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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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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一倒退,再用一握去回礼,重到要生痛了。他自己想,他不是仆人,却是尼古拉的朋友,而且很高兴给大家看出了这资格来。然而照老规矩,他总得在肩上一接吻!……    
    注一俄国仆役对于主人,只能在肩头接吻。    
    “而且还是喝!”尼古拉问到酒气,对于菲诺干照旧的脾气,吃惊而且高兴的说。    
    “真的么?”家主也威严的夹着说。    
    菲诺干否认的摇摇头,温顺的倒退几步,斜过眼光去,想寻门口。然而他走过头了,便撞在墙壁上,于是摸索着到了门口,也颇费去不少的时光。菲诺干到得大门,立了片时,感动的看着尼古拉握过的手,然后仿佛是一件贵重的东西一般,极小心谨慎的带进下房去了。他各处都很自尊;但在这瞬间,他的右手是全体中最尊贵的部分。    
    这一天巴尔素珂夫先生不赴事务所,午膳之后,许是多喝了蒲陶酒罢,他心情颇是柔软而且畅快了。他挽了尼古拉的腰,领到藏书室,点起一支雪茄,想作一回长谈,便和善的说道:“那个、现在讲罢,你先在那里,你在做什么?”    
    尼古拉没有便答。那异样的心忧的震动又通过了他的全身,眼睛向门口射出无意的神速的一瞥去,只有声音却还是沉静而且真诚。    
    “不,父亲。我恳请你,不提起我的经历的话罢。”    
    “我看见你有外国的钱币;——你到过外国了么?    
    “是的,”尼古拉简短的答。“然而我恳请你,父亲,就此够了。”    
    亚历山大皱了眉头,从软榻上站立来。他在外衣下面负着手,往来的踱;于是他问,并不看着儿子:    
    “你还是先前一样么?”    
    “就是这样。你呢,父亲?”    
    “就是这样。去罢,我事务多!”    
    尼古拉一出房外,巴尔素珂夫便合了门,走近火炉,默默的,然而用力的敲那光亮洁白的炉台的砖块,于是用手巾拭净了手上的白垩,坐下去办事了。在他脸上,又盖满了令人想起死尸来的,可怕的青苍……    
    和祖母的会见,并没有目睹的人,但他显着阴沉的脸相走出伊房外来,也似乎微微有些感动。当尼古拉关上他住房的白门之后,大家都暂时觉得舒畅了。从这一瞬间起,他便不再算作客人,而且从此又发生了异样的不安和忧虑,这骤然曼衍开去,立即充满了全家。似乎有谁混进了家里来,永远盘据着,那是一个猜不透的危险的人,比路人更其全不相知,比伏着盗贼更可怕。只有菲诺干一人没有觉得。因为为了非常之欢喜他还有些酩酊,睡在厨上的床中;在睡眠中,他也还保着他那有价值的人格的尊贵的观瞻,右手略略的离开看身体。    
    在客厅里,尼那低声的说给大学生听,七年以前是怎样的情形。那时候,尼古拉和别的学生因为一件事,被工业学校斥退了,靠着父亲的联络,他才免了可怕的刑罚。激烈的互相争论中,易于发恼的亚历山大便打了他,这一夜他即离了家,直到现在才回来了。那两人讲的和听的,摇着头,放低了声息;而且为慰勉尼那起见,大学生取过伊的手来,给伊抚摩着……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暗淡的烟霭里(4)

    二    
    尼古拉从不搅扰人。他自己少说话;他也不愿倾听别人的话,带着一种尊大的淡漠,仿佛人要和他,怎么说,他早经知道的了,当别人说话的中途,他也会走了开去,脸上显出这神色,似乎他倾听着什么辽远的,只有他能够听到的东西。他不嘲笑人也不诘责人,但倘若他走出了那几乎整日伏在里面的图书室,到各处去徘徊,忽而到妹子那里,又忽而到仆役或大学生那里的时候,在他的所有踪迹上便散布了寒冷,使各人发生自省的心情,似乎他们做下了一点坏事情,并且是犯罪的事,而且就要审判和惩治了。    
    他现在服饰都很好了;但便是穿着华美的衣装,他与房屋的豪华的装饰也毫不融和,却孤另另的有一点生疏,有一点敌意。假使陈设在房屋里的一切贵重的物件都能够感觉和说话,那么,倘他走近这些去,或者因为他那特别的好奇心,从中取下一件来看的时候,他们定将诉苦,说这可忧愁得要死了。他向来没有坠落过一件东西,全是照旧的放存原位上,但倘使他的手一触那美丽的雕塑,这雕塑在他走后便立即失了精神,全无价值的站着。成为艺术品的灵魂,全消在他的掌中,这就单剩了并无神魂的一块青铜或黏土了。    
    有一回,他走到尼那那里,正是伊学画的时间;伊从什么一幅图画中,很工的摹下一个乞丐的形象。    
    “画下去。尼那!我不来搅乱你,”他说着,便靠伊坐在低的躺椅上。尼那怯怯的微笑着,又临摹一些时,画笔上醮了错误的颜色。于是伊放下画笔来,说:    
    “我也疲倦了。你看这好么?”    
