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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5728-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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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母道,“不,伊死了一个好死,伊受过圣餐和临终涂油式;但在伊手里受过多少苦难,我真还记得。我被打,而且还有比打更凶的事。但是伊死了一个好死,这真是的;也没有什么话说了。那时,我觉得仿佛热气略略退去。我睁开眼,只见我们正被引往一座高山上去;许多许多等级的人,皇帝,牧师,贵族,和我们平常百姓,我们都在一起走路。他们手时都拿着写好的护照。我看,却见我手里没有;我没有得到走出这世界的护照——因为我死了没有忏悔。我慌了,而且我在路上记起我的一生,我的所有过去的罪过。”    
    陀谟那道,“乳母,你真做得怪梦。我是除了各种荒唐的梦以外,并没有梦见过什么了。”    
    乳母接着说,“我怎样的欺骗老主母,——使伊怎样发怒呵!伊叫我去侍候伊的时候,我很懊恼,因为这样,人就不能再离开伊了。随后霍乱流行了;近傍的人渐渐死去了,同牛马一样;主母将伊自己关在卧房里。百叶窗开闭了,窗幔也拉下了;伊静静的在里面,呻叭,祷告上帝;又和伊的亲族都讲了和,就是和一年没有说过话——这是伊的性情如此——的人,现在也请求他们的饶恕了。那时我觉得仿佛像恶鬼已经附了我的身体,我暴怒发作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正在这时候,伊的女儿,已经许了亲,忽然死了;他们在客房里一张桌子上,将伊安放了,牧师们来了,低声吟唱,恐怕伊的母亲听到;一切事都不给伊知道。但我走去,偷偷的将门户都打开。整整三天,伊狂叫道,‘主呵,饶我的罪呵!’但是霍乱止了的时候,伊从房里走出来,又同先前一样了。”    
    “但伊可曾出房,同伊的死女儿告别么?”    
    “不,伊怕死太厉害了。我很记得家里怎样的凌乱,奴仆们竭力的竞争,谁服事得最好,几乎要互相吞吃了,去讨伊的喜欢。除了欺诈,更没有别的事。……主母常常打发我去,对我说,‘你去,看他们在那里做些什么事,说些什么话。’倘若我说了,这是我的罪过;我瞒下了,我又害怕。伊便对我喊道,‘我要从你身子里抽出你的灵魂呢!’多少恶事,这样的做下去,我现在也不能重说了。”    
    老婆子止住了,默默的回想过去的事情。“我又记得我自己少年时候的罪过,——伊凡和我怎样的相爱。这些事我都好好的记得。那时主母起了恶意,发他出去当兵,但他从拘留所里逃走了。我偷了主人的一支手枪,一把刀,给他预备走路。……这是暗黑的夜,但是电光将乡村四周照得通明,山上的白屋,花园,小河,上面搭着两块木板,和树林;我们站在水边、拥抱着,又告别了。他说,‘亚里沙,我们一同逃了罢!’我说道;‘不,不;我们能到那里去呢?’他又抱我在怀里,随后他去了,我就永远没有再听到他了。”    
    老乳母止住了,沉思着,好久没有作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老乳母(2)

    “我在梦里,在阴间正走上山的时候,我心里想,我为什么对他说我的平生,告诉我的困苦,给他一把刀呢?或者因为这件事,有一个重罚在那里等候我呢。……”伊于是又回到自己的身世上来,说道,“我在主人屋下的地窖里,生了一个小孩。因为恐惧与羞耻,我所以躲在那里。……他生下来的时候,便啼哭起来,我恐慌得几乎发昏了。我拿起他,溜出了地窖,在田野里山谷里彷徨。……我想扼死他,将他摔到水里去。但我周围一看,看见到处都有人在那里,我想这怕是太近了;我便带了他愈走愈远,……我不记得我怎的回到主人的门里,也不记得主母怎的将他从我这里拿去了。我都不能记起来了。……但我向他们要他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他已经死了。我好久哀悼他;我提抱主人的小孩,唱歌给他们听,这时候我的心里希求我自己的儿子,这是很可怜的事,——试想,我想杀他呢!