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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姚夜书i-第4节

小说: 姚夜书i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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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皮膚很白,神情憔悴,但還是很美。我不是說五官,她有種堅強不屈的意志,
但不外露。一身的黑,我想是喪服。

「你…」她遲疑了片刻,「你是姚夜書?」

我斜斜的看著她。瘋狂宛如洪水,即使退去也猶有痕跡。我知道我的神情看起來
不大正常。

「對。」

「我…我在網路上看到你的文章。」她強忍住淚水,「你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妹妹去爬山的時候背著紅色的登山包?」

「巧合。」

「那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在顫抖,「你怎麼知道…她的腿…摔斷了?」

「也是巧合。」其實我比她還訝異。

「你連她出發的時刻都說對了,這也是巧合嗎?」她的聲眨兗猓笡'有一家報
紙刊登,網路新聞也只有三行不到的報導!你怎麼知道的呢?!據我所知,你自
從發病以後就被關在這兒洠в须x開過了!」

很聰明。我暗暗的稱讚。在來之前,她應該做過功課。

「那妳知道我是什麼病吧?」咯咯的笑起來,「瘋子有正常人洠в械那逍选!

「這是真相嗎?這就是發生在我妹身上的事情?」她痛苦莫名,再也忍不住眼淚
,「她還那麼小…她才剛上大學…」

思考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坦承,「不過,或許妳可以幫我的忙?」洠
辦法,我關在這兒哪裡也不能去。

「我不關心妳用什麼方法。」不自覺的,啃著指甲。「我要一份名單。他身邊一
定還有親朋好友失蹤了。」我比了比,「除了妳妹妹,還有四個。從小到大,我
都要。」

「誰?」她停住哭泣,「曹錚然?」

從她說出這個名字以後,氣溫突然降低很多。文字、名字,都有種奇怪的魔力。
像是古琴突然粗暴的一晃,發出石破天驚的聲響。

錚然。

「對,就是他。」幽幽的笑著,我知道會客室外面有倀鬼焦躁的悠轉。被吃掉的
人臣服於啖食者,他們用一種盲目的忠心為主人傳遞消息,尋找食物。

「我要他們的名字。」


那位憂傷的美麗訪客辦事效率很好,當然我不知道她是作什麼的,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到一個禮拜,找到了另外四個名字。

一個名字,一條命。

有曹錚然的小學老師,有他的兒時鄰居,一個國中同學,一個大學同學,還有一
個很特別的,曹家的廚師。

廚師?哦,原來如此。

第一個失蹤的,是廚師。然後兒時鄰居,小學老師、國中同學,最後是大學同學


美麗訪客眨榈暮茏屑殻踔亮粝率й櫟拇蟾艜r間,還有每個被害者的背景。厚
厚一大疊,甚至連曹錚然的家庭都眨榈暮芮宄

我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實在也不關心。但是這批資料讓我很有得消磨時間。

廚師在曹錚然出生前就在曹家工作。個性太害羞了,洠в腥⑵蕖I晕φ找幌戮
明白了,曹家產業極多,注意,產業,不是事業。但是曹家父母雖然庸碌,但和
一般的家庭洠颤N兩樣,可能富裕些,但也就這樣而已。曹錚然一直都是個資優
生,雖然是獨子,卻洠ё尭改覆龠^什麼心。

一個富裕的家庭雇用廚師不算什麼不尋常,但是曹家算是簡樸了,頂多請個菲佣
。雇用廚師是因為他們一家子都愛吃。

廚師不告而別是曹錚然國中的事情,之後曹家洠г僬垙N師。

誰下廚?

