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我毒尊-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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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竟,已被凤若兰喝骂回去:“便是如此,也不能对无辜旁人下那般毒手!如今祸事寻上门,你们看怎么办?!”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被放在托盘内的拜帖上。
拜帖已经打开,上面字体血红:“北堂逐月请见。”
凤若兰见四人皆低头不语,叹气:“那毒小子素来手毒心更狠,若是其他毒交出解药再赔个罪或许也就过了这劫,偏偏是‘醉卧红尘’,难怪他会千里追杀至此了……”
只是比起直接的痛下杀手来,他这般猫戏耗子的折磨却更让人身心俱疲。
唐馨已然流泪哀然:“奶奶救我……”
正乱着,门房传来通报:“毒尊北堂公子到——”
长长的通报声犹如一记惊雷,立时将正堂炸成一团混乱。须知唐门在武学上的研究绝无用毒来得精深,若北堂逐月真动起手来,他们虽占了地主的便宜,却也难免两败俱伤。
唐馨更是恐乱,直接扑至唐门姥姥脚边:“奶奶!奶奶救我啊……我不想死……”
看见自己平素宠爱的孙女完全没了往日骄傲神气的模样,凤若兰真是又气又怜又无奈。气得是自己过去对她太过偏宠,才害她惹下这般祸端;怜的是平日的小公主如今比路边的小乞儿还不如;无奈的是她毕竟是她的宝贝孙女,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坐视她受性命之危。最后只得长叹一口气将她拉起护在身边:“让他进来,老身就不信那小子还能灭了我唐门不成!”
北堂逐月人未至声先响:“逐月此来,只为求得‘醉卧红尘’之解药,其他的都没兴趣。”
凤若兰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响江湖的毒尊。
只见他白衣胜雪,步行起风,有着说不出的傲然无畏,而她自己那四个被他一路追赶的孙辈,却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慌张,凤若兰就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好一个人中龙凤。
北堂逐月近得前来,先是瞄一眼身边的唐惊三人,又将视线在唐馨身上停留一会儿,最后才拱手行礼:“晚辈北堂逐月见过姥姥,唐掌门。”
凤若兰敛起心神笑了:“不必多礼。北堂公子,不知随枫那丫头如今可好?去年我大寿时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再没她的消息了,她可是对我这的樟茶鸭子念念不忘啊。”
北堂逐月心知她是在拿她和随枫的交情压他,却也毫不在意:“夫人一向安好,如今已同庄主云游,不问江湖之事。”
老太婆,莫说你现在找不到夫人,就是你找到了她,依她那护短的性子必然也是站他这边的。
凤若兰却依旧笑意盎然:“若说到随枫那丫头,那可真是叫人疼到骨子里去了。若不是她早已是无名山庄主人,我还真想收她做女儿呢。”
我家夫人尊贵无双,你小小一个唐门姥姥何德何能受得起她一声“干娘”?
北堂逐月在心中暗自嗤笑,面上却是一片赞同:“夫人惊才绝艳名动天下,自是人见人爱。只是这世上多的是自以为是的无能之辈,总以为与夫人说过几句话,吃过一顿饭就成了夫人的莫逆知己,倒是让夫人厌烦得紧哩。”见凤若兰面色一差,他方又补上一句,“不过,姥姥盛名江湖,为人素来公道,想必不在此列。”
凤若兰干应两声,心道不愧是随枫调教出来的,嘴跟她一样毒得厉害。一边暗示她莫想着从随枫那下手让他退让,一边又提醒着她需秉公处理此事以免失信江湖。
正文 第十章 无解之毒
凤若兰清清嗓子正待继续与北堂逐月周旋,他已拱手朗声抢得先机:“姥姥对夫人的挂念逐月回庄后自当转达,只是现在,还请姥姥先赐下‘醉卧红尘’的解药,好让逐月赶回救人。”
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整个唐门正堂一片紧张,北堂逐月不觉皱眉,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脑中,又即刻被他甩掉。不会的,唐门宣称无解的毒药多了去了,哪次还不是有自己的独门解药?那‘醉卧红尘’毒性虽阴狠,必也有解药在门内备着。
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凤若兰压下正欲抽搐的嘴角:“敢问是北堂公子身边哪位朋友中了‘醉卧红尘’?”