一切的事,在我梦里都凑上心来,我怎样的烂醉,怎样的有一回想在楼顶吊死。所有这些罪过,我在梦里都重见了。……那时我看,那边山上有一副大秤,旁边一个天使,长大,全身雪白,撒但也在那里;他们两人称量各人的行为。……但在秤的两旁,许多天使,你连数也数不清,无穷无尽的,……在云的中间。云的上面明晃晃的照着,但是我不敢去看:神是在那里。……我走到秤旁,撒但将我的罪堆在一边的盘里,……那时天使站在旁边,颜色很悲哀似的,因为他没有什么东西放在那边的盘里去。我紧握两手,喊道,‘啊,主呵,我当真是没有一件善事么?’那时我记起我曾经将一个小钱布施乞丐、病人或穷人;又有一回,我曾从主人的库里拿了一双暖鞋,给一个穷苦的病人,他没有鞋穿,又正是冬天,我心里想,我为什么不给一双呢?因为主人的鞋多着哩。我将鞋子给了那人,他对我说,‘我愿你的灵魂在这世上能够安适,正同你使我的脚安适一样。’但我又想道,不,我不能因了这一件事,便得救了,因为这都是主人的东西;他现在必定因此得了好处;于是我又觉得悲戚了。    
    撒但可不喜欢么?——他可不喜欢么?但是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一张纸放在我的空的秤盘上,他便立刻将那边盘里的东西都压倒了……那时我又想,陀谟奴式加,这纸上写着些什么东西?或者是一些大道理么?……而且在这大世界里能够有这样的一张纸么?当时我也想去问我的主人和主母。不,他们未必肯讲给我。他们只是嘲笑我罢了。我心里想,我是他们的农奴这一件事,可以算得一点东西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可以算在我的账上呢?那时天使拉了我的手,引我在一旁。秤已经在后面,被云遮住了,我看见田野,草是碧绿而有露水;太阳光明的照着。地上放着一个瓦瓶,近旁生一棵树,阴凉而且多枝条,……周围都是各种花,一张桌子放在那里,罩着雪白的布,桌上放一个整的面包和盐。我走到瓦瓶旁边,弯身下去,看见里面是清水,非常清净,像是满盛着眼泪。天色纯青,有许多天使在什么地方唱歌;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将不再受饿也不再渴,你的灵魂永远的满足了。’……”    
    陀谟那说道,“你做得好美的梦,你还是悲戚。你还要什么呢?”    
    “我禁不住这样呢,”老婆子说,暂时思索之后;伊脸上的平和的微笑也消灭了“这究竟不过是一个梦,但我必须预备了给上帝的回答才好。……我的心很沉重了。我怎样的过了我的一生呢?我做了些什么事呢?而且这里还有别的愁苦要担受,你看他们打发我到什么地方去死呢。他们将我从孩儿房里赶到厨房的烟里来了。我不是终身服侍这一家么?老贵人死了,我去到他的儿子那里,现在我侍候他的孙子了。我抱他在我怀里,和他的小孩们;现在所有长大的都在圣彼得堡,有教育的人们,你知道,……”    
    “这样,似乎允许你们自由的时候,你没有利用你的自由罢?”    
    “我想出去,我收拾起我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到那里去好。最初,我去朝拜各位圣徒的庙宇。我周围看来,——看见到处是人们,到处是贵人们。我想做工赚钱,但我的心很悲戚;那些主人们的小孩子,不是刚才离开我的小孩们一样;一切都不同了。所以我舍去了雇工,又回来了。我想,有好的东西不要,反去要坏的,这有什么意思呢?从此以后,我便不再往别处去了。但是现在我老了,我变了蠢笨了,——请你随意罢!——而且无用了,他们命令我将我的床移出孩儿房去。他们说,‘乳母,你应该睡睡休息了。’孩子们已经有三天不到我的近旁来;好像他们是不准来了。大抵总是这样:我们无论怎样尽力服侍贵人,我们总是外人哩。”    
    老乳母的颜色更加悲哀了;习惯似的将右手的掌托着面颊用了粗厉冷淡的声音唱道:    
    “我爬上高山去,    
    我看见我的坟墓。    
    啊,我将填满我的坟墓,    
    你永远做我的家,    
    我的床是潮湿的泥土,    
    石块是我的枕头。”    
    “你又在呻吟了。你不能寻到愉快些的东西么?”陀谟那很不高兴的说。“乳母,乳母,请你静一点罢!”    
