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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南北行呤-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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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为寻秋草堂,入内,宜咏怀古的诗,宜品味苦的茶。清人取唐刘长卿“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诗意筑此庐。设案置瓶,悬挂几幅字画,如临芝兰之室,可感一种颇雅的气氛。我坐了片时,细品着未逝的幽情,聊寄心香,且由贾生的风流而想到湖湘的文脉。太傅命短,居此也只三年,纂楚经,修湘史,会记起他吗?    
    岳麓之翠、湘流之喧皆奔至窗下,庭中的几簇芙蓉开得正艳。我很愿走近遗香的古井,汲一桶清亮的水,不为濯锦,只浇溉这旧宅中的新花,也算仰怀汉家太傅了吧!    
    


第二部分襄樊史迹(4)

    过霸王祠    
    乌江渡头的水面实颇浩淼,萧萧碧树于皖东的江天随风摇枝。望江亭下,田畴覆绿,接向一片临波的芦荻。    
    我小时看过一套《西汉演义》连环画,上面所绘的项羽,是一个披甲按剑、腮边生须的猛士。瞋目而视,重瞳子却是不好画出来的。似乎惟具此等面目,才可鞭虎驱龙,演出巨鹿破秦、彭城击汉的壮剧。司马迁记事的好笔致用在《项羽本纪》上,则添些故事的趣味。这也并无可怪。知堂老人云:“就是正史也原是编辑而成,里边所用的野史材料很不少,这在古时也本是小说类的东西,与演义说部虽是时代早晚不同,差不多是一类的,论到可信的程度实在是相去不远。”历史同文学既可交融,项王于垓下悲歌虞兮,帐中美人和之;继率八百甲胄溃围南出,驰走乌江浦,羞随亭长过江东,抛颅赠与吕马童,犹能牵惹今人感情。阴陵道上遍生虞姬草,插鬓上,似又遥听罢舞美人幽怨的低诉。吕思勉:“楚汉间事,多出传言,颇类平话,诚不可信。”我的态度,无心在信与疑之间徘徊,亦不计较史事的是否失实。临古迹,惟愿怅发一缕怀人的幽情。    
    霸王祠在一座丘阜上,门阶两侧全是树。院子颇敞阔,也很清静。正殿和厢屋里都塑着霸王像,“岿岿庙貌峙江滨”。《史记》上说,项羽吴中初起时,年二十四,败走东城,叹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霸王只活到三十出头,给人的印象却是老如廉颇了。徐州户部山戏马台上也耸着一尊霸王像,眉宇间是深含一股英雄气的。“自立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那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时候。    
    墓道幽暗,拐一个弯,通至项王坟前。这应当是一座衣冠冢。因为《史记》载,汉高祖以鲁公礼葬项王于谷城。这大概是不谬的。坟上细草在阳光下泛绿。风霾中,碑表芜灭、丘树荒毁的景况已在往日。血肉之躯硬化为石筑的枯冢,后人却享祀不忒,似乎已将新安坑秦卒、咸阳阿房炬的暴虐淡忘。楚汉争衡,刘邦终为天下宰。沛县的歌风台峨壁雄脊,霸王祠无法与之比高。垓下之叹同大风之歌,一寄将死的忧情,一抒踌躇的壮志,一显过人的勇力,一表超凡的心智,都是足可传世的古调。吟咏,想到两千年前争帝图王的烽烟,真是一部二十四史无从说起。乌江渡口仍如旧吧,昔年亭长即在此舣船待项羽。鹿死不择音,假定命厄的霸王引骓渡江而东,重张旗鼓,再起兵戈,天下大势亦很难测定。少学万人敌的八尺将军,心既死,也只好悲饮天亡战罪的余恨,命殒青锋了。冀图的霸业,转瞬成空。刘邦则不。固陵一战,楚破汉军,“汉王复入壁,深堑而自守”,几陷绝境。得脱,反聚诸侯兵围楚军于垓下。刘邦所以称帝,项羽所以败亡,天心乎?人命乎?我看着项王孤冢,无语。曾巩:“滔滔逝水流今古,汉楚兴亡两丘土。”江东子弟过此,会在一片江声中虔心祭酹的吧。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英雄乘势,或起于垄亩,或起于草莽,皆来一争至上的帝位。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更替,无一不以最原始、最血腥的形式完成;而个人的得志与失路,尽凭成败来定。在一般人看,世为楚将的项羽,仍可算是一个末路的好汉;又因了虞歌与骓啸而平添几分凄楚美。闪熠血光的楚汉战史,为之浪漫。    
    “拔山力尽乌江水,今古悠悠空浪花。”诗很悲凉。项王逝矣,永绝隔岸的故人。莫非去伴帐中的香魂?惆怅对西风,一声声哀怨的楚歌从远古隐隐飘近我的耳边。嘶风的神骓还在系念旧主吗?荒原之上,那离离的美人草,尽是青血所化啊!    
