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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独行剑-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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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刀头陀轻轻一笑,他行脚天下,见尽了人生百态,并非是一般潜心向佛的和尚。因此之故,他已晓得在朱一涛和乔双玉的约定之中,条件之一,必与乔双玉献出她的肉体有关。
  其他的条件,当然也很重要,否则朱一涛岂肯订下这等束手缚足的约定。
  朱一涛又道:“例如以早先的那个阮玉娇来说,假如我认定她是乔双玉化身,当然可以毫不迟疑地杀死她。但如果我观察错误,杀死她之后,方始发现不是,则幻府一娇从今以后便无忌惮,可以公然横行了。”
  戒刀头陀道:“这就怪不得朱施主不敢轻举妄动。”
  朱一涛道:“要知乔双玉就生像是通灵的天狐,我这里一条死阮玉娇,她马上就会找上来指证,违想赖也赖不掉。”
  戒刀头陀道:“她果真有这等本事不成?”
  朱一涛道:“当然是真的,凡是她派得出来之人,她都有某种秘密方法,得知该人下落。而且我深信,凡是她派出之人,一定在许多方面与她一模一样,使我极易误认是她。我一下毒手,便坠她计中了。”
  戒刀头陀道:“你们这等斗智力之举,实在颇多曲折趣味,只不知贫衲将在哪一方面,助你一臂之力?”
  朱一涛道:“大师如肯相助,那就请你做在下的一个化身。”
  戒刀头陀大吃一惊道:“这如何使得?”
  朱一涛道:“只有如此;方能助我。”
  戒刀头陀骇然寻思道:“若然我变作他的化身,则我的言行生活习惯等,完全要与他一样。换言之,到那时候,在某一种憎况中,他必须出手杀人,则我也须跟他一样,毫不犹疑的杀人。还有最可怕的,却是他不瞩放荡的生活习惯,假如在某一种情势之下,要与一个美女同宿的活,我亦须那样做
  这位得道的高憎,想到此处,手心已沁了一把冷汗。
  可是,这等奇怪遭遇,却又是项极为刺激的挑战。
  要知戒刀头陀不但武功精妙,卓然一家,名列四佛之中,说到他的广傅见闻,以及慈悲胸怀,亦是超凡绝俗,否则焉能列人四佛之中。
  他深知幻府一娇乔双玉,如果无人能制之时,为祸之烈,较之洪水猛兽厉甚。
  他不消说到别的,就以佛门可能受到的灾祸,例如那阮玉娇,只不过是幻府中的一个妖女而已,却已经能使佛门弟子大为迷惑,连住持惠可法师。亦抵受不了她的诱惑,险险败坏了多年道行。
  当然此例只是幻府色相方面的可怕而已,而乔双玉能够制造的罪孽,实在是不胜枚举,说也说不完。
  故此,从降魔护法的观点来说,戒刀头陀若是答应朱一涛,便不啻是发下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的济世救人宏愿。
  换言之,他须得准备作最大牺牲,包括毁破各种大戒在内。
  当然这也不是铁定须得破大戒毁功行的,那得看会有些什么遭遇,以及看情势的发展而定的。
  戒刀头陀面上泛起微笑,灵智已大为湛朗,徐徐道:“施主早已看中贫衲,是也不是?”
  朱一涛道:“不错,错非大头陀的才智武功,以及丰富的眼界,岂能假冒区区在下?”
  戒刀头陀道:“你与乔双玉之间的约定,已经是数年前之事。何以直到现在,你才找上贫衲?”
  朱一涛道:“这道理很简单,以往我甚是自负,认定这些邪魔外道全然无奈我何,是以在防守方面,不甚重视。”
  戒刀头陀颔首道:“有理,现下秘寨既然能擒下你,可见得你敌手方面,情况已有改变了。”
  朱一涛道:“大师敢是答应帮助在下?”
  戒刀头陀道:“正是。”
  朱一涛道:“在下这个不请之求,对大师而言,只有死亡之险,以及各种魔劫,却没有什么好处,因此,还请大师再作三思。”
  戒刀头陀道:“贫衲已经想过了。”
  朱一涛躬身恭敬地施了一个礼道:“大师有割肉喂鹰的慈悲,使人肃然起敬,在下从今以后,永为山门护法,以报万一。”
  戒刀头陀大喜道:“佛门若得施主护持,诸界魔头岂敢侵犯,真是功德无量。”
  他们俱是当代奇人异士,虽是生死大事,亦是一言而决。
  朱一涛至此但白地道:“不敢相瞒大师,在下最近常常有一个奇异的感觉,极为可怕。”
  戒刀头陀道:“那是什么感觉?”
