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是天使-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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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文字，爱情和毒药　　　　
　　　　　　（自序）　　　　
　　　　　　没理由的喜欢写字，就像小时候，没理由的喜欢吃糖。起因不同，结果相似，过多的糖损坏了我童年的牙齿，而过多的文字，却损坏了我后来内心的成长。　　　　
　　　　　　长大以后，我渐渐戒掉了糖。可是恐怕这一生，我都无法戒掉文字。我曾经尝试过，可是做不到。一直做不到，就像我戒不掉爱情。　　　　
　　　　　　常常走在街中看陌生的人群，看他们不同的生活姿态，自己却无法解释，这么多的人，他们生命的出口会是什么，他们依靠什么来延续内心的呼吸。　　　　
　　　　　　忽然地，会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对我而言，写字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没有什么确切目的，只是因为我已经习惯。　　　　
　　　　　　　　　年少时很多用手写过的文字，都已经荒废在自己看不见的光阴里。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文字是纯粹的彻底的，没有任何掩饰。简单，直白，从容不迫。渐渐地，有了很多附加的东西，就像长大后的爱情，开始欲望丛生。所有的附加让文字绚烂而凄迷，让爱情璀璨而疼痛。　　　　
　　　　　　可是失去的，已经找不回来。　　　　
　　　　　　最早写字的时候，感受是奇妙而欢喜的，因为成长和爱情的空白期里，找不到其他方式，抵抗岁月某个片段的空洞。而文字却可以做得到，可以做得很完美。　　　　
　　　　　　高中读得非常不好，是一所不正规的学校。因为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开始厌倦上学，几乎在所　　　　
　　　　　　有的课堂上，读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书籍。一直是老师不喜欢的那种孩子，可是也拿我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最后的考试，总可以让自己从容过关。小的时候，已经懂得应对。　　　　
　　　　　　大学时已经开始给杂志写稿，那种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渐渐写得得心应手。其间一直在恋爱，认识不同的男友，他们依次成为我后来故事中的主人公。当然有所演绎，可是我自己知道，笔下的他或者他，都是谁和谁。哪怕只是在某一个瞬间，我们曾经擦肩而过。但不是游戏，从来都没有过。无论短暂或长远，彼此付出的，都是真诚的情感。这一点，我始终深信不疑。因为是异性中的同类，我或者他们，都是内心存在缺口的人。彼此温暖，却无法承诺永远，就像故事里最后的结局，以微笑以泪水，以沉默以祝福，告别。　　　　
　　　　　　感觉到文字渐渐的成熟。可是内心里，却好像离生活越来越远。　　　　
　　　　　　一直是用手写，很长很长时间，一直用手，用宝蓝色的墨水，将文字写在方格的稿纸上。很辛苦，却已习惯，一直不肯改变。几乎快到2000年的时候，才开始接触电脑和网络。而很长一段时间，电脑也只是用来写字。偶尔上网，除了收发邮件，始终不肯介入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抗拒着网络的自由和虚幻。直到后来一个朋友将我的文章放在网上，做了精美的网页，才开始逐渐浏览。有时候上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读过我的文章后，在后面的留言，是令人感动的，不论他们说了些什么，我知道，那些文字，他们认真地看过了。而最初，我以为一个人写字，只是和自己有关的。文字的根本是自私的，是一个内心的出口，不是为了感染或者感动别人。　　　　
　　　　　　可是结果，并非如此，就像我也常常被别人的文字感动。我们都不是刻意要这样做，这是文字本身的魅力。　　　　
　　　　　　吃糖的岁月终于远离，爱情始终不离不弃，文字却是越写越多。可是能够感觉到，内心的那种执拗的偏离。看得见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一切，却都越来越远。　　　　
　　　　　　很长时间，家人一直担心，担心我不能循着正常的途径生活。很爱我的父亲曾一度希望我放弃文字，选一份平常的职业，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女子，即使空白。　　　　
