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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千樱恋1·恋花怜蝶-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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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是啊,你英俊潇洒,跳起舞来,肯定十分好看。」她赞美他,水眸脉脉含情。   
    他被她盈满恋慕的眼神看得心跳怦然。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如此大胆?这含情带媚的眼神,简直像在挑逗他啊!   
    他急急饮一口酒,清清喉咙。   
    「有我们俊美的摄政王在,哪里轮得到我呢?他要是跳起舞来,才会迷倒宫中这些仕女呢。」他不是滋味地道。   
    虽说不喜欢风劲,他仍不得不承认他带点邪气的魅力。   
    「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肯吗?」   
    「嗄?」他一愣。   
    「可不可以为我跳一支舞?」她定定凝睇他,「这是我看你跳舞的最后机会了。」   
    最后机会!花信心一痛,这隐含诀别意味的话如刀似剑,剜割着他的心。   
    「算我求你。」她低声道,「最后的请求,好吗?」   
    「别这么说。」他鼻间一酸。别这么……剌痛他心窝呵。   
    他站起身,甩甩头,「跳就跳吧。」画扇在胸前一展,他摆开架式,朝紫蝶送去一抹淘气的微笑。   
    花信要跳舞了!   
    仕女们悄悄传递这消息,兴奋不已,一双双媚眸流转,皆仰慕地凝定他身上。   
    可他却浑然末觉,眼底只看见紫蝶半残的容颜。她抿了口酒,凝望着他,那眼神好生专注,像是想用生命来记下这一刻。   
    他舞了起来,舞姿简单却优雅,画扇在银白雪色里忽收忽放,像似花开花落。   
    花开,花落。再怎么开得灿烂的花朵,总有一天也要萎落尘泥。   
    这是命,是人生定数,是逃不开也躲不了的。   
    紫蝶涩涩微笑,饮尽杯中残酒,横手捧胸。   
    心跳愈来愈急,身子忽冷忽热,她的时间不多了。   
    是该向他道别的时候了。可她,好不舍啊!就这么走了吗?就这么离开他了吗?他的舞姿如此潇洒,他的微笑如此迷人,他的眼神如此温柔又调皮!   
    这些,她都会记得吗?生命走至尽头,她是否连回忆也必须割舍?   
    什么都要忘了吗?都记不得了吗?   
    原来,记得是一种苦,忘却也很苦啊!   
    一股腥甜味窜上喉头,她一惊,咬牙咽下。   
    没时间了。她站起身,在他还为她跳着舞时,踩过细雪,印下点点足迹。那足迹,像一朵朵莲花,开在雪地里。   
    他追上来。   
    「紫蝶!」   
    「不要过来。」她哑声喊,没有回头。   
    「…就……这么走了吗?」   
    她点头。   
    「…打算去哪里?」   
    「此去各分西东,何必相问?」她淡应。   
    他胸口一窒,无言。她好狠、好绝啊!   
    「至少,让我送。」   
    「不必了。」她摇首。   
    素雅纤纤的背影,一步一步,逐渐淡去。   
    他忧伤地望着。就这么让她走了吗?就这么眼睁睁地目送她离去?   
    从此以后,再见不到她,听不到她,她盈盈的笑,温柔的声嗓,都只能成为回忆吗?   
    从此以后,只有在梦里、在记忆里,才能与她相逢吗?   
