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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三个火枪手-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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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在这里已不再是勇气的问题了,达达尼昂已身陷伏击圈。
“如若再开第三枪,”他暗自想,“那我就完蛋了!”
于是他立即拔腿就跑,用他家乡人以敏捷著称的速度向营部方向逃命;但无论他奔跑
得多快,第一次开枪的人总会有时间重装子弹,又向他十分准确地射了第二发,这一次,
子弹射穿了他的毡帽,将毡帽打飞离他十步开外。
可是,达达尼昂再没有别的帽子了,于是他跑过去又捡起它,一口气奔到营地,气喘
吁吁,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思考。
这个事件可能具有三种因素:
第一也是最自然的因素,可能就是拉罗舍尔人的一次埋伏。杀死国王陛下的一名禁卫
军,少了一个敌人,而且这个敌人的袋子里还可能装着一个鼓鼓的钱包,这又何乐而不为
呢。
达达尼昂拿起他的毡帽,仔细端详子弹的洞眼,他摇摇头。这颗子弹不是一粒滑膛枪
的枪子儿,而是一颗老式火枪弹;子弹发射的准确性使他想到,那是用一支特殊的火器发
射的,所以这就不是一次军事埋伏,因为子弹的口径不一样。
这可能是红衣主教先生送来的美好纪念。他想起由于落日时的那缕光线,他当时曾瞧
见那是一杆步枪的枪管,红衣主教阁下对他如此容忍,他感到惊讶。
达达尼昂又摇了摇头,对于伸手非要干的人,主教阁下很少借助如此手段的。
那也许是米拉迪的一次报复。
这倒是大有可能的。
他竭力回忆凶手的特征和服饰,但是徒然;他匆匆逃命,恨不得一下子甩掉他们,那
有时间注意这些细节呀!“啊!可怜的朋友们,”达达尼昂喃喃自语,“你们都在哪儿呀?
我是多么想念你们呀!”
达达尼昂度过了极其糟糕的一夜。他曾三四次突然惊醒,看到一个人走近床前,举起
匕首向他刺来。然而天亮了,黑暗的深夜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然而达达尼昂清楚地料到,被延误了的事并没有了结。
达达尼昂一整天呆在营房没出门,他给自己找藉口,说天气很糟糕。
第三天上午九点钟,有人鸣鼓致敬,原来是奥尔良公爵检查据点。禁军们个个向火器
跑去,达达尼昂也站在他弟兄们的行列中。
国王御弟走到前线;随后,所有高级将领都走近他以表讨好之情,禁军队长埃萨尔先
生也和别人一样行事。
过了片刻,达达尼昂似乎发现埃萨尔先生向他示意要他走过去;他担心自己搞错了,
又等他的上级再次示意;当对方重新示意后,达达尼昂才离开队伍,走上前去接受命令。
“国王御弟马上要找几个自告奋勇的人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使命,谁先完成谁将功勋卓
著,而我向您做手势,为了您能有所准备。”
“谢谢,队长!”达达尼昂答道;能在少将面前显示自己与众不同,那是他求之不得
的。
因为,拉罗舍尔守军在前一天夜里曾发动过一次出击,并重新夺取了两天前已被国王
军队占领的一座防御据点。现在的任务是将失败的侦察推向深入,以了解一下敌军是怎样
看守这个据点的。
果不其然,几个时辰过后,御弟提高嗓门说道:
“为了完成这项使命,我需要三至四名自告奋勇者,由一个可靠的人充当领队。”
“说到可靠的人,我手下就有一名,御弟先生,”埃萨尔先生指着达达尼昂说,“至
于要找三四名自告奋勇者,爵爷只需说一声,人是不缺的。”
“只需要四位自告奋勇的人同我一齐冒死前往!”达达尼昂举剑说道。
禁军中的两名弟兄立刻冲到前面,另两名士兵也走到他们身边;达达尼昂发现需要的
人数已经满额,不想亏待前者而优待后者,便拒绝了其他所有人员。
谁都不知,拉罗舍尔守军夺取那座据点以后,是撤出了人马还是留兵看守,所以必须
贴近指定的地点进行侦察,以便查明真相。
达达尼昂率四名同伴顺着壕堑前进;两名禁军同他并排,两名士兵随后。
他们借助壕坡掩护,就这样向据点前进了一百来步远。就在此时,达达尼昂回头一看,
发现那两个士兵已不知去向。
他以为这两个人由于害怕而停在后面了,他继续前进。
