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8-琅环曲-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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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姑娘,识得这高慧娘?”
她转过身,再度细细地打量我,“你是——”
我对她心存感激,全无戒心,坦白答道:“在下沈海笙!”
她的脸色微变,只是那小男孩脱口而出:
“原来你就是海笙哥哥?!”
“灏儿。”那女子轻声喝止。
我审视着那女子,无故为我娘筑坟,以我爹的名义为我娘刻墓碑,又听小男孩称她为“袁姑姑”,难道,难道她就是——
“你是袁纾儿?”我试探地问。
她倏地抬起看我,那个眼神让我明白,我并没有猜错。
《琅环曲》 第三部分《琅环曲》 淑 妃
四十二 淑妃
'秀英'
皇上的后妃中,我第一个见的是淑妃娘娘。
后宫之中,有皇后一人,总领后宫,地位最高;其次是四妃,即贵妃、淑妃、德妃和贤妃和一人,称为四夫人,属正一品。
皇后敬华早已是名存实亡,她幽居东宫,深居简出。淑妃娘娘住西宫,三宫六完全由她掌管。荣贵妃是与淑妃同年进宫的,住在东南“永祥宫”,由淑妃一手提携,她有今日的地位,与淑妃密不可分,所以,她一直视淑妃为恩人,自然对她言听计从。杨德妃住西北“永逸宫”,宋贤妃住东北“永乐宫”,她二人都是外表美丽,头脑简单,心智平庸之辈,在后宫之中,一无靠山,二无势力,自然也是随波逐流地向淑妃靠拢了。
“秀英叩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我跪地行礼。
“皇上已经封了你为长乐公主,向本宫请安,不必如此大礼。”淑妃淡淡地说。
我起身抬起头,望着她。
这个女人的确是美艳如花,那炯炯的双目神采飞扬,开阖之间透露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精明与强悍,中年的她,眼角没有一丝皱纹,身段也如少女般的窈窕。
“你在看什么?”
“请恕秀英失仪,”我慌忙一低头,“秀英在见到娘娘以前,是我多番揣测,只是,秀英没有想到,而且太意外了,娘娘居然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秀英看得入迷了。”
“入迷?!”她的眉微微弯曲,笑意开始荡漾在脸上。
“嗯,秀英在民间时,就常常听说呢,有一种女子,不只会让男子看得入迷。”
“是吗?”她稍提高了些声调,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
“是啊,谁不知道,娘娘是三千宠爱在一生,后宫粉黛无颜色。”我认真地望着她。
我想,我眼里的天真没有矫揉做作之态,说来真心,听不出半点阿谀奉迎之意,她眉间一宽,浅笑也深了几分。
“你这小嘴真是会哄人。”她“呵呵”地笑出了声。
说话间,一个太监抱着一大堆画卷走了进来,“启禀娘娘,这是这一届秀女的画像。”
“搁着吧。”淑妃收起了笑,不耐烦地道。
“原来,皇上选秀女,也是娘娘在操心呀。”我说。
如果不是横生枝节的话,我的画像也应该在这之列吧。
“可不是,”淑妃的婢女诗晴道:“这三宫六院里大大小的小事,哪一桩不要咱们娘娘劳心的。”
淑妃轻扫了一下桌上的画卷,微蹙眉头,只是那么微微一皱,我看在眼里,其实,我很明白,有哪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再娶呢,即使身为皇妃,也希望皇上对自己长情,深宫寂寞,有谁不希望自己永伴皇上左右,可以独占皇恩。身为女子,却要“大度”到为自己的夫君选老婆,这是不是后宫女子的悲哀呢。
“秀英,你拿过来我看看。”淑妃对我说。
“是!娘娘!”我随意拿了几幅画像走到她面前,展开来。
画中人年轻美丽、明眸皓齿、纤柔丰腴、亭亭玉立。
望着这画像,淑妃再度闭了闭眼睛,后宫的斗争是无休无止的,今日位高权重,难保他日不会跌落谷底,这一跌,也可能会万劫不覆,永不超生。你得势之时,身边的人会奉迎巴结,毕恭毕敬,惟命是从,一旦失势,这些人会收起笑脸,退避三舍,隔岸观火,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她保养得再好,她也是中年了,如何可以和这些妙龄少女斗,即使今朝胜券在握,她总会有姿残粉退的一天,不过,好在皇上已经花甲之年,他不会千秋万岁的。
但是她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子嗣,这在她至高无上的权利背后无疑是一根软肋,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害怕自己苦心得到的权利会付诸流水,害怕某个嫔妃会怀上龙种,旦下皇子,会母凭子贵,平步青云,凌驾自己之上,昔日,她也是凭着自己的聪明与美貌击跨了敬华,成为后宫之主。
而且,宫里还有些蜚短流长,说这些年,皇上没有儿子,跟她有莫大的“关连”。虽然,皇上也有怀疑,但查无实据。
淑妃经营后宫多年,党羽众多,也难免树大招风,树敌无数。
《琅环曲》 第三部分《琅环曲》 东 宫
四十三 东宫
'睿菀'
在御花园里,与秀英谈起她幼年的事,她说了些民间的趣事给我听。
“英儿,朕听小录子说,你在金城有‘琴仙’的名号,不知你可否为朕抚琴一曲?”