    「紫蝶!」痛彻心扉的呼喊划破夜空。   
    别走。他在心底哀求。   
    别追上来。她在心底哀求。   
    雪花又落了,静静地、无声妩息地覆盖大地。   
    她踏雪离去,他却也踏雪追来,两人一前一后,像蝶儿与花,玩着追逐游戏。   
    忽地,她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紫蝶!」他焦急一喊,追了上来。   
    别追上来啊!她心酸地哭泣,泪水融入雪里,冰凉沁冷。   
    「…没事吧?紫蝶,…还好吧?」他扶起她,转过她脸庞。   
    艳红的血与白色雪花沾染了她的唇,震动他的心。   
    「…怎么了?…流血了?」他大惊,慌忙抱起她,「怎么回事?是撞到什么了吗?」   
    她没说话,泪眼迷蒙地睇着他,勉力牵起唇,凄绝的微笑在极度不舍间一点一点逸去。终于,她闭上眼,蝶袖开展,流星般无力划过空中,坠落……   
    受伤的蝴蝶,再飞不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佳人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呼吸短促,花信惊惧不已,手足无措。   
    请了几名御医前来,他们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说是感染风寒,有人怀疑得了疫病,有人说这忽冷忽热的症状来得离奇,是他们从不曾见过的。   
    总之,结论就是--她得了怪病,而他们束手无策。   
    花信听了,当场咆哮,「你们是御医!全国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不要说你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想想办法!」   
    「是,是,我们想办法。」御医们惶然应道,却是愁眉以对,一阵密商后,勉强开了退烧驱寒的药方子,当是交代后,便急急退下。   
    花信立刻命人抓药熬药,药汤熬好后,他亲自捧着,在床畔坐下。   
    他舀起一匙,吹凉了汤药,小心翼翼喂进紫蝶毫无血色的唇中,可大半的汤药却沿着她唇畔流溢出来。   
    花信心一酸。她连汤药都无法饮下,这病怎么可能好转呢?   
    他拿巾帕擦了擦她唇角,自己喝了汤药,然后低下头,一口一口哺喂她。   
    她的唇好冰,可她胸口却是热的;她前额冒汗,手臂却寒凉无比。她怎么能够这样一下冷、一下热呢?她这么柔弱的身子骨,怎禁得住这般冷热交替的折磨?   
    最后一口汤药喂下后,他的唇却迟迟不舍得离开她,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不已。   
    「嗯……」   
    一声细微的呻吟逸出她的唇,他一惊,急急抬起头,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展开了眼睑,而那双凝雾水眸,正深情款款地睇着他。   
    「…醒来了!」他又是惊喜,又是尴尬,为自己偷香的举动感到汗颜。「…感觉怎样?是不是很不舒服?」他哑声问,一面心疼地替她拂拢汗湿的发绺。   
    「我……还好。」她细声道,静静望着他,眼底藏着千言万语。   
    他看出来了,「…想说什么?」   
    「花信。」她轻轻唤他的名。   
    「嗯?」   
    「我……活不久了。」   
    乍听此言,他悚然一震,只觉一股气血直涌上脑,头晕目眩。   
    「究竟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她敛眸,默然无语。   
    「告诉我,紫蝶,究竟是什么病?要怎样才能治好…?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相信我!」   
    她摇头,菱唇淡扬,就像她晕过去前对他展露的微笑,既温柔也凄楚。   
    他惊骇得僵住身子。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扶我……坐起来好吗?」她忽然要求道。   
    「好,当然好。」他赶忙扶起她。即将失去她的感觉强得教他心惊,除了听她的话行动,他竟毫无主张。   
    「想听故事吗?」她低声问。   
    「故事?」他愣愣地看她。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后来怎样了吗?」   
    「啊,…是说那个沙尘暴的故事?」他恍然。这些日子来,他总不时想起这说了一半的故事,可每回追问她,她却总是笑而不答。   
    如今,她终于要解开谜底了吗?   
    「后来怎样了?」   
    「……是个梦。」   
    「什么?!」   
    「后来我才发现,一切只是个梦。」她嗓音轻淡,水眸里彷佛流动着一抹淘t飘。   
    他不可思议。「…是说,…根本没经历过沙尘暴?」   
    「嗯。」   
    「之前…说的故事都是假的?」   
    「是梦。」   
    而他竟为了一场梦挂念了这么久,一直想着她究竟是怎样逃过那一劫,甚至还为此四处查书求问,看看是否有人也曾拥有类似经历。   
    而她,眼睁睁看着他忙乱,却一声不吭。   
    「…作弄我!」他指控地瞪她。   
    她只是微笑,「我是不是很坏?」   
    他无语。   
    「我啊,其实很坏的,会说谎,会编故事,会在一旁看着一个男人被骗得团团转,什么也不说。我啊……」紫蝶别开眼,迷蒙的眸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很坏很坏的。」她停顿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他。「你知道我最坏的是什么吗?我曾经说过会一辈子记得你,可我……做不到了。」   
    他闻言怔然,心房空空落落的。   
    「我死了之后就会忘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说不出话来。   
    「命换相思苦,死亦无难处。」她淡淡地、淡淡地笑,「这样也不错。」   
    为什么要这样笑?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笑?就好似她已经看透了一切,所以不强求,也不挣扎了。   
    「我不许…死!」他低吼,激动地拥住她的肩,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彷佛怕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为什么要死?为什么必须死?…告诉我,一定有什么治愈…的方法,一定有!…别想这么轻易死去,别想就这么丢下我!…说啊!」   
    她却只是默默看着他,悲伤而无奈地。   
    这眼神震动了花信,他绝望地全身发冷,不知不觉松开了她。   
    她真的……活不了了吗?   
