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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5546-故宫过客-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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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会典》规定:凡早朝,文官自左掖门入,武官右掖门入。不起眼的掖门是大臣上朝退朝的专有通道,自然等级最低,门钉与东华门一样,只有72颗。    
    公元1524年,嘉靖皇帝登极后第三年,北京炎热躁动的夏天,例行早朝。大臣们由午门掖门的72颗门钉前鱼贯入宫,几百张面孔从宫门的守卫眼前滑过,这些守卫心中,可能会暗暗感慨:“真是一朝君主一朝臣,那些前朝的元老、重臣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年轻的嘉靖皇帝,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让那些德高望重又不识时务的老家伙们,卷起铺盖走了一大半。    
    杨廷和于半年前辞职回家。他在正德、嘉靖两朝更替之际的作为,确实称得上内阁首辅的名号。是他,在正德皇帝驾崩后推举朱厚熜入继大统,结束了帝国一个月没有君主的尴尬局面;是他,假借已死的皇帝名义,惩处奸佞裁减冗员减免赋税,将正德年间的弊政一扫而光。事实上,嘉靖一朝四十五年,也只有杨廷和主政的头两年又九个月,帝国政府算是有些作为。    
    杨廷和的无奈去职,源于一个问号:“谁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父亲?”    
    这个问题看似根本不成问题:他的亲生父亲是兴献王朱祐杭,弘治皇帝朱祐樘是他的伯父。然而,杨廷和不这样认为,满朝文武几乎都不这样认为。    
    大家的意见是,朱厚熜继承的是弘治皇帝朱祐樘的皇位,所以应该是弘治朱祐樘的儿子,而亲身父亲应该被他称为叔叔。    
    杨廷和等人本来想让朱厚熜在登上皇帝宝座之前,完成这个角色转换,于是引发东华门礼仪之争。结果第一回合反被这个颇有主见的少年击败,及至朱厚熜登极礼成第六天,这个问题再次摆在了朝堂之上。    
    杨廷和坚持己见:朱厚熜“宜称孝宗(朱祐樘)为皇考,改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王妃为皇叔母,祭告上笺称侄署名。”    
    朱厚熜嘴巴撅得老高:“父母可更易若是邪?”    
    礼部尚书毛澄的话说得更直接:“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你继承了人家的天下就是人家的儿子,这是连普通老百姓都懂得的道理!    
    朱厚熜回答:“事体重大,再议吧。”    
    奏议上了三次,朱厚熜驳了三次。    
    谁是谁的儿子,这个问题无论如何看上去都是家事,然而,最终却成了嘉靖初年政坛第一大命题,由此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政治角斗,原本随着正德皇帝驾崩而空前团结气象一新的文官集团,再次分崩离析。    
    为什么杨廷和、毛澄等满朝文武一定要求嘉靖皇帝追认朱祐樘为父呢?    
    从情感角度来看,实在是因为朱祐樘做皇帝做得太好了,文官们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人断子绝孙。据说,当年朱祐樘驾崩之时,“深山穷谷,闻之无不哀痛……哭声震野。”朱祐樘死后葬在泰陵,直到清代,学者谈迁还在惋惜朱祐樘一支最终绝后,是选错了坟地。“泰陵有水石,其地非吉壤……辅臣不加意,遗痛桥山,泽斩于子。噫!德如孝宗,宁无罪地脉哉!”    
    一个皇帝在百年后仍得到文人发自内心的尊崇和追思,几千年里恐怕也没有几人。然而,今天重读历史,在那些情真意切的赞美之辞后面,我却只看到了一个知书达理,谦和内向的老好人形象。    
    起初我并不明白此君何以被时人比作尧舜禹,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相比,朱祐樘实在太没有光彩,甚至他的先祖朱元璋,朱棣的流氓本色,都比这样一个略带木讷的人来得血性。然而,随着镜头在紫禁城里游走两年,我才渐渐懂得,在几千年皇权治下的国度里,有这样一位于己恪守礼仪,于臣知人善任的君主,实在是国民的万幸!    
    中国人从未奢望过真正的民主,只要在一位“无为”的君主治下,他们的聪明才智就足以创造出无与伦比的财富与文明!


《故宫过客》 少了一行门钉《故宫过客》 有些模糊的朱祐樘

    一点点自我的空间,一点点自由的呼吸,就已足够!    
