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ⅰ-第1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里。他斜斜靠在一株榕树上,榕须在夜风中轻轻摇摆,面前一条大河,河水波光粼粼。雨师妾在河边清洗某物,身侧横亘了一只小山般大小的怪兽尸体。
瞧见他醒来,雨师妾欢喜不已,跑过来朝他说话。但他耳中轰隆作响,竟一句话也听不真切,只瞧见她美艳的笑靥上沾了点点污泥,仿佛春泥桃花。拓拔野微微一笑,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泥点,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
拓拔野体内热浪翻滚不息,寒热不定,正想说话,胸口又被几道真气狠狠撞着,窒闷之下,又昏迷过去。迷迷糊糊间,听到雨师妾的呼唤,感觉到柔软的手指轻轻分开他的嘴唇,温软湿润的嘴唇压在他的嘴上,将一股冰凉苦涩的液体灌了进来。
拓拔野昏昏沉沉,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依稀觉得靠在雨师妾的身上,软玉温香,依偎着跑了很长的路;吃了不知多少研磨成液体的东西,或酸或甜或苦,有时还掺杂着她冰凉的泪水,苦涩的滋味在舌根泛开,一滴滴渗入他的心底。
第三次醒来时正是黎明,他躺在厚厚的羊毛毡上,头枕在雨师妾修长柔软的大腿上,雨师妾痴痴地瞧着他。晨星寥落,朝露在草地上闪闪发亮。
东方鱼肚白,万缕霞光突然冲天而起,一轮艳红的红日喷薄而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金光,她眼角的那滴泪珠滑过洁白的脸颊,在朝阳下闪过七彩的眩光。
拓拔野呆呆地瞧着她,心想:“倘若她不是水族的妖女,倘若我没有遇上仙女姐姐,定要亲她一亲,将她的眼泪吻去。”心中突然大痛,那狂热的真气刹那间爆发游走,他啊的一声大喊,再度昏迷。
此后断断续续醒来多次,有时瞧见雨师妾在研磨一些奇异的花果,有时瞧见她在清洗怪兽身上取出的各种珠子,有时瞧见她怔怔的望着他,双眼红得如同桃子。恍惚之间又吃下许多奇奇怪怪的汁液。冰凉的汁液滑过咽喉,全身清凉。体内燥热之气也逐渐停息。
第一部分 八千里路第21节 蜜意浓情(3)
那夜醒来之时,雷声滚滚,乌云翻卷,暴雨倾盆。他与雨师妾坐在一个透明的黑色圆球里,雨水击打在黑纱罩上,不能渗漏进来,径自下滑。
雨师妾全身赤裸,盘腿而坐,双手抵在他的胸上,一股清凉的力道源源不断地涌将进来,周身运转,将他体内的真气导引得川流不息,舒服之极。
他突然发觉她的肩膀与手臂上多了十几条细长的血丝,恍恍惚惚想来,逐渐记起曾瞧见她近身搏杀巨大的怪兽,剖取怪兽体内的珠子。难道这血丝便是与怪兽相搏时留下的么?可她有驾御万兽的苍龙角为何又要亲身相搏呢?
诸多困惑涌将上来,迷糊间又沉沉睡去,梦中隐约感受到吹气如兰的气息和潮湿温暖的吻。
大雨滂沱,闪电接连亮起,照得拓拔野沉睡的脸如玉石雕琢一般。脸上微微挂着一丝无邪的微笑,是在梦中想着她么?雨师妾温柔地望着拓拔野,痴痴的想。
十六年来,自己再也未曾爱上任何男人。想不到今日竟然对这十四岁的少年如此动心。那日见拓拔野发狂倒地,她心中懊悔,难过不已,竟然痛哭失声。
此后只要瞧见拓拔野在梦中痛苦呻吟,她便忍不住心如针扎,流泪难过。这三天流的眼泪竟然比十六年间加起来还要多。难道命中注定她要与这少年有一段缘分么?
