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选载)-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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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保安彼得?阿洛依休斯是一个红头发,声音沙哑的小伙子。在瞭望台开放的一天,他刚开始巡逻,就注意到一个飞行员的妻子(她本人对飞行怕得要命)翻过了护墙,并且死盯着下面看。她的飞行员丈夫赶忙跑到用玻璃封围的走廊地带,从窗户探出头; 叫她赶快回来。另外一天; 五个从东河上岸的水手还冒冒失失地决定环绕瞭望台外四周的护墙爬行一圈。父母们把孩子放到护墙上照相,还对把孩子拉下来的保安深表不满。
对很多纽约本地人来说,这也仿佛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城市,本地人往往连布鲁克林区和新泽西州区都分不清,逗得保安咯咯发笑。七月,新闻记者们纷纷报道一个男子曾用双筒望远镜偷窥东河附近在复式公寓屋顶上晒裸体日光浴的人们:“比如今天下午; 偷窥猎物是一个裸体的年轻女士,她坐在阁楼凉台上的一张帆布床上,染脚趾甲,涂口红;”一份报纸对这个事件用整版报道。不清楚帝国大厦的新闻代理在如此令人血热的报道中充当什么角色,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类报道决不会减少大厦游客的数量。对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和他的合伙人来说; 剧增的人群实在是值得庆贺一番的。来瞭望台游览的人数是他们所期望的两倍,看起来很可能在建成之后的第一年大厦就会接待一百万名游览者。
不久之后,大厦就被证明对寻求刺激和变态的人群有强大的吸引力,这些人把帝国大厦当做了曼哈顿的中心。美国在很大程度上的被帝国大厦的风气传染了,跳舞马拉松大赛,不停歇自行车比赛,吃喝比赛,还有其他一些引人注目的技艺表演。爬杆杂耍高手阿尔文?凯里请求在飞艇停泊台顶表演,阿尔弗莱德·史密斯没有答应。一群无线电工程师在大厦上组建了一个尖峰螺母俱乐部,俱乐部成员自愿拿着无线电天线和气象仪,爬上大厦顶端的一架铁梯子,通过一扇活动门,爬过桅杆上的铆钉,最后触摸到大厦风向标顶端的螺母。一九三二年纽约附近的宁静湖小镇举办了冬奥会,比赛间隙,五个波兰滑雪队员一步跨两级台阶,总共用了二十一分钟,连蹦带跳地登上了帝国大厦一百零二层游览台,在那里他们遇到了捷克斯洛伐克滑雪队。
捷克斯洛伐克领事馆的一名随员马上向波兰滑雪选手提出挑战进行爬楼比赛,大厦经理们适时制止了这场比赛。四十三年后,一名曾做过纽约消防员的男子嬴得了纽约市公路赛跑俱乐部举办的首届爬楼梯大赛,他仅用十二分三十二秒就爬上了帝国大厦楼顶。而当时,他还因背部受伤享受着来自消防部每年一万一千八百二十二美元的免税伤残津贴。
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和他的合伙人想尽一切办法招徕承租人,鼓励任何可能引起公众兴趣的活动。有些人物,比如阿尔德里奇正是广告商所梦寐以求的。二月的一天下午,这位现年四十九岁,身材矮小并且秃顶的佛蒙特州农场主松松领带,然后开始爬上大厦楼梯,他胳膊上搭着外衣,手中拿着帽子,“象个印第安人”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他自己后来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节省腿部肌肉的力量。三十七分钟之后他爬到了大厦的第一百零二层,然后又登上了随后的一千八百六十级台阶。“的确是有点没趣; 但是这儿的石匠活儿做得不赖;有点看头”他对记者这么说,“在佛蒙特州这可一点儿也不算高。” 媒介愉快地将他的爬楼活动夸大为一次庄严的表演。一九三三年电影《金刚》的高潮部分,巨猿最后一次站立在帝国大厦顶端的画面也给全美国数百万电影观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然大厦日增的吸引力也带来了副作用。大厦开放六个月后;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乘电梯上升到一百零二层,神情紧张地摆弄着手中烟盒里的五支雪茄。电梯门在最高层的封闭瞭望台打开时,他夺门而出,弯腰钻过一扇金属门,然后跳上飞艇停泊台的楼梯间,接着从齐胸高的护栏翻身而下,把停泊台桅杆底部的玻璃撞碎了,然后他与第八十六层瞭望台的二十名游客擦身而过,最后摔死在狭窄的屋脊上。人们从他灰色上衣口袋中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德国男学生和一位牧师。照片背面,有德语留言:“亲爱的:这是我儿子阿尼姆的照片;摄于阿斯托里亚,一九三〇年六月四日。” 警察查明此人名叫佛莱德里奇。埃克特,三十二岁,是奎恩大街上的一个店主。
