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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海藻花-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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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染有时候会很幽默的和着母亲的话对父亲说:“爸爸,你也是,要找女人就找个比妈妈强的啊。比如像刘晓庆,潘红那样的电影明星,这样我长大了对人说,我爸爸的情人是某某知名人士,我也很有面子的。”    
    老谢就会很尴尬的笑,说:“哪有的事。你不要听你妈妈乱说。”    
    其实,何融选择嫁给这个乡下孩子出身的老谢是有苦衷的。何融高中毕业正赶上“上山下乡”运动,为了逃避革命锻炼,她只好选择了马上嫁人,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    
    某一个晒太阳的日子,她偶遇了在公园等待另外一个女人来放风筝的小谢。    
    老谢那时候还是小谢,很难想象一个湖南农村的孩子会长得那样高大,且算得上英俊。因为有一技之长,于是在钢铁厂深受众多女人的爱慕,而小谢也很乐意享受这样的追逐。认识何融那天他本是约了另外一个女人来公园谈情说爱的,尽管当时的革命形势很紧张,可H市毕竟是小城市,偷偷约女青年出来谈心还是有机会的。    
    小谢与何融接上线也很有戏剧性。    
    就跟他们最后离开谢染一样的具有戏剧性。    
    这样的戏剧性家史足以让谢染的神经系统抵抗后来许多的意外。    
    谢染后来遇到记者苏惠,倾囊而述。苏惠是这样私下分析的。


第二部分:海藻花个别品种有微毒花心的老谢

    也许是因为小谢对女人长相的记忆能力非常不好,也许小谢看见年轻时的何融实在太漂亮,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小谢在何融穿着那件灰色咔叽布的列宁装如出水芙蓉般走过他眼前时,他对着何融说:“你来了啊。我等了你好久。”    
    老谢后来公开解释,这样对何融打招呼,其实是认错人了,他以为何融是那个只见了一面就约定私奔的女人。而何融在看见这个高大帅气的小谢时,既然也没怎么考虑,就回答道:“是啊,我来了。”    
    尽管何融的父母都不同意她嫁给小谢,可何融仍然迫不及待,毅然跟着小谢私奔到了西安。在西安几经折腾后,何融的父母实在受不了女儿跟着一个男人背井离乡,心疼女儿,于是写信告诉她,他们很想她回家,他们已经老了,并且何融的母亲由于脑部长了个肿瘤,也许不久于人世了。于是小谢带着何融又回到老家H市,回到钢铁厂继续上班,做他的本行——钳工。    
    何融顺理成章进了钢铁厂的办公室,做了描图员。这样,她就不用下放到乡下接受再教育了。    
    何融很肯定地对谢染说:“哼,你爸爸那时候很花心,最爱跳什么嫦娥奔月的舞蹈了,可那天绝对是他故意来搭我话的。”    
    谢染很相信母亲的话。这样的漂亮女人,老谢一定是爱极了。比如有一年他们吵架,何融一气之下一个人跑到了衡山旅游,老谢奋起追逐,写下的血书。谢染在何融的箱子里偷偷见过。老谢在45岁的年龄,竟然可以在何融拒不跟他回家的时候,毅然从3米高的岩石上跳了下去。据何融回忆:“你老爸跳的时候像革命烈士,嘴里高叫,我爱你,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死给你看。”    
    何融坐在批发公司凌乱摆放各种皮鞋的办公室里,对着谢染讲述:“你爸就是假得很,惯用的招数就是动不动就自杀,3米高而已,他就知道死不了。”    
    何融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绝对是很骄傲。    
    然后谢染就捂着肚子笑。她还记得,那年在南岳山上闹自杀,结果是老谢被何融叫了辆板车拖到了火车站。老谢从3米高的岩石上跳了下来,脚脖子严重扭伤了。何融只好哭笑不得地把他扶回了H市。    
    事实上,尽管老谢这样那样的爱着何融,仍然脱不掉喜好女人的习惯。    
    如果可以用花来比喻女人,何融就是朵堕在人间的牡丹,而其他的女人,只能是油菜花。当然,油菜花也没什么不好,比如满野的生长,比如春天一大片的,算得上是风景,并且可以炼出食品油来。    
    只是一朵油菜花和一朵牡丹花来相比,从欣赏价值来说,差得就远了点。    
    老谢爱极了就恨极了这朵牡丹花,不管他在外面有过多少女人,他总是要回来守着这朵花,奈何不得。当然,这和何融掌管了整个公司的财务大权也脱离不了关系。    
    三    
    在谢染出事那夜,老谢比他女儿早了一步回到家,何融正坐在沙发上喝保姆小曾熬出来的咖啡。咖啡的浓香让老谢心情放松,他迈着猫步走向沙发。何融那只养了3年的波斯猫匍匐在黄色的皮沙发上,变色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他。他挨在猫身体边坐下,波斯猫“呼”地叫了一声,跟平时的叫春有点不同,正巧遇上何融看了他一眼,老谢就觉得这声猫叫有点让他心里发虚。    
    为了保持镇定,老谢叫小曾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何融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转过脸对着老谢问:“听说你带着马子去打牌输了好几万块啊,是上次退掉的刘保姆还是哪个骚货啊?”    