　　　　　　我试过放弃，最长的时间，三个月没有碰一个字，也只坚持了三个月。那三个月，感觉到生命的空洞和颓败。重新打开电脑用手指敲下第一个字的时候，眼泪落在了键盘上。　　　　
　　　　　　那么好吧好吧，我也要感谢所有因我的文字爱着或怨着我的人。虽然这个冬天，除了这些文字，我依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可是如果你愿意，我将和你一起，乘着那列开往雪域的列车，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北方，看雪花飞舞。　　　　
　　　　　　我相信那一刻，我和你，我们都会因为感动而快乐。　　　　
　　　　　　宁子　　　　
　　　　　　2003年12月　　　　
　　　　


结局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　　　　
　　　　　　1　　　　
　　　　　　认识程子言3年后，他和妻子离婚。秋天，我嫁他为妻。婚礼极尽安静，飞了趟云南，回来，搬到城市郊区一片新宅区，终于做了名分夫妻。　　　　
　　　　　　不是所有类似的故事都会有同样的结局，我们相爱，谁也无可再质疑。　　　　
　　　　　　略略感觉对不起他的前妻苏娅，一个比我华贵的中年女子。我认定程子言并非移情，那样的华贵和冷傲，不会是他这般心性的男人所爱的，当初的婚姻，必定有另外的原由。　　　　
　　　　　　我没有问过，过程和结局都有了，再纠缠过去，自己都觉得贪婪。　　　　
　　　　　　3年前程子言的车子划破了我的长裙，那是我参加晚宴时惟一体面的长裙。站在车边，看着破损的裙裾，我放声大哭。他一定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立马慌了手脚，最后赔我一条新的、我心仪已久的“逸飞”牌的裙子，外加一顿丰盛晚饭。看着爱吃的西子玉米我终于破涕为笑。　　　　
　　　　　　一个成熟男人的目光，就呆呆地定住。　　　　
　　　　　　大学时我最好的朋友雅蓝预言，我这样的个性和瘦削身材，一辈子不会有男人爱，所以我原谅自己24岁时情感依旧无归处。但是她不知道，一个38岁的男人，会爱女人的性情——真实。　　　　
　　　　　　这一些，我从小就有。　　　　
　　　　　　爱了3年，程子言并没有给过我要求，是我心甘情愿；也没有承诺，但我无怨无悔。爱情真的难得，3年算得了什么。直至不动声色地离了婚，他才告诉我：天天，嫁我。　　　　
　　　　　　好！好！好！眼泪下来了。为这个结局，再等3年我会不心甘吗？这个男人，这般的爱，终归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于是3年后，我又一次看到苏娅。第一次，是我在程子言身边度过第一个夜晚之后，她找到我，她说：给你多少钱，你肯离开他？　　　　
　　　　　　我说：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开他，除非我不爱了，除非他不要我爱了。　　　　
　　　　　　我自己这样盛气凌人，明知不对，也不肯屈服一点点。名分又怎么了？我不怕。　　　　
　　　　　　她掉头离开。她的骄傲，不输我一点。　　　　
　　　　　　这一次，她的冷傲丝毫未减：不要以为若水三千，你是他眼中惟一的一瓢。当初，他也这般爱过我。我的现在，不定哪一日，会成为你的将来。　　　　
　　　　　　我不信，但没有反驳，只用眼睛告诉了她：一个失败的女人，我还计较什么，我已经得到够多的了。　　　　
　　　　　　因为并非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过错，是我掠夺了她的婚姻。虽没有要求，结果是一样的。和程子言结婚前夕，她带着女儿飞往法国，程子言为已结束的婚姻，尽了最后义务。　　　　
　　　　　　我不是很了解婚姻，不知道一对有年头的夫妻，劳燕分飞后，是否真的就成为路人。　　　　
　　　　　　不去想它。　　　　
　　　　　　2　　　　
　　　　　　婚后的日子，要多好有多好。我完全成为小女人，日日黄昏，煲好了汤等他回来。相爱3年　　　　
　　　　　　的两个人，依旧是夜夜良宵。　　　　
　　　　　　只似乎少了些神秘，少了曾经每次分别前的缠绵。其实那是一种醉心的伤感。可失去那样的感觉，谁又在意呢？　　　　
　　　　　　蜜月后程子言回他的公司，太多的事情需要打理。结束的婚姻，毕竟伤了他不少生活元气。　　　　
　　　　　　我继续做我的报社记者。早有约定，除了感情，彼此不得干扰对方的工作和生活习性。　　　　
　　　　　　我不会用婚姻拴住他和自己，否则，程子言会不再爱我。　　　　
　　　　　　雅蓝极度意外，我竟这般美好地嫁了，问：你什么时候开了天眼，知道怎么对待男人了？　　　　
　　　　　　诚恳地答：我聪慧，加上缘分和坚持，自然会美满。　　　　
　　　　　　她摇头，劝我：还是小心为妙，男人对于离婚，有时会成瘾。　　　　
