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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杂文 王朔无知者无畏-第13节

小说: 杂文 王朔无知者无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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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伟大和难得,反倒觉得平白把其他同样注重精神也很高贵的姑娘给骂了。我不喜欢这本小说中的男性,尤其是林星那个对象,叫吴晓的吹萨克斯的小白脸。海岩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对男孩的想象则不那么清晰和坚定。他的恋爱中的男孩都有太多的女性气质,而且沾染了所有俗姐盼着的毛病:大款的儿子,不爱钱。我不赞成一个爱情故事给写成灰姑娘或茶花女那类模式,那不公平,也妨碍了爱情只在爱情的范围内发生。有钱人是非常讨厌的,任何故事只要他们介入就不可避免沾上浓重的铜臭味,即便你想表现的是战胜金钱,金钱还是成了你故事的主角,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完全抵消你已经达到的人性深度。金庸的小说浅薄就在于他拿正义代替人性,同理,爱情小说中一有金钱出现就像童话了。当然,有钱人也是人,谁也没权利不许他们有感情,但他们不适合出现在小说中,因为他们的生活实在无趣,一天到晚做生意,还有比这更难看的吗?    不说了。用米洛拉德·帕维奇的一句话结尾:那些对一本书做出评判的评论家,都像被戴上绿帽子的丈夫,别人都比他们早悉奸情,而他们自己还蒙在鼓里……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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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茅野裕娥子《韩素音的月亮》序    因为是干这行的,认识的作家比什么都多,若干年前见到茅野小姐说是一日本作家也不觉得稀奇。好像还获赠过她写的日文书,也看不懂,只有印象这女人显得年轻很娇气的样子中国话似懂非懂跟她说话挺费劲的。她们有一拨日本女的在中国混,人都不错,乐意在中国呆着把她也当成那一伙的没打算问你们为什么呀似乎喜欢中国是一件挺深刻的事。后来她大概就跟中国人搞到一起去了,盘问过她准备开她的玩笑,躲躲闪闪不说实话中文学了半天还是不灵扯着趾着就说远了只好说到哪儿算哪儿。觉得她有点儿多情有点儿偏幻想的意思跟大多数爱中国的老外差不多透着实诚,如果是我女儿我得教育教育她,不是。听说也在世界各国混了一圈哪就可巧叫咱中国糙汉吃了呢?后来偶尔又听到她的一些悲欢离合,活得挺热闹。这就好,都别糟践了这辈子谁还没点追求啊?后来就没影儿了。    再出现在中国就是来出书的,听说得了一日本小奖,写的东西跟咱们中国沾边,这边作家出版社就给翻过来了。老实说我不是太爱读日本小说,里边有种语气总像在一唱三叹,看多了非要大声叹口气自个给自个立正鞠个躬才稳得住神儿做回中国人。看茅野这小说前我也先躺了半天,估计晚上没什么事不见什么人了才正正经经大张旗鼓看将起来。    先说好我没拿茅野钱,不是她雇的托儿,有什么说什么,我也不会奉承人,向全国人大保证:……只说真话。    这小说确实写得好。我是说好读好看不是说别的。第一翻译得好,没那些日本人似问非问的自言自语和嘁哩喀嚓的语气助词,中文很流畅你就是三心二意磕着瓜子看着电视锅上婉着排骨一小时也看完了累不着你。第二写得很年轻感情啊孤独明白我迷恋阅当然主要围绕在男女关系上,没那些老泡作家那么些叫劲绕脖子的思想包袱绝对不会让你晚上上床脑子里只剩下一念头“活着还是死去”。有点儿像法国写《你好忧愁》那位佛朗索瓦·萨冈的东西,也有点儿像中国一些年轻女作家新起的棉棉周洁茹什么的,比程青感性一点儿,比陈染(这不是新秀这是腕儿)直白一点儿,比老张爱玲那强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这本书其实是仨中篇,故事不连贯但人物拿的那劲儿差不多我是没避免落了把女主人公同作者混为一谈的俗套,更多的兴趣在于了解茅野小姐的内心。我想小说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动声色基于公议的一种是自我沉浸自我分析的茅野是后一路子。