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往事-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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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皇一看,又是征集军队,又是派遣工匠,搞测绘、建据点,搞了很多很多名堂。俄国沙皇对准噶尔从来没死心,有机会就来收买啊、策反啊,干这些事。到1752年吧,清朝这边是乾隆十七年嘛,沙俄听说准噶尔有人造反,负罪逃到哈萨克,那就是准噶尔台吉达瓦齐和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两个人,急忙就邀请人家,公开搞收买。乾隆感到,新疆问题不解决可不行。
还有个因素是群众方面的。那些年,跑到哈密投奔清朝的人越来越多。从乾隆二年开始,一直没断过,各民族群众都有。原因就是准噶尔统治太黑暗了!拿叶尔羌地区打个比方,在噶尔丹策零统治时期,一年要缴10万腾格的税赋,那就是10万两白银啊!你想想看,叶尔羌那时才多少人口?哎呀,那个收税的官差啊,要酒、要肉、要妇女,啥都要。稍微不满意,又打又骂,群众哪有好日子过啊。而且,那时候,准噶尔奴隶买卖很普遍,一个奴隶还不够买两匹马,落后得很哪。所以群众都不干了,都去投奔清朝。我的祖先鄂对,还有他的一些朋友,都赞同清朝统一新疆,积极帮清军做事,这个形势皇帝肯定也考虑到了。
所以说清朝统一新疆,时机选的比较好。用汉族同志的话讲,有天时,有地利,也有人和。皇帝看到了统一的紧迫、统一的重要,很及时。他的一些策略,今天看来也很有道理。行动之前,清朝有很多年的准备,外交上的、宣传上的、人财物力上的,如派人安抚土尔扈特部,保持中俄边境和平,派大批人秘密钻进来做宣传等,都很重要。可惜南疆那边,宣传还不够,要是从宗教方面把道理宣讲清楚了,那个形势肯定会不一样。大小和卓后来闹分裂,恐怕没人听他们的……
密召陕甘总督(1)
就在达吾提·买合苏提祖上的这个家族,无奈地经历着种种风波的时候,清廷最高统治中心正酝酿着那场历史风暴,时值5月,北京满城柳絮飞舞,新任陕甘总督刘统勋如期蒙诏入宫候旨。乾隆皇帝拿捏再三,终于定下了决心:明年——也就是他登基之后的第20个年头,必须把几十年议而不决的新疆问题彻底搞定。
皇帝要对西域采取军事行动,陕甘总督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西域很大,有一个像样的人坐镇在那里,可以撑起半边天,中央政权就可放手决策。这一点乾隆了然于胸。前朝有年羹尧为鉴,当朝他还没有把这个历史造出来。
召见中,刘总督有些诚惶诚恐。身为封疆大吏,不比京中的臣子,见一回皇帝很不容易。
乾隆笑了笑,让刘统勋坐下,随即直奔主题:“刘爱卿,你说说看,平定西域,我朝上下,有哪位将军堪担重任啊?”
“将军班第、永常如何?”刘统勋揣摩着乾隆的心思,试探着问。
“统一西域大业是我大清多年的心愿,势在必成——”乾隆从榻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然后回身看着刘统勋,“早在先祖康熙帝时,就有数次动议,数次亲征,均未告成。这一次……爱卿你要替朕好好谋划一下。西域地方辽阔,民情复杂,朕以为要根绝后患,尚须假以时日,班第、永常倒是合朕的意思,只是恐怕光是这两个人还不够的。朕想起‘众建而分其势’的道理,从长计议嘛……还得多留一手。”
刘统勋若有所悟。
乾隆笑了笑,“刘爱卿,另有一人,你可小心利用,”招手让刘统勋靠得近一些,乾隆压低声音道,“他已奉朕的旨意,深入天山南北,手上有五百部众,遍布各地……这是朕的机密,只须你知、朕知。”说着,皇帝将一卷文牒递到总督手上,又在文牒上按了一下,说:“都在上面哪,你要好生替朕把握着,若有半点闪失……”
乾隆皇帝这句蜻蜓点水的话,等于了宣布了一个巨大的事实。它使得我们故事中包括达吾提的祖先在内的一大批人,面影突然清晰起来。他们一下子站到了历史的前列,成为一部交响乐的意义符码。
“另外,”乾隆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要利用陕甘地理民情之便,动员各族百姓,奋勇参战杀敌,激励其自救之心。统一西域必以准对准,用厄鲁特攻厄鲁特,不可只指望旗营。”
“皇上先见之明,微臣五体投地!这样一来,既可避我旗营对西域地理民情不熟之弱,又可保存我大清的军力、士气,以备大用。此乃一举而三得,实在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啊!”
