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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三个火枪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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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她就更罪孽深重,公爵先生!她愈是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高贵地位,就
愈是堕落得低级下流。再说,朕早就决计要结束这类政治和爱情方面的小阴谋诡计了。她
身边还有一个叫拉波特的……”
“老实讲,我认为此人是这一切的关键人物。”红衣主教说道。
“您像我一样认为她欺骗我吗?”国王问道。
“我认为,我向陛下再说一遍,王后阴谋反对国王的权势;
我绝没有说王后阴谋毁坏国王的名誉。”
“而我,我对您说吧,她是针对这两者的;我对您说吧,王后根本不爱我,而爱另一
个人;我对您说吧,她爱的就是那个寡廉鲜耻的白金汉公爵!他在巴黎的时候,您为什么
不把他抓起来?”
“把公爵抓起来!把英王查理一世的首相抓起来!您想那么做吗,陛下?那会引起多
大的风波?就算陛下的怀疑有点根据吧——对此我仍然不相信,那会引起多么可怕的风波!
会是一桩多么令人失望的丑闻!”
“既然他像流浪汉和扒手一样跑来冒险,那就该……”
路易十三自动住了口,不敢按自己的想法继续讲下去,黎塞留伸长脖子等待听下文,
白搭,后半句话到了国王嘴边硬是没有“那就该怎样?”
“不怎样,”国王说,“不怎样。不过,他在巴黎逗留期间,您一直监视着他吧?”
“是的,陛下。”
“他住在何处?”
“竖琴街七十五号。”
“这条街在哪一带?”
“在卢森堡公园附近。”
“您肯定王后没有与他见面?”
“我相信王后太看重自己的职责了,陛下。”
“可是他们通了信,王后整天写的信就是准备寄给他的。
公爵先生,我要看那些信!”
“可是,陛下……”
“公爵先生,不管花什么代价,朕一定要看那些信。”
“然而,臣谨请陛下注意……”
“红衣主教先生,您总是这样违逆朕的意志,难道您也要背弃朕吗?难道您也与西班
牙人、英国人、谢弗勒斯夫人和王后一条心吗。”
“陛下,”红衣主教叹口气说道,“我相信这种怀疑加不到臣头上。”
“红衣主教先生,您听见联的话了吧?朕要那些信。”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这个任务交给掌玺大臣赛基埃。这完全是属于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事。”
“马上叫人传他来!”
“他可能正在我的官邸,陛下。是我请他去的。我进宫的时候留下了话,如果他来了,
就请他等我。”
“立刻传他来!”
“陛下的旨意自然要照办,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王后可能拒不服从。”
“拒不服从朕的旨意?”
“是的,如果她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那好,为了让她明白是朕的旨意,朕亲自去通知她。”
“请陛下不要忘了,臣可是竭尽所能防止关系破裂的。”
“对的,公爵,朕知道您对王后很宽大,也许过于宽大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要谈一谈,我事先通知您。”
“陛下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臣盼望陛下与法兰西王后和睦相处。为了保持这
种和睦,臣就是肝脑涂地,也感到幸福和自豪。”
“好,红衣主教,好。不过,现在请派人去传掌玺大臣吧;我吗,这就去王后那
里……”
路易十三推开间壁墙的门,走进由他的寝宫通向安娜·奥地利的寝宫那条走廊。
王后与她的侍女们在一起,其中有基多夫人、萨布雷夫人、蒙巴宗夫人和盖梅芮夫人。
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是从马德里跟随王后过来的西班牙侍女爱丝特法尼娅夫人。盖梅芮夫
人在朗读一本书,大家听得很仔细,只有王后除外:这朗读本是王后提议的,但王后的目
的,是让自己在假装听朗读的同时,能够想自己的心事。
王后的心事,虽然被爱情最后一道闪光映得金光灿烂,但总免不了凄凉。安娜·奥地
利既得不到丈夫的信任,又时时受到红衣主教的憎恨。红衣主教之所以对她不肯宽容,是
因为她拒绝了他的一种更为温柔的感情。对王后来讲,太后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如果当
时的回忆录是可信的,就知道安娜·奥地利始终拒绝给予红衣主教的感情,玛丽·梅迪奇
①一开始就给予他了,可是她一辈子还是免不了受他的憎恨折磨。安娜·奥地利眼睁睁看
着自己最忠实的仆人,最亲密的心腹,最心爱的宠臣,一个个先后倒下了。她就像那些祸
星,接触到什么就给什么带来不幸;她的友情是一个注定要倒霉的信号,会招来迫害。谢
弗勒斯夫人和韦尔内夫人遭到发配;最后拉波特也毫不隐讳地告诉女主人,他随时都可能
被逮捕。

①又译玛丽·美第奇,路易十三之母,出身于意大利有名的梅迪奇家族。
正当她深深地沉浸在最阴郁的心事当中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国王。
朗读立刻停止了,所有侍女一齐站起来,房间里鸦雀无声。
国王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只是走到王后面前停下来,用很不自然的口气说道:
“娘娘,掌玺大臣要来晋见您,他会把我委托他办的事知照您的。”
可怜的王后不断受到离婚、发配、甚至审判的威胁,这时虽然抹了胭脂,脸色还是显
得煞白,禁不住问道:
“这次晋见是为了什么,陛下?掌玺大臣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陛下本人不能对我说
吗?”
