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我爱你-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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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而已。
功乐缓缓地走到婉森床边,看着护士正在记录她的点滴。等护士离去后,他注视着婉森渐渐苏醒的那张无助的脸。四眼泛泪的剎那,婉森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功乐马上按下电动钮,让自动病床升起,并连忙将婉森的头扶好,用枕头靠在她的头部上。
“Derek……”婉森气若游丝地唤着先生的名字。
功乐凑过去,紧紧地抱住婉森,想给她多一点勇气和力量。他们之间才刚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惊恐的不是只有婉森,还有那颗紫晴的心。
“我好怕!Derek不要离开我。”婉森紧抓着功乐的手臂。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功乐安慰她,一面拿着纱布拭干她脸颊的泪水。
“你不要担心,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坚持下去。”婉森求生意志很坚定地说。
“难为你了!”这句话真的是功乐打从心底对婉森说出的感谢,感激婉森承载那颗紫晴的心,接受命运的磨难。
“现在我好多了,可是我好累啊!”婉森虚弱地说。
“你要勇敢坚持下去喔!绝不能放弃!先休息一下,等会聂医生帮你做Detail和Scan。”功乐对婉森身体里紫晴的那颗心说。
“他呀!一天到晚都想留我在医院里。”
“有病就要医呀,聂医生这是为你好!”
“我不喜欢住在医院。”
“不要紧的,我会在这里陪你。”
“我想回家啊!”
“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你知道吗?自从你从日本回来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啊!所以只想与你在一起,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么多难忘的节日,真的觉得好开心。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曾经有过想死的念头,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不会让我等太久。但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好想活下去啊!”
“傻瓜!你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的。”
功乐以坚定的眼神安抚着婉森,再度紧拥着婉森。他看着婉森的脸,他早已分不清楚婉森与紫晴有什么差别了。虽然知道婉森的生命指数直线下降,但他几乎自始至终只是对婉森身上的那颗紫晴的心在说话,他最在意的还是紫晴的心。
功乐爱紫晴的心,那颗脆弱又敏感易碎的心。
半小时过后,聂医生与一群医护人员又重新走进隔离病房。聂医生严肃地看着婉森及功乐,对他们说时间到了。
“Derek,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聂医生说。”婉森说。
“我想留在这里陪你。”功乐舍不得离开紫晴的心一步。
“等一会儿你再进来。”婉森坚定地对功乐说。
功乐悻悻然地走出隔离病房,在外面不安地拼命看着手表上的分秒针,又不时地双手搓揉着,来回踱着步。
茉莉花即将枯萎了,
木麻黄的冬季也将来临了吗?
功乐走出去后,婉森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功乐将病房的门合上,她才将眼睛收回来。她望着早已站在眼前的聂医生,向望着生命的最后一丝希望一样。聂医生却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看着她,轻轻唱起了一首《红河谷》的民歌。
谢婉森,你就要离开村庄;人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心上。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样匆忙……
第三部分都市森林海的那滴泪(3)
“以前我曾经说过,我唱歌不好听。这是特别献给你的一首歌。”聂医生说。
婉森听了这首歌,立刻明白自己死期不远。她搂住了穿着隔离衣的聂医生的腰,话未说,泪先流下。
“昨天,我梦见我太太了!我告诉她,万一你撑不下去,请她在天上迎接你,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聂医生也搂住婉森,希望给病人力量。
“聂医生,你的太太?”婉森离开聂医生的怀抱,她惊讶极了,从不曾听聂医生说过他太太的事情。
“三年前,心脏病去世了。”聂医生看着婉森朦胧的眼睛。
“心脏衰竭吗?”婉森哽咽地问。
“……”
“聂医生,我可不可以再多加些药的剂量?”婉森请求。
“婉森,不可以了!”聂医生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呢?”婉森呜咽着又问。
“因为你现在用的抗排斥药物,已经是你身体可以负荷的最大极限了。”
“可是我需要啊!”婉森强求着聂医生。
“不是你需要,我就能够给你啊!”聂医生继续阻止她。
“生命是我的,我没有权利自己做主吗?”
“婉森,你要顺其自然,知道吗?”聂医生劝婉森。
“为什么要顺其自然?那不是一样要我死吗?”婉森问。
“婉森,顺其自然并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再重生。”聂医生向婉森说明理由。
“我想活下去!请多给一点药!”婉森怒视聂医生。
“我知道你有千百万想活下去的理由,但是……”聂医生劝她。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婉森含泪幽幽望着聂医生。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了解你的身体状况,现在真的不能再多给你药了!”
“你不是想帮我的吗?要我生,又要我死,你很清楚我会死对吧?”婉森对聂医生发脾气。
“婉森,冷静点!”