乾隆笑了,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臣下的颂扬之词,但这些充满灵性的点穴道的话,他还是爱听的。
刘统勋想了想,选择了一款感慨万千的方式发表自己的谏言,“微臣观那沙皇,对准部极尽笼络收买之能事,可谓计出多端。准噶尔和辉特部两个台吉,负罪逃往哈萨克后,沙皇立命西伯利亚官员,邀请、封爵齐至,可见他也是在人心上做文章啊。”
显然,话是递给皇帝的,里面包含着臣子的意向,但皇帝可以接茬,也可以不接,进退都不会感到为难。
乾隆接了茬,他说:“那是离间之计,朕一向不屑与之相争。想当年先祖康熙帝在位时,俄皇对流落伏尔加河畔的土尔扈特人大做文章,先祖派遣图理琛,历时两年,取道西伯利亚,来到伏尔加河畔,会见了阿玉奇汗,安抚备至,一人而已,使土尔扈特人虽然身在异域,心却向往中原。刘爱卿,人心人心,藏在人人心中,光靠外力是不能扭转的。俄皇枉费心机,那两个台吉还不是归顺我大清了吗!如今,朕就封那个阿睦尔撒纳为亲王,封他的哥哥班珠尔为郡王。朕不但封他们,还要重重地用他们,此次用兵,朕就让他们替朕去捉拿达瓦齐……”
一个大国帝王的气势就这样徐徐播发开来。它意味着风暴之前的雷鸣已经隐隐轰响,某个真实的历史事件已经伸手可触。可惜西域实在太远,而地域又如此的广大,我们的主人公——达吾提的祖先及其朋友们,并不能即刻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他们对紫禁城里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而只能在黑暗中苦苦期待着。
密召陕甘总督(2)
乾隆召见刘统勋的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四日,刘大人起程赴陕甘总督任。与此同时,乾隆皇帝下达谕旨:“明岁拟欲分两路进兵,直抵伊犁……众建以分其势。此从前数十年未了之局,有不得不办之势。”
事情的节外生枝总算不可抗拒地来到了。就在皇帝这份谕旨的文牒还没有来得及发下去时,内务府的一份密奏兴冲冲地呈上来了。大太监刘进忠捧着奏章,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声称根据孝贤娘娘临终交代,终于将那个狗胆包天、拐走宫女、逃往西域的“逆贼”给拿住了,不日将从西域解送进京,“奴才今天对娘娘在天之灵也有个交待……”一番话七绕八绕,绕得乾隆皇帝一头雾水。
原来皇后于乾隆十三年已经仙逝。她至死也没忘记洗刷后宫的那件耻辱。临终时,皇后把刘进忠叫到身边,用微弱的声音仔仔细细作了交代。她再三叮嘱,务必派人到西域捉拿“逆贼”!刘进忠以对主子的耿耿忠心,这些年始终不渝地执行皇后的遗嘱。他不惜动用多名大内高手,又通过都统哈尔泰,买通大批军中士卒,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把那个“逆贼”缉拿归案。刘进忠觉得,皇后离开人世已经6年,以皇帝对皇后的深情,自己的这片忠心直接向皇上表达,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刘进忠怀着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得意洋洋地向乾隆陈述着事情的前前后后。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的脸色居然越来越难看,与他所期待的效果差着十万八千里!
相貌俊美、品行端庄的富察氏,乾隆皇帝弘历对其感情最深。自从乾隆二年由嫡妃册封为皇后以来,一直以恪守妇道、不干政务,为满朝文武所敬重,乾隆曾称她:出身名门,温文有礼,品德优良,柔和谨慎,竭尽忠诚,敬事庭闱。美中不足的是子嗣不旺,生养之后相继夭折,因此成天以泪洗面,结果在6年前跟着乾隆东巡曲阜、望祭泰山时,终因悲伤过度,加上旅途中又感受了风寒,在回京路上死在德州。当时只有37岁。乾隆自然哀痛,谥以“孝贤”美称,并且还亲自写了一首格调哀婉的《述悲赋》,六年之中常去致祭。可眼下这件事,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你说的那个‘逆贼’现在何处?”乾隆不动声色地问。
刘进忠凭着宫中的生活经验,早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最初的热情也减去多半。他偷偷用眼睛瞄着皇上,吞吞吐吐地答道:“回皇上的话,此人现在哈密都统府,严加看守,就等着皇上您的旨意哪……”
乾隆这才嘘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这件事就交给陕甘总督刘统勋处置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事关宫帏内廷,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不许传到宫外!”