    然而乳母并不听伊,仍旧接续的唱。间壁的屋子的门轻轻的开了,现出两个麻发黑眼睛的女孩。他们迟疑的暂时站在门口,随后似乎不能再忍了,便一直奔向乳母,伸出两臂挽住伊的项颈,和伊并坐在床上。    
    女孩们挨近伊的身旁,对着伊眼睛看,说道,“乳母,你时常哭,为什么事呢?”    
    “唉,我的腿痛,所以我哭了。现在也是这样。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了。”    
    “乳母,你总对我们瞒着些什么似的;这是为什么呢?”    
    老婆子不作声,只是微微的笑。小孩们在伊面前,很使伊安静了;伊的思想也转向他们的少年生活上去,不想到伊自己的垂死了。伊独自想象他们的生活的时候,伊的思想又在外转,向着伊坟墓以外的永远的生活去了。……而且想起在什么时候伊将到这世外去,却觉得这思想又很模糊了。……    
    伊说道,“我的腿总是肿着。”但伊说话时,并没有恐怖,伊无非只是沉思着罢了。    
    小孩们不作声,隐约的感到他们乳母的心情,心里疑惑伊说潮满时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所在。在他们面前,现出空想的国土,一面连到过去,一面也接着未来,便是他们的乳母预备去的地方。……面前现出各种影象,被伊的言语所唤起的,正如在寂静的晚间,听伊讲故事的时候:在他们眼前,显出善的和恶的术士,大洋,没有人迹的森林,白鹄;——那里流活着的水与死的河;——这里是宝藏与秘密,预言的黑老鸹,平原与小山。又从雾里走出三个俄国的英雄,到十字路口,那里立着一块鲜明的白石,刻着难解的文句:“那里去,那里住。”一个放下了他的矛,一个掀起眼甲,但第三个人用手遮在眼上,锐利坚定的望着,看有什么东西出现。这些景象,在乳母的低微的声音里,都变成活的了。于是在小孩们的眼前,又现出见惯的景色,——他们的孩儿房被不灭的神灯照着,乳母戴了布的睡帽,和善的讲话。在这阴暗的微光中,人觉得微微兴奋,但是很幸福的。随后脱去了衣服,他们安睡在白的床上,看乳母的黑影轻轻的在地板上走,整理屋里的东西,一面喃喃的说道,“神的母亲每夜要来的;这里的一切须得整理好才是。杂碎的东西不可散放;不然神的母亲来了,要刺坏伊的小的脚呢。圣天使们,保护我们的灵魂呵!”这末了的几句话,小孩们也不很听清楚了?因为甜美的忘却已经到了。    
    于是乳母在圣画面前,躬身下去一直到地。    
    小孩们总是有所惋惜似的:他们惋惜儿时的神秘的黄昏;他们惋惜戴布帽的黑的人影;他们惋惜那和满潮一同过去了的老乳母。    
    弥里珍那(Klena Militsina)是俄国现代的女小说家。伊的事迹,全不知道;只晓得伊的第一短篇集是一九一○年出版,伊现今还是生存的罢了。《老乳母》这篇的意思,与科罗连珂(Korolenko)的玛加尔的梦(译成新青年八卷二号)一篇,有点相类;然而精神却不同。科罗连珂是革命的社会主义者,所以有反抗的声音;弥里珍那却是基督教精神的使徒,所以近于无抵抗。《马太福音》说,“心里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这几句话,移过来便可以作这篇的题语(Motto)了。弥里珍那的境遇时代,也与科罗连珂不同,所以思想更为乐观,这正是当然的事。伊还有一篇《村牧师》说信仰的慰安,也是同一精神的著作。一九二○年八月十二日记。    
    


《现代小说译丛》 第一部分波尼克拉的琴师(1)

    波尼克拉的琴师    
    波兰显克微支作著    
    雪干了;(踏下去)吱吱的响,但是不很深;而且克伦先生(Panklen)有长的脚,所以他很活泼的在从札格拉比到波尼克拉的路上走。他走的愈加活泼,因为大冰冻就要来了。他却很单薄的只穿着一件短衣,上面一件更短的羊皮外套,一条黑袴,一双薄而且有补缀的皮靴。此外,在他的手里有一管笛子,头上一顶填满了风的帽子;胃里两杯酒;心里是喜欢;在灵魂里是这喜欢的许多原因。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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