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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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将烟头扔了。
“你这臭小子!故弄玄虚来捉弄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拿他来打屁股油!”老兵们从床上跳起来,愤怒地骂道。新兵们也跟着从床上跳起来,大家发一声喊,一起上去,立刻就将他放翻在地了。
四个人分别拿住了他的四肢,抬起来前后甩动着,齐喊着口号:“一、二、三……”不停地用他的头去冲击着前面另一个人撅起的屁股。冲走一个,又来一个。
大家对向前进一阵发泄过后,心情好多了。然后又各自回到铺位上去,躺着抽烟,聊天。向前进的头被大家用去冲击别人的屁股,冲了好几十下,现在感觉有些晕,好半天了才回过神来。他似乎有点无辜地说:“你们这样对我是相当不对的,你们没听我解释就动手报复,属于冲动之举。”
大家嘿嘿嘿笑。黎国石说:“班长,刚才我是唯一站在旁边没有参与整你的人,你可不要怪我。你要不要喝一口水清醒一下头脑?我觉得你走路还不太稳。”
大家说:“你这样别以为班长就会不怪你,这属于见死不救,罪过更大。”
黎国石听了这话,十分当真,问:“班长,是不是真的?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他们说的是真的了?早知道这样,好人也不好做,我就撅起屁股,让你的头来冲了。不过刚才你被大家误会为贪生怕死,我也蛮同情你的。班长我帮你倒一缸水吧,你先喝了再说。”
武安邦有点歉意,说:“班长,刚才大家是误会你贪生怕死了。各位,不是我天性好斗,也许打仗这个东西就像传说中的抽大烟一样,会上瘾。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如何,总之,我现在闲不住,不让我重返前线,继续杀敌,我也许会对自己人做出点什么,那可就叫犯罪了。”黎国石说:“怎么会呢?对自己人做出点什么,怎么说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至于要对内犯罪吧。”
有几个说:“那也说不定。这时候如果有人招惹我们,说不定一冲动,大家一围上去,就将他当敌人打了,那还不往死里下手?”
向前进赶紧说:“千万别这样,记得凡事要考虑后果,这样冲动是不行的。”大家都笑起来:“刚才尝到苦果了是吧。什么叫自讨苦吃呢?不然你再试试看,保管叫你半死不活,三天起不来床!”
此时一直都不大多话的王宗宝好像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地说:“也许当时只有我明白班长的想法,他是不想我们再重返前线去了。对吧,班长?我也其实老早就想好了,我是真不想再重返前线了的。但有什么办法?你们都那样决定了。
我这个人平时不大喜欢说话,跟大家的交流很少,当时看到大家都那样作了决定,我觉得有点放不下你们,大家都是好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妈亲生的,但有多少亲兄弟能像我们这样的呢?”
向前进点点头:“是啊,当时我真想哭,我真的为大家感到骄傲!你们不知道,王哥上战场之前就跟我说过,他是家里的独子了,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他说如果他要是牺牲了,叫我每年都抽个时间去看看他母亲。我说了,大家都不会有事的,还好,这一次大家真的都没有事,全活着回来了。现在大家都刚从硝烟中走出来,重要的是要保持冷静,这已经不是在战场上了。就像那天刚回来时首长们说的那样,不要像其他的兄弟部队的人,从前线回来,就有点找不着北,违反纪律、挨处分的太多。那个什么前线的功臣,后方的罪人,那可让人大倒胃口。我觉得王宗宝这位老哥和黎国石这位小哥为人都够沉稳,想法也很实际,不爱冲动,是我们的榜样,我们大家以后都要向你们二位学习才对。”
黎国石说:“是啊,我也是那么觉得的,你们有时候是冲动了那么一点。你们都听到了?班长叫你们向我们学习呢。”
他哥哥黎国柱听了骂道:“别得意了,班长夸你两句,你还当回事了。要是连长师团首长们夸你,你还睡得着觉?”
