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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三个火枪手-第47节

小说: 三个火枪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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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骑着小矮马,而阿拉米斯和波托斯骑着高头大马在我们旁边奔跑,那才好看
哩!”
“阿拉米斯!波托斯!”阿托斯嚷着笑了起来。
“怎么啦”达达尼昂问道,对朋友这样笑感到莫名其妙。
“好,好吧,继续谈下去。”阿托斯说。
“那么,你的意见是……”
“是拿一百比斯托尔,达达尼昂。有了一百比斯托尔,我们能吃香的喝辣的过到月底。
我们都累得够呛啦,看到没有,也该歇一歇了。”
“歇一歇!啊!不,阿托斯,一回到巴黎,我就要马上着手寻找那个可怜的女人。”
“好啊,可是要干这件事,你以为你那匹马和响当当的金路易一样有用吗?拿一百比
斯托尔吧,朋友,去拿一百比斯托尔。”
只要对方说得有理,达达尼昂没有什么不依的。他觉得刚才这条理由非常好。再说,
继续这样坚持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在阿托斯心目中显得自私。他接受了阿托斯的意见,选
择了一百比斯托尔。英国人当场就数给了他。
于是只考虑出发了。与店家达成了协议:除了阿托斯那匹老马,另外再给他六比斯托
尔。达达尼昂和阿托斯分别骑普朗歇和格里默的马;两个跟班步行,头上顶着马鞍子。
两个朋友虽然骑的是两匹蹩脚的马,但一会儿就超过了两个跟班,到达了伤心镇。他
们老远就望见阿拉米斯忧郁地倚在窗口,像“安娜妹子”①一样眺望着地平线。

①为法国童话作家贝洛的作品。
“喂!阿拉米斯!”两个朋友喊道,“你站在那里搞什么鬼名堂?”
“啊!是你,达达尼昂!是你,阿托斯!”阿拉米斯说道,“我正在寻思,这世界上
的好东西怎么失去得这样快。我那匹英国马走啦,刚才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这是一个
活生生的例子,使我深感人世无常,而人生本身可以概括为三个字:Erat,est,fuit
①。”

①这三个词是拉丁文中系词“是”的三个时态,即分别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达达尼昂问道,心里头又起了疑团。
“我的意思是说,我刚才做了一笔上当的买卖:一匹马才卖六十金路易,而那匹马从
它奔跑的情形看,一个钟头可以跑五法里。”
达达尼昂和阿托斯哈哈大笑。
“亲爱的达达尼昂,”阿拉米斯说道,“请你不要过分抱怨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再说头一个受到惩罚的就是我,因为那个无耻的马贩子至少骗了我五十金路易。啊!你们
两个真会盘算!你们骑着跟班的马,而让他们牵着你们两匹漂亮的马,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每天走短短一段距离。”
正说着,在亚眠大路上隐隐出现的一辆带篷货车驶到面前停了下来,只见格里默和普
朗歇头上顶着马鞍子从车上下来。那是一辆放空返回巴黎的货车,两个跟班请车主捎上他
们,沿途请他喝点饮料作为酬谢。
“这是怎么回事”阿拉米斯看到这情景问道,“只有两副鞍子?”
“现在你明白了吧?”阿托斯说道。
“朋友们,你们与我完全一样。我出自本能也留下了鞍子。喂!巴赞,把我那个新马
鞍子搬到这两位先生的马鞍子旁边来。”
“那两位教士呢,你同他们怎样了结的?”达达尼昂问道。
“亲爱的,我第二天就请他们吃晚饭,”阿拉米斯说,“顺便提一下吧,这里有的是
好酒,我想方设法把他们灌醉了。于是,那位本堂神甫不准我脱下火枪手队服,而那位耶
稣会会长则请求我收留他当火枪手。”
“不用做论文啦!”达达尼昂喊道,“不用做论文啦!我要求取消论文!”
“自那之后,”阿拉米斯接着说,“我生活愉快,开始创作一首每行一个音节的诗。
这相当困难,不过每件事情的价值正是寓于困难之中。诗的内容是爱情方面的,什么时候
我把第一节朗诵给你听吧,一共有四百行,要朗诵一分钟。”
“说真的,亲爱的阿拉米斯,”达达尼昂几乎像讨厌拉丁文一样讨厌诗歌,说道,
“除了困难方面的价值,再加上简洁的价值吧。你至少应该肯定,你这首诗有两方面的价
值。”
“还有,”阿拉米斯又说,“你会看到,诗中充满真挚的热情。啊,对了,朋友们,
你们这是回巴黎吗?好极了,我准备好啦。我们就要见到好心肠的波托斯了,真是再好也
没有啦。你们不相信我很想念那个大傻瓜?他是不会卖掉自己的马的,就是拿一个王国作
交换,他也不会卖的。我多么想看他骑在那匹马上和那副鞍子上。我可以肯定他像莫卧儿
人①的大人物。”
大家歇息一个钟头,让马喘喘气。阿拉米斯付了帐,让巴赞与他的两个同伴坐进载货
马车。于是大家上路去找波托斯。
他们见到波托斯已经不再卧床,脸色也不像达达尼昂头一回见到那么苍白了。他坐在
一张餐桌前,尽管只有他一个人,桌子上却摆着供四个人用的晚餐,有巧妙捆扎起来的肉、
上等葡萄酒和鲜美的水果。

