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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中国乞丐调查 作者:于秀-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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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特型演员,可是十几天前,他远在河北沧州的街头出没,沿街乞讨。
                  ——从乞丐到夜总会高潮时的男主角的侏儒阿华

    认识阿华是在朋友投资30多万装饰的刚刚开张的夜总会,那天,他是在夜总会的午
夜高潮时登台的,不足1米长的身躯光一张脸便要占去30公分,他的“酷”样子把舞池里
的男男女女给震住了,令人吃惊的是他有一副非常象刘德华的歌喉。
    不用说一曲《忘情水》倾到了所有的女孩,而《最近比较烦》又让所有的男孩子同
声附和,这个潇洒的小侏儒成了夜总会的主角。
    正在给朋友凑场的我悄悄问,“他的出场费?”
    朋友伸出三个手指
    “月薪三千,怎么样够酷吧,为了找这么个人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最后跑到河北沧
州,这小子正在街上又蹦又唱,一下子让我给看中了,果然是块料,是吗?”
    “噢,他是卖唱的?”
    “连卖唱也算不上,就是一帮侏儒乞丐,要饭的。”
    “怎么还有别的侏儒吗?”
    “当然,他们一大帮呐,我挑了四个到北京来,那三个还没登场,我指望阿华给我
的夜总会弄个满堂红时,再让那三个亮相,这就叫特色,现在投身娱乐业,没有点新鲜
刺激的玩意儿是不成。
    为了阿华,那一阵儿我泡开了夜总会。
    阿华终于没有辜负朋友的愿望,他的歌喉,他的幽默,他的俏皮,甚至他的黄色小
品都博得了满堂喝彩,阿华迅速在蹿红。
    蹿红的阿华神气的穿着背带西裤把那三个侏儒兄弟带出了场,果然,夜总会火了。
    约阿华聊天成了个挺费事的事儿,好在朋友也还大方,大概他也希望借我的笔把阿
华好好“传奇”一下,为他的夜总会锦上添花,所以,在一个下午我与阿华相约在显得
安静,寂廖的夜总会大厅里。
    阿华抽得是雪茄,这让我对他印象深刻。我以为如今有不少女性崇拜者的阿华会讨
厌提起往事,可他的性格果然有一股江湖味的豪爽。
    我说:
    “阿华你最近很红呵,见你都得提前预约。”
    阿华说:
    “这有什么,以前我在沧州地面上混的时候,比这红多了,而且,我们有一大帮子
人。”
    “噢,你是沧州人吗?”
    “你看我这身板,像是河北人吗?你不觉我的脸上带着江浙一带的某种清秀吗?”
    阿华说着还做了一个亮相,我轻轻笑了。阿华果然可爱,虽然,他的怪有点让人不
忍目睹,可因为他的俏皮,我有点习红惯了。
    “真的,我跟你说的是实话,我的妈妈是无锡人,而爸爸是宁波人,我出生在宁波
的乡下,我们兄妹五个,我排行老三,所以在乡下老家他们都叫我小三子,而阿华是我
自己起的艺名。
    我这个人生来就怪,在娘胎里面呆了12个月才下世,到了九岁便长这么高,现在29
岁还是这么高,我的哥哥。妹妹都很正常,他们说我这是侏儒症,一辈子就长这么高了,
我听了以后特别伤心。
    我们乡下生活特别苦,家里种了几亩水田,口粮刚刚够吃,我的哥哥。妹妹很早就
出去打工,家里只剩我一个人跟爸爸,妈妈。
    



    我20岁的时候还在学校的小学里上五年级,我功课不行,但唱歌跳舞样样出色,小
学毕业证拿不到,自然就一直读,那一年暑假,我们村里来了一个剧团,乱七八糟的节
目挺热闹,我最喜欢站在台上表演了,因此他们走的时候,我给家里留了张条便跟着走
了。我对父母说,我要出去挣大钱。
    这一走就是九年,从那会儿到现在我再也没回过家,家里人也许会认为我死在外边
了,事实上我真的是九死一生。
    刚开始我跟着那个剧团还在乡下转来转去的演出,可到后来团长跟一个女孩好上了,
团长的老婆一气之下带着所有的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全团的人连饭也没得吃,工资不
开,大家都罢演,团长只好宣布剧团解散。
    那会儿我们刚好走到萧山县,离着上海很近,我从来没有到过上海,便约了几个剧
团的伙伴来到上海。
    可是上海太大了,刚刚走上街没多少时间,他们便不见了,我一个人被孤零零的扔
