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ⅰ-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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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度断定,计划谋立,三人心中欢喜兴奋之余,大转平定。
自此日起,三人便安心的住在古浪屿上,潜心练功。
蚩尤每日清晨便到海边树林里,借树木灵气,修行青木法术。他天生木灵,对青木法术的诸多艰深玄奥之处倒是一听便懂,快于常人百倍,威力也极易发挥出来。博大精深的青木法术竟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便基本传授完毕。
羽卓丞教得兴起,将木族中其他诸多秘密的仙法念诀都一股脑儿传了给他。蚩尤也颇为争气,一点即通,学得如饥似渴。
拓拔野每日盘膝坐在海边的礁岩上,感应天地潮汐,以意御气,将体内蕴藏的诸多真气一一化解。调气运息之余,也不忘了修行空桑仙子传授的封印法术。真气日盛,封印法术也日益圆熟。待到第七日时,已能在瞬息间将白龙鹿封印入无锋剑中。此后进展更为神速。
纤纤则每日骑着白龙鹿在岛上东游西荡,时而到树林里看看蚩尤,时而到海边瞧瞧拓拔。见两人都学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她也只好拉着白龙鹿在海滩上捉螃蟹玩了。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初冬时分。
这日蚩尤又如同往日般到树林里修炼,刚坐下不久,便听到羽卓丞微弱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小子,我大限将到,元神守不了多久就要逸散了。”
蚩尤大惊,心中不由涌起难过之意,但三个月前,他便已知道这一刻终将来临了,是以虽然难过却并不太过突兀。
羽卓丞嘿嘿笑道:“你很好,比我预料的好得多。这些法术你都已经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
蚩尤半晌才低声的说道:“前辈大恩,来世必报!”羽卓丞喃喃道:“来世,嘿嘿,不知这古怪世界,可真有来世么?”
这不知形体的前辈在自己体内三个月,脾性又与自己颇为相似,蚩尤内心深处早已将他当作另一个父亲一般。眼下临将大别,不知为何,素来坚强的蚩尤竟突然悲不可抑,仿佛破城别父的悲苦都在这一刹那同时涌将上来,心中酸楚,眼泪夺眶而出。
羽卓丞诧道:“咦,你哭了么?这可当真有趣的紧,蚩尤也会这般脆弱么?”蚩尤哽咽道:“前辈……”
羽卓丞笑道:“那些笨蛋说你是我转世投胎,这话倒是不假。我的元神逸散后,大部都会留在你的体内。可不是转世于你了么?既然咱们精神合一,那又有什么难过的?”他话语中颇有些凄凉,但也有些须快慰。
蚩尤拭去眼泪道:“是。”羽卓丞道:“再过一个时辰,我的元神便要散去了。到时你务必要以‘万木朝春’,将逃逸的元神紧紧收纳回你的意念力中,否则可就白白浪费啦。”他这调侃令蚩尤忍不住展颜而笑。
其时已是初冬,东海上气候虽较湿暖,但树林木叶也颇多凋枯,随风簌簌。
蚩尤坐在落叶堆中,风吹叶舞,遍地悲凉。远处涛声鸥啼,寂寥淡远。羽卓丞的元神再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淡淡说道:“小子,来生再会了。”
蚩尤突觉体内有某物陡然崩裂,四下逸散,几道气体从自己七窍中逃逸出去。蚩尤默诵“万木朝春诀”,意守丹田,收纳四散的元神。体内真气乱转,如惊涛骇浪,翻涌不息。千万零碎的意念力宛如漫天星辰急速朝自己念力中枢汇集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蚩尤缓缓睁开眼睛,强忍心中的难过与怅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仰望苍穹,冬风凄冷,白日当空,淡蓝的天空中仿佛有几道白气悠然划过,消逝无踪。那是不是羽卓丞的元神正朝仙界而去呢?