①印度的穆斯林,尤其指十六世纪初期征服印度的蒙古人等及其后裔。
“哎哟!好极了!”他说着站起来,“你们到得真巧,我刚开始喝汤呢,你们来和我
一块用晚餐吧。”
“啊哈!”达达尼昂说道,“这样好的酒,瞧,还有这夹猪油的小牛肉片和这牛里脊,
不是穆斯克东用套索套回来的吧。”
“我正在恢复体力,”波托斯说,“我正在恢复体力。这倒霉的扭伤对体质的损害比
什么都厉害。你扭伤过吗,阿托斯?”
“从来没有。只记得在费鲁街那次打斗中,我挨了一剑,半个月或十八天之后我的感
觉和你现在完全一样。”
“这顿晚餐不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吧,亲爱的波托斯?”阿拉米斯问道。
“不是,”波托斯答道,“我本来等附近几位乡绅来晚餐的,但他们通知我不来了。
现在你们代替他们吧,换一下人,我并不损失什么。喂!穆斯克东,再搬几张椅子来,叫
人加倍拿酒来!”
“你们知道我们现在吃的是什么吗?”过了十分钟,阿托斯问道。
“这还用问!”达达尼昂答道,“我吃的是菜叶和菜汁煨小牛肉。”
“我吃的是羔羊里脊。”波托斯说。
“我吃的是鸡胸脯肉。”阿拉米斯说。
“你们全搞错了,先生们,”阿托斯说道,“你们吃的是马肉。”
“你尽瞎扯!”达达尼昂说。
“马肉!”阿拉米斯做了一个厌恶的怪相说道。
只有波托斯一声不吭。
“是的,马肉。不是吗,波托斯,我们不是吃的马肉?可能连马衣一块吃哩!”
“不,先生们,我留下了马鞍子。”波托斯说道。
“说真的,我们几个彼此彼此,”阿拉米斯说,“简直像事先约好的。”
“叫我怎么办呢,”波托斯说,“那匹马会使我的客人们显得寒酸,我不想使他们难
堪。”
“再说,你那位公爵夫人一直待在温泉没回来,可对?”达达尼昂说道。
“是一直待在那里。”波托斯答道,“而且,说实话吧,本省省长,即我今天等待来
吃晚饭的一位绅士,看来很想得到那匹马,我便给了他。”
“给了他!”达达尼昂叫起来。
“啊,天哪!是的,给了他,只能这么说,”波托斯说道,“因为那匹马肯定可以值
一百五十个金路易,可是那吝啬鬼只给了八十金路易。”
“不带鞍子?”阿拉米斯问道。
“是的,不带鞍子。”
“你们看到了吧,先生们,”阿托斯说,“我们几个当中,还是波托斯的交易做得最
合算。”
于是,大家又叫又笑,弄得可怜的波托斯摸不着头脑。待大家向他说明缘由之后,他
也和大家大叫大笑起来。这正是他的习惯。
“这样一来,我们几个人身上都有钱了?”达达尼昂说道。
“我可没有,”阿托斯说,“我觉得阿拉米斯那家店的西班牙酒好喝,就买了六十来
瓶放在跟班们的车子上,这花掉了我不少钱。”
“我呢,”阿拉米斯说,“想象一下吧,我把钱全给了蒙迪迪耶教堂和亚眠耶稣会了,
连一个子儿也不剩;而且我许了愿要做几场弥撒,那是非做不可的,既是为我自己,也是
为你们几个做,先生们。大家都这样说,我也丝毫不怀疑,这对我们几个会大有益处的。”
“而我呢,”波托斯说道,“你们以为我的扭伤就没花什么钱吗?我还没算穆斯克东
的伤口呢。为了给他医伤,我不得不请外科医生每天来两趟,而外科医生要我付双倍的诊
费,借口是穆斯克东这个笨蛋挨枪子的那个地方,平常只给药剂师看的,所以我嘱咐穆斯
克东,以后千万别那个地方受伤了。”
“好啦,好啦,”阿托斯与达达尼昂和阿拉米斯交换一个眼色说道,“你对那可怜的
小伙子挺不错嘛,真不愧是个好主人。”
“总之,”波托斯说,“除了花掉的,我还剩下三十来埃居。”
“我还剩下十比斯托尔左右。”阿拉米斯说。
“行啦,行啦,”阿托斯说,“看来我们都成了社会上的富豪啦。达达尼昂,你那一
百比斯托尔还剩下多少?”
“我那一百比斯托尔?首先我给了你五十。”
“真的吗?”
“当然!”
“哦!是真的,我想起来了。”
“尔后,我付了店家六比斯托尔。”
“那店家真是个畜生!你干吗给他六比斯托尔?”
“是你叫我给他的。”
“说真的,我这个人心肠太好了,简单讲还余多少?”
“二十五比斯托尔。”达达尼昂答道。
“我吗,”阿托斯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钱,“我……”
“你,什么也没剩。”
“真的,少得可怜,不值得拿出来凑数啦。”
“现在来算一算我们总共有多少吧:波托斯?”
“三十埃居。”
“阿拉米斯?”
“十比斯托尔。”
“达达尼昂你呢?”
“二十五。”
“总共加起来是多少?”阿托斯说。
“四百七十五利弗尔!”达达尼昂算得像阿基米德①一样快。