    覆满血痕的历史,一经汤汤逝水的洗濯,也便成了梦里的诗。    
    婺源    
    婺源是个出名人的地方。史树青先生有诗夸赞,原句是:“少时曾拜朱元晦,老去难忘江慎修。”他笔下推出宋、清两朝各一位大才子。江永墓就在湖山村,枕翠岭而眺碧溪,魂不离桑梓。朱熹则有些不同,生和死都不在这里,婺源只是他的老家。能够和他相关的风景,此地也只有两处,一是晓林乡的十多棵古杉树,是他从闽地回乡扫墓时栽下的;二是武口乡的朱绯塘,他的那首《观书有感》曾把这“半亩方塘”入诗,想必天下的读书人差不多都能记诵。    
    “泰岱钟灵,孔子万世师表,鄣山毓秀,文公百代经师”,婺源人是将朱文公与孔圣人并列的。上面提到的树和塘,我偏偏都没能去看,这是不小的缺憾。婺源风物,仅睹其半,另一半只得靠浮想来补救了。    
    浮想,也不免要有实境来作依凭。比方夹在狭长古巷(南门街)里的一扇圆形门,紧锁,无以入。门额镌两字:虹井。不明白来历,推想里面大约深藏着什么典故。读刻在壁上的几行说明,才忽然知道这间宅院和朱文公相关。县志载,朱松(熹父)生时,有白气如虹自井出,及至朱熹在福建尤溪降生,复有紫气如虹自此井升腾。这是意欲变人为神的传说。依我,总之是取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的客观态度看待。过门而不得入,到底没能瞧一眼这口井的模样。此又多一种缺憾。虹井临朱家老宅,能足踏院墙之外的故人车辙,且倚门而得一点旧闻,比之想来而不能者,也就满足于鸿爪之乐了。    
    婺源的徽派意味浓重,这同它古隶徽州相关。昔年,刘伯温经此地,嗅异味,说这里无有奇人便定有奇物。我看到的,可以分作多方面说,先要落笔的,有两宗,本意是想显示它们的重要。一是龙尾砚,讲到婺源的物产,就不能躲开它。在外界人听来,龙尾砚的名气不如歙砚大,可既然婺源旧归徽州,推知,龙尾砚即属歙砚家族,且歙砚的砚材多取自婺源溪头乡龙尾山,我们便如同寻到了歙砚的根。苏东坡说龙尾砚“涩不留笔,滑不拒墨”,当是砚中佳品。龙尾砚厂建在星江之畔文笔路(这名字相当典雅)内,摆放的几方砚,取名照例不俗,呼为秋声、古磬,是书斋雅舍间爱物。至珍者是几方砚材,似未琢的璞玉,形巨,其价想必也昂。标明眉子石,至今已极为稀有。石上纹路似对眉,如赏《平湖落雁》图。能和眉子砚齐肩的,是金星砚,细瞧,多闪金星之斑,遂又添一番赞叹。再一宗是婺绿茶,乡野多茶田,绿成一片。街旁店铺里也多见。灵岩剑峰、天香云翠、鄣公山茗眉之类均能以稀少和质高卖上好价钱。说到名气,婺绿等同祁红。也是本诸婺源古隶徽州的说法,婺绿自然归为歙州茶,亦入陆羽《茶经》:“歙州茶生婺源山谷。”当地人自称婺绿属高山茶,胜于平原茶,特点是香气高。对茶味不说“浓”,却言“高”,反倒传神。茶乡必有茶道。我到婺源,主人先以茶迎客,接着就放相关的录像片,农家茶、富室茶、文士茶,颇多讲究。从品性上看,婺绿清纯,其味较北方人惯饮的花茶淡远,恰能合于中国古代文士性情,也得一缕道家气韵。    
    婺源县治在紫阳镇,襟江流而带远山。江名也取自“婺女”星名,俗呼“星江”。婺焕中天,照着朱子遗风犹浓的紫阳古镇。    
    镇上的韵味也十足。落脚的当日,我们便拐出蚺城路,在镇里做黄昏下的闲游。江之滨有垂钓少年,有浣洗妇人,捣衣之声飘响在潮润风中。跨江木桥,形制古朴,无栏杆,柱础立于湍流中。我迈上近旁的一座,几步即穷其端,才知这桥在多日前就被大水冲断,另一半搭不到对岸。断桥也别有味道。味道在夕阳下的碧绿江屿,在满覆斑驳堤壁的湿滑苔藓,在哗哗喧响的流水之音。    
    旧巷也幽深,略显曲折,纵横若棋局。门户相接,望衡对宇,抬头仅见檐角夹着一线蓝天,脚步踏在砖石街面,响过一路清脆。小镇人的足音像他们的话声一样轻缓,山外的风和雨仿佛难于惊扰世代久贮的宁静。街面店铺颇密,身影也稠,人语却不如何喧沸,婺源人似乎刻意因袭守静的性情。倚门多老者,不难端详出眉目间流溢的温婉之气。山外的陌生人来访,也可随口闲话古典或者家常。一条老街,吸附着太多的沧桑。人说婺源是最后的“香格里拉”,似含道理。现代人对世外桃源依旧抱有兴趣。    