    “是的,好。你也弹得一手好钢琴。”    
    这冰冷的夸奖很损毁了敏感的尼那的心情。伊想要批评似的侧了头,注视着自己的画,叹息说:    
    “可怜的乞丐!他使我很伤心!你呢?”    
    “我也这样。”    
    “我是两个贫民救济所的会员,事务非常之多!”伊热心的说。    
    “你们在那里做些什么事?”尼古拉冷淡的问。    
    尼那于是说,开初很详,后来简略。终于停止了。尼古拉默默的翻着尼那的集册,上面保存着伊的朋友和相识者的诗文。    
    “我还想听讲义去;然而爹爹不许我,”尼那忽然说,伊似乎想探出他的注意的门径来。    
    “这是好事情。唔——那么?”    
    “爹爹不许。但是我总要贯澈我的意志的。”    
    尼古拉出去了。尼那的心里觉得悲痛而且空虚。伊推开集册,凄凉的看着刚画的图象,这似乎是很讨厌,全无用的恶作了;伊镇不住感情的愤张,便抓起画笔来,用青颜色横横直直的叉在画布上,至使那乞丐不见了半个的头颅。从尼古拉和伊握手的第一日起,伊对他便即亲爱了,然而他从来没有和伊接一回吻。倘使他和伊接吻,尼那便将对他披示那小小的、然而已经苦恼不堪的全心,在这心中,正如伊自己写在日记上似的,忽而是愉快人的小鸟的清歌,忽而是乌鸦的狂噪。而且连日记也将交给他了,这上面便写着伊如何自以为无用于人以及伊有怎样的不幸。    
    他想,伊只要有伊的绘画,伊的音乐,伊的会员便满足了。然而这是他的大误,伊是用不着绘画,用不着音乐,也用不着会员的。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暗淡的烟霭里(5)

    倘他旁观着彼得到大学生那里受课的时候,他却笑了,因为这笑,彼得嫌恨他。彼得反而很高的竖起膝髁来,至于连椅子几乎要向后倒,轻蔑的着眼,他虽然明知道万不可做,却用指头挖着鼻孔,而且当了大学生的面说出无礼的话来。这家庭教师的麻脸上通红而且流汗了。他几乎要哭,待彼得走后,又诉苦说,他是全不愿意学习的。    
    “我真不解;彼得竟全不想学。我真不解,他将来怎样……先一会,使女来告诉,他对伊说些荒唐话。”    
    “他会成一个废物罢了,”尼古拉并不显出怎样明白的表示,断定了他兄弟的将来。    
    “人用尽了气力,为他用尽了气力,为他费了心神,有什么用处呢?”家庭教师一想起不是打杀彼得,便得自己钻进地洞里的,许多屈辱和惭愧的时候,便几于要哭的说。    
    “你不管他就是了。”    
    “然而我应当教导他呵!”大学生很惊疑的叫道。    
    “那么,你教导他就是,照人家所托付的那样!”    
