着小小的液晶屏幕,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孟总办公室的电话,不是抓突击新闻就是……
“徐倩,你怎么能跟米丫说实话呢!这个女人本身就不清醒的。她刚刚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果我说这个案子是假案,她就要来报社向我请教,问问什么是假案什么是真案。关键不是我说的,公安局的人告诉我们,这个案子是假案……”孟总用温和的语气,数落晚辈。我吓得七荤八素,不知道如何回话。
“孟总,我……我……”我第一次口吃起来,也第一次发现,有时言语根本难以表达自己的意识。心中除了懊丧就是懊丧。那一刻,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从此不再现形。
黑暗中,我坐在床头,抽着罗上次来看我时剩在硬壳烟盒里的一支芙蓉王烟。隔壁家的音响正在放着麦当娜唱的音乐家韦伯的作品《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没有人为你哭泣,除了你自己。我想起米丫,恨得牙痒。现在我都要为自己哭泣了。你以为你是谁?!我拨通了罗的电话,结结巴巴地诉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罗说孟总的意见是对的,建议我尽快离开米丫,求个明哲保身。“倩,别想那么多,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好不好?”
我许下愿,一定远离米丫。第二天早上,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严敏,请她转告米丫,此后别来找我。
李远再一次敲响米丫家门的时候,身穿着华伦天奴牌T恤,一条深蓝色的同牌西裤,一双精致的圣保罗牌皮凉鞋。这些行头都是米丫给他买的,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穿了。得体的衣衫套在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性感的魅力,米丫反而不习惯他现在这种衣冠楚楚的样子,也弄不
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更让米丫不解的是,李远一进门就逗着安德鲁斯玩。他双手举起安德鲁斯,那条小狗不知好歹地对着他的脸打了一个喷嚏,口水正落在他的脸上,他也不恼,仍把它举向空中,说说笑笑。
《你无法阻止》 三东边日出西边雨(4)
见到迎上前来的米丫,李远放下狗,拿出五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说:“给你。”像一个刚刚从外边捞了点什么外快,急于在妻子面前进贡的丈夫。
“不要!”米丫摸不清李远究竟想干什么。
“我今天接了一个案子。我希望可以帮帮你和玲玲。以后,玲玲的学费我来出,你跟我受委屈了,我帮你打完离婚官司后,你就嫁人吧!”
“好哇!那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呢!”米丫继续和李远怄气,坚决不要李远的恩赐,两人正僵持不下,玲玲打开房门走向洗手间。
“玲玲,快来,李叔叔给你五百元钱!”李远摇了摇手中的钞票。
“我不要!”玲玲的声音脆生生的,折断了李远准备讨好她的希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玲玲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后,米丫终于打破沉寂。
李远挨着米丫坐下来,伸手轻揽着米丫的腰。“我要我写给你的那些信件和保证书,你能将它们还给我吗?”
“没问题。”微笑像蜂蜜一样涂抹在米丫的脸上,“不过要等一段时间,等你替我打完官司。”
当李远揣着他的钱离开米丫家之后,米丫哭得很伤心。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李远不仅开始收心,而且在想方设法地对付她,当然,手段是她看得出的拙劣与虚伪。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关心股市、房价、稿酬,多写稿出好稿,继续追踪小乐直至他离世,绝不再和米丫那类女人纠缠不休。
午夜时分,我在电脑日记簿上写下这两天的心得,心情舒畅得像迷路的地下党找到了本部。我决定和米丫彻底断绝来往,生不往来,死不搭界。我再也没有给米丫打过一次电话,她打来的几十通电话一一被我挂断。我再不关心她和李远的是是非非。在我的女友簿上,她已经被排除出局。没有了米丫的骚扰,我的世界多么地明晰,没有了米丫的絮叨,我的耳根多么地清静。
我潜进底楼食堂,吃了花生煲猪骨和两个菜包。我还美滋滋地到报社花园里逛了两圈。站在悬挂着金边吊兰和彩苋草的花园凉棚下,仰脸寻找北斗七星在星空中的位置。我忽然意识到,我是多么地孤独啊!独自一人来南都打拼,同学稀如珍宝。我中专法律专业毕业,可爱的同学们都在内地各个市县做着他们热衷做的法官、检察官以及律师。只有我,为了做记者,颠沛流离辗转多年。刚到时报那年,女记者共有二十多个,一个个才高八斗,莫测高深,让人不敢小觑。我自卑得很,更不敢随意打开心扉。偶然交了一位编辑女友,武汉才女,长我三岁,处处一副尊师益友模样。我和她贴心贴肝贴肺,什么都说。没料想,不到三个月,她用本报快讯的速度将我最隐秘的私事公告天下。那段时间,我在报社根本抬不起头来,气得只差没有吐血。从此,我对圈中女性缺乏一种信任感。后来,遇到一位星座大师,他向我细心解析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本小姐是天蝎座,这个星座的人不仅本身难以交友,也容易被人蒙骗。
两年的隐性采访下来,渐渐小有名气,可惜人气依旧不旺。属于我的正常交友范围像被恶劣环境污染后的淮河,显现日益干涸的迹象。原因很简单,正常朋友因为工作繁忙,疏于照料,渐渐疏远。而非正常渠道结交的朋友,也就是采访中遇见的对象,因为我穷追猛打采访的缘故反而越来越多,交往也越来越频繁。
这个夏天,和严敏始终没有做成什么生意。她很聪明,很能干。倒来的点钞洗手液因为销路不畅,货物积压,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她一个人这里走走,那里逛逛,交友,旅游,快快乐乐。我看不到她的人影,只在电话里听见她的笑声。如今,我和米丫也将不再往来。只有小乐例外。小乐的生命异常脆弱,他就像被死神亲吻过,但又被死神悄然遗忘的那个人,但是,终究会有收账的那一天啊!