“抚琴?!”她惊讶地叫道。
“是啊,朕最近有些烦闷,想听听你弹奏一曲。”
“哦。”她面露难色。
“怎么啦,是你不舒服么?”
“不是,秀英遵旨!”
“来人,备琴!”小录子喊道。
秀英走到茶几边,将虚中的茶倒进杯中,“皇爷爷,您先喝杯茶,英儿慢慢弹给您听……”话未说完,只听她,“哎哟……”一声。
“公主。”小录子惊呼。
“英儿。”只见她手上雪白的肌肤立刻红了一大块,我立刻拉住她的手“英儿,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哪用得着你做。”
“奴才该死!”小录子跪地。
“还该死什么,还不快传太医去。”
“是秀英自己不小心,皇爷爷息怒!”秀英委屈地说,“只是秀英伤了手,不能为皇爷爷抚琴,扫了皇爷爷的兴致。”
我一愣,有一个想法飞快地闪过,莫非她是故意烫伤自己的手,只是不想为我抚琴?
我的心,寂寥空虚,我常常问自己,我这一生,曾经的拥有得还不够多吗?皇位、权利、荣耀、姣妻、美妾、爱子、贤臣……可为什么我仍觉得空荡荡的。
那天晚上,我让小录子举着盏幽灯,悄悄地去了我很久不曾踏足的东宫。
我忽然很寂寞,虽然敬华不好,她也错了很多错事,可是,也只有敬华,大概是这个世上也只剩下敬华是真心爱着我这个人的。
东宫门口点着的灯忽明忽暗,微弱的亮光在风里摇曳。
走进厅里内,居然空无一人,连个宫女和太监都没有,我望了一眼小录子。
“皇后娘娘,皇上驾到。”小录子宣道。
稍过一阵,敬华才走了出来,先是一惊,然后施礼,用发颤的声音道:
“臣妾见过皇上。”
我扶起她,“不必多礼!”