“叫我怎么冷静?我都要死了!”婉森眼泪直流地对聂医生说。
“你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可以撑到何时,也不是我能掌握的。很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但是我们一定要靠这股力量,勇敢地继续努力。”
“聂医生,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我勇敢去面对死亡。”
“当梦魇来临的时候,阳光也会同时到达。”
这么多年来,聂医生一路陪着婉森。他最后的那句话,千百声回响在已经歇斯底里的婉森耳畔。生命,原是那么脆弱又无法掌握啊!当死神穿着黑斗篷降临时,真能放下人世间的一切吗?因为爱,想生;也因为爱,想死。她的心,也歇斯底里地无法控制了。
婉森接受了聂医生的安排,再次进入了核磁共振室检查。她穿着白色的病人罩衫,躺在冰冰凉凉好像是太空舱的仪器内。她终于可以卸下自己武装的坚强,她曾努力地想活下去的乐观面具,在与聂医生谈话后,彻底瓦解。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活下去了,当离开人世时,是否也和现在一样,来到生死交替的黑暗空间,不再有梦想,到时候,人声、脚步声都会一一淡去了。
婉森累极了!最舍不下的人还是Derek。
婉森正在为生命做最后挣扎的时候,真正的Derek还在日本的京都,为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广告拍摄,替模特儿做发型设计。
Derek在广告的拍摄片场,日本的工作人员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解拍摄程序。这时有场务走进来,递给Derek一张高功乐留给他的短笺,Derek才知道婉森将不久于人世。Derek神情肃穆,当初吵架后坚持离家的决心,都在瞬间崩塌了。他慌忙地看表,并向制片人员告假,他要马上回到香港见婉森最后一面。
原来高功乐留给原宿那个发廊老板娘的短笺,一直夹在她的账册之中,她觉得这就像是用别针别在心上的一件心事,她想也许Derek早已另谋高就,根本也不会在乎这区区一个月的薪水了。但是他太太的心,却在香港等着见他最后一面啊!尤其是远从香港到日本来寻找Derek,那个长相酷似Derek的高先生。他那么诚恳与用心,实在让老板娘印象太深刻了,说什么也要帮助这个千里迢迢来寻人的外国朋友啊!也别让曾经在这儿工作过的Derek终身遗憾。
于是她通过一些同行的朋友帮忙寻人,辗转打听之下,才得知Derek现在是专门在帮广告公司拍片,替演员或是模特儿做发型设计。确定他是在片场工作后,这位老板娘立刻派人将短笺拿给Derek,她那份别在心上的心事终于放下了。
Derek要回家了,可是内心却充满懊悔和沮丧。为什么要跟自己心爱的人赌气呢?如果他不曾耗尽心力在这段感情上,那时他也不会如此激动!只是,当时,他实在太疲累了。婉森的病,也许一天都不能等,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坚持原则呢?如果当时多忍让一下,不就好了吗?也不会到了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了,才要踏上归途。
等我!婉森等等我!当飞机飞离开日本领空时,Derek看着窗外正在聚合的层积云,心在滴血,此刻他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无论如何,他都要对婉森说:我爱你。
第三部分第108棵木麻黄与白色茉莉花(1)
医院的长廊,像是生死交替的战场。
聂医生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走出病房,功乐也拖着沉重的步伐再度走进病房,他们像是战士,也是斗士,更是都市森林海,行人道上的木麻黄,永远守护最心爱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婉森额头沁着冷汗。
“聂医生说了什么吗?”功乐忙着拿湿毛巾帮她擦汗。
“他说移植的心脏,只要进入心脏衰竭期,要活下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这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不要胡思乱想。”功乐安慰她。
“Derek!我撑得住,你休息一下吧!如果你倒下去了,谁照顾我呢?”婉森体贴地说。
“我还好,可以撑得下去。”
“现在已经没力气陪你跑步了,好想清晨陪你跑步啊!”婉森想着以前和Derek在山坡上奔跑,迎接早晨第一道阳光,幸福的模样。
“等你好了,你一样可以陪我跑步啊!”
“我想不可能了!之前,那个捐心给我的女孩子,一定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至少她让我多活了六年,也在最后让我等到你从日本回来,陪我这段路。我想我应该知足了。”
“婉森,你要加油,为了你心里的那颗心加油啊!”功乐为婉森打气。
“Derek,你知道我的,我已经很努力了。”
“你想不想听你的心,那个主人的故事啊?”
“好啊!”
“这是聂医生告诉我的……”
六年前,有一位高医生,每天每天都在医院忙呀忙地,却没时间理会高太太一个人在家中,孤独地等他。
因为高医生总是想着,反正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来日方长啊!改天再聚,或改天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下次再还就好了。结果高医生越来越忙,妻子却越来越孤单。
那一天,刚考上驾照的高太太,开车来到医院,要接高先生一块吃晚饭,没有想到高医生临时又有会议要开,结果高太太却遇上了车祸……
这一夜对高医生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重伤的高太太已经无法说话。她半眯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指着生理监视器仪表板的心电图形及Do、Do、Do、Do的声音,深情地向高医生望去。那Do、Do、Do、Do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爱的誓言。高医生对妻子会意地笑了一笑,知道妻子一定是想起了他们快结婚时,那个I do的故事。
高医生警觉地察看生理监视器仪表板上的心跳变化,他伸手摸摸高太太脖子上的脉动,发现妻子颈子及后背微微地冒着冷汗。他轻轻地才擦了几下,想去换一盆干净的冷水,于是他取下了手表,放在妻子病床旁的柜子上。
高医生卷起袖子,体贴地拿着脸盆及毛巾,走出病房,来到了病房长廊外的医务室。他发现水龙头的出水量出奇的小,他将毛巾放入洗脸盆,等水缓缓地滴进脸盆。他靠着墙边,缓缓地坐下来了,连日来的疲惫,忽然一阵阵袭来,他习惯性地拿起手表一看,他对自己的举动哑然失笑,眼皮一沉,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I do!I do!I do!妻子的声音在梦里响起,从高山到大洋,来到都市森林海行人道上的木麻黄。他曾经向高太太比喻自己是一棵木麻黄,他会像防风林一样,替她抵挡风浪。I do!I do!I do的声音,成为Do、Do、Do、Do的生理监视器的仪器声,又变成嘟、嘟、嘟、嘟的滴水声,怎奈又变成一摊流也流不完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洗脸盆的水,慢慢地流到洗手台的墙边,水渗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