我比较喜欢这一路子读后总觉得离一个具体的人近了,特别是发觉每个人都孤独不免窃喜像癌症患者又发现另一个人得了这病十分安慰。    茅野小姐笔下的女子不管叫什么都是在日本以外的外国城市穿行,用时髦的话说到处流浪。接触的人也都是各国渣子五花八门没一个原住民除了在中国。孩子有钱孩子有真情孩子碰到的都是过客孩子挺绝望还想活下去什么东西经过身旁都情不自禁伸手去抓,这也不难懂这也经常发生在全世界只要你有过青春期我的困惑是她总是抓住一个中国人或者华裔。本能地难以接受藤井省三先生在《读书》上所言茅野小说中“重复亚裔人仰视华裔人”的说法正如一向也难接受流行的华裔被全世界所轻视的说法。我相当拒绝中国人有与众不同气质这一种族主义论断不管是说好还是说坏。我个人以为茅野小说之所以总将华裔置于钟情对象纯系偶然和个人际遇所围,我国有十二亿人,五六千万华裔在全世界游荡从概率上说和一个中国人或华裔发生关系也比和一个越南人要高。正是这强大的性能力使我们灭了无数历史上的外邦人至少两次从被征服的命运中翻过身来(当然结合了人民起义)。所以我觉得茅野这样写也没什么特别的深意仅仅是男人女人的故事。当然读中国人被人待见比读中国人叫人讨厌对中国读者来说心里要舒服一些。茅野显然是亲华的这是我们接受一个日本人的前提,无法想象一个中国女人像她那样亲日而且写下来那也扯不上因为祖国强大了因而炎黄子孙扬眉吐气。    《韩素音的月亮》这篇写的是在中国的事外国驻华人员的心情写得十分细腻,很多我们习惯的东西被她当新鲜揭发了,倒也帮助我们获得了另一种眼光不是旅游者光会看到的故宫胡同和庙。尽管这样我还是警惕过多谈论中国会歪曲茅野小姐的初衷。其实只有一个主人公那就是茅野小姐自己。严格说中国和中国人只是茅野小姐眼中的自然界,使她感受生命的参照物,在本书中不重要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一水换成因纽特人也成立总而言之没咱们什么事儿,正确的态度应该是秀水雅宝路那些小贩的态度:外国人也是人。    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病人,一个以为这世上一定存在着另一种活法的并动身去寻找的偏执狂——这是我读后大概齐的感受。    本来还想谈谈中日关系,谈谈中国男人的德行,想好一句川端康成的话“亲切慈祥的内心”用以自我吹嘘,都没安进去,写写就找不着话头儿了。可见满腔诚意写文章也不一定能倾吐全部心曲,以书量人终不失偏颇,估计茅野小姐很多想法只能烂在肚子里了,谁真能了解谁呀?真了解了又有什么用啊贾宝玉的话“我也替不了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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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版四卷本文集收了我从1978年到1992年所写的全部小说,计有31种,160万字。没我想的那么多,倒确实是严重良莠不齐。原因是多方面的。    写小说当然是为了获得一种自由的自我表达方式或曰权利,但这个获得过程往往是不自由的。    我开始写作时深受一种狭隘的文学观影响,认为文学是一种辞典意义上的美,是一种超乎我们生活之上的纯粹。要诗情画意,使用优美纯正的汉语书面语;要积极、引人向上。看完小说立即跳下粪坑救人再好不过。舍此皆为垃圾。    《等待》、《海鸥的故事》、《长长的鱼线》、《空中小姐》都是这种观念影响下的产物。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矫情、强努和言不由衷。尤其是前三篇。一言以蔽之:中学生作文。《空中小姐》至今仍有糙汉口称被其感动倒令我不时小小惊讶。    “单立人探案集”系列当算是为了赚钱的凑数之作。大多是由真实案例和市井笑话敷衍而来。那时我追求数量,一是生活所迫,二是炫耀写作能力。我没料到侦探小说所要求的工艺性是那么高。    接着我试图自我表达,写了《浮出海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橡皮人》、《顽主》、《痴人》、《玩的就是心跳》、《一点正经没有》,包括《空中小姐》的前半部分,这些小说都是以我和我的朋友的生活为对象写的。应该说写这批小说时我感到了一些自由表达曲快乐。可悲的是此时我又陷入了另一种狭隘文学观的束缚,认为真实不重要,自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深度”。长时间的写作使我油然而起自命不见感,恍若自己是神的使者。