让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害怕的是,并不是只有埃克特一人认为帝国大厦是灵魂解脱的出路。但好运气也会偶尔的光顾。九月; 三十七岁的律师卡斯乘电梯来到瞭望台后,把大衣和公文包放在平台上。大衣口袋里有他留给太太的一份遗书,上面写着:“已确诊患有严重风湿症。”他一直等到只有两个女人在他近旁时; 才突然爬过护墙跳了下去,女人们吓得大声尖叫。瞭望台经理惊慌地跑到墙边向外张望,在瞭望台下面三层约三尺宽的窗台上看见了毫发无伤的卡斯。
但命运通常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两年后的一个冬日,一位二十岁的姑娘厄玛。 艾博哈德特从曼哈顿宾馆出来不到一刻钟,就给还在那里的男朋友打电话,告诉他:“我要自杀!”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小伙子跑到附近警察局求助的时候,姑娘乘电梯上升到帝国大厦瞭望台,纵身跳进无尽的黑暗之中。夜风载着她飞驰而下,跌落在六楼,然后又从结霜的玻璃反冲进去,只听到巨大的破碎声。她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黑色手提袋,警察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基督教青年会会员证,八十三美分的零钱和一个装有口红和胭脂的旅行装化妆盒。
业主们对自杀事件相当反感; 但又感到对阻止此类事件发生无能为力。自杀在当时被认为是要与警察扯上关系的事,直到后来精神病医生揭露说一些人倾向于用一种戏剧性的展示来结束他们的生命,自杀就是这些人最后的宣言。有自杀倾向的人从他们的畸形逻辑出发,认为帝国大厦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无以伦比的舞台,他们站在这个舞台上对整个世界说:“你令我失望。” 在瞭望台上的轻轻一跃在他们看来是无法克服的愿望。
警卫们已经被训练得连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但很多人在跳楼自杀之前都保持着一种超自然的沉静。令约翰·拉斯科博及其合伙人感觉羞愧的是,他们用了十六年时间都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一九四七年一月二十六日, 爱荷华州弗朗西丝在走过帝国大厦前面的人行道时被跳下来的一名男子砸中受伤,这名男子是第九个从瞭望台上跳楼自杀的人(这还不包括另外六名从办公楼的窗户跳出的轻生者)。 五月十日,当又一名神情忧郁的销售员从瞭望平台上跳楼自杀之后,业主采取了行动。“尽管自杀事件是应该由警察处理的事情;”一名大厦经理说;〃 但我们仍然乐意提供任何可能的对轻生者有利的保护,同时也是对路人的保护,”他宣布将在瞭望台上护墙顶上建筑一道高六尺六寸的钢铁护栏的计划。
在这道护栏建成之前; 瞭望台经理增加了警卫,并且叮嘱他们一定要留心那些表现得骄躁不安或者是郁郁寡欢的独行客。六月,值班经理注意到一名神色明显紧张的中年女子买了一张票后,他马上匆忙赶到平台并陪伴在她身旁,最后一直到把她护送到大街上,在那里她承认自己确实有过自杀的念头。两星期之后,一名二十九岁男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平台边缘,双眼紧盯着满城的璀璨灯光。一名警卫走到他身边并主动和他攀谈,男子诉说着一肚子苦水:他的生活一团糟,他感觉头昏脑胀,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警卫叫来一辆救护车; 并说服他去了贝佛医院。
但类似被挽救的事情并不总是发生。七月十四日,一位身穿大格子运动服的二十二岁男子在护栏前凝视哈得逊河,他看上去很平静,精神饱满。他从口袋中取钱包时, 一枚十五美分的硬币掉到平台上,滚到一个十二岁男孩的脚边。男孩捡起来还给男子,男子回答说:“你留着吧;我不需要了。”男孩把硬币塞进了瞭望台的一架投币望远镜。那名男子把钱包放在平台上然后爬上了护墙。一个警卫冲了过来,但他还是跳下去摔死了。从十月二十日到十一月九日之间,警卫们至少偷听到五个人曾经说过企图跳楼自杀的话。最终,一张七英尺高,由仅仅比人头稍大一点的棱行网眼组成的护栏终于建成了。护栏的顶部钢条向内弯曲,它使大厦经理摆脱了负疚感——毕竟现在惟一下楼的方法就只有乘电梯或爬楼梯了。