刘进忠除了一声“嗻”之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乖顺地退了下去。
然而宫廷里的每一句话会不会传到紫禁城外,皇帝是把握不住的,正如眼下这件事的结果大出乾隆意料一样。身为一国之君,乾隆一向认为自己可以将所有事情玩于股掌之上,谁知亲自安排一个最贴身的大内高手,动用皇后身边一个小小使女,竟然闹到如此不堪。
乾隆皇帝猛然觉得,心大未必力大,贵为天子也不见得就能主宰乾坤,一种力不从心的感受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由此,他愈发认定自己在公开用兵西域的同时,事先预设下一条伏线的必要。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赶快密诏赵东来,一不做二不休,把过去那个小小的计谋迅速弄成大手笔!
都统大人的惊喜(1)
皇帝所关注的事情在新疆哈密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观。
都统哈尔泰今天的心情就像五月桃花,连雨带露一股脑儿开放了。自从达吾提祖先鄂对的那位舅兄伊玛木失踪之后,哈尔泰就没怎么像样地开过笑脸。
赵东来被“拿住”的消息传来时,哈尔泰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近十年的悬案,难道就这样一个呼哨完结了?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多疑。昨晚内务府密派的大内高手,的确悄悄把那个“逆贼”带到了都统府的秘密羁押点。其时,哈尔泰正在跟一些风尘女子喝花酒,依然满口发泄着不满。听到禀报连问三声“是真的吗?”结果菜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赶去见“人犯”了。“人犯”收监之后,哈尔泰睡不着觉,连夜起草折子。第二天天不亮,远去京城的快马就急匆匆地上了驿道。
接下来等待什么呢?哈尔泰站在晨光映透的窗口想,大太监刘进忠许诺过的事,恐怕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当然不会!他轻轻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于是睡意袭上眉头,喝完勤务兵端上来的一碗参汤,躺下去就呼呼睡着了,忽忽悠悠好像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呢,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京都郎卫营嘛!再看看自己一身行头,嘿,居然戴上了红顶子,似乎又在西便门旁边买了一处宅子。对了,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有牡丹啊,芍药啊,海棠啊,好多好多……一阵咯咯的笑声,是两位美人过来了,不是娶了两房太太么,哈尔泰走近一位,好面熟嘛,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用力地想,终于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在边城哈密遇到的红尘知己嘛!是她,那个叫迪里娜的哈萨克女子,一片无边无际的毯子上,他们在……这时候,勤务兵把哈尔泰叫醒了。
“大人,您在做恶梦了吧……”勤务兵红着脸说。这是个新来的小家伙,还不太懂府里的规矩。
哈尔泰揉揉眼睛,有点恼怒,但还是克制了。他看到床榻的垫盖被絮全都掀到了地上,自己浑身衣衫不整,怀里还死死搂着个棉枕,猥猥亵亵,了无形状,不觉难为情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噜道:“什么时辰了?”
勤务兵说:“已经午时三刻,大人睡了两个多时辰呢!”
哈尔泰哼哼着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一身便服。勤务兵把一盆清水端上来了,趁都统大人洗脸的工夫,在一旁禀报说:“有一个女子在楼下等候大人,已经多时了,说是要亲自见大人说话呢。”
“女子?”哈尔泰奇怪地问,“什么女子?”
“小的也说不好,反正,蛮端庄、蛮体面、蛮……”勤务兵情色鬼鬼地眨巴着眼睛。
哈尔泰“唔”了一声,心里立刻明白七八分。
本来,对于达吾提祖先鄂对的舅兄伊玛木失踪之事,哈尔泰一直希望通过迪里娜来寻找到线索,谁知迪里娜同样总也不见人影。一段时间里,哈尔泰干脆把迪里娜当作伊玛木的同伙,吩咐手下“一并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