似乎我们这个世界还存在一种绝对真理等着我向愚众宣布,使愚众感激涕零之余五体投地。如同我现在蔑视那些自比孔子或穆罕默镇之辈,那时我国视关注个人真实生活的作家及其作品。于是我加入了旧知识分子自命为“第二救世主”的大合唱,写了两部启示录式的长篇《千万别把我当人》和《我是你爸爸》。我特别不喜欢这两部小说。因为这两部小说“形而上”的意思在我写第一个字时便昭然于我心头,所有细节——行为动作、人物对话统统是为了最终的揭示,如修万里长城。写完这两部小说我才发觉这种“深度”的追求其实多么简单、轻飘和没有分量。    中国何来灵魂?一切痛苦、焦虑皆源自肉体。    我仔细想过,一切口称的信仰和所谓“深度情结”盖出于秦始皇式的“不朽”渴望。    接下去合乎逻辑的发展就是世俗的写作,即为电影电视写作。以下的一大批小说都是改自影视剧本或取自影视构思:《永失我爱》、《给我顶住》、《编辑部的故事》;《无人喝彩》、《刘慧芳》、《你不是一个俗人》。    这里要作一个说明。我在1988年以后的创作几乎无一不受到影视的影响。从某一天起,我的多数朋友都是导演或演员,他们一天到晚给我讲故事,用金钱诱惑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以便他们拍摄。上面提到的那两部长篇《千万别把我当人》和《我是你爸爸》以及后面的《过把瘾就死》、《许爷》同样都是萌生于某个导演的意图。只不过我在其中倾注了更多的个人感触,所以我宁愿不把这几部小说划入单纯为影视写作之列。    这些单纯为影视写作的小说就不多说了,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混饭吃的,说它们毫无价值也无不可。    剩下的就是我自己喜欢的,确实是在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中同时又无技术上的表达障碍写的关乎我个人的真实情感的小说。    也太少了!    《动物凶猛》、《过把瘾就死》、《许爷》。    坦率讲,这三篇小说我都不该写,不该那么早写。它们本来应该是一个长篇小说中的三个章节。我太急功近利,把它们零卖了。我最后悔的是写了《动物凶猛》。我刚刚找到一种新的叙事语调可以讲述我的全部故事,一不留神使在一个中篇里了。直接的恶果就是我的《残酷青春》没法写了。我不能重复自己,我想给读者一个意外。现在只好从头找起,这也是我现在搁笔的原因之一。    我不想再写那些与我无关的东西了,不想再为钱、信仰、读者、社会需求写东西了。如再写我将只为我心目中的惟一读者——我自己写作。    每个人自由地写出自己的真实故事,那就叫丰富多彩了吧?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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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世纪见》序    关于小说我已经被形形色色有追求的作家、有信仰的批评家乃至广大读者的言论搞糊涂了。可以说一万个人有一万个标准和说法。都认为别人的说法是异端,是有害于文学的,起码是幼稚的。吵得越来越像“大专学生辩论会”,可好看的小说却越来越少。说句滑头话,我觉得各位老师说得都对,但都不重要,因为作为读者我更关心小说而不关心“小说是什么”。其实我也是个有偏见的,趣味介于有文化的病人和赶时髦的女青年之间,不爱看农村题材、不爱看知识分子内心独自、不爱看怎么做生意怎么搞活一个企业。总而言之,不爱看一个正派入如何过着惟恐他人不知的正派生活。因为我就是一个正派人,一个正派得连我自己都有些厌烦都感到乏味的人。我实在不爱看自己的事迹,不需要别的好人告诉我他和我多么相像。    也许我心理不太健康,也许我有窥阴癖,我比较喜欢看那些被驱赶到或者自首堕落于社会边缘的人写的那些轻佻的、好玩的、不干什么正事的生活流水账。在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描述中常常不经意地说出我们平时想到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把我们内心深处隐藏很好的欲望一语道破。对一个孤陋寡闻自我感觉良好的正派人尤为有益的是我们可以通过那些我们看不起的人的眼睛看到我们自己的形象。这对我们修补破绽继续装下去十分关键。    艾丹的《下个世纪见》正是这样一本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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