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音-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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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哭闹道：“呜呜…坏爸爸！”
敢情是父女俩在耍花枪。我这个外人的闯入真是尴尬到了极点。那人哄了婷婷好久，终于让小女孩停止了哭泣。这个男人哄人的方法倒是很高超，我在一旁都听得面红耳赤。
等把婷婷哄得眉花眼笑之时，那人也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然后对我说：“抱歉，请带婷婷回去，我下次再来看她。”
他说完就把婷婷交给了我，然后转身翩然而去。我只能站在原地，无法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婷婷拉了拉我的衣袖说：“老师，我爸爸是不是很帅？”
婷婷的父母离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她的母亲我也只见远远地看过一眼。这一家子都是美人，没有一个不漂亮的，难怪婷婷长得这么可爱。我于是问道：“你爸爸平时都不来看你吗？”
“他都住在美国，最近才搬回来的。我让他来看我，他总说很忙，耍了不知道多少次约。有这种爸爸，做小孩也真辛苦…”
她说得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仿佛已经看破世事一样。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我窥探到一点就要适可而止，以后还是小心为好。
想不到这个以后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在随后学校要开的家长会上，我再次见到了那个人。记得他叫做罗彬，职业是大学教授。以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能当上教授，应该相当厉害。婷婷的家长会通常是她的外婆来开，今天换了一个人倒让我有些吃惊。
在一大堆前来开会的家长中，这个人无疑非常引人注目。许多妈妈们的眼光都停留在那人的身上。甚至在我解释一些学校制度时，窃窃私语之声也没断过。
他的表情算是平淡，对每个前来聊天的人都是客客气气，但又很疏离。他好像有点冷酷，甚至有些不能亲近。这就像是一只荒漠上独行的狼，不屑于多看任何靠近他的生物。
在给他发婷婷的成绩单时，我照例跟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他女儿最近的学习情况，让他引起对自己女儿的关注。他的态度还算诚恳，问了很多小细节。他很聪明，能从微小的事情中发现一些潜在的问题。
我忍不住问道：“罗先生，你的专业是心理学吗？”
他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答道：“不，我是教授指挥的。”
我好奇地脱口而出道：“是拿着指挥棒的指挥？”
他听了便调侃道：“嗯…因为军官学校的长官认为我不适合教他们的学生军事指挥，我只好改行了！”
我理解不了他美国式的幽默，一时接不上话来。他只好说道：“何老师不必这么认真。我是教音乐指挥的，现在在上海教书。这是我的名片。”
我急忙点头接过名片，然后匆匆走开。刚才的样子确实有够傻的。我可真是失败透了！回到家里，我就跑去阿里那里诉苦。
他最近迷上瑜伽，每天在那块毯子上摆出奇怪的姿势。一听到我闯进来，顿时就摔在地上。他抱怨道：“佳音宝贝，下次要先敲门，我可不想因为做瑜伽而被送进医院！”
“阿里，我今天出糗了！”
阿里马上敏锐地说道：“你也不是第一次出糗。这么大反应，难道跟男人有关？”
这多少是跟一个男人有关吧？怎么被他一说整个气氛就暧昧起来了呢？他听完我的诉苦，马上说道：“原来是我们老板的前夫啊！这个人的故事我早有耳闻，可是从来没见过面。能见上这样的传奇人物一面，佳音的运气不错哦！”
接下来，阿里开始跟我讲起了这个人的故事。据说他以惊人的成绩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录取，开始跟国际知名的音乐大师学习。人人都以为他前途无量的时候，他又转而去世界各地游学。过了几年，他又以高姿态重新出现在音乐界，担任知名乐团的指挥。那时候，他带领着他的乐团在世界各地演出，名声越来越大。功成名就之后又闪电结婚退出了乐坛。跟妻子结婚五年后又突然离婚，开始了教书生涯。
好复杂的经历！他本来是命中注定的幸运儿，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都得到了，却总是在机遇来临之时主动选择了另一条路来走，仿佛跟命运过不去似的。听起来真是一个古怪的，倔强的，难以琢磨的男人！
本来这个故事就当是听八卦新闻一样听过就算了，可是我却又第三次遇到了他。那是在一个周末，我跟阿里约好去逛街。没想到他临时有事就放了我鸽子。我只好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漫步在大街上。
在外滩吹了一会儿风，我便无趣地准备回去。黄浦江的景色我天天可以见到，它每天的流动我慢慢可以感觉出各种潜在的感情：晴天时，它欢快而又愉悦；雨天时，它低沉而又忧郁。今天的江水让人听到便有些难过，我感到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阿里常跟我说，没有爱情的滋润女人很容易枯萎，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会让人失去激情。可我就是想这样惩罚自己下去，直到所有的愧疚都淡化在了岁月的流逝之中。我已经要奔三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蹉跎呢？
就在回去的路上，我偶然看到了一家堆满了钢琴的琴行。于是，所有的往事一下子涌了上来。
真的好久没有弹钢琴了。我不知怎么就推门走进去。这里的伙计仿佛都不在，静悄悄一片。我便径自在一架华丽的白色钢琴前坐下，然后开始弹起了《Say You Love Me》。
才弹到一半我就忘了怎么弹下去。果然太久没有练习就生疏了。我放弃了继续弹奏下去的意愿。谁知身旁突然有个声音说道：“Patti Austin的歌，何老师的品味不错。”
我弹头一看，居然就是那个男人。每次见到他，他似乎都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一副学究的打扮，让人一看就觉得优雅而斯文。可是一听到他说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急忙应道：“罗先生过奖了。你来买钢琴？”
“不是，我来请这里的调音师来调一下家里的钢琴，想不到会遇见你。”
他说完我似乎又接不了话。思考了一会儿，我硬找到一个话题说：“罗先生应该是一位钢琴高手吧？”
他一只手扶着钢琴，笑着说道：“弹了三十几年了，多少有点自信。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听如何？”