走到壕沟外护墙拐弯处,他们距工事大约只有六十来步了。
他们没有看到一个人,据点像是废弃了,
三位冒死的年轻人正商量是否再前进,这时一圈烟雾突然在一座石砌巨型建筑周围迷
漫开来。十二发子弹在达达尼昂和他的同伴四周呼啸而至。
他们终于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防御据点有人把守。在这危险之地停留过久定是无谓
的莽撞;达达尼昂和两名禁军掉头转背,像逃命一样开始后撤。
快要到达权作掩体的壕堑之角,一名禁军倒地: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胸膛。另一名安
然无恙,继续向营地跑去。
达达尼昂不想就这样丢下他的同伴,便俯下身去扶他起来,帮助他重新归队;可是就
在这时,传来两声枪响:一粒子弹击碎已经受伤的那位禁军的头颅,另一颗在距达达尼昂
两寸远的地方飞过后,撞在一块岩石上。
年轻人猛地转过身,因为防御据点是被壕沟拐角挡住的,所以这种袭击不可能是从那
儿发来的。他顿时想起弃他逃跑的那两名士兵,又回忆起前两天要他命的暗杀犯;于是这
一次,他下决心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假装死了一样,顺着他同伴的尸体倒
下去。
霎时,他看见在离他三十步远的一个废弃工事的上方探出两上脑袋,这正是那两个逃
跑的士兵的脑袋。达达尼昂没有看错:这两个家伙跟随他只不过是为了暗杀他,指望用年
轻人的一死在敌人的账簿上讨回几个赏钱。
那两个家伙以为,达达尼昂可能只是受了伤,还能揭露他们的罪行,所以他们走近前
以便结果他;幸好达达尼昂巧施计谋迷惑了敌人,他们才疏忽大意,忘记了在枪里重装子
弹。
达达尼昂刚才装死躺下时,一直心有所防,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当那两个家伙离他只
有十步之遥时,他突然站起,身子一跃跳到他们的身边。
两个凶手明白,倘若他们不杀掉他们要杀的人便逃回营地,他们会受他告发的,所以
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向敌人投诚。他们中的一个托着枪管当着大棒挥来,向达达尼昂辟
头砸去;达达尼昂身子一闪躲到一边;他这举动,给这个匪徒让开一条道,向防御据点逃
去。拉罗舍尔守军不知他怀着怎样的意图向他们跑来,便一齐向他开火,一颗子弹打中他
的肩膀,他被打倒在地。
在这期间,达达尼昂扑向另一个士兵,举剑向他刺去;格斗时间不长,这个坏蛋只能
举着没装子弹的空枪赖以自卫;禁卫军手握长剑,在不起作用的枪管旁边直刺过去,穿透
了凶手的大腿,凶手被刺倒在地。达达尼昂立刻挑着剑锋顶着他的喉咙。
“啊!请留我一条命!”匪徒大声求饶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的长官!我把
一切全告诉您。”
“你的秘密还值得我留下你的性命吗?”年轻人稳住手腕问道。
“是呀;如果您认为一个人像您一样才二十二岁,也像您一样既英俊又勇敢,什么都
能做得到,那么饶过这条性命还是值得的。”
“卑鄙的家伙!”达达尼昂说,“好吧,快说,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
“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但人们都叫她米拉迪。”
“既然你不认识那个女人,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的伙伴认识她,他是这样叫她的,是他和她打交道而不是我;他的口袋里甚至还
有那个女人的一封信,据我听他说,那封信对您很重要。”
“那你是怎么参与这次伏击的?”
“他向我建议两个人一起干,我就答应了。”
“干这种漂亮的勾当,那个女人给了你多少钱?”
“一百个路易。”
“原来这样,好极了,”年轻人笑哈哈地说,“那个女人估计我还值上几个钱;一百
个路易!对于像你们这样两个卑鄙的小人,这是一笔数,这样我也就理解,你会答应的,
现在我饶了你,但要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神色不安的士兵见一切还没有完便问道。
“就是你把藏在你同伴口袋里的那封信给我找回来。”
“可是,”匪徒叫起来,“那不等于换种方式杀死我;您怎么让我冒着据点的子弹去
找那封信?”