熊国庆笑着说:“世上真是少有像你们这样的两兄弟。古人说,打虎亲兄弟,这话是有道理的。”
武安邦接过话去说:“是啊,老黎,还记不记得那一天你冲出观察洞,将自己摔晕过去的事?当时你弟弟以为你中弹光荣了,哭天喊地,不要命地往前冲。大家也都不要命了,都要为你报仇呢,狠起来,只杀得敌人屁滚尿流。我记得当时好像是熊国庆来帮手了,扛了火箭筒来吹火,不然还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向前进说:“是的,我也记得。说到打仗,我觉得接防我们排阵地的那个八连长是个狠手,不然首长们也不会放他到那里去。就是呢,我觉得这个人相当善于冒险,我不知道你们看法怎么样,跟他搭档打仗感觉如何,大家谈谈?”
武安邦说:“忒过瘾,忒刺激!你们看呢?”
大家都同意他的看法。
王宗宝说:“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八连长,确实是一员虎将,但就是太善于冒险,所以部队首长们在第一波的攻击行动中不大敢用他。这个人常常出险招,听说曾带领一个尖刀排,也是打穿插,过到奇穷河南岸二十五里远的地方去了。当时电台坏了,跟后方失去了联系,部队回撤的时候,还在往前打,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回不来了。我哥哥当时就是在这个八连长的手下当兵的,是个班长,因为太深入敌后,在回撤的时候遇到数十倍敌人阻击,牺牲了。”
大家默默地听着,王宗宝又叹了口气,情绪有点低沉地说道:“这一次我可能也会步我哥哥的后尘,牺牲在异国他乡的热带丛林里,因为当侦察兵实在很危险,常常要深入敌后去搞情报什么的。我来当兵的时候,因为一个哥哥牺牲了,家里人都不大同意,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上战场前,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母亲,老人家的身体不大好,操劳过度了。之前因为要退伍了,老母亲很牵挂我,扳着指头数日子等着我回去。我没敢写信告诉她说我要上前线,只说部队要搞拉练,可能过几个月才能退伍回去。这一次虽然答应了大家,但我总觉得预感不大好,我也许真会像我哥哥那样,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牺牲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大家都听着,要是我牺牲了,你们不论是谁,每年都要抽点时间去看看我母亲。我们家跟村长家关系不大好,时常发生矛盾,上一次我哥哥的抚恤金被他去乡里人武部领来,克扣了一半。我知道后,把他打了一顿,钱要回来了,但后来结怨更深了。今后要是我也牺牲了,你们要看好我母亲,不要让她再受村长的欺负。还有你们不知道,刚才我是在进行思想斗争,我是真的想这次退伍了,好想回去照顾我妈啊!”
大家听得心里发酸,都不说话了,都想起了妈,想起了家!很可能这一去,枪林弹雨,大家再也没那么幸运了,再也不能这样凯旋归来,再也看不到亲人了。于是都想哭。向前进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去。从这里看出去,窗户外边的天空有一种迷惑人的湛蓝,看上去让人的眼睛很难适应。白云朵朵,飘浮在远处山冈。营区外,传来数声汽车的喇叭鸣叫。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天空的那种湛蓝全都吸进身体里去,用以化解心中的沉闷忧郁。此时他分明地听到身后的宿舍里传来了男子汉不轻易的啜泣之声。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进来的人是张文书,大喊:“三班长!你婆娘打电话来,叫你去接电话,搞快!怎么了?没一个人理睬我,给点反应好不好?可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你们班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二个全在这里哭呢?三班长,你不会也站在那里流眼泪吧?电话你接不接?回个话,我好去跟人家说。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不让你接了,我去帮你搞定得了。”
张文书出去之后,向前进才转过了身,眼里红红的。
停了一阵,他一字一句地说:“大家都起来,同志们!现在开始写信,报告家里人,只能说平安,从前线撤回来了,不用再上战场了,别的什么话都不要说。”
分发稿纸,信写好了,统一交了出去。
下午时分,大家又开始在操场里进行跑步,边跑边大声地吼叫:“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奋勇直前,争取胜利!”跑到不能再跑时,才停了,呼呼直喘。抑郁一扫而空,如风吹过去了,所有人的情绪又都恢复到了高潮。
开饭的时候,大家高唱着歌子,气宇轩昂,杀到了饭堂中去。连长为这十二个人找来了几瓶酒,每人允许喝到二两。大家高举起来,相互一碰,“干!”一饮而尽,然后接二连三,纷纷将杯子猛力掷下,砸粉碎了,立即坐下,埋头大吃桌上丰盛的饭菜!风卷残云!