    老谢一听就蒙了,心想,这谁啊,这样快就把消息暴露了。    
    既然是纸包不住火了,老谢索性就坦白地认了,反正这个钱是要何融从账里出的。他接口就回答,“明天你从银行提5万块钱出来给我,这是陪农行行长打牌输的,这钱不给还了,以后怎么去找人家贷款?”    
    何融一听火从心来,拍着桌子骂了起来:“上次你去广东进货,说那几万块全丢了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清楚,你倒又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带着刘保姆去深圳把钱都玩光了才回来。你这个老东西,要不要脸啊?”    
    两人一开战,小曾就躲开了。正巧谢染回来,看见了他们在火气上把新买的三洋录音机都摔在了麻石地上。谢染心头正乱得不行,站在家门口好一会儿不敢进门。还愁着没脸见父母呢,一看这种情况,竟然松了一口气,赶紧溜回了卧室。    
    老谢倒霉,他在市内的宾馆开了个房间与一干同乡豪赌,前一天还手气大红,赢了好几万,因为赢得开心,老谢一时兴奋,就打了个电话,把认识的一个妓女给叫了过去。没想到这女人一去,他手气就衰到了极点,几把牌一打,把前几天赢的钱全输了出去,气得他暗自后悔不该把这个女人叫来,心里又暗想:“他妈的,这辈子遇上的女人都不旺我啊,就剩家里何融旺家了。”老谢输了钱后,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何融,想起多年前两人是如何的艰难创业的。    
    想当年何融在钢铁厂上班的年月,老谢和她还住在城内的一间破旧木楼二楼。四合院中间有口井,每日何融要从这口井里打水,她怀着谢染6个月,还要自己从这口井里打水,有一次差点小产在这口井眼边上,要不是那个后来去了香港的小伙子过来看她,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谢染这个人了。谢染在少年时期老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有点笨笨的感觉,何融就会拿起怀孕时候的事情来讲,以此证明谢染的确是先天不足的。    
    何融在怀着谢染的时候,业余时间会和老谢做点零星生意。比如跑跑地县,在下面的工厂里接点零碎的模具活做做。模具制作完全是靠手工,老谢不愧是技校毕业的中专生,比之一般的工人有水平,阴模和阳模的切口绝对是打磨得很讲究的。这个地区的钢管厂、小机床厂都需要这个技术,久了就都知道了老谢。老谢偷偷借厂里的机器给人家做,一个模具在那时候可以收2000块人民币,虽然一年难得做几个,可2000块在上世纪70年代初,是相当于一个工人的几年收入了。不过这个钱也不全是老谢一人拿,多少还是要给车间的同事们分一部分的,毕竟是私活啊。    
    怀着谢染的那个秋季,湘水地区雨季来临,法国梧桐的叶子也开始发黄。何融为了去下面县里接一个模具的生意,挺着个大肚子爬上了去往那个县城的平板货车。    
    那是列运木材的火车,没有车厢,一块铁面的板子和车轮,下面就是铁轨。何融为了省钱,一个人爬上了这列火车的尾巴。    
    谢染无法想象,母亲当年一个人爬上了这列飞速行驶的火车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何融在说着的时候并不忧伤,也并没有觉得委屈。所以谢染也无法体会到当年母亲穿着一件花棉袄,带着一个大头巾,对着出站时抓住她说她逃票的列车员,装出自己是聋哑人的情形了。


第二部分:海藻花个别品种有微毒黄泥地里的何融

    高中毕业,教师家庭出身的何融,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为了逃一张火车票,对着列车员比画着哑语。那个男性列车员看着这个长相娇好怀着孩子却是聋哑残疾女子是那么的同情。于是,何融又一次逃票成功。    
    那时,何融以这样的骗术,骗得了很多人的同情,包括制作模具的厂矿。她总是以残疾人的身份出现在众多竞争者面前,许多厂矿领导人心生同情,这个业务自然就落给了看起来可怜却美丽异常的何融手上,这样的把戏,何融屡演不败。    