北堂逐月挤出一脸讶异:“怎么唐小姐没说么?我还以为她早说了要求奶奶救命呢。原是我错估了唐小姐的胆量,她倒真是……视、死、如、归啊。”
“视死如归”四字被他一字一字从齿缝里咬出,唐馨只觉阴风阵阵,但要心怯后退,一只手却抵在了她腰后不准她有丝毫退缩。
撑住了早被北堂逐月吓破胆的唐馨,凤若兰神色不变:“只是奇怪北堂公子何以为了那投身公门的武林叛逆如此不辞辛劳。”
北堂逐月一挑眉,仍是吃惊:“姥姥难道不知道他出身无名山庄,又曾与我同床共枕,关系非凡么?”
这话一出口,确实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一是没想到唐馨下毒的竟是无名山庄的人,那随枫护短天下皆知,如今便是凤若兰与她交情再好,只怕也抵不过这一毒之恨;二是没想到毒尊不但与男子相恋,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承认,鄙视钦佩的同时却也更担心无法善了此事。
凤若兰稳下情绪:“你可知那‘醉卧红尘’服下即发毒,一月之内必取人性命?毒尊远从竹山县来此就已耗去十数日,便是现在得了解药回去,那人也早烂去了五脏六腑,回天乏术。”
北堂逐月闻言却是松气一笑:“此事不劳姥姥担心,逐月虽解不了那‘醉卧红尘’之毒,但用药压住毒性却不难。只要能在一月内服下解药,他便可无碍。”
凤若兰脸色数变,最终艰难开口:“那‘醉卧红尘’……无解。”
北堂逐月的笑容一僵:“姥姥莫开这样地玩笑。”
凤若兰脸色更差:“老身并未欺瞒毒尊,那‘醉卧红尘’却为唐门惟一无解之毒。”
若有解药她早派人取了,还用在这和他套半天交情?
北堂逐月心神一恍,脚下更是不稳,踉跄着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此时再看他,那还有之前如利剑出鞘的风华无限?只余是双目含悲,绝望哀戚,整个人迅速黯淡下去,令人望之即心生不忍——曾是那样洒脱飞扬傲气天下的人啊。
“请节哀。”
“……节哀?”机械的重复一句,北堂逐月茫然转向说话的唐情,却在下一秒猛扑过去。众人大惊而呼,唐情更是不及细想就翻手一掌直拍在他胸口,将他打翻回去。北堂逐月在空中后翻一圈,落地时眉心一皱,嘴角随即溢出艳红血丝,“逐月失礼,还请唐掌门借《毒经》一看。”
既无解药,那他就只能从《毒经》中找出“醉卧红尘”的配方,再研制解药了。
唐情在拍上北堂逐月胸口时就发现他未运上半分内力,如今听他直言索要《毒经》更是骇然。而北堂逐月见他不答话,复往前一步:“逐月只求救人,看过即还,决不向外人泄漏分毫!唐掌门若不放心,逐月亦愿立誓日后永不使毒!”
顿时一片哗然。
“为了个男人,值得么?”
唐情没有看见预想中的迟疑不决或是坚定无比,只看见了他满脸的苦涩,眉宇间的无奈认命:“有什么办法呢?那人虽曾伤我至深,可我仍旧放不下,忘不了,抛不开……时至今日,也就没什么值不值得了。还望唐掌门借书一用,让我救那冤家性命。”
“荒谬!”大声呵斥的却是旁边的凤若兰,“且不说你们断袖之恋不容于世,那《毒经》又岂能轻借外人?!”
“姥姥!”在一片的惊呼中,北堂逐月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求您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不必再说!”凤若兰起身猛一甩袖,“误杀之事,我自会领着这四个不争气的家伙亲上无名山庄赔罪,但借书一事绝无可能!毒尊请回!”
北堂逐月跪行一步,声色悲怆:“姥姥!”
凤若兰转过身:“来人!送客!”
两名唐门弟子领命上前,谁料手才轻轻触即北堂逐月,他竟“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一时间正堂里寂静一片。北堂逐月慢慢起身,低垂着头任凭阴影覆住他整个脸庞,一动也不动。唐情忧心是否自己先前那一掌伤他过重,正待上前把脉,却听得他的声音无跌无宕的扬起:“唐小姐可还记得当夜逐月说的话?”
唐馨浑身一震,嘴里却不自觉回道:“若救不回他,便叫唐门上下……陪葬。”
北堂逐月抬起头,唇边尤挂着血迹,脸上却已是一派的阴狠冰寒:“解药或《毒经》,今日我必要带走一样!”
凤若兰一步踏前:“我若都不给呢?!”
北堂逐月看着她,缓缓道:“血、洗、唐、门!”