    或许正因为如此,性格平淡以致面目都有些模糊的朱祐樘,就成了举国上下不忍忘怀的模范皇帝。而文官集团也不惜与新皇帝撕破脸皮,一定要为朱祐樘争来这个儿子!    
    文官集团是有情感的,然而他们忘了,新皇帝朱厚熜也是有情感的。    
    朱厚熜登极后住进了乾清宫,出乾清宫向西,绕过养心殿,西二长街西侧最南端,就到了太极殿。太极殿是清晚期慈禧主政,改变西六宫布局后的名称,在明代,它被称为未央宫。朱厚熜的亲生父亲朱祐杭,就出生在这座秀美别致的宫院里。    
    在紫禁城的内廷,朱厚熜还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祖母邵氏。邵氏年轻时曾写过一首著名的宫词:    
    外宫冷落病何堪,红药低吟意妙含。    
    一语宏恩留故国,不教选女到江南。    
    后宫哀怨之情溢于笔端。风华正茂时等不来皇帝的恩泽,生儿育女后又尝尽骨肉分离之苦。她为成化皇帝生了三个儿子,未及成年就被分封到地方为王,邵氏以前朝太妃身份奉养宫中,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亲人。忽然间孙子以皇帝的身份从天而降,不禁喜极而泣。不过,长年对儿孙的思念哭瞎了老人的双眼,她用双手从头至踵将朱厚熜抚摩个遍。最后,这位生于江南的老人请求孙子答应她一件事:“女子入宫,无生人乐,以后选女入宫,勿下江南,此我留大恩于江南女子者也。”    
    14岁的少年朱厚熜,早已泣不成声。    
    与双目失明的祖母重逢,在未央宫里寻觅父亲的气息,朱厚熜在情感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去认他人为父了,而且他还要为已经死去的亲生父亲,争一个皇帝的名号。    
    起初,这个少年完全是以一己之力抗衡满朝文武,初登皇位的他还不十分清楚,屁股下面的龙椅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与杨廷和等人对话时明显底气不足: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的哀痛之情不能自已,请你们理解我的心情,接受我的命令不要再拒绝了,勉勉强强实施好不好?    
    他派太监去见另一个反对派礼部尚书毛澄,常跪不起。太监传话:“圣上说,人谁没有父母,为什么我不能尽表尊崇父母之情?    
    朱厚熜自己又跑到张太后那里,向这个如今该称之为“母亲皇太后”的女人哭诉:我情愿返回湖北家乡,仍旧做一个兴献王,皇帝的宝座请您另找别人吧。    
    活脱儿一个可怜巴巴的孩子!    
    然而,随着他的屁股在龙椅上越坐越沉,一批投机的大臣开始钻进皇帝的阵营。在这场君臣大议礼中,朱厚熜不再孤独。他也日渐明白,大议礼绝不仅仅是一个关于“父亲”的名号之争,更不仅仅是什么情感问题!    
    在这场婆婆妈妈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君臣博弈中,真正的原动力其实还是“皇权”。    
    几千年来作为中国政治核心的皇帝,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这权力并非没有边界,除了极个别几个人外,中国历史上少有绝对的独裁者。泱泱大国自有其运转的规律和节奏,一个好皇帝应该谦和有礼,知人善任,放手让勤勉能干的文官集团管理国家。代价是对他们适度的集体贪污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开国皇帝总是把文官的薪水定得如此微薄,以至于无法养家糊口呢?    
    被满朝文武万般怀念的弘治皇帝朱祐樘,就是这样一位好皇帝。    
    君臣之间的这种微妙的权力制衡,显然是无法依赖感情维系的,也无法同西方那样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存在,古代中国的民主政治,依靠的是“礼”。    
    润物细无声,“礼”,渗入帝国政治的每一个毛孔。    
    在关于“谁是嘉靖皇帝父亲”的这场论战中,以今人的眼光看去,似乎大臣们有些不近人情,小题大做。然而文官集团深知,一旦他们在这个“小题”上败下阵来,那么皇帝的权力欲就会无限制地“大做”起来。    
    明帝国,将出现一个无人可以约束的怪物!    