能吃的兵,能睡的兵,才是能打的兵!
吃完了,全体起立,众人又在威猛的口号声中整齐划一地迈着步伐,雄赳赳走了出去。
“上了前线的人回来,就是不一样,真他妈的牛气!”炊事班的兵们面面相觑地看着,无奈地说。一面气呼呼地打扫着地下,一面收拾着桌子。“同样是来当兵,老子们却摊上个煮饭的活,既费力,又不讨好!没劲!”
这一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辆带篷汽车来到了营区,无声接走了十二个人。兵们很适应这种秘密行动,找回了点当初参战时的感觉,于是全都变得很兴奋。在摇摇晃晃的汽车行驶中,兵们已经开始在幻想着开赴前线了,重返到了爆炸、火光、硝烟、弹片、吼叫、呻吟……的战地中去。
阵地硝烟,血战杀伐,可以这样说,现在他们渴望着过这种日子。
汽车没有开灯,对驾驶兵们来说,能有晴夜里这样的星月光辉,已经照亮了一切!驾驶兵在继续将车往前开,车厢里的所有人则都在继续幻想着前线经历过的战阵场景。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无声而秘密地来到了师部侦察兵秘密训练营地。
进了这个营区后,跳下车来,借着农历四月上旬中的晴夜星月光辉,大家看得见周围都是莽莽丛林,营区应该不是很大,营房也较为稀少。这里的兵们大约都已睡着,没有什么声音。
大家都觉得有点诡异气氛。
但是这样,大家反倒觉得心里很踏实了。有人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宿舍,于是放下装备,全都住进去了,闷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所有人都领到了新的服装,是丛林作战迷彩服,西装领口的,刚穿上身,大家都还觉得有点不自在。到训练场一看,嗬,热火朝天!兵们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
原来一同来到这里接受侦察兵训练的有两三百人。很快他们又见到了师首长,师首长们简单地向大家讲了话。讲话内容简言之,无非是侦察兵小分队被要求随时准备出动,但现在他们将先秘密接受三个月的丛林侦察特别训练,而后将直属师部指挥;三个月后,翻山、渡河、空降、单独或者和其他部队配合,执行悄无声息的侦察战地数十上百公里外的敌情、刺杀关键目标、破坏给养弹药运输;有时又要将严密设防的目标区炸成一片火海,消灭或夺取敌最先进的电子设备,等等。
大家很兴奋,听到这些,特别来精神。
“怎么样,向班长,大伙儿,我们来这里没错儿吧,挺刺激!不管干什么,只要能有仗打,不过空闲日子就好。”解散之后,武安邦说。
“感觉上还不错!”向前进跟着几个人这样说。
在一块草丛地里休息的时候,由这个班全员转来的新成为侦察兵小分队的人,全被叫了起来,去接受师首长的殷切期望与祝福。
在走过训练场时,向前进竟然看到了那个曾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的特种兵。他赶忙跑过去打招呼。那个特种兵也觉得很意外,当看到熊国庆、黎国柱也跟来了,于是笑了一笑。
特种兵很忙,大家简略地相互问候了几句,就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离开时,熊国庆说:“没想到哦!在这里也能碰上他,这个人是个狠手,看见了他我都有点感觉到害怕。”向前进说:“呵呵,只有敌人才怕他,你怕他干什么?”熊国庆说:“班长,你不懂得我意思嗦,他这种人,连我都害怕,更何况敌人呢?大家猜猜看,这家伙会不会传授我们点什么?”
黎国柱说:“嗯,这个么,我觉得应该是爆破技巧吧。他应该是来这里教大家搞爆破的。当然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这个人,什么都精通,厉害得很!”
“那是。”熊国庆说。
向前进他们这个小分队由于实际战情记录显示超优,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不错,遂独立由师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