第四部分 谈笑伏兵第58节 谈笑伏兵(1)
秋去春来,不知不觉三人已在这古浪屿上住了半年。
半年里科汗淮与乔羽依旧杳无音信,三人望穿秋水,热切盼望的心情也逐渐淡却下来,又慢慢被担心忧虑所取代。拓拔野、蚩尤曾经冒险飞抵蜃楼城附近三次,但也都一无所获。担忧之余,只有找出千万理由聊以自慰。
既然没有确定的消息,他们也只能在这岛上继续等待下去。但在三人心中,希望却是越转渺茫,就连纤纤,内心深处也隐隐觉得父亲不可能生还。虽然仍难免有悲伤痛楚,但时光流逝,终究一日比一日坚强。
半年间,拔野与蚩尤进展神速,两人几乎都已将体内的外来真气纳入气海,化为己用。虽然蚩尤的真气依旧不如拓拔野充沛,但他盖因吸纳了羽卓丞涣散元神,而且自小意志坚卓,性格刚毅,意念力的修行却比拓拔野强了几分。
蚩尤与拓拔野都已习晓青木法术,所不同之处在于,拓拔野起初只通晓最为高深的“长生诀”与封印法术。其他诸多的木族法术,经由蚩尤传授之后,也渐渐掌握。
两人互相切磋,共同讨论,诸多原本疑难之处便迎刃而解。半年之后,两人的青木法术已经颇有小成,欠缺的只是更强的意念控制力与经验而已。
蚩尤与拓拔野俱是聪明绝顶、天纵英才的人物,但是蚩尤更加坚忍卓绝、心无旁骛,毅力也远胜于拓拔野。是以这半年间,蚩尤勤学苦练,进步比拓拔野还要快速。对长生刀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甚至已经可以在五丈之内以气御刀。封印凶兽也日渐得心应手。
而拓拔野生性自由散漫,除了每日两个时辰铁打不散的潮汐流与长生诀修行,其余时候则视心情而定。每每或是陪着纤纤漫岛游玩,或是骑着白龙鹿海中嬉戏,终日倒有大半时光花在玩乐上。
但他悟性更高,虽然念力修行不如蚩尤,但在念力掌握与运用之上,却是极为纯熟,这也是拜潮汐流“以气养意”之恩赐。尤其他的封印法术越发纯熟,那一柄无锋剑也不知封印了多少海兽鱼虾,引得白龙鹿一瞧见他拔出断剑,就嘶鸣着落荒而逃。
某日大潮之时,拓拔野将潮汐流传予蚩尤。但蚩尤天生木灵,对于这水性真气修行法,却是缺了灵犀,虽然也知晓其修行法子,终究不得大成。蚩尤既不擅水性修行之术,索性一心一意修炼那青木仙法与碧木真气。
两人寻常无事之时,便常在沙滩上切磋武功法术。初时交手过招,常是拓拔野取胜,但到了后来,却是蚩尤稍胜半筹。此后便是交替上升,互有输赢。
纤纤每做裁判,但她偏袒拓拔野,几近明目张胆,即使拓拔野输个半招,也被她巧舌如簧,硬是耍赖为拓拔野大热门胜出。蚩尤只能“紫菜鱼皮”地喃喃不休。
闲来无事时,他们便一道下海擒伏各种鱼龙怪兽,牛刀小试,拿它们来演练新学会的武功与法术。两人的配合也日益默契,彼此都已到了无须开口,只需眼色甚至意念力便可以感应的程度。
最为快活之事莫过于合力擒拿东海巨鲨,取其巨鳍烧成美味的鱼翅汤,与纤纤一道在白沙滩上吹着海风,喝汤谈笑。
纤纤与他们两人也日益亲密,直如兄妹。常常对两人呼来喝去,“奴役”使唤。高兴起来,又掐又拧那也是常有的事。虽然时常牵挂父亲,但有两人做伴,日子也过得颇为快乐。对拓拔野的倚赖与那莫名的少女情愫也在不断滋长,有时也不自主的流露出来,只是拓拔野当她是小孩,从来没有多想罢了。
三人同住那木屋之中,每日夜里,联床夜话。蚩尤讲述从前蜃楼城的轶事与大荒的典故传说,拓拔野则回想当年流浪天下的险事与趣闻。纤纤自小便生活在古浪屿上,自然无甚可说,羡慕之余,只能悠然神往,想像在瑰丽雄奇的大荒山海间翱翔。
三人情感一日好上一日,蚩尤那要么狂野桀骜要么沉默冷峻的极端性子,在这两人面前却是荡然无存。惟有想到家仇国恨,想到那夜对羽青帝所做的承诺之时,他才会重新回复为剽悍狂野、冷峻凶猛之态。眼见三月将至,岛上的桃花也将绽放,他倒日益盼望早些回汤谷看看,与那里群雄谋划大事。
这日,拓拔野与蚩尤从海中捉了一只巨大的海龟,湿淋淋的跳到岸上来。蚩尤笑道:“今晚可以吃一顿鲜美的海龟羹了。纤纤喊了许多日,总算得偿所愿。”拓拔野笑道:“我看倒不如养起来,还可以先吃几顿海龟蛋。”
两人嘻嘻哈哈的将海龟丢在沙滩上,拓拔野突然“咦”一声奇道:“这是什么?”那海龟的巨壳上竟刻了一行大字:汤谷大乱,城主速归。
两人耸然动容,难道是汤谷群雄以这法子求救么?