这少年体内十五道霸道已极的真气,冲击肆流,如果不加引导,三日之后必然五脏六腑、周身骨骼碎裂而死。当日她以真力疏导他体内真气时,竟然被那雄浑的真气震飞出数丈之外。劲力之强,当真匪夷所思。
这几日带着拓拔野四处奔走,杀死了十七只巨型灵兽。生怕苍龙角的凌厉声音,重伤拓拔野,她不得不徒手搏杀十七只怪兽。取它们的灵珠与诸种仙草灵果混合,研磨成清凉敛气的药水,日日喂他服下,这才将那至刚至烈的真气逐渐降解。
每夜至阴时分,她便要与他赤身相对,以纯阴真气引导他体内的至阳真气缓速周转,散布到丹田以及全身蕴气大穴。今夜疏导之后,那十五股真气已逐渐化入他经脉与气穴之中,日后只需每日运气导引,便可逐渐吸纳为用。
只是他伤病一好,会不会又像那夜那般,悄然离去呢?想到此处,她登时心中剧痛,眼泪又不自禁的涌出。昨日禁不住好奇,展开神帝的血书偷看。她冰雪聪明,稍加推断,便猜到来龙去脉。但想到神帝已死,她非但没有丝毫庆幸,反而有说不出的担忧。以他大哥的性情,倘若知道神帝已死,真会善罢甘休么?
这一夜她坐在拓拔野的身侧,思绪万千,柔肠百转,直至天明。
翌日拓拔野醒来时,晴空万里,阳光媚好。体内那兴风作浪的真气已大为安分,虽仍偶有窜起,但那郁热烦闷之气已一扫而空。丹田内热息周转,精神熠熠。他依旧是靠在雨师妾双乳之间。
那甜美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他砰然心动。悄悄抬头一望,雨师妾正盯着他抿嘴微笑。妖艳依旧,只是脸容颇有些憔悴。想来这几日奔波转徙,很是劳累。
拓拔野心中暗暗感激,泛起异样的感觉,忍不住侧头吻在她雪白柔软的胸脯上。雨师妾“啊”的一声,浑身酥软,竟然满脸飞红,有些害羞,伸手重重地掐了一把拓拔野的大腿,嗔道:“讨厌。小坏蛋一醒来便这般不老实。”
拓拔野吃痛,口中乱叫。雨师妾大惊,但见他嘴角微笑,方知上当,挥手轻轻地抽了他一耳光,啐道:“病好了么?这般精神。早知不替你医,让你再昏上三天。”
拓拔野微笑道:“痛在我身,疼在你心。我要是再昏迷,仙姑妹子岂不是要哭干眼泪么?”雨师妾格格笑道:“美得你么?什么仙姑妹子仙姑姐姐的混叫,姐姐叫雨师妾,可记住啦。”
拓拔野道:“雨师妾?又是雨,又是湿,又是泣的,难怪这么多眼泪。”他挺挺胸道:“我叫拓拔野。”雨师妾吃吃笑道:“脱了衣服撒野么?”两人哈哈大笑。
他们正坐在象龙兽的背上,奔跑如飞,四野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和起伏不定的丘陵,鸟语花香,蝶舞翩翩。以太阳的方位来看,他们正往正北方而去。拓拔野想起与段聿铠的约定、自己身上的重要信物、蜃楼城的使命,登时清醒过来,自己昏迷三天,眼下距七日之约不过两天了,心中大急,问道:“眼泪袋子,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雨师妾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赶到蜃楼城去么?”拓拔野心想:“我们终究还是敌人。”心下微微难过,点头不语。
雨师妾沉默片刻,低声道:“小傻蛋,你可知蜃楼城已被数万水族兵围困,几日内便会破城么?你要赶去,那不是自寻死路?”拓拔野道:“受神帝重托,不能不去。”
雨师妾心想倘若他当真去了蜃楼城,那便是与水族全族为敌,纵然大哥碍于神帝之命,暂且退兵,但这梁子一旦结下,将永无化解之日。自己与他日后再相见,想要如同今日,只怕也永无可能。
想到此处,心如刀绞,咬咬嘴唇道:“只要你进了蜃楼城,那便是水族的敌人,此后永无宁日。不如……不如将那神木令交与其他人,然后跟我一道回雨师国去吧?”