在了上海街头,他们把我唯一的一点钱也拿走了。
    我在上海两天两夜没有吃饭,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了我跑进了派出所,告诉警察我的
钱包被人偷了,上海的警察还蛮和气,他们先给我买了小笼包吃,然后,把我送到了收
容所准备送我回宁波。
    一想到要回家,我吓也吓死了,我想父母肯定不会饶了我,回去还要下水田,说什
么我也不想回家,我跟收容所里的几个人悄悄跑了出来,跟他们混了几天,我发现他们
都是乞丐,专门在上海的豫园,城隍庙乞讨,他们要我也加入,我想想这太给家里丢脸
了,我本是想出来赚大钱的,怎么可能做乞丐。
    可见我不肯做,那几个人翻了脸,把我打了一顿,扔在墙角几天不管,最后,我实
在饿得不行,只好答应他们也到城隍庙做了乞丐。
    那时我们几个人讨来的钱全部要交给年纪最大的那个乞丐,他每天给我们吃三顿饭,
一个月给1元钱的零用钱,而他自己则每天在街上闲逛,有时候还偷别人的包。
    我暗暗的想跑,可又不知到哪里去,只是每个月把那1元钱存起来,塞在鞋跟里,等
着瞅机会逃。
    终于,有一次,那个头带我们到火车站去讨钱,我趁他不注意溜进了车站里边,稀
里糊涂混上一列火车便逃掉了。
    结果这一下子便坐到了北京,因为没有票,列车员罚我在火车上打扫卫生,结果我
的表现让他们十分满意,到了北京他们还给了我十元钱,让我找个最便宜的旅店住。
    加上我鞋跟下面藏的9元钱,我身上有了19元钱,我觉得自己很阔,一下火车先吃了
顿饱饭,然后才考虑到哪儿去过夜。
    因为是夏天,北京站门前广场上到处都是乘凉等车的人,我捡了一张报纸,把鞋脱
下来枕在头下,睡了一个很香的觉,直到第二大早晨被太阳烤起来。
    白天没事我到北京城里闲逛,发现这里的乞丐比上海多多了,而且,个个都过得不
错的样子。我开始考虑是不是也找个地方讨钱去。
    一星期下来,我身上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我找了个地方拿起了大顶,一会又跳迪
斯克,一会又唱《迟到》,果然弄得挺热闹,也许,觉得我这个侏儒乞丐挺新鲜,看我
表演的人挺多,不一会地下的钱扔了不少,我高兴极了,心想这下可以在北京呆下来了。
    第二天我又到那个地方去,可还没等拉开架式,便有两个人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到
墙角,说是要教训教我。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想好汉不知眼前亏,忙把昨天赚到的钱全部拿了
出来,果然,他们看到了钱,便松了手,其中一个低声对我说,看你这个不经打的样儿,
今儿就算饶了你,别让我下次再碰上你。
    我开始明白我的冒失,这些地盘都是有名有姓的,而我一个外来的乞丐根本就不要
想在这儿安营扎寨。
    那会儿北京清理的很厉害,乞丐们三天两头被收容,遣返,我一想再进收容所可就
麻烦了。
    这时,我听人家说,河北的沧州有许多小马戏团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在公路上等了
几天,终于说动了一个河北的货车司机,他答应把我带到沧州,并且,不要付钱。
    我感激的对他说,如果我发财了,一定会报答他。当时这个人高马大的司机看着我
笑得要死,他说,
    “我这个浑身是力气的人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发财,你一个侏儒倒挺能说大话。”
    我当时心里特别不服气,我想我就是运气不太好而已,侏儒有侏儒的好处,物以稀
为贵嘛。
    到了沧州我到处打听马戏团,可马戏团没找到,倒碰上了不少丐帮,我这才知道沧
州是出了名的乞丐乐园,在这里当乞丐的理直气壮,那些正常人倒要躲躲藏藏,见了乞
丐绕道走,因为,沧州的乞丐太不好惹了。
    好几个丐帮拉我入伙,我没有答应,我不是不想做乞丐,因为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别
的路可以走,我只是不想再跟别人干,我想自己拉一帮人,而且,都要找象我一样的小
侏儒。
    我在街上流浪,一边打架一边乞讨,好几次我都想死了算了,所以,跟人打起架来,
我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这样以来,名声反而响起来,很多乞丐见了我都敬而远之,不敢
再欺负我。
    这时我遇上了安仔和老四,他们俩个是从广东跑过来的小侏儒,听说我阿华的名字
后,投奔到我这儿来。