四字一出,登时杀气四扑,旁边有些武功地下的唐门弟子已略有些呼吸不畅身子虚软。
凤若兰心头一跳,但当家姥姥的身份却不容许她退却:“好狂妄的口气,我唐门众人虽武学不精,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岂会轻易让你血洗灭门?!”
北堂逐月悲极反笑,那如同盛开的蔷薇般艳丽邪美的笑容充满了靡乱黑暗的魔性,是来自地狱深处最无心绝情:“姥姥不妨试试。”
话音未落,他已骤然拔地而起,如大鹏般直扑向唐馨,五指成抓,直取她喉间。凤若兰一喝,迅速移身欺入两人之中,一掌击向北堂逐月刚受过一创的胸前,逼得他化爪为掌与之对击。闷响过后,凤若兰猛退一步,北堂逐月则后翻化去力道,稳稳落站在正堂之中。
不及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凤若兰怒喝:“北堂逐月,你真要与我唐门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不成?!”
未曾想被悲痛逼得失去理智的北堂逐月比平时更负气倨傲,闻言竟轻蔑嗤笑:“既是你‘死’我‘活’,又何来两败俱伤?”说完又立即低头低声,仿若在喃喃自语,又如在与人情话,声音中是说不尽的柔情似水情深似海,“不怕不怕,待我杀了他们,地狱黄泉就有人陪你了。放心,你受的痛苦,我都替你向他们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凤若兰连颤数声“好”,厉声喝令:“来人!关上大门,给我拿下这目中无人的小子!”
唐家堡大门“轰”的关上,在夜色中发出沉重的喘息。
西天一弯冷月如钩,猩红胜血。
正文 第十一章 唐门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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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门暗器,天下第一。
可若对上的是那同样天下第一的毒尊呢?
以暗色银线绣着繁复而华丽花纹的布料不再仅仅是用来衬托主人的风流倜傥,在犹如行云流水般的翻飞扬舞间准确无误地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尽数卷住,然后借着内力将那些泛着幽兰冷光的小东西以更快的速度还回去,至于是否有还错了的,则已不在任何人的关心之列。
比起活着,丢了自己的暗器已是微不足道。
“唐门暗器,也不过尔尔。”形状优美的唇中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讥讽,就如他那本应是清朗悦耳的声音如今已成了地狱的召唤一般,“尚不及非花‘漫天花雨’的十之三、四。”
虽是很清楚再娇柔的花瓣到了西门非花手中都会变成精钢,可才见身边兄弟惨死,耳中又听得杀人凶手对本门武功的轻视蔑然,哪个还压得下心中的愤怒?不知谁先喝了声“受死”,顿时功夫高点的全冲了过去,剩下抢不进圈子里的就在圈外守着,只打算若北堂逐月不敌欲逃时就狠狠的补上几招。
其实最里圈围攻北堂逐月的也就是唐门四子那三人,唐鸿一早就溜出了唐家堡至今不知在何处逍遥。
最先出手的唐游剑化千百点寒芒,闪电前移,带起漫天剑气,直往北堂逐月卷去。其他两人亦同时发动,一时刀光剑影,杀气袭人。北堂逐月展着双手脚下一滑,后仰着身子从三人交叉的兵器下滑入,再侧身一转,飞起的衣袍挟着破空之声卷住那两剑一刀再一震,三人只觉虎口一痛,各自的兵器已脱手飞出。不及细想,各自手中的暗器已飞射而出,眼见就要及身了,北堂逐月的身子却如青烟般扶摇直上轻易躲过。失了目标的暗器交错着射向彼此,有些在空中相撞,伴着火花四射碎裂或是一声清响后落地,有的则继续前行。唐惊三人各自侧身一躲,身后随即有人惨叫,是周围那些不及躲闪的弟子无端丢了性命。
唐龙双目赤红,飞身拔回自己钉入大柱上的刀就朝北堂逐月当头劈下:“北堂逐月!”
北堂逐月脚下一旋左转,发丝飞扬胜舞。右手顺势抓住刀身再反手一扬回身,迫使唐龙执刀的右手反伸至他的右侧,随后趁着唐龙的身子被迫前探时迅速以左手至下而上重击在他肘腕之间的小臂上,又在他被迫抬高小臂时一掌重重拍下,轻易卸去了他手中的刀。同时左手顺着他的手臂往上一滑,又是一掌重击在他的大臂上,人更是欺身近前,蓄满内力的右手毫不留情的紧随左手而上一下就将唐龙右肩肩胛骨以手刀击碎。
听着唐龙不可抑制的惨叫,北堂逐月嘴角噬其一朵名为“残酷”的笑容,刚发过狠的右手斜着一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