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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文物贩子在唐朝-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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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此次以诚自明,终于脱去桎梏,只觉心中活泼泼地,天地顿然开阔,竟是如此不同。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卢鸿此时却是真的佩服起郑知来。世间不管做何学问,都有这等积量变而突然质变之时,瞬间开悟。卢鸿记忆中前世一位朋友,苦练书法数十载,功夫下得极深,但写出字来,就是差些什么,总是不对,万般苦恼。偶尔一天和一位朋友谈起太极拳来,忽然就触动灵机,一下子明白了。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说是忽然知道了,字就写得生动灵活起来。这类事情,说来玄妙,却是屡见不鲜。

卢鸿笑道:“恭喜恭喜!老爷子既然知道了,可否便既回家,免得家中人挂念?”

郑知也笑着说:“这是自然。呵呵,只怕家中已经开锅了吧。”转身看了看为自己整理好衣服的若雪,微微一笑,却不说话,起身便要离开,卢鸿连忙跟上。

那花四姑却挺一挺胸,拦住了卢鸿道:“小兄弟却是且慢走。”

卢鸿看着花四姑笑靥如花,心中却暗暗发苦。就是怕这位姐姐纠缠不清,想趁乱一起溜了,看来是没戏了。想到这,眉毛一扬,对花四姑笑着说:“姐姐还有什么要指点小弟的?”

花四姑笑着说:“小没良心儿的!找了人就想跑,哪这么容易?你进来找人还倒罢了,却做些个淫词艳曲,把我这里姑娘们都勾搭出来,没心思接客了,不留下点交待,还想走么?”

卢鸿心想:“哪有这么讲理的?明明是你逼我什么回桥唱曲,才能叫开门窗。现在姑娘们都出来看热闹,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只是知道这花四姑胡搅蛮缠,越是同她讲理,越是纠缠不清,也不分辩,只是淡淡一笑说:“如此依姐姐而言,却要小弟如何交待?”

花四姑看卢鸿淡然若定的神态,不由眼睛中越发透出欣赏的神色,说:“奴家怎舍得为难弟弟,只要弟弟再略露露你那勾人的才情,与众姐妹作首告别诗来,安抚了姐妹们,就算过关如何?”

卢鸿听了,微微颌首,便以手轻拍回桥曲栏,清声吟道:

自喜新词韵最娇,

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罢松陵路,

回首烟波十四桥。

院内众绣阁中诸女,均是浅笑晏晏,连道好诗。花四姑却咯咯娇笑道:“你这小色狼,说来说去,原来是看上我们小红了。只是好弟弟你却说错了,小红唱功固佳,若说那吹箫之技呀,嗯,也久历调教,只欠实战。哪天弟弟再来,奴家便给小红梳了头,让她好好儿地给你品品箫。”

众女听了,不由娇笑连连,一时燕语莺声,如珠落玉盘。小红却只是红了脸,不敢抬头。难得卢鸿居然神态自若,如若不闻,一本正经地和诸女作别。倒是那大老郑知听了,连连摇头说:“四姑却是大言炎炎,欺负卢鸿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若说是吹箫,我家若雪才是个中翘楚,神乎其技。就小红这没经历过的丫头片子,我就不信能超过若雪去。”说罢,一脸的回味悠长,无限向往之意。

若雪听了,羞得脸色通红,啐了一声便跑回屋去关了门。卢鸿并花四姑等,尽皆绝倒。

第三卷 南下荥阳

第二十三章 书本与雕版印刷

次日。

郑族长老,郑聿明,手中拿着长长的一卷,正向三老并卢鸿诵读最终定稿的玄坛讲经录。

这郑聿明当时也曾参与对卢鸿的考究,经义学得非常扎实。此次讲经录的整理点校工作,便是由他具体组织的。

这次已经是最后一次由三老、卢鸿审校讲经录了。

当郑聿明读完最后一卷讲经录,三老及卢鸿均表示再无修改的意愿时,郑聿明兴奋地说:“既然三老并卢公子再无修改意见,学生这便安排人手,开始抄写。众大世家并数十位前来听讲的经学名流,都前来求取讲经录,只怕要多些人手抄写才好。”

卢鸿听了这话,不由得动起心思。若说他这些年,读书时最郁闷的是什么,那就是这唐朝时书的形式了。

原来唐朝时的书,和后世那些书本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唐朝时的书,大多写在帛或加工过的长长纸卷上,从左到右,卷成一轴,阅时只能由右向左展开,依次阅读。书籍以卷分节,便是由此而来。一套书便是若干卷,装在一个盒内,称为书函。

虽然此时也偶尔有册页,但却是折页小册,亦是一张长纸,一节节折起来重叠,读时拉开或翻开皆可,多是用于书信等短文,却没有用于书写经史等书籍的。就是这样的折页,也是非常少见的。

卢鸿对此感觉极其的不便,在他看来,现在的书简直不能称之为书,不仅携带不便,阅读困难,成本更是极高,根本不可能普及和推广。

想到此处,卢鸿便向三老并郑聿明说:“晚辈倒有一法,虽然开头麻烦一些,却能一次成书千百,且携带方便,颇利传播。不知可否一试?”