三十几年？他现在究竟多大的岁数？他这样一说，我便站起来让出座位给他。他试了试钢琴的音色说：“何老师果然会选钢琴。这一架大概是店里最好的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当作回应。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卷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开始弹起了一首曲子。这个旋律原来是《哭砂》：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
偶而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
宁愿我哭泣不让爱上你
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
你是我最痛苦的决择
为何你从不放弃飘泊
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
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集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他弹琴的时候显得很认真，只是旋律并不按照原来的风格来弹。节奏时而快时而慢，就像一个小孩在那里任意玩耍。到最后，整个气氛急转而下变得悲戚而深沉。一首曲子居然可以被他演绎出这么多种风格，我当场就被吓到了。
他弹好以后就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礼貌地告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事被这个男人看穿了。他究竟用什么办法我无从知晓，也许我真的太容易被看穿了。
走出了琴行，我已经不想再碰触钢琴。一到接触到这样乐器，我的内心就在逐渐地崩塌。不让自己沉浸在过去，就从学会忘记弹奏开始…
第35章 无言（1）
罗彬这个男人有点不可理喻。我似乎怎么都猜不透他想的是什么。他的言行和举止都是那样矛盾，连他究竟是多大的年纪好像也是一个谜团。
我并不想跟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扯。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是女人的天敌，绝不能靠得太近！我跟他的交集除了婷婷以外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婷婷这个小家伙似乎有意地要把我们两个撮合在一起，像周末硬把我约出来一起去游乐园玩。我一去，她那位帅气十足的爸爸就叼着一根烟在那里仿佛很无奈地等待着我的到来。
罗彬是一个大烟枪。这一点是我在跟他相处中慢慢体会到的。我常劝他说：“烟抽多了对自己和别人都不好。何况你女儿还在身边呢！”
他总是吐了一口烟气出来说：“何老师管得真多。我可是毕业很久了。”蓝色的烟气在他的四周慢慢地缭绕开来，形成了一副很诡异的画面。
不能否认，他抽烟的样子真的很帅，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帅气，带着颓废的美。烟和他仿佛是最佳的搭配。当他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然后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时，他的嘴角会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酒窝，像是不经意的嘲弄，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地坏。
坏男人？这个印象渐渐在我脑海中形成，以至于对他产生了某种偏见。他别扭的性格跟他英俊的外貌真的很不符合。这种偏见开始让我对他感到了厌恶。渐渐地，即便是婷婷再约我出来，我也不太愿意跟他说上什么话。
他注意到这点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我保持着原来疏离的气氛。直到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植物园玩。婷婷跟着这里的导游一下子就跑得没了影。我累得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等着那个小疯子回来。
今天穿来的鞋子实在磨脚。我的后脚跟快磨出血了。待会儿一定要去找一块创可贴来，不然我恐怕坚持不了回家。
罗彬本来想抽支烟的，但是还是忍了下来。植物园怎么可能允许他吸烟？他不置可否地做到我旁边说：“何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植物园？”
我勉强回答道：“很喜欢啊，为什么这么说？”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说：“何老师大概就是那种喜欢平静生活的人吧？那种不用跟人争名夺利，远离世俗的单纯生活。就像…这些草木一样。”
我以为他是在夸我，但是最后一句似乎又在讽刺我。他到底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地说：“罗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听到这句话就笑出声来，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等他笑够了才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是吧？何老师你好像非常讨厌我，我都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你不那么客气。”
他的话里满是刺。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却继续说道：“看你的精神不是很好。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去买些薰衣草茶来喝吧，可以安神。”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罗先生也了解花草？”
他站起来笑着说：“我家就是一个植物园。婷婷最爱的就是跟我种花草。下次何老师可以来参观参观。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处理你的脚伤。”
原来早被他发现了。他的观察力非常强，耳朵十分灵敏，能够轻易地了解对方的心情。这难道就是做指挥的潜能？
罗彬指了指我的脚说：“可以看一下你的伤势吗？”
我急忙说：“不用，就是磨破了点皮而已。”
他听了以后根本没理会我说什么，径自半跪下来把我的鞋脱掉。我觉得这样真的很难为情，还好周围的人不多，否则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捧着我的脚，查看了一会儿说：“何老师的耐力可真让人佩服。你的血已经把鞋子染红了。居然也还能忍到现在？”
他的语气有些责备，就像家长训斥小孩太顽皮一样。我没办法反驳，任由他处理我的伤口。他身上竟然随身带着许多创可贴，还是那种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他解释说带小孩出去，这些都是必要装备。于是，我的脚上就被贴上用来照顾他女儿的创可贴。
后来，他还专门跑到外面买了一双拖鞋给我，防止伤口恶化。我只好拖着一双拖鞋狼狈地跟他们出了植物园。不知算不算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