    街巷之名起得文雅,儒学山路、文笔路是我在街头看到的两块路牌。扩大范围,近旁的村庄也多是一样。路上曾经听来太白乡、菊径乡这样的好名字,真是独特处。不单婺源,我从鹰潭经乐平到婺源路上,亲有所见。在信江摆渡,看清不少面包车上写明锦江、画桥一类地名,均雅驯。白色墙、黑瓦檐的徽派房舍映入绿水中,田野的金色油菜花和坡岗上的映山红互为衬托,也能同美丽的名称谐调。    
    不避拉杂,另所旁骛的,是常人不能免的口腹之欲,即婺源的吃。它在馔饮之事上跳出地域之限,丝毫不沾赣菜的边缘。东道之主只称自家饭桌上摆放的是徽地风味。特点是色重、咸,不像这里以外的江西老表那样贪嗜辣味。当然也自有“婺源食馔”,过口难忘的是米粉糊豆腐。自磨的豆腐,滑软嫩鲜,入口即化。我在蜀道的剑阁县吃过花样翻新的“雄关豆腐”,认为那是一绝。但婺源这一道,确为我尝过的较有口味的一种。它的方法是蒸,能蒸的还有鸡鸭鱼甚至青菜。婺源的烹饪之道是“无菜不可蒸”,所求的是滋味的本色。他们对京城的烤鸭能够瞧上眼吗?因为婺源的荷包红鲤鱼是人间至味。佐菜的有清华婺酒、桃溪老水酒,无论哪一种,均不坏。    
    在婺源,最大的获得是看了博物馆。馆藏之丰,至少在县级博物馆里不多见。我之所观,除唐宋古砚、宋代瓷器外,主要的,多为手墨,足见其价之无可计算。藏品中,多山水花鸟手卷,纸本、绢本均有。名气大的画家包括渐江、查士标、徐坊、林良、吕纪诸位。也有人物画,比方明代长沙画家许邦本所绘《文姬归汉图》,婺源博物馆存下这一幅,不易。不易在于年代较久,色彩仍旧如新。照我的眼光,馆中珍品,字胜于画。我对文征明、祝枝山、董其昌、冯梦龙的真迹最抱有兴趣,得以见识,仿佛心与古代才子语。特别是冯梦龙的一篇五言小品,墨迹飞动,比读铅字排印的“三言”、“二拍”更觉亲切。    
    字画的文人气浓重,能久存在这里,说到底,是因为本地的古风盛。婺源,同“茶乡”并称的另一个美名是“书乡”。自赵宋迄满清,多名贤,广著述,亦为《四库全书》、名人大典之类辞书添加有光彩的一笔。如今在乡村,遗迹存焉。大,有尚书第;小,有敬纸炉。连乡间的廊柱影壁之上,也多有题撰。我在江湾乡汪口村的俞氏祠堂旁,读到一副对联:山容成画本,水面绘文章。这两句,仿佛是给古桥舟渡、竹林农舍的桃源画境巧做题跋。    
    夜宿县委招待所。棕榈、玉兰和春桃摇影于窗前。下了一宿雨,晨起到当院儿转悠,地面落了几瓣绯红的桃花。望古城门上的暗绿苍苔、纵横藤蔓,看入城农人肩担青菜走老街,思绪随江上之风飘远。    
    犹忆昨晚光景,得数语:    
    赣东一夜风雨,    
    小楼孤床卧听。    
    


第二部分襄樊史迹(5)

    烟雨惠州    
    岭南多雨,这雨丝扯得悠悠长长,散成了烟,漫作了雾,是杜牧之笔下轻笼南朝古寺的烟雨。    
    于是,惠州城本不宽的街巷也便浮上跣足下木屐的清响,檐角的雨滴落在游动的彩伞上,溅起晶亮的水花。    
    此时,最好的风景全在西湖一带,把张陶庵“梦寻”的笔墨移到这里,又能辨出谁家山水呢?苏堤上照例闲踱着乱雨中的老少,仿佛一直融入低垂的湖面的湿云里。孤山的蓊郁水墨般淡去了,化为一团朦胧的影子。隐约其上的是泗洲古塔峭耸的轮廓。湖心泛着浅白的光雾,宛如丹青一抹,将水上细长的曲桥幻作一线柔痕。点翠洲含羞般地退向了遥远。    
    即便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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