创建帝国大厦的人们成功地为纽约树立了一个标志性建筑,但他们在大厦刚开放期间接待为数众多的游客后很快就上了痛苦的一课。创建者最初的目的是盈利,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房地产生意很少会回报标志性建筑物的创建者。一味梦想超越旁人的做法并不是经商之道,而恰恰是导致一败涂地的毒药。走过大厦的商人们,激情澎湃地梦想在此拥有一片骄傲的天空,却被那些比大厦更复杂和强大的“舆论”所击退。可以简单的这样说,自负和赤裸裸的野心是当时商业成功的绊脚石。
帝国大厦开业后不久,阿尔弗莱德。史密斯收到了一份寄自匿名崇拜者的礼物——帝国大厦的模型。模型有两英尺多高,由一整块无烟煤雕刻而成。不清楚阿尔弗莱德·史密斯是否将这份礼物看成为一种预兆。但从那以后,尽管公众们依旧为了大厦而欢呼雀跃,仍然有成群的游客买票游览,他的合伙人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却渐渐意识到帝国大厦的工程将是自己人生中犯下的最大失误。阿尔弗莱德·史密斯现在成为最能体现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投机狂潮和三十年代严峻的经济现实之间天壤之别的典型人物。帝国大厦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这种标志,但却不是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和他的伙伴所期望的那种结果。
天际争雄天际争雄(4)
在八十层楼的写字间里,约翰·拉斯科博和皮埃尔·杜邦正围坐大理石壁炉前取暖; 壁炉上装饰着一张名贵的手工雕刻的乔治亚艺术风格的镶板,两人都感觉到整个工程设计的无懈可击。然而在他们的脚下,一层又一层的大楼依旧空空如也,承租者少得可怜。虽然阿尔弗莱德·史密斯骄傲地宣称大厦相当大的一部分早已被预定了,但是仍有百分之八十的空租率。位于四十一层的胸罩公司是约翰·拉斯科博此刻最近的邻居。几个月内,“荒唐”已经成为纽约人最常挂在嘴边的字眼。奚落和插科打诨又给大厦抹上了悲哀的色调,漫画家用尖
刻的笔调讽刺它,称它为“空壳大厦”。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命令在四十一层以上每层楼空荡荡的走廊里都点亮六十瓦的灯泡,这样才免得使大厦的上半截没入黑暗之中。每晚都有一个值班人从八十六层走到第五十层; 用力敲钟,并负责检查约翰·拉斯科博办公室的通信口是否被阻塞。在开业的一年半以后,租赁报告书显示大厦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租用率,而大厦的八十六层楼中有五十六层都是空的。
齐柏林飞艇系泊计划是所能看到的最大的尴尬。一九三一年九月,一艘小飞船在时速四十英里的风中环绕停泊桅杆飞行。在一百零五层楼的阳台上;飞行组的另外三名成员等候着抓住飞机拖着的绳索,塔尖上还站着一个手拿尖刀的人,等待绳子万一缠在一起时便马上用刀割断。上午九点十分,克服重重困难后,机组人员稳定飞行器的时间还不足三分钟。几个星期后,一个更大的带哥伦比亚发动机的古德伊小型飞机经过大厦顶部,飞机上拖着一条一百英尺长的绳子,捆着从全市报业公司收集到的晚报。在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后; 那捆报纸终于碰到了护栏,装配工将绳子割断,然后打开包将报纸送给阿尔弗莱德·史密斯。没有人敢指出,如果在陆地上送报纸将比这套程序简单得多。情形是显而易见的,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及其合伙人悄无声息地放弃了他们打算将大厦建设成未来运输中心的计划。
为了使大厦在新闻中被持续报道; 广告代理人的手法变得越来越滑稽;灰心失望的阿尔弗莱德·史密斯一次次地被叫去充当导演的角色。一个马术师被邀请骑马进入大厦大厅并乘电梯上到楼顶表演,一位十九岁身高八英尺五英寸的马戏团巨人罗伯特被招来为大厦的拍摄宣传相片,照片是阿尔弗莱德·史密斯在一旁拿望远镜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