    我们几个在一起,虽然我是头儿,但我不收他们的钱,也不欺负他们,后来,我们
凑了六七个人,便在街头上租了一块地盘,搞绝活儿。
    那时候我们这几个侏儒轮着登场表演,人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特别是会功夫的老
四,每天有很多人为他叫好,而我的拿手绝活是模仿港台歌星,而安仔则是用广东普通
话讲笑话,直惹的围观的人哈哈地笑,那场面真是热闹呵。
    那一年下来,我们每个人都挣到了几千块钱,有几个人想要回家看看,我却想成立
个侏儒艺术团,到处去演出赚钱,总这样在大街上搞把戏,看着热闹,可永远是乞丐。
    我跟安仔和老四他正商量着,公安局却把我们抓了起来,说是有人举报我搞黑帮团
伙,聚众闹事,说要判我们的刑。
    我开始挺害怕的,以为自己这下完了,进了大牢再也出不去了。可是后来一想,肯
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既没有搞团伙,也没有闹事,我怕什么。
    我想侏儒也是人,也得讲法律保护,我们几个侏儒在允许的地段上搞把戏赚钱混口
饭吃,有什么触犯法律的地方吗?
    我开始同公安局的讲理,他们答应我尽快调查事实的真相。
    可正在这时老四却不争气的在街上同别人打架,结果拿刀子捅了人,也被抓了起来,
我一想,这真是雪上加霜,这下我有理也说不清了,因为老四的确是跟我在一起的。
    好在安仔在外面积极替我申辨,甚至为我请了律师,而公安局那边的调查也一直在
进行,事实证明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我们几个侏儒在一起只是为了赚钱方便
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黑帮,团伙,要说扰乱治安那倒是有点事实,因为我们的表演有
时会影响到社会秩序。
    所以,我被治安条例处罚了2000元钱后,就被放了出来,而老四则被刑事拘留了。
    通过这件事我知道在沧州我得罪了不少人,可是,要混饭吃要活下去总窝在家里怎
么行,我们虽然是侏儒,可我们也有正常人的需要,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乞丐都让
你当不成,这人是不是也太狠了。
    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我和安仔各拿出1000元钱孝敬了那位老人家,才得到
许诺,只要以后眼里面有他,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发生。
    这时老四也出来了,我们几个侏儒又重新开张,可是场面已不再象以前那样热闹,
因为,好多人知道我进过局子,把我当成了专走黑道的人,不再来捧场了。我使出浑身
解数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散了,也赚不到多少钱,有时候刚刚够一天的开销,我沮丧
透了,觉着自己以前真是说了大话,是呵,一个侏儒发什么大财,做大头梦呵。
    赚不到钱,我们几个就凑在一起喝酒,有时一喝喝一晚上,第二天都醉得睁不眼睛,
便不上街,接下来再喝,可喝着喝着便喝出了事儿,老四死了。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们租的平房不停的漏雨,大家没法睡觉便打牌喝酒,喝着喝
着酒没了,老四爬起来说出去买酒,那会天已经黑透了,我们住的城郊又偏僻上哪儿去
买酒,可老四已经喝得不少了,怎么拉也拉不住,结果,他跑进了大雨里面就再也没回
来。
    第二天,我们在井盖被偷走的下水道里找到了老四面目全非的尸体,看来是因为地
上的雨水太多,天又黑,他一脚踏进了下水道。
    安仔往他老家广东汕县拍了电报,可他家里来信说,沧州太远他们来不了,叫在这
边处理了就算了。
    我当时特别的伤心,因为几个伙伴中老四人最好,他从小就学功夫,为的就是将来
卖艺为生,因为是侏儒所以他从懂事起便知道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
    可是没想到他的结局会这么惨,人死了,家里却没有人肯来替他收尸,我觉得这太
不公平了。
    把老四的后事处理了,我们几个侏儒便觉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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