我走过长长的五层楼梯,回房睡觉。两封信件躺在门后的水泥地面上。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有人来过了,从门外塞进两封信。这个人不用猜,一定是米丫那个疯子。
倩倩:
很感激这半年来你对我和女儿的帮助和照顾,你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和处理问题的方法,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同情你遇到的所有的不幸的人,为此,我很欣赏你。你具有与众不同的优点,很荣幸跟你一起走过许多个日子,这些我都会铭刻在心的,可能我们彼此有很大的差异,我也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在这里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倩倩。虽然这句话没有什么分量,但这是我的心里话,希望你能明白,我不会再给你增添麻烦而打扰你的生活。
我知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绝不能依赖和依靠任何人,我想我会自己走出来的,不能再让你失望,这半年来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我知道你的确是为我好,真心的想帮我。其实我比你大,应该照顾你,理解你,这些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事实却恰恰相反,说明我太无知,素质太低了,不能同你相提并论。但做朋友是缘分,不能强求,让我们顺其自然,友谊经得起考验,从前所有的不愉快就当成是一场噩梦,我不想再提起,也希望你不要再提或跟任何人谈起,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正因为这些事给我们带来了很多
的麻烦和冲突。
忘掉吧,这是我的看法。和气生财。好好保重,注意身体。
米丫上〖〗7月14日
我倒了一杯酸奶喝,拆开了玲玲写给我的信:
徐阿姨:
你好!我是玲玲,这是我首次写信给你,其实我们相距如此近,写信没什么必要,但我内向,不好意思开口,嘻——(以后锻炼,OK!)
现在你一定很忙,又在写稿吧!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睡眠哦!
徐阿姨,不知为什么,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便十分喜欢你,现在更喜欢你了,可能是因为你的个性及性格都十分开朗,总称“哥儿们”,又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女孩儿,干什么都十分干脆,特别是你的天地,乱七八糟,我最喜欢了,因为我觉得这样挺好,没什么,像我妈那么干净也不好,不是吗?Right?
《你无法阻止》 三东边日出西边雨(5)
徐阿姨,我有个要求,就是,不管我妈与你怎样,我们俩永远成为好朋友,行吗?永远,我长大了也一样,行吗?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就像你说的,老了来找我,没问题!我保证,我与妈不同,我不会失信的,相信我,好吗?
我妈这个人易冲动,又神经质,不管怎样,我俩永保联系,可以吗?
与你在一块儿,我感觉我似乎又长大了许多,又懂了许多做人处事的道理。Thankyouverymuch!
注意休息哦!
玲玲
米丫与李远的战争,假如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那就是给两个孩子带来的心灵伤害。李远的小女儿和米丫的玲玲,最受伤害的是玲玲。玲玲的信,使我欲哭无泪。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瞪着落泪的眼睛,说着“小红帽”受“大灰狼”侵害的故事,到现在我并没有帮到她,甚至由于我的愚蠢影响到她们母女的关系。更可悲的是,我自己或许也陷入了某种陷阱。
我的女友越来越少了,她们就像茑萝开出来的五角星花一样,在真实生活的烈焰下晒上半个小时,全都黯然枯萎。现在我只相信姐,她是我处在任何困境中,都会不厌其烦为我开出良方的那个私家医生,从未觉得我麻烦、多事。我趁去深圳中英街采访之机,买了一双免税的阿迪达斯运动鞋,外加一根细细的18K白金项链,我相信姐穿戴上这两件东西一定很漂亮,我希望她永葆青春。
走进姐的客厅,赫然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米丫面色严峻,目光寒冷得像冰碴子,一言不发。她只撩开眼皮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削一只新疆香梨。
我将礼物递给姐,当米丫的面一一打开。“姐,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你也该打扮打扮自己了,要不然,怎么嫁出去?”我快乐而夸张地做着这一切,然后,我对姐做了一个眼神,径直走进她的卧房。
姐跟着走进来,我抓着她的手,用几乎像唇语一样微细的声音说话,好像我做了一件多么缺德的事情:“姐,你要帮我,我再也不愿意理她了。你不知道,她将我的生活搞得多么糟!”
“我知道。我知道。”姐轻轻拍着我的肩。她的目光使我相信她会帮我,会帮我摆平眼前的杂乱。“可是,米丫承认错误了。她就是没好意思当面跟你说。倩,你也要替她想一想,她多难哪!好容易鼓足勇气去告那个黑心丈夫,又没有证据,所以,你说她的案子是假案,她当然要据理力争,搞清一切。”
我大笑起来。米丫又说服了一个善良的人。我抬眼看着姐,几乎无可奈何。“那她就可以出卖我?我还在做记者,我的老板怎么看我?我还要不要活?”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往外挪动的脚步声,姐冲出卧房说:“米丫你别走,等一等,徐倩说她原谅你。”
“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幸福的人。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们……”米丫带着哭腔冲出房门,她的声音浑浊不清,在门口弥漫升腾。
我只是耸耸肩,坐在米丫坐过的地方。屁股下的一点热度提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