    大学生竭力的还想发些议论,尼古拉却不愿了。尼那和安特来雅各罗微支也曾研究多回,想阐明尼古拉的真相,但归结只是一个空想的图象,连他们自己也发笑起来。但两人一走开;他们却又以他们的失笑为奇,觉得他们那空想的推测又近于真实。于是他们怀着恐惧和热烈的好奇心,专等候尼古拉的出现,而且笑着,以为今天终于到了这日子,可以解决那烦难的问题了。尼古拉出现了,然而这谜的解决的辽远,今日却也如昨日一般。    
    特别的陆离,又不像真实的仆役室里的猜测。而菲诺干站在所有论客的先头。他喝了一点酒,他的幻想便非常之精采而汗漫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而且疑惑。    
    “他是——一个强盗!”他有一回说,他那通红的脸,便怕得苍白起来。    
    “哪,哪,……就是强盗么?”厨子不信的说,但惴惴的看着房门。    
    “是专抢富翁的,”菲诺干接着订正说。——当尼古拉还是孩子时候,曾经说过,他听得,有着这一种强盗的。    
    “他何必抢人呢,父亲这里就有这许多钱,他自己还数不清,”马夫说,这是一个很精细的人物。    
    “三个工场,四所房屋,天天结股票,”安那低语着,伊的积蓄,到现在已经加上四卢布,弄到五百六十卢布了。    
    然而菲诺干的假定也就推翻了。安那将尼古拉带来的一切,仔细的搜检了一番,除了一点小衫,却毫没有别样的物件。但正因为小衫之外没有别的,便愈加不安而且诡秘了。倘使他皮包里藏着手枪,子弹,刺刀,则他大约就要算是一个强盗。本体一定,大家倒可以安静,可以轻松,因为最可怕的莫过于不知什么职业的人,那容貌态度,样样迥异寻常,单是听,自己却不说,只对大家看,用了刽手的眼光。于是这不安增长起来,终于变了迷信的恐怖,寒冷的水波似的弥漫了全家了。    
    有一次,泄漏了尼古拉和他父亲之间的几句话;但这并不消散家中的恐怖,却相反:使可怕的谜和疑惧的思想的空气更加浓厚了。    
    “你曾经说,你厌恶我们的一切生活法,”那父亲说,每个音都说得很分明;“你现在也还厌恶么?    
    一样是缓缓的,而且明白的说出尼古拉的诚实的答话来:“是的,我厌恶这些,——从很低里到顶上!我厌恶这些,也不懂这些。”    
    “你可曾发见了更好的没有?”    
    “是的,我已经发见了。”尼古拉确乎的答。    
    “留在我们这里罢!”    
    “这是无从想起的,父亲——你自己知道。”    
    “尼古拉!”亚历山大忿然的叫。暂时间紧张的沉默之后,尼古拉低声的悲哀的回答道:“你永是这模样,父亲——又暴躁,又好心。”    
    这殷实的人家临近了圣诞节,也显得凄怆无欢。现有一个人,那思想和感情都不与家族相关联,阴沉的磐石似的悬在大家的头上,不独夺去了期望着的愉快的祭日的特征,并且连那意义也消灭了。这似乎尼古拉自己也明白,他怎样的苦恼着他人,他便不很走出他的房外去——然而不看见他,却更其觉得他格外的可怕了。    
    圣诞节前几天,巴尔素珂夫这里不期的来了若干的宾客。尼古拉向来不会那些无涉的人,也仍然不去相见了。他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倾听着音乐,这受了厚墙的浑融,柔软调匀的传送过来,宛如清净声的远地里的歌颂;而且这声音又极柔和的在他耳朵边响,仿佛便是空气本身的歌讴。尼古拉倾听着,他的孩子时候的远隔的时代,便涌现上他的心头来,那时他还小,他的母亲也还在;……那时也是来了客人,他也远远的听着音乐,而且一面做着梦……不是梦形象,也不是梦音响,却梦着别的东西,那形象和音响只是缉结起来,很明而且很美——这东西如一个美丽的唱歌的飘带,闪在天空中……他那时知道这闪闪的是什么;然而他不能对人说,也不能对自己说;他只是竭力的教自己尽力的醒着——但是睡着了有一回也如此,并没有人留心,他睡在大门口的客人的皮裘上,至今还分明的记得那蒙茸的刺手的皮毛的气息。而且莫名其妙的恐怖的战憟,冷的针刺似的又通过了他的全身……但这回又奇特的同时有什么柔软的温暖的东西照着他的脸,有如温和的爱抚的手,来伸展他的愁眉。他的脸全不动,然面平静,温良,柔顺,仿佛是死人。人判不定他是睡还是醒,是生还是死。人只有一句话可以说:这人安息着……    
    到了圣诞节的前夜了,在黄昏时,菲诺干走到尼古拉的屋里去。他大概不算醉,沉了脸向着旁边,眼里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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