很意外的,居然是家裡的獨子。

看起來不太合理。但這個「貼心」的孩子將廚房看成他的王國,算是他繁忙課業
外的一個小小嗜好。

他的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正嗜好?我敲了敲桌子。應該不知道。

這個聰明的傢伙,每步後路都想到了。若是父母知情,乾脆把女同學拐回家宰了
不是乾脆?幹嘛去荒山?荒山野炊到底不如家裡完善的廚房。

如果洠酥X,最好。被發現了,可以說是山難。他算得滿精細的,只是洠氲
那樣人跡罕至的山谷,來了一批外景隊。不是不能遮掩,只是比較難。

資優生的「殼」讓他的父母盡力搶救,但是他也洠愕健

這個精神病院,還有我。

這裡可能是個監牢。托著腮,我望著窗外搖曳的樹影。對許多心臁扑榈娜藖碚f
,更是煉獄。

但不管是監牢還是煉獄,這裡都不是屠宰場。

再說,我在這兒取材。還洠б娺^食人魔呢,我要好好的將這段經歷記下來,寫進
小說裡。

興奮的打開筆記型電腦,我知道我在笑。經過門外的護士像是跌了一跤,慌慌張
張的跑過去。

是的,我知道。在暮色低垂的逢魔時刻,這樣的笑聲,很恐怖。

***

四個名字,四條命,也是四個故事。

一個禮拜寫一篇,編輯的臉都綠了。他哀叫著這實在太血腥,無法出版。

「我寫好玩的。」輕描淡寫。

的確只是為了有趣。因為曹錚然看我的表情越來越陰沈,越來越狠毒。我知道他
被我逼得很緊,緊得神經要斷裂了。

我懷著一種有趣的心情看著他的變化。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在這個監牢裡,
他打算怎麼做。我們的行動都是受限的,隨時有醫護人員可以打擾他的行動。他
可能有幾隻倀鬼可以幫他,但是頂多傳遞消息,通報「食物」的去向。

或者迷惑「食物」。

但是連接近我都做不到,怎麼迷惑呢?

他在等,我也在等。

我的訪客變多了。這些被害者都有親愛的人。他們從各種管道,直接或間接的來
找我。連害羞的廚師都有他白髮蒼蒼的母親來訪。

被害者家屬的悲泣和怨恨越來越高,倀鬼也越來越弱。

到這種地步了,我什麼也不怕。瘋子擁有正常人不會有的清醒。

我的心臁呀浧扑檫^,而曹錚然,他洠Ы涍^這種痛苦,所以他不堪折磨。

就在第四個故事貼上部落格,第二天的自由活動,曹錚然和我不期而遇。

他望著我很久很久,走了過來。「…我們不該是敵人。」他仔細看著我的表情,
「我知道你。我們是同類。」

「不對。」我玻Ъ毩搜劬ΓπΦ模肝沂钳傋樱悴皇恰!

「瘋子是別人的定義。」他不耐煩了。

「我承認這點,我的心臁拇_破碎。」我盯著他的眼睛,「但我是生物,你不是
。」

他沈下臉。「什麼意思?」

「本身生存洠в性馐芡{的時候,」我輕輕的湊在他耳邊說,「生物要維護種族
的繁衍,連草履蟲都知道這個鐵則。」

離他遠一些,斜著眼睛看他,「你連草履蟲都不如。」

他看著我,怨恨像是屍毒一樣翻湧,帶著聞不到的惡臭。「你這個吃過親人屍體
的瘋子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吃人很酷?」我並洠в斜淮驌舻剑炊┛┬ζ饋恚副硎灸愀呷艘坏龋俊

「你這種人渣不會懂的。」他帶著冷漠的厭惡,「我以為你會了解我。」

「我在你眼中不過是食物,何必呢?」

「你不懂…那種含著魂魄的美味。」他冷笑,眼中有種狂熱,「你不懂的。」

「這裡是我的地方。」我轉身,「洠в心愕膹N房。」

正常人若是這種德行,我還是繼續當瘋子好了。

當然這次的「談判」,等於是破裂了。
人為什麼要吃人?

翻著網頁,我在許多資料中間穿梭。當然有很多緣故。比方說是铮I,刑罰…珍
奇或誇耀。


铮I是洠мk法的事情。這很殘忍,卻也很無奈。為了種族這個大睿康难永m,吃
人,理性洠мk法消化,但是可以諒解。但是我想到的卻是…

易牙烹兒。

那個歷史上第一個大廚師殺了自己的孩子給君王吃。為什麼?那不是铮I所致。
廚藝上的珍奇和誇耀嗎?

在洠в酗|饉的世代,人的生命很沈重。不僅僅是人的個體,而是人的執念、社會
關係親屬表、父母兄弟姊妹親人朋友愛人…一重重、一疊疊,取走一條命,就要
負擔悲哀。

太重了。我想是我個性軟弱的關係,所以洠в修k法這麼乾脆俐落的說殺人就殺人


連天真又笨的吳大夫,我都不希望他莫名其妙的下了鍋。

再怎麼瘋,我還是個人。這個認知讓我嘆息起來。

「…你到底有洠в新牭轿艺f話呀!」地基主哀叫起來,我散漫的精神終於集中。

「我昨天才寫新的,今天就要催稿?」我幾乎有點厭恨寫作了。快要三個禮拜洠
有好好睡,腦袋嗡嗡叫。「我玩得太久了,接下來要交出版社的功課。妳得讓我
想想…」

「歷史」就寫在時間裡,召喚很容易。但是虛幻的「臁小故欠浅U勰ト说男|
西,你不知道幾時才可以捉到她。

「誰跟你講要催稿呀!」地基主拼命搖著我的膝蓋,「你快出院去吧,別在這兒
了。你知不知道隔壁那個可怕的人,戾氣有多重…」她縮了縮肩膀,打了個冷顫
,「你不想出院,也請個假躲躲。反正他快轉院了…」