三老及郑聿明一听,均大感兴趣,忙追问端底。

卢鸿所说的方法,便是雕版印刷。

这雕版印刷术,乃是后世制印书籍的主要方法。虽然宋时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直至清末,最为通用的印刷方法仍是雕版,活字印刷一般只用于木活字家谱这类地方。官方印书,除清时有记载的几次铜活字印书外,也主要以雕版为主。

但在唐初,这雕版印刷之术,还处于肇始之初,只是偶有那信佛之人,以雕版印制佛像等物,用以印书,却是绝无之事。

卢鸿便边比划边解说,一一为四人解惑。

雕版所用制版材料,多为木材。一般以枣木、梨木这等纹质细密坚实的木材。且与制作家具不同,制版之木要取那横断面,截作块块木板,并经处理后方可使用,称为“短版”。雕版印刷就是在这木板上,将文字雕刻成阳文,刷上墨,再将纸在覆于板上,印制成书。

郑聿明听了如有所悟,说道:“卢公子所说之法,倒似那碑拓一般。只是碑拓乃是阴文,字是凹陷进去的,因此要将纸捶拓后,遍体涂墨显出黑底白字来。公子这法,虽然刻时略为费功,印时倒省时省墨,看着也方便。只是如此一来,那版必然要刻成反书的文字方可,却是如何刻得?”

卢鸿鸿却笑了说:“这却也不难。最简单之法,便是在极薄的纸上写好书稿,然后将之反向铺在木板上,以加过材料的水洇透了,紧紧压在木板上,字迹便自然会复拓于木板之上,然后由刻工雕刻便可。”

又就其他问题,与三老并郑聿明讨论半天,最终决定这套讲经录便由卢鸿所提出的雕版印刷法印制。只是如此一来,卢鸿不免又要多留在郑家几天了。

既然定下,郑聿明便着手安排,采购诸般物品,寻找善于雕刻的工匠。因郑家对此经录寄望极高,因此物品也不惜工本,木板一律用的上佳棠梨木,工匠也皆是荥阳内有名的巧手雕工。只是纸却难寻合适的纸张,最后还是卢鸿提出来,所用两种纸张,均可用卢氏纸坊所出的普通纸。尤其印刷可以用青檀皮纸简单处理后的一种熟纸,成本低,纸张质量又很好,只是目前纸坊产量有限,怕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备全。郑聿明早闻卢氏纸坊之名,便派人带了礼物并卢鸿的信件,赴范阳去取。

过了十几日,去范阳的家人回来,第一批纸都已经带回来了。所指定印书的这批纸,几乎是卢氏纸坊中所有熟纸的存货了,现下卢多一家正没日没夜,赶抄矾制印书所需纸张。

虽然这种熟纸在卢鸿等眼中,属于简单加工的便宜纸,但在郑家人看到之后,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唐时虽然纸的使用已经非常普及,但在造纸中有一个关键环节总是处理得不太好,便是纤维悬浮不均匀,抄出纸来比较粗糙。因此抄出来的纸必须经过砑制,以胶、淀粉等物涂在纸上,再以石子砑磨光洁。唐初时,腊笺开始流行,以腊砑制的“硬黄”等名纸刚刚出现。但卢氏纸坊出的这批纸,眼见得是未曾砑制过的,却光洁均匀,试以书法,不洇不散,墨迹清晰,实实让郑家诸人爱不释手。

卢氏纸坊纸质如此,当然关键便是制纸时杨桃藤汁等的使用,保证了纤维均匀,自然纸张平滑。待出纸后,以矾或豆浆等简单加工,就成为可以使用的熟纸了。虽然在郑家人看来这纸质量极佳,但由于原料中稻草大量加入,这纸事实上的成本,只怕比唐初时最低廉的纸还要便宜些个。