拓拔野俯身细看,抚摩了一阵,沉声道:“是新近刻的,只怕是真出事了。”蚩尤咬牙道:“难道是水妖找上门来了么?”两人对望一眼,霍然起身,奔回木屋。
拓拔野将纤纤藏好,嘱咐她无论如何不可出屋,直至他们回来为止。纤纤哪愿一人留在此处,自然吵着要随两人前去。拓拔野对她素来心软,百依百顺,想到她一人留下,也自不放心。但此行凶险,带她前去也是殊为忧虑。
蚩尤道:“倘若水妖果真攻占汤谷,只怕已经知道我们下落,将纤纤留下反倒不妥。”拓拔野点头道:“说的也是。”纤纤大喜,拍掌笑道:“鱿鱼,下回比武我让你赢!”
当下三人骑乘十日鸟,全速飞翔,将近黄昏时便到了汤谷岛。高空盘旋,只见岛上炊烟袅袅,人群往来悠闲有序,怎么也不像经受大乱的模样。两人疑惑不已,于是又环岛飞行,四下探看,均无意外景象。四周海域也没有任何水妖船只。
突然岛上有人瞧见他们乘鸟盘旋,大喜欢呼道:“是城主和圣法师!”登时人人抬头,挥臂欢呼。十日鸟鸣啼怪叫声中,徐徐降落,群雄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拓拔野二人还未开口,却见柳浪挤开人群,拜倒道:“恭迎城主、法师、圣女圣驾。”众人也随之纷纷拜倒。拓拔野连忙请起。
正此时,远处人流涌来,赤铜石等人听见消息,悉数赶到。他们瞧见三人,虽然面露欢悦之色,但旋即又为愁云笼罩。
蚩尤沉声道:“岛上出什么事了?”赤铜石道:“时间紧促,属下长话短说。”拓拔野二人见他面色凝肃,知道事态严重。
赤铜石道:“自城主、法师、圣女走后,岛上兄弟都依照圣谕,遍军操练,在谷内筑建工事。大伙儿团结一心,原也相安无事。但两个月前,那吉良与姜古木见城主你们久未回来,就四下散布谣言,蛊惑大伙儿说你们必不是圣使,只是被流放此处的罪民,早就骑鹤自行逃走,不顾弟兄们死活了。”
蚩尤大怒,强忍嘴边的“紫菜鱼皮”,冷冷道:“便是那个龙蟒吉良和两头魔王姜古木么?”
赤铜石点头道:“正是。弟兄们自然不听信他们的胡说八道。那两个逆贼见无缝可钻,一时也无可奈何。但过了半月,又乘着悔过日临近,大肆蛊惑。”
纤纤奇道:“悔过日?”赤铜石道:“每年二月十五,大荒中各城邦必要将此前一年金木土火四族中犯下重罪的人集结到水妖的望潮城。由水妖派遣一艘大船,将这些罪囚在二月十五之前送抵汤谷。”
拓拔野心念一动,果听赤铜石道:“那两个逆贼想乘水妖悔过船靠近之时,攻上船去,劫持悔过船及船上水手,逃离此处。”
从前羽卓丞元神封印于苗刀之内,与扶桑灵力及十日鸟灵力彼此呼应,形成极为强大的念力网,岛上人纵然有船,也难以逃逸。那悔过船亦不敢靠近,只能远离岸边,借助法术将众囚远远地抛送上岸。现下念力既消,自然无所阻隔,以汤谷群雄之力,要想从岛上奔跃百丈,攻上悔过船也就不再是难事。
赤铜石道:“大伙儿在岛上呆得久了,难免郁闷得紧,都想早日逃离此地。”拓拔野知他想为某些从者求情,微笑道:“是。这也没什么错。”
赤铜石心下稍宽,道:“但大伙儿惦着城主、法师的嘱咐,大多不愿意做这违反圣谕之事。我和柳军师、盘将军也竭力收束大伙儿,不受蛊惑。岂料那群逆贼叛心已决,表面上不动声色,服服帖帖,趁我们麻痹之时,反戈一击。”
赤铜石道:“那吉良、姜古木乘大伙儿睡着的时候,集结了几百个反贼动用妖法将我们封闭经脉穴道,只有柳军师和成猴子等人警惕,逃了开去。反贼将我们尽数关在谷内,日夜等候悔过船。”
成猴子插嘴道:“柳军师带着我们藏在东岸,一面寻隙营救大家,一面叫我们钓鱼钓乌龟。”
纤纤格格笑道:“钓了乌龟做什么?”拍掌笑道:“是了,要拿乌龟做信使!”
那笑靥娇甜动人,柳浪生怕自己一望之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