「他要轉院?」我睜大眼睛,他不會這樣甘願放手。在轉院之前,一定會簦c事
情。「那我更不能出院了。」

「你…」她清秀的臉孔皺成一團,「我的姚大,求求你…鬥什麼氣呢?他這個人
邪門的很,犯得著跟他鬥嗎?他有五個死得淒慘的厲倀鬼…」

「我有一個榮譽職的地基主。」我漫應著,「決定就是妳了,上吧!地基主!」

她氣得發噎,叫了起來,「我修行不到百年,你要我去對付誰呀?老實告訴你,
我分來這個管區第一天就哭了一夜。你也知道這鬼地方名符其實,破碎的心臁
易召鬼魅,這兒的陰氣比墳場還陰呢。更不要說有人帶著冤親債主來…」

越說越傷心,她乾脆哭起來,「我一個嬌弱姑娘家怎麼拘得住?是四方鬼神經過
加減照應,才洠'出大亂子。現在來了個戾氣擰出來的吃人狂,加上那五隻倀鬼
,什麼大傢伙都想來分杯羹,我怎麼保得住你?」

橫豎不就怕我不寫?我寫就是了,值得哭麼?「萬一我掛了,剛好天天洠聦懡o
你們看,那不更好。」

「哎唷,我的姚大。」她乾脆趴在我身上哭,「你若掛了知道分到哪區去?還記
不記得怎麼寫還得參詳參詳呢。留著命,就還有故事看,你若真的掛了,雞飛蛋
打,何苦金石俱焚哪…」

…洠氲竭有這麼體貼的讀者呢。雖然她死了快百年了,我還是滿感動的。

「妳還洠Ъ奕四兀矣植幌脍せ椤O认聛砗脝幔俊刮液軣o奈,「我知道了,該請
假我會請假…」

當然,我在敷衍她。我總得知道曹錚然的動機,對吧?不然怎麼把壞人寫得活臁
活現呢?萬一在取材過程出了意外,變成無限其外出取材…那也是命。

誰讓我這麼愛寫作呢?

***

說也奇怪,要轉院的曹錚然,安分得有點過頭。這段時間相安無事,甚至恢復那
種泰然自若的模樣。莫非我那幾篇故事嚇住他,讓他覺得靜待風頭過去比較理想


這反而讓我有點遺憾。若不是在這兒逮住他,他去了別的地方,那就洠C會了。

也罷。讓我眼皮下安靜就是了,誰又是救世主,管得著天下事?那是神明的範圍
,我管不了那麼遠。

明天這傢伙就要走了。也好,我剛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出版社的功課…

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突然覺得意外的安靜。地基主呢?她成天聒噪個洠辏y
道也知道沈默是金的道理了?

門戶一響,我轉頭,是吳大夫。

都幾點了,三更半夜跑來做什麼?「晚餐我可是吃了,你別逼我吃。」經過那幾
秒的驚駭,吃枺鲗ξ襾碚f真是折磨。「今天值班嗎?幹嘛跑來?」

吳大夫呆呆的走過來,坐在我床沿,低著頭。「…剛有急浴!

看他的神情,大概又死了哪個病人。我不想扯這話睿该ν炅耍棵ν暝琰c回去
睡吧。」

「夜書,剛有一個厭食症患者過世了。」在黑暗中,他嗚咽起來。「我好怕你也
這樣失去年輕的生命…」

「我有進食好嗎?」真不會應付這種哭哭啼啼的人,「快回去休息…」

躺在黑暗中很久了,我的視力已經適應。望著他模糊的身影,我突然有種摺透
。他有點怪怪的…

仔細端詳,從臉到肩膀、到手臂…撈了一把,漂蕩的左衣袖告訴我,那是空的。

輕輕的開了檯燈。他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但是左衣袖空空盪盪,滲出一圈血
跡。

嚥了嚥口水,我覺得嗓眼發乾。他的左手臂被切下來,但是他似乎洠в邪l覺。自
顧自的說,「夜書,我要把你醫好。你連豆類食品都不怎麼吃…因為嚼起來像肉
。你知道每次看你的檢查報告我都很傷心嗎?你一點一點的衰弱下去…就跟那個
可憐的女孩一樣。我若強迫她一點就好了…最少她不會死…」

我想喚醒他,或者是幫他止個血什麼的也好。但是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用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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