    可深秋那一次在黑夜里的赶路,却让何融心悸不已。    
    何融怀着谢染,在县工厂接到了一单模具加工生意,定好时间交货,收了定金就往火车站赶去。这家工厂不在县城里,是个偏远的乡村。雨季来临,田坎上的黄泥沾满了何融的棉鞋。    
    何融沿着泥道往火车站方向走。天色已经黑得像墨汁一般,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何融挺着大肚子,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感觉到头皮发麻,心神不定。    
    好不容易看见点灯光,何融正想是不是快到车站了,没注意前面一个约有2米高的泥坑,她一脚就踩空,掉进了坑里,当时就晕了过去。    
    何融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缓慢地叫她:“何融——何融——”好像是她妈妈的声音,遥远而苍凉。她打了一个冷战醒了过来。天空中出现了淡黄色的星星,她躺在冰冷潮湿的泥坑里,仰面看着天空,她想了很久,她想的是:我是谁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    
    何融慢慢从阴冷的黄泥地里坐了起来,她记起了刚才摔晕过去后的事情。    
    她看见了有个白发老人,束个高鬏,白胡子,穿着满是寿字的绸缎长袍,旁边一个含笑的丫头搀扶着他,那丫头梳着两个羊角髻,粉红色的上衣,淡绿色的百褶裙。他们笑容满面地走近何融眼前,低下头仔细研究她。    
    何融觉得他们的服装怎么这样眼熟,可明显不是自己年代的啊,忽然何融记得,这不是戏台上经常看见的古装吗?这是哪一出戏?何融想着,有些纳闷,忽然耳边飘来母亲的声音:“何融——何融——”她准备答应,一张嘴,那两人不见了,她一激灵,觉得冷得透骨。    
    想了很久,才记起自己叫何融,是H市人。她害怕起来,刚才的那两个身着古装的人,是做梦还是遇到魂灵了?    
    何融清醒过来的第一意识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着又把手伸到下体摸了摸,没有潮湿的痕迹,也没有血腥的味道,孩子没事。    
    何融满身疲惫地回到了H市的小木屋。已经是半夜,老谢看见她棉袄上的黄泥印,知道她出事了,赶紧把她扶住,热了碗红糖水给她压惊。    
    何融回家不到半小时,她弟弟过来了,带了些鸡蛋和白糖来,一进门,就问道:“姐,你没事吧?妈今天怪怪的,说傍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披头散发的伸出手对她直叫救命,她就不停地在梦里叫你,把我们都吓坏了。这不,一定要我过来看看你。”    
    何融正躺在木板床上,盖着被子,手捂着红糖水喝着,一听这话,眼泪“刷”地涌了出来。老谢站在边上,一把抱住她说:“小何,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再吃苦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何融无法不相信冥冥中血亲的感应,如果在昏迷中没有母亲的感应和呼喊,自己出了窍的魂魄只怕已经飘荡在半空之间了,胎儿也随着自己而烟消云散了。    
    何融与母亲的亲情感应,随之遗传到了那时还是一胞血水的谢染身上。在谢染长大成人离家许久后,谢染手腕上戴着由外婆遗留下来的那只碧绿色的玉手镯无端断裂,谢染和何融之间的血亲感应,那天表现得特别明显,那天以后,谢染再不过中秋节。    
    第二年的4月,谢染出世了,生下来就有头发,睁着眼睛,黑亮的眼睛,四处看着,不哭也不闹,除了饿,不会哭出声来。    
    4个月的时候,谢染全身掉了一层皮,白色而透明,好像蛇蜕皮般,很完整地换完了全身上下的皮肤,粉红粉红的。    
    9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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