    「花信,你很喜欢公主,对吧?」她忽然问他。   
    她说什么?他愣愣瞧着她。   
    「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她怅然低语,敛下眸,「我死后,你会忘了我吗?」   
    「……」   
    「我知道你会忘了我,就像之前一样。这样也好,这样……很好,只要你跟公主……你们都平安快乐就好了。」   
    瞧她说得多洒脱、多淡然啊!她根本不懂他的心。   
    「…听我说,紫蝶。」他定定直视她,「过去总是…说故事给我听,现在,该换我说一回了。」   
    她讶异地扬眉,「你要说故事?」   
    「是。」   
    「不会也是个梦吧?」她开玩笑。   
    都到这时候了,她竟还能开玩笑?   
    他凝望她。「梦也好,真实也好,只要…听我说,安静地听我说,好吗?」   
    她眨眨眼,点了点头。「好。」   
    「那我开始说了。」他幽幽启齿,「在山谷里的某个湖畔,长了一朵花,这朵花是白的,长得挺漂亮、挺神气,所以他一直有些自恋。」   
    这朵花,是他吧?紫蝶神往地微笑。   
    「有一年春天,山谷里忽然飞来一只漂亮的蝴蝶,这蝴蝶,有一对美丽的紫色翅膀,她轻盈地飞舞,姿态优雅。白花喜欢上这只紫蝴蝶,两人总爱在一块儿玩。」   
    这紫蝴蝶,是在说她吗?紫蝶怔然。   
    「秋天来了,白花谢了,紫蝴蝶也翩然远走,他们约好来年再见。可到了隔年春天,白花却一直等不到紫蝴蝶,不过他并不寂寞,因为他太美了,身边群蝶戏舞,他总能找到玩乐的同伴。这群蝴蝶里,有一只格外出色,她是蝴蝶公主,又聪明又伶俐,白花觉得自己爱上了她。他很疼她,对这个公主有求必应,只要公主一句话,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泪水,无声坠落,紫蝶垂下头,下唇咬出牙印。   
    花信却像毫无所觉,低声续道:「春去春又来,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山谷里一阵狂风暴雨,蝴蝶们都吓得逃走了,湖水暴涨,淹上岸来,白花遭水摧残,摇摇欲坠。天候阴寒,整座山谷空幽幽的,白花忽然觉得很孤单。这时候,忽然飞来一只蝴蝶,这蝴蝶半边翅膀受伤了,所以她飞得跌跌撞撞的,一路飞到白花身边,对他微笑。」他停顿下来,深深望向紫蝶。   
    她愕然。   
    「原来,她就是好久好久以前那只美丽的紫蝴蝶,因为翅膀受伤了,她一直没办法飞回山谷,可是她一直记得与白花的约定,所以虽然很痛很痛,虽然翅膀都染了血,她还是拚命飞回来。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努力,白花却早已经不记得她了。」   
    沉哑的叙述扯痛了紫蝶心弦,她伸手捣唇,掩去不争气的呜咽。   
    「这年春天,白花和紫蝴蝶又成了最好的朋友。在紫蝴蝶的照顾下,白花很快地恢复了生气,他又是从前那朵美丽挺拔的花了,照样吸引群蝶注目,可是这时候的紫蝴蝶却因为用尽气力,一天比一天虚弱,终于有一天,她再也飞不起来……」   
    花信一顿,失神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紫蝶,眼眶慢慢转红。「白花知道,自己要失去紫蝴蝶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他倒抽一口气,忽然说不下去,泪水静悄悄跌落眼眶。   
    他望着紫蝶,她亦抬眸相迎,泪眼交会间,两人都感觉极度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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