国王毫不理会,转身就走,而几乎同一时刻,禁军队长基多先生通报掌玺大臣到。
掌玺大臣露面时,国王已经从另一道门出去了。
掌玺大臣半微笑,半脸红地进来了。这个人物我们在本故事的发展过程中可能还会碰
到的,所以读者现在就来认识他一下,是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这位掌玺大臣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巴黎圣母院的议事司铎戴罗什·勒马斯尔,曾经给
红衣主教当过跟班。是他把赛基埃推荐给红衣主教的,说他是个非常忠实的人。红衣主教
信任他,觉得他挺不错。
流传着一些有关他的故事,下面是其中之一:
在度过一段动荡不安的青春期之后,他进了一所隐修院,为的是至少暂时抑制一下青
年时期的种种荒唐行为。
可是,这个可怜的苦修者在踏进这块圣地之时,没有赶快把门关严,致使他所逃避的
情欲跟随他一块进到了里边,依然不停地来纠缠他。他把这种不幸向院长作了忏悔;院长
愿意尽其所能,保护他不受侵扰,便教他一个驱除诱惑人的恶魔的法子,即抓住打钟的绳
子,拼命敲钟。这告发的钟声一响,隐修士们立刻明白,诱惑人的恶魔包围了他们之中的
一个教友,全体修士便都开始祈祷。
这位未来的掌玺大臣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便依靠修士们的祈祷的有力支援,来驱除恶
魔。可是,恶魔不会轻易退出它已占据的地盘。你越是驱除它,它越是加倍来诱惑,结果
闹得钟声白天黑夜响个不停,报告我们这位苦修者希望禁欲的非常强烈的愿望。
修士们再也得不到片刻休息。白天,他们不停地在通往祈祷室的台阶上跑上跑下;夜
里除了晚祷和午夜过后一点钟的晨祷,他们还要一二十次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寝室里的地
板上祈祷。
不知道是魔鬼撒了手,还是修士们厌倦了,三个月之后,这个苦修者重新出现在社会
上,人人都知道他是最可怕的魔鬼附身者,过去从没见到过。
他出了修道院,就进了司法界,接替他叔父的位置,当上了大理院院长,一头扎进红
衣主教的派别,表现得相当精明,遂擢升为掌玺大臣,竭诚为红衣主教卖力,帮助他发泄
对太后的憎恨,对安娜·奥地利进行报复,在夏莱案件①中怂恿法官,鼓励围猎总监拉夫
马②的试验。他很善于迎合红衣主教,获得了红衣主教的全部信任,最后接受了这个特殊
使命,为了执行这一使命而来到了王后的寝宫。

①夏莱(一五九九——一六二六),在情妇谢弗勒斯夫人怂恿下密谋反对红衣主教,
被处决。
②拉夫马(一五八四——一六五七),酷吏,以在审判反对黎塞留的贵族的案件中,
施用酷刑而著称。
赛基埃进来时,王后还是站着的。一瞥见他,王后立刻在扶手椅里坐下,并且招呼侍
女们在软垫或圆凳上坐下。
“先生有何贵干!”安娜·奥地利用非常高贵的口气问道,“您来此有何目的?”
“娘娘,请恕臣冒昧,臣有幸前来觐见陛下,是奉圣上之命,来仔细检查娘娘的书
信。”
“怎么,先生!检查我的书信……查到我头上来了!这可是侮辱性的行为!”