①古希腊数学家。
“回到巴黎之后,我们足足还剩四百利弗尔,”波托斯说,“外加四个马鞍子。”
“可是,我们这一队人不骑马了?”阿拉米斯问道。
“是啊。跟班们的四匹马,拿两匹出来给主人骑。我们四个抽签决定谁骑那两匹马;
那四百利弗尔分作两半,两个不骑马的一人一半。然后,我们把口袋里剩下的零钱交给达
达尼昂。他手气好,路上见到赌钱的地方就让他去赌。这是我考虑好的计划。”
“吃饭吧,”波托斯说,“都凉了。”
四个朋友不再为未来担忧,就大吃大喝起来。他们吃剩的让给穆斯克东、巴赞、普朗
歇和格里默四个吃。
回到巴黎,达达尼昂发现一封特雷维尔先生寄给他的信,通知他,国王根据他的请求,
刚刚降恩批准他加入火枪队。
在这个世界上,达达尼昂最大的抱负,除了找到波那瑟太太之外,就莫过于加入火枪
队了。所以,他兴高采烈跑去找半个钟头前离开的三个朋友,却发现他们个个愁眉苦脸,
忧心忡忡。他们正聚在阿托斯家里商量,这说明情况相当严重。
原来特雷维尔先生刚才通知他们,国王陛下决意在五月一日开战,他们几个必须马上
准备自己的装备。
四个生性达观的汉子面面相觑,事关军纪大事,特雷维尔先生决不会开玩笑的。
“你们认为这些装备要多少钱?”达达尼昂问道。
“唉!没啥好说的,”阿拉米斯道,“我们几个刚才精打细算、抠抠搜搜计算了一下,
每个人少说也得一千五百利弗尔。”
“四乘十五等于六十,也就是六千利弗尔。”阿托斯说。
“我觉得每个人一千就够了。”达达尼昂说,“老实讲,我并不是像斯巴达人而是像
诉讼代理人那样考虑的。①”
诉讼代理人这个词提醒了波托斯。

①斯巴达人以吃苦耐劳著称,此处是借用。法语里procureur一词既意为“诉讼代理
人”,又意为“管理钱财的教士”,达达尼昂所说显然是第二个意义,但下文波托斯接话
则是想到他的情妇是诉讼代理人的妻子,故此处译为“诉讼代理人”。
“瞧,我有主意啦!”他说。
“这就已经有点眉目了嘛,我连一点影子都还没有呢。”阿托斯冷冷地说,“至于达
达尼昂,先生们,他成了我们的人,就高兴得疯啦:一千利弗尔!老实讲,我一个人就得
两千。”
“二四得八,”阿拉米斯说,“这就是说,我们几个的装备需要八千利弗尔。当然,
其中的鞍子我们已经有了。”
“还有,”阿托斯等达达尼昂带上身后的门,向特雷维尔先生道谢去了,说道,“还
有我们的朋友手指上闪闪发光的那枚美丽的钻石戒指。嘿!达达尼昂是一位好伙伴,他中
指上戴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就决不会让兄弟们为难的。”





    第二卷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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