  朱一涛道:“在下觉得好像时时刻刻,都在一个强大力量的注视和控制之下,换句话说,我的思想行动,似乎都逃不出人家的算计。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敢保证,当真有这么一个强大力量存在。”
  戒刀头陀骇然道:“竟有这等事么?”
  朱一涛道:“若非如此,在下便不至于求助于大师,打破了在下多年的惯例了。”
  他抬头望望天色,接着道:“在下不能耽搁过久,这就暂辞,待今晚或明晚再谈。”
  戒刀头陀道:“贫衲还有两个疑问,甚愿早点儿知道答案。”
  朱一涛道:“大师请讲。”
  戒刀头陀道:“第一个问题是施主你知不知道贫衲擅长什么功夫?”
  朱一涛道:“在下只知道大师以刀法见长,是天下三大刀法名家之一。”
  戒刀头陀道:“这话贫袖倒是不敢当得,只不知除此之外;施主还知道什么?”
  朱一涛道:“别的就不清楚了。”
  戒刀头陀道:“这敢情凑巧得很.贫僧以前曾经精研易容之术,只要轮廓身材差不多,易容之后,变作那人,谁也看不出来。”
  朱一涛大喜道:“这太好了。”
  戒刀头陀为了节省时间,又道:“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你提起的那个强大力量之事,究竟情形如何,你能不能说出具体的事实,以便贪衲略为了解?”
  朱一涛道:“当然可以啦!”
  他仰头寻思起来,半晌还未说话。
  戒刀头陀亦不做声,以免打断了他的思潮。
  又过了一阵,朱一涛才道:“在下首先声明,所谓某种强大力量,并不是说命运,而是人力。”
  戒刀头陀道:“施主如果不做声明,贫衲定然会误猜为冥冥中命运的力量了。”
  朱一涛道:“不是命运,在一年前至半年前这段期间内,我有几件事情,都遭遇到非常凑巧的失败,不过由于这些事情,既凑巧而又模糊,所以我虽然个出来,也不易说明这个强人力量究是什么。”
  他停歇一下,又道:“由半年前开始,我使集中力量、决意先除去乔双玉,因为一来这是我的最大愿望,二、来我想借此试验一下,瞧瞧我心中这个感觉,是否确有其事。”
  戒刀头陀神情非常严肃、侧耳聆听。
  朱一涛透一口气,才道:“我开始作前所未有那么积极地追查乔双玉的下落,自从我开始行动们第一天起,乔双玉的行踪,就个间断地被我侦知。”
  戒刀头陀见他停下,忍不住问道:“莫非你一直没有追上她么?”
  朱广涛道:“正是,我由难方迫到西凉,再到关外,一直又回到南方,仍然追不上她。”
  戒刀头陀紧盯一句,问道:“她的行踪,依然时有所闻么?”
  朱一涛道:“不错,一直没有间断过。”
  戒刀头陀道:“晤,这倒是很奇怪的情形。”
  朱一涛道:“在这天南地北的大追踪中,有好几回,我已感到乔双玉在我掌握中,谁知都落空了,倒像是有人指点警告她,使她得以及时逃走。”
  戒刀头陀道:“这样说来,你与乔双玉的一追一逃,都在那强大力量的支配之下,身不自主地照做了,是也不是?”
  朱一涛道:“正是如此。”
  戒刀头陀道:“但这样做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实不相瞒,在下这一圈追下来,回到江南时,当真感到心灰气馁,几乎要放弃了。”
  戒刀头陀讶道:“这话可是当真?”
  朱一涛道:“在下发誓这是真的,我实在厌倦不堪,连仇恨也大大的淡了。”
  戒刀头陀道:“奇怪,奇怪,这倒变成使你与乔双玉,作一种耐力比赛了。”
  朱一涛道:“大师说得好,我在万分厌倦之下,独自在幽静的湖边,躺了三日三夜,忽然间又恢复了强韧的斗志。”
  戒刀头陀道:”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斗志?”