拓拔野瞧她目光热切,俏脸上满是期盼哀求的神色,想起这三日来她的诸多好处,心中一软,险些便要脱口应允。但猛然警醒,倘若自己随她而去,必将辜负神帝所托,而且一场战祸将无法避免。当下狠心摇头。
雨师妾心中失望,说不出的难过,却展颜格格笑道:“小傻蛋,你当姐姐真稀罕你吗?我这就把你丢到蜃楼城去。你可别后悔,将来再见到姐姐,可没这么好福气,让你又亲又抱的啦。”掉转象龙兽头颈,朝蜃楼城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拓拔野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过。这三日间,两人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拓拔野的心中,此刻的雨师妾也远非起初的那个冶荡的妖女了。倘若当真就此别离,他也会思念不已吧。
两人强按心中的惆怅,说说笑笑,一路飞奔。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启罗山脚下。雨师妾道:“再往东四百余里,便是蜃楼城地界。前面有个驿站,今晚我们便在那里歇脚吧。”
其实四百里路程,以象龙兽脚力,当夜便可赶到,但她实在不愿立刻与拓拔野分离。拓拔野笑道:“正好,我肚子也饿啦,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正说话间,南边响起呼喝声,蹄声急促,尘烟漫舞,两人扭头望去,只见一行各色衣裳的大汉骑着龙马等灵兽疾驰而来。
雨师妾微微诧异,大荒中五族服色各异,决不混淆。除了五帝与五族圣女、魔法师外,金族族人穿著白色,木族族人穿著青色,水族族人穿著黑色,火族族人穿著红色,土族族人穿著黄色。每族中寻常族人服色纵有变化,也是在族色范围之内。譬如她可以穿著深紫以及黑为主色的花纹衣服。
但如这行人这般服色各异,五彩斑斓而成一队的,实在罕见。五族中人若非特别缘故,绝少混杂,不知他们是谁。
那行人奔得甚快,转眼就从他们身边略过。瞧见一红发艳女穿著黑色长袍,将一个俊秀的少年裹在怀中,都颇为诧异,纷纷回头,一个大汉瞧见雨师妾腰间的苍龙角与耳垂上的催青蛇,面色大变,低声嘀咕了几句,众人都似很为吃惊,又掉头望去,但目光中多为鄙夷神色。
第一部分 八千里路第22节 蜜意浓情(4)
雨师妾知道他们认出自己身份,对于五族中视自己为淫荡妖女,她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忤。但今日瞧见他们不屑的目光,却不知为何羞惭恼怒,登时便想发作。
那行人不敢多看,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拓拔野心想自己必定也被他们认为水妖,而且还是雨师妾的玩物,心中微微有些尴尬,旋即又想:拓拔野,雨师妾为你吃了这么多苦,费尽周折方才将你救过来,你却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以此为耻,当真是禽兽也不如。当下故意大笑道:“这些人当真可笑,没见过美男美女么?这等羡慕。”
雨师妾脸色稍霁,格格笑道:“你很美么?臭美得紧。”
两人不愿超过那行人,于是让龙兽缓步慢行。但过不多久,身后叱呵声起,又有一批各色衣服的人策马奔来。与他们擦肩时,均露出鄙夷的神情,但忌惮雨师妾,不敢多瞧,匆匆忙忙的朝前奔去。
短短一刻钟时间,竟有四批这般装束的大汉经过。雨师妾恍然大悟,格格笑道:“小傻蛋,这些家伙跟你可都是一伙儿的,也是去蜃楼城帮忙的。”拓拔野“咦”了一声,道:“我瞧里面还有穿黑色衣服的,那不是水族的么?”
雨师妾哼了一声道:“那都是从水族里叛逃出来的。五族里好些人,不愿受族规束缚,或者犯了事,在族里呆不下去了,便从族里逃出来,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些人便是野鬼啦。”原来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大荒游侠,去蜃楼城助阵的。
雨师妾瞟了他一眼,叹道:“都是些傻蛋。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拓拔野微微一笑。雨师妾道:“被他们瞧见你和我一路,只怕你到了蜃楼城,也没好果子吃啦。”
她右手一弹,将路边一株梧桐树打得反弹回来,左手轻轻抓住树枝,右手五指曲张弹跳,瞬息间便从树叶中抽出一大团绿丝。
拓拔野见她手指穿梭不停,抽出一捆又一捆的绿丝,甚为不解,问她她只是笑着不答。过不多时,她道:“够啦。”纤纤素手从绿丝间穿过,也不知使了什么魔法,手臂一振,便抖出了一卷青色布匹。
她歪着头抿嘴笑道:“我给你做的这件衣服,你可不许丢掉。要是下回我瞧见你穿了其他衣服,我可不睬你啦。”拓拔野方知她是给自己做衣服,笑道:“要是这衣服洗了呢?我岂不是要光屁股?”
雨师妾不理他,三下五除竟真的作出一件衣衫,将拓拔野从怀中拖出,套入那衣衫之中,大小肥瘦竟恰恰合适。拓拔野啧啧称奇,雨师妾白了他一眼道:“抱了你几天,连你的尺寸都不知道么?”两人相对大笑。
拓拔野从她温软香腻的怀中出来,不知怎地,竟隐隐怅然若失。两人整顿衣冠,骑在龙兽上继续前行。
日落时,两人来到驿站。那驿站颇大,有两层楼,俱是用金刚木建成,倒像是一个城堡。门外栓了百余匹龙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