“臣请娘娘宽恕。在这种情况下,臣只不过是国王手里的工具。国王陛下不是刚从这
里出去的吗?难道王上没有亲口告诉您预备臣来进见?”
“那就检查好了,先生。看来我成了罪犯啦。爱丝特法尼娅,把我所有桌子和写字台
的钥匙给他。”
掌玺大臣只是装模作样翻看了家具的抽屉。他知道,王后当天写的那封重要的信,决
不会藏在家具的抽屉里。
他把书桌的抽屉开关了足足二十次之后,尽管非常犹豫,但也不得不,是的,不得不
走最后一着了,就是搜查王后本人。因此,掌玺大臣向安娜·奥地利走去,显出挺尴尬的
样子,用为难的口气说道:
“现在就剩下主要的一项检查没进行了。”
“检查什么?”王后问道,与其说她不明白掌玺大臣的意思,不如说她不愿意明白。
“王上肯定您白天写了一封信,并且知道这封信还没寄走。这封信在您的桌子和写字
台里都没找到,然而它总该藏在某个地方。”
“您胆敢在您的王后身上动手?”安娜·奥地利说着直挺挺地站起来,两眼盯住掌玺
大臣,目光里几乎带有威胁的神色。
“我是忠于王上的臣子,娘娘,王上下令的事情,我不能不做。”
“哼,的确是这样,”安娜·奥地利说道,“红衣主教的密探们为国王效尽了犬马之
劳。我今天是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没有寄走。它在这儿。”
王后抬起玉手,搁在胸前衣襟上。
“那么,请把这封信给我,娘娘。”掌玺大臣说道。
“我只把它交给国王,先生。”安娜说。
“国王如果要您把这封信直接交给他,娘娘,他刚才就开口向您要了。我再说一遍,
国王是派我来要这封信的,您要是不给……”
“不给又怎样?”
“国王叫我就硬拿去。”
“怎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奉命可以采取严厉措施,娘娘,有权在陛下身上搜寻那封可疑的信。”
“多么骇人听闻!”王后叫起来。
“娘娘,还是不要费事的好。”
“您知道吗,先生,这种行为可是卑鄙无耻的暴行。”
“国王是这样命令的,娘娘,请宽恕臣子。”
“我绝不容许,不,宁可死也不容许!”王后嚷着,刚烈的西班牙和奥地利血统在她
身上反抗了。
掌玺大臣深深地鞠一躬,显然是决心完成他所承担的使命,而不想后退一步,像刑讯
室里的刽子手那样逼近安娜·奥地利;在场的人看见她眼里立刻迸出了愤怒的热泪。
正如我们前面说过,王后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
因此,掌玺大臣执行的使命是十分微妙的;国王由于嫉妒白金汉,竟然对其他任何人
都不嫉妒了。
此时此刻,掌玺大臣赛基埃大概抬眼寻找了那口著名的钟下的绳索,却没有找到,于
是横下一条心,把手伸向王后承认藏信的地方。
安娜·奥地利后退一步,脸色像临死的人一样苍白,她左手扶住身后的桌子,使自己
不致倒下,右手从胸部掏出那封信,递给掌玺大臣。
“拿去吧,先生,这封信在这里。”王后用不连贯的、颤抖的声音说道,“拿走吧,
免得我再看见您丑恶的嘴脸。”
掌玺大臣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的激动是不难想象的,他接过信,一躬到地,退了出
去。
门一关上,王后就半昏倒在侍女们的怀抱里。
那封信掌玺大臣一眼没看,径直送到国王手里。国王用颤抖的手接过信,寻找收信人
地址,却没有。他变得非常苍白,慢慢地将信展开,从抬头就看出是写给西班牙国王的,
便很快溜了一遍。
整封信是一个攻击红衣主教的计划。王后要求她的兄弟和奥地利皇帝,以黎塞留处心
积虑降低奥地利皇室的声威,他的政策伤害了他们的感情为理由,假装向法国宣战,提出
革除黎塞留的职务为媾和条件,强迫法王接受。至于爱情,信中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
国王非常高兴,问左右红衣主教是否还在宫中,左右回答说红衣主教阁下在自己的办
公室恭候圣上的谕旨。
国王立刻到了红衣主教身边。
“看吧,公爵,”他说道,“还是您说得对,我错啦。阴谋完全是政治性的,爱情吗
这封信里只字未提。相反呢,倒是与您很有关系。”
红衣主教接过信,非常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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