  朱一涛道:“正如大师刚才所说,我想通这是一场耐力比赛,于是考虑到乔双玉在这种无情的,无尽止的穷追之下,她必定也濒临崩溃的边缘。或者她会比我好些,因为她终究是为了保存性命,在我方面来说,若是失去斗志,放弃报仇,则不过是没有报仇而已,所以这方面,较易失去斗志。”
  戒刀头陀道:”不错,假如你坚持下去,她一定在短时间内.会崩溃下来,情愿落在你手中,被你杀死,而结束这一场无穷无尽的追逐。”
  朱一涛道:“但是我马上就坠人一个极巧妙的陷阱中.以致被秘寨之人生擒活捉了。”
  戒刀头陀道:“这个陷阱,自然也是所说的强大力量的杰作了?”
  朱一涛道:“这自然,我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被送到京师的秘寨老巢,囚禁在双绝关中。”
  戒刀头陀道:“关于这个巧妙的陷饼,日后再作细谈。现在大概情形贫僧已经了解,从明天开始,贫僧随时随地准备好,可以在指顾之间,化为施上。
  朱一涛躬身道:“谢谢大师的相助。”
  戒刀头陀道:“不用客气,贫僧也渴想揭破这个大秘密。”
  朱一涛随即离开此寺,回到城里。当他返抵客店之时,手中已拿着一件上好皮袍。
  阮玉娇见他回来,现出喜色道:“唉,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定要活活急死了。”
  朱一涛道:“为什么?”
  一面以锐利目光,打量这个美女。他用尽所有的智慧,察看这个美女会不会已经掉了包,由乔双玉冒充?
  要知那乔双玉诡计多端,行踪飘忽。尤其是她有某种独门秘法,可以随时得知她的手下在什么地方。
  是以朱一涛他离开了这老大一会儿夫,正是乔双玉施展变幻神通的好机会。说不定她目下已变作了阮玉娇,而真正的阮玉娇则已远去。
  他一瞥之下,只能察知这个美女,确曾修过幻府的奇异功夫,至于她是否已由乔双玉代替了这一点,却没有观察出头绪。
  朱一涛接着又问了一声道:“你为何要急死?”
  阮玉娇泛起一丝昔笑道:“因为有人在窥伺我。”
  朱一涛讶道:“哦,真有此事?”
  阮玉娇道:“我不会瞧错的。”
  朱一涛首先想到的敌人是秘寨,但迅即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秘寨方面,决计不肯作打草惊蛇之事,只要他一天不离开阮玉娇,秘寨方面就放心得很。不但不会打拢他们,还会设法让他们有各种方便的机会,以促使他与阮玉娇之间,发生密切不可分开的关系。
  换言之,朱一涛他是以独行出的名,由于他孤身行走江湖,无牵无累,所以要侦察他的行踪,困难万分,更别提到要观察他的生活习惯了。秘寨利用阮玉娇这一招,正是想破坏他一向孤身独行的习惯,以便随时掌握住他的行踪。
  朱一涛沉吟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阮玉娇道:“是两对夫妇,毫无疑问,一定是秘寨之人。”
  朱一涛摇摇头道:“不会是秘寨的人。”
  阮玉娇道:“唉,他们秘寨诚然可能没有一个人规规矩矩的娶妻成家,但伪装是夫妇,有何不可?”
  朱一涛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因为认为秘寨之人,不会娶妻成家而判断不是他们,而是因为秘寨之人,决不肯作这等打草惊蛇的事。”
  阮玉娇道:“这话怎讲?我还是不大明白。”
  朱一涛自然不会全盘托出他的想法,只道:“在这京师之内,密寨势力甚大,所以他们用不着派人来监视或侦查我们,最简单可靠的法子,莫如收买我们已经见过的茶房,暗中窥伺。”
  他深沉地笑二下,又道:”这两对夫妇,作何装束,怎么模样?”
  阮玉娇道:“我也没见到,只知道一一对住在这座院中唯一的空房,另一对则稍迟一点儿来,住在隔壁院中。”
  朱一涛道:“你的判断别下的那么快,人家也许是规规矩矩的旅客。”
  阮玉娇道:“他们在这等时间,先后投店,带来的行李似乎很少。而从他们说话中,听得出一对是山西那边的人,另一对则是江南人氏。”
  朱一涛道:“听起来好像很正常呀,正因为他们来自远地,才会大白天投店歇宿。”
  阮玉娇笑一笑道:“你真不懂仰是装假?”
  朱一涛道:“真的不懂。”
  阮玉娇道:”好吧,我告诉你,正因为这两对夫妇,都找不出破绽,不值得讶疑注意,反而可知必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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