　　　　　　我就笑她：琢磨男人太久了，嫁不出去不说，还学会了自己吓自己。　　　　
　　　　　　她终于说了句真话：不是哪个男人都下得了这份决心的。看样子，他是真的爱你。若水三千，你是惟一了。　　　　
　　　　　　依旧笑，他爱我，谁又比我更知道？若水三千，女人，都想做惟一的。　　　　
　　　　　　3　　　　
　　　　　　日子渐渐变得忙碌，我们都是尊重事业的人。　　　　
　　　　　　有个晚上，在灯光下看到漂亮的家具上蒙了层淡淡的尘，正当我挽起衣袖大擦特擦时，程子言回来，叹气：就不晓得找个钟点工，省了时间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那段时间我喜欢上画画，有时晚上会去一所学校听听课，不是想有发展，是为小时候有过当画家的梦，或者想，有一天，画出眼中的他来，给他看。　　　　
　　　　　　幸福的女人，有了婚姻后，可以童心未泯。　　　　
　　　　　　而童心是在这时主动找上家门的。一个清汤挂面的女孩子，穿背带裤，大眼睛，小圆脸，有齐齐的刘海，整个人发育不良的样子，小巧玲珑，神色隐隐羞涩。　　　　
　　　　　　童心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学生，在这一片很多人家做钟点工，换取生活费用。她说：来过好几次，家里都没有人，我看到院子里的花草都该修剪了。　　　　
　　　　　　真是没有道理不接受，这么细心的女孩子，她是有备而来的。我也读过大学，身边有过这样的姐妹，贫穷，但自立。　　　　
　　　　　　回头看一眼程子言，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朝我笑笑。　　　　
　　　　　　程子言不是个好看的男人，但是他的笑很温暖。他第一次冲我笑的时候，我觉得心一下子就暖了。我迷恋那种温暖。　　　　
　　　　　　童心成为我们家的小钟点工，每个周三和周末的下午，会在保安处取了钥匙，清洁房屋。工作做得利落周到，连花草也修剪得赏心悦目，人回到家来，心情都会因此而明朗。　　　　
　　　　　　周末，有时我在家会和她一同做点事情。她一张圆圆的脸，最后会沁出细细的汗，变得绯红，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我喜欢这个女孩，有时会留她吃晚饭，起初她总是不答应，时间长了就不再推辞。但每次，吃过饭就匆匆走掉。碰上程子言在家，天晚了，会送送她。　　　　
　　　　　　程子言说她：一个羞涩的小丫头。　　　　
　　　　　　4　　　　
　　　　　　冬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已枯萎，童心收拾了它们，倒显得清净很多。她向我提议，春天时，种上一株玉兰，或者细竹，或者栀子。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　　　　
　　　　　　那个周末照例留她吃饭。她说：我要考试了，然后回家过年，要等回来，才能继续做事。　　　　
　　　　　　我有一点意外，这样的事情，竟然会被忽略掉。想起同样的时候，回家路途的艰难，那种拥挤着去洗手间的过程，犹自不寒而栗。那份苦，苦得实在不只是身体。程子言冷不丁地说：到时车票若不好买，我帮你订张好了。那个车次好像平时人就很多的。　　　　
　　　　　　就是，就是。我说：反正旅行社是会有票的。　　　　
　　　　　　童心摆手：不用不用，学校会统一订票的，又是半价，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习惯了。　　　　
　　　　　　说完仍旧匆匆吃饭，坚持等着洗刷了碗筷。我拉开抽屉多塞给她一些钱，她红着小脸拒绝，手摆得像打拍子。　　　　
　　　　　　程子言不动声色地挡回我的手：我去送送童心，你喜欢的节目登场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骤然有了抱歉：我应该了解童心这样的女孩，她们敏感自尊。其实，我也是。认识程子言整整3年，他没有用物质宠爱过我。　　　　
　　　　　　明白半世却糊涂了一时。童心笑笑：就此给你们拜个早年了。　　　　
　　　　　　回学校的路并不太长，要经过两个小路口，晚上只亮黄灯，车当然也不会多。平常往返不过一刻钟，这次程子言用的时间却多了几倍。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担心车子出了故障，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出家门去，却看到他停好车子走进门来。　　　　
　　　　　　我和童心说了会儿话。不等我问，他先交代：这个丫头有事瞒了我们。寒假她根本未打算回去，只想多赚些钱，聘到一家酒店去做一个月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