“你必须下决心去找回它,要不我向你发誓,你马上就死在我手里。”
“开恩,先生,可怜可怜吧!看在您爱的那位年轻太太的份上吧,您也许以为她死了,
但她并没有死!”这个匪徒大叫道;他双膝跪着,以手撑地,由于失血,开始感到气力不
支。
“你说有个女人我爱她,还说我以为她死了,你从哪儿知道的?”达达尼昂问。
“从我同伴口袋里的那封信知道的。”
“那你就更清楚了,我必须得到那封信。”达达尼昂说,“这样就更不能耽误,更不
能迟疑,否则不管我怎样踌躇,我也会第二次伸出剑锋,让它捅进像你这样一个坏蛋的血
里去搅一搅,我以上流社会有教养的人的信誉向你发誓……”
话音刚落,达达尼昂举手顿足,气势咄人,吓得受伤者站起身来。
“请手下留情!请手下留情!”他大声喊道,由于恐惧使他勇气大增,“我去……我
去……”
达达尼昂拿起士兵的老式火枪,让他走在前面,用剑锋顶着腰,推着他向他的同伴走
去。
目睹这个坏蛋在他走过的道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望着他那死期在即的惨白脸庞,
瞧着他竭力拖着身子,生怕被发现似地向躺在二十步开外的他同谋者的躯体一步步挪去,
这也是一幅令人不快的景象呀!
恐怖之色在他那张冷汗淋漓的脸上一目了然,达达尼昂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鄙夷地
望着他。
“瞧你那样子!”达达尼昂说,“我马上让你看一看,一个好汉和一个怕死鬼之间的
差别到底在哪里;你呆着吧,我去!”
于是他迈着敏捷的步履,瞪着警觉的目光,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充分利用所有起伏
的地形,一直走到第二个士兵的身旁。
他有两种方法达到目的:就地搜身,或以死者的身体作盾牌将他扛回来,放在壕沟里
再搜身。
达达尼昂倾向于第二种,他将杀人犯背上肩,就在这时刻,敌人开枪了。
一阵轻微的摇晃,穿进肌肉的三颗子弹沉闷的响声,最后一声叫喊,临死前的一阵颤
动,无一不在向达达尼昂证明,正是曾想暗杀他的人刚才救了他的命。
达达尼昂返回壕沟,将尸体扔在白如死人的伤者身边。
他立刻开始清点财产:一只皮夹——很明显,那是装有匪徒部分收入的钱袋子,一副
皮环和一副骰子,这些就是死鬼的全部遗产。
他丢下掉在地上的皮环和骰子,把钱扔给受伤者,自己贪婪地打开那个皮夹子。
在几片无关紧要的纸头中,他找到了下面这封信,也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找的那封
信:
既然你们失去了那个女人的踪迹,既然那个女人现在安全地住进那个你们永远也不该
让她进去的修道院,你们起码要尽量做到不要放过那个男的;否则你们知道,我的手长得
很,你们将昂贵地偿付在我这儿拿去的一百个路易。
落款没有签名,然而很明显,这封信来自米拉迪。因此,达达尼昂留着这封信当物证,
然后在壕沟拐角后的安全处,开始审问受伤人。这个人招认说,有位年轻女子要从维莱特
城门出巴黎,他负责和他的同伴——也就是刚被打死的同一个人——一起将她劫持到一辆
马车里,可是他们在一家小酒店喝酒耽搁了,误了马车十分钟。
“你们将那女子怎么样了?”达达尼昂忧虑地问。
“我们必须把她送到皇家广场的一座宅邸里。”伤兵回答说。
“是的!是的!”达达尼昂自语道,“正是那地方,送回米拉迪本人的住处。”
这时,年轻人战战兢兢地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复仇欲驱使那个女人要搞掉他,搞掉所
有曾经爱过她的人,既然她发现了一切,说明她对宫廷的事情知道得多么得透彻。毋庸置
疑,她的这些情报都得之于红衣主教。
但在所有这些情况中,他从内心又高兴地看到,是王后最终发现了可怜的波那瑟太太
因忠贞而被囚禁的监狱,并且又将她从那座狱中救出来。于是,他曾收到的那封年轻女人
的来信,以及在夏约路上和她宛若幽灵幻影般的一次短暂的邂逅,他都能获得解答了。
从此,正如阿托斯所预言,他有可能和波那瑟太太重逢,而一个修道院并非不可攻克。
这种想法终于使他的心灵产生了宽容。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面
部各种表情的伤兵,并向他伸出胳膊:
“喏,”他对他说,“我不想就这样抛弃你,扶着我,咱们回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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