她抬眼看我,更加的不知所措。
她也老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那一夜,我与她谈着年轻时的往事,像是回到了在秦王府的时候,静静地喝着桂花茶,我想到了魏岚,魏岚沏的桂花茶一度是我最爱喝的茶。
“唉,只是现在连岚儿也不在了,这后宫里,与臣妾说得让话的,只怕没有人了。”敬华呢喃着。
岚儿,魏岚,多久没有提到她了,我几乎已经忘了她的样子。
《琅环曲》 第三部分《琅环曲》 皇后直谏
四十四 皇后直谏
'容录'
我看了看敬华,这个昔日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结发之妻,不仅未得到皇上的宠爱,更未得到皇上的尊重,她从一个女人能攀上的最高峰,跌落至深渊谷底,从后宫之主,至被漠视冷落,弃如弊屣,反差之大,天渊之别,心中的怨恨与愤怒,比任何人更甚,照敬华以前的脾气,怕是早就吵翻天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她似乎经历了一翻变故,反而成熟了,再不见以前那咄咄逼人的骄、娇二气,她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的棱角,安静地守在东宫,就好像是一只冬眠的猛兽,严密地隐蔽和伪装自己。
深宫内院,表面风平浪静,暗里风浪迭起,险象环生。
反观淑妃,淑妃是个心机玄奥的女人,她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且,淑妃握有我的把柄,听命于她非我所愿,如今投靠于她,给她当枪使,也怕是一时之宠,难保他日皇上归天,等她脚跟站稳,大权在握,难保她不会回过头来对付心怀异心之人,政坛历来就是最肮脏龌龊之地,纵观历史,这等事也是屡见不鲜了。
其实,淑妃的势力并不止在后宫,十年前,她将自己的表哥梁儒荐入朝廷为官,现如今,梁儒任吏部尚书一职,掌握国家财政,近几年,更用自己职务之便,为淑妃筹措银两,所以各地方上缴的税银,进了国库,转身又进了淑妃的小金库。
而敬华在这个时候提到魏岚,无疑收到很好的效果,皇上凝思起来。
魏岚死之前,是在后宫位列贵妃,仅次于敬华。
敬华与淑妃的这场斗争是一场硬仗,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处处充满着血腥的战争。
我一直记着阿久的仇,一直盘算着要借他人的手铲除淑妃,我的心,也随即偏向敬华这边。
而敬华在这个时候为皇上斟了桂花茶,显然是故意让皇上想到魏贵妃,我也不妨顺水推一推舟。
“可怜魏贵妃红颜命薄。”我叹道。
魏贵妃的死,只怕是淑妃脱不了干系。
那几年,后宫很不太平,接二连三的有后妃离奇死亡或是消失,三年前那桩案子,在内务部至今尚未结案。
皇上对淑妃的纵容,让人无法理解,我常常在想,淑妃是当真在皇上心中是第二个绿佳,得到了皇上的真心?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比天高的皇上,他老了,他越来越渴望宁静,安于舒适。
“皇上!”敬华忽然脆在皇上面前,“臣妾有一事相求!”
“皇后不必如此,有事起来再说!”皇上道。
“不!”敬华固执地说,仍然跪在原地,“请皇上答应臣妾。”
“那皇后所求何事?”
“请皇上废了臣妾皇后之名!”敬华面无表情的说。
我微微一惊,这皇后之位,当年是敬华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如今,淑妃钺俎代庖,敬华虽然自食恶果,但这么多年皇上都没有说要废后,尚念着几分夫妻情义。
“敬华,你是在责怪朕,才说这负气的话吗?”
“皇上误会了,臣妾从不曾怪过皇上,皇上今夜到东宫来看臣妾,臣妾真的好生感动,夫妻这么多年,臣妾一直在为争宠、夺利而虚耗了太多的时光,当臣妾真的攀上了皇后之位,臣妾才发现,臣妾已经失去太多了。”
皇上扶起敬华,深深地望着她。
我抿嘴一笑,若有所悟,敬华的心意我很明白,有时候,有理也须饶人,这样才会给皇上通情达理,豁达大度的印象,这样先退一步,而后进两步,这才是明守暗攻,出奇制胜的聪明之策。
敬华接着说:“淑茵驾驭六宫,臣妾无可挑剔,如此一来,臣妾又何需霸着皇后之位呢,这些话,臣妾早就想与后直明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皇上来东宫,臣妾明知道说这些话会扫了皇上的兴致,只是今天不说,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再来东宫。”
“皇后,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臣妾想,淑茵做了这些许事,是不是一心想要皇后之位呢,如果,皇后之位当真可以让淑茵做一个妃嫔该做的事,让她心无旁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敬华若有所指的说。
看来敬华也看出淑妃的非分之想。
皇上再度深思起来。
“正所谓:‘青萍一点微微发,万树千枝和根拔。’皇上,当年金烈暗蓄不臣之心,将臣妾蒙在鼓里,利用臣妾,达到他外戚干政的目的,差点颠覆朝廷,皇上宽厚,未对敬华有所责难,敬华心存感激,可是皇上,这种外戚专权,扰政之事,在我朝可一不可再!”
说得好,我想这句话,任何人说,都不如敬华说来得有分量,她以一个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