万事具备,雕版印书工作便在卢鸿指导下铺开来。郑家专门收拾了一个跨院,卢鸿为着方便,直接就搬了过去。那郑聿明也是食宿全在院里,只为这雕版经录早日问世。三老本无必要再参与此事,只是这等雕版制书也是件新鲜事,三人颇为好奇,也经常来这边过问,顺便与卢鸿谈谈经义。尤其那三老郑诚,兴趣颇浓,几乎也是全程参与了新书印制。

只是卢鸿却是没有多少时间与三老谈经,因为他接下了一件苦差事——书写雕版。

自卢鸿为了示范复拓上版时,写了一张稿子之后,他一手极为漂亮的真书便让郑聿明极其惊艳。其结果便是在其苦苦相劝后,卢鸿无奈之下,责无旁贷地担起了这一重任。这一套书,需要数百页,卢鸿便要老老实实地写上数百张底稿方可。

这一日,卢鸿上手写了数张,指导那工匠印稿上木,一一雕刻之时,郑诚又来找卢鸿,顺便亲眼看看雕版。等午时用过饭,工匠自去做活,一时无事,卢鸿并郑聿明便陪了老爷子,三人闲谈。说到大老郑知,郑诚便说大哥这几天似有些神秘,今天又一早不知道哪去了。

正自说着,忽然见族长郑聿横又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只见他目光呆滞,脸无人色,见了三人,却不顾郑聿明,只是双手拉住了郑诚与卢鸿说:“大伯父,大伯父他……妓院,妓院……”

卢鸿赶紧扶了郑聿横坐下,催问:“怎地了?前辈他又去逛妓院了么?”

“这倒没有……”

“哦,那有什么慌张的?”

“他把妓院那个相好姑娘赎了出来,说要娶她进门。”

……

第三卷 南下荥阳

第二十四章 爷爷的洞房奶奶的诗

郑聿明借口查看印书进度,抓个空就跑了出去;郑聿横呆呆静坐,一言不发;郑诚双手抓头,在屋内走来走去。卢鸿看着屋中二人,却是有些好笑。

最后郑诚在卢鸿面前停下来说:“鸿儿,你倒是想个办法啊,怎么不说话?”自打妓院事件后,三老与卢鸿间,便改变了以往“前辈”、“小友”的称呼,卢鸿称三老“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三老称卢鸿为“鸿儿”,只是言语还是一般随意。

郑聿横听了郑诚这话,呆滞的眼中也有了一丝生气,忙满怀希望地看向卢鸿。

卢鸿却摇摇头,说:“三爷爷,不知你要我想什么办法?”

郑诚敲了一下卢鸿说:“你这小家伙,这时候还打什么机关,当然是要你想办法,让大哥他改了娶那女子的主意。”

卢鸿就笑了说:“大爷爷要娶那若雪,男愿娶、女愿嫁,便由他们就是了,为何非要棒打鸳鸯,逼人家改主意?”

郑诚听了,待要反驳,但低头想了一想,却是不知怎么反驳才好。自己大哥郑知发妻早已亡故,这些年来埋头经义,再未动过续弦的念头,便是纳妾之事也无暇理会。只是他年纪老大,众人只当是未曾想过此事。

唐时风俗颇为开放,纳勾栏女子为妾之事也颇为常见,郑知喜爱此女,欲纳入家门,实实也称不上有什么不对。人家两情相愿,自己这倒要横加阻拦,确实是难说什么道理。

郑诚一时也颇为踟躇,有点结巴地说:“虽说如此,只是,只是……”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此郑聿横却接言道:“话虽如此,伯父他以近八旬高龄,纳娶一名青楼女子,传扬出去,我郑家数百来年清声却不免受到影响。”

卢鸿听了正色道:“族长此话,晚辈却是不敢苟同。郑知老爷子年纪虽长,难道便不能有心爱女子,便不能有夫妻情爱不成?自断弦以来数十年,他老人家孤孤单单、形影相吊,咱们做晚辈的看着,便不为之伤情、为之难过么?好容易他老人家遇到心仪女子,欲求一份关雎之情,长相厮守,莫不成也有什么错?倒是请问族长,只为了您口中所谓家族清声,便不许老人有这一份温情,若真传扬出去,只怕真正有见识的人,不会以此行为然呢。”

郑聿横却为难地说:“卢公子此说虽是,只是那女子,乃是出身青楼,卑贱之人,如何进得我郑家之门?”

卢鸿站起身来,肃容说道:“人性即是天性,天性总是一般。天生众人,虽然长成之后,貌有美丑,业有贵贱,但其心中最根本的人性,却是不分高低贵贱,平等无差。那女子落身勾栏,操此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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