    文官集团的忧患并非没有缘由,因为这样的怪物,嘉靖之前,已经有过一个了。


《故宫过客》 少了一行门钉《故宫过客》 前任皇帝朱厚照

    四    
    他的面孔很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两团乌云汹涌着,从他的眼睑后面寻找出口,而闪电的刀锋不时从云缝中喷射着杀气。隆隆的雷声似乎正沿着他挺阔的鼻骨滚滚而下,他的眉峰向额角高高飞扬,如同雁阵正在逃离乌云的压迫。他的嘴角秀美略带笑意,挂着暴雨来临前天边最后一抹红霞。    
    如此突兀如此凌厉如此格格不入的面孔,属于嘉靖的堂兄,前任皇帝朱厚照。    
    朱厚照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不像皇帝的皇帝。    
    倘若他生在普通百姓之家,很可能会光宗耀祖,因为他实在够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禀赋;倘若他生在贵族权臣之家,也可能会建立军功,因为他的确热衷战事,有逐鹿沙场的热情;如果他生在现代社会,最有前途的选择是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摘金夺银,因为他确实拥有过人的运动天赋,骑射武功无一不精,或者,直接做一名摇滚乐手,尽管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并不突出,但他的精神可能比任何当红的摇滚乐手都更具有重金属的质感。    
    可惜,他偏偏生在帝王家,偏偏要在15岁的豆蔻年华作为惟一的继承人,接手一个庞大的帝国。    
    最初,朱厚照只是拒绝长大。    
    尚寝官和文书房侍从无处不在的目光让他感到极不舒服:凭什么我的起居生活必须被记录?这和囚犯有什么区别?近臣们说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为了皇上时刻保持高贵无暇的仪容言行。怎么会有这种作茧自缚的规矩?废了!    
    那些老夫子单调乏味的经筵日讲折磨他好苦:每次照本宣科毫无见地的连篇废话凭什么必须要听?还要我正襟危坐稍有怠慢老夫子就耍性子罢讲?大臣们说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为了皇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与时俱进。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逃了!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跑到奉天门更让他无法忍受:原以为早朝很神圣很重要,谁想竟是例行公事无聊又无效。反正什么正经事也解决不了,为什么要大家劳神费力地都赶过来走过场呢?有事办事没事休息好啦。大臣们说万万不可每日早朝是祖宗定的规矩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形式比内容更重要。你们不累我还累呢,能免就免了!    
    大臣们目瞪口呆。这可是模范皇帝朱祐樘惟一的儿子啊!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永远不会忘记朱祐樘临终托孤的那一幕。公元1505年初夏的一天,三位重臣被太监引导进入弘治皇帝的寝宫乾清宫东暖阁,为了不怠慢大臣,病入膏肓的皇帝支撑着坐在龙椅上,在回顾了自己18年执政生涯之后,让15岁的独子朱厚照出来见过几位先生。弘治皇帝拉着大学士刘健的手:“先生辈辅导辛苦,朕备知之。”又说:“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    
    此时大臣们眼中的朱厚照,“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知书达理,文武双全,真是一代贤主的胎子。没想到父亲一死,“好逸乐”的天性就无限膨胀,来势汹涌令几位托孤大臣乱了阵脚。    
    刘健等大臣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少年天子的身边出了坏人!    
    正德元年八月,一道措辞严厉的奏折摆到了朱厚照面前。大臣们首先简洁扼要地指出当前政局已出现病态:“臣等伏睹近日朝政日非,号令失当。”然后,目光雪亮地找到病因:“中外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丘聚、刘瑾、高凤等,造作巧伪,淫荡上心。”为了让皇帝清楚病痛之重,大臣们又搬出老天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不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恐非吉兆。”然后进一步痛陈利害:“祖宗大业,在陛下一身。今马永成等罪恶昭彰若不治罪,将来益无忌惮,必患在社稷。窃观自古宦官误国,汉十常侍,唐甘露之变,其明验也。”    
    文官集团最终开出的药方是:杀无赦。    
    朱厚照阅读这份奏折的时候,他的这八个玩伴跪在脚下号啕大哭。凭心而论,此时给他们定了死罪着实冤枉。奏折里提到他们的罪行无外乎:“击球走马,放鹰逐犬,裶优杂剧,错陈于前。”这些都是正当的宫廷娱乐嘛!尽管他们玩得有点过火:“乃至引万乘之尊与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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