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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南北行呤-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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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利落,提笔写字,也颇娟秀。自言入郁家已四十几年,推想只是耳濡目染,也会大得扫眉才子之风吧!    
    医师家院,传至郁达夫的父亲郁企曾,将前院的一道竹篱笆改砌为砖墙。有人讲,尚可以从墙面隐约辨识少年的郁达夫写的四个字:毋须招贴。字,我是看到了,却非昔日郁达夫的,而为今人的涂抹。你猜是何笔画?很好认:拆!是要将楼屋翻建,还是其他打算?不得而知。    
    我忽然就有了一丝担心。    
    临去,我背倚写着“达夫弄一号”的门扇照了相,日后看它,会想到青石板的小小天井中曾经响起的谈笑,还有浸在午后秋阳里的这片花树。    
    郁达夫说:“我的故乡在富春山中,正当清冷的钱塘江的曲处。”满山的杜鹃,遍江的行船,背纤的壮汉,浣衣的秀女,加上鸣啭于竹林深处的画眉和卷过野桥浅渚的水浪,闭目去想,尽够美丽,真如望见了梦中的一轴画。    
    


第二部分鄂西行记(1)

    恩施    
    恩施者,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政府所在地。风情却已不浓,至少在服饰上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时代流变,谁也没有办法。我们从宜昌赶来,一路的青翠山峰,记忆中最富色彩的是绝崖上一簇簇盛开的杜鹃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在大山腹地穿行的漫长旅途,因此不显得枯燥。    
    在恩施看不见杜鹃花,街旁却多梧桐、枇杷和香樟,更有一条粼粼流着的清江,把这座古城温柔地缠绕,细一体味,很带感情。马识途长篇小说《清江壮歌》写的是这里发生的一段历史,可惜我没有读过,减去了不少联想。我对这条八百里大江的感受可以用得上“切肤”两个字。那天,州文联的同志引我们去看叶挺囚居处。过官坡桥,转来转去便临江边。却无船摆渡,好在此段江面不宽,就挽裤赤脚涉过。深则厉,浅则揭,想来舟楫不便的古人是经常这样的。我尚是第一次。江底卵石仿佛覆了一层苔藓,极滑,亦多杂物。我感觉出了流水的力量,但沁凉之中自有一种温情的抚触。直摇晃到对岸卵石滩头,才知脚底被划出一道伤。清江给我留下了记忆。    
    岸边风光很好。清江在山脚甩出一个弧形的湾子,滩头有垂钓老叟,有洗衣妇女,且把彩色的衣衫晾晒于阳光下,花花一片。水面闪烁着银白的亮色。    
    恩施是山城,马路多起伏,需要很过硬的脚力。本地人挑起担子,如履平地,毫不吃力。他们络绎往集贸市场赶,满筐的菜蔬、豆腐在扁担两端颤颤悠悠,恍若两片云,真叫人羡慕。我在黄山、九华山见到过挑夫,我看,恩施人也不逊色。姊妹桥下是胜利街市场,狭长三里许,摊档稠密,买卖花哨,流行歌飘响于叫卖声浪中。有人讲,老百姓管这里叫恩施的“汉正街”,是从一部电视剧中借用过来的。汉正街原本是省城一条很有名气的商业街。这个移植是恰当的。我在街面上走,自然想到了安徽省屯溪市的那条老街,因为它们很相似。只是这里的台球室、录像厅、金利来商标、小虎队广告多了些,不像屯溪老街仿古气那样足。当然,我已经好几年没去屯溪了,老街的古旧味儿还那么地道吗?很难猜想。现代潮流与传统风习的融合,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客观讲,这里更像北京前门的大栅栏。湖南岳阳的巴陵集市也这般热闹,京广铁路大桥从上面跨越,洞庭湖一片汪洋,气势比这里的清江还开阔。它们都是各自城市中的“王府井”。    
    城西稍远的一座高坡上,橘、柚的翠影掩映着叶挺将军囚居旧址。院内放了几盆金钱橘,花朵红艳。叶将军是皖南事变后被囚禁在这个地方的,几易寒暑,气节不变。房屋光线很暗,有股潮霉味儿。长条木凳支起床板,蓝布面棉被素白床单。临窗木桌上摆放烛台、笔筒及一把壶。日光从窗子照在桌面上,映出道道影子。寂寞的景况,可以想见。一代名将,牢笼于此,是够人感慨的了。没有伟大的精神力量和理想信念的支撑,是极难忍受的。无论从哪方面讲,后人都应该记住这位伟大的人物。旁门标写“房主刘贵金住房”、“邻居张学富住房”。他俩是什么人?和叶挺是什么关系?一切,怕都同这残旧的墙壁一样,成为发黄的历史。不过,我在紧依的叶挺将军纪念馆中看到了刘贵金的一张相片,好像是多年前拍的,人很瘦,农民模样。关于他的身世经历,我无从知道。工作人员只说,他还活着,老了。一推算,叶挺囚居于此时,他尚很年轻。关于叶挺,刘贵金一定能聊起不少往事。可惜老人已不在这里住了。    
    后山有白色石碑,上镌“叶挺军长永垂不朽”红色字。碑周环以碧枝,习称女贞。旁有一座“将军亭”,纵目可眺恩施城景,能览五峰翠影。远方山巅耸古塔,名曰连珠。回来一查资料,没有记载什么典故传说,倒录下一副题联:秀挺五峰奎壁灿,灵钟六邑冕裳新。现代派诗人喻此塔为“一根古老的蜡烛”,想像过于浪漫了。    
    招待所没有电视,乃不知外界春秋。好在一条清江从利川清江村的龙头沟流来,是奔入长江的,它会把人们的想像带向遥远。    
    夜半被一阵很急的水声惊起,疑为雨。却是房后凤凰山上流泻的一道瀑。间歇泉否?不知道。银瀑悬于山壁若带然,又注入山脚曲形沟渠淌走。电视上讲水资源不足,在这里却有了过剩。我是头一回这么临近飞瀑。它声响如雷鼓、若钟磬。我感觉,这亦同土家人龙船调的高亢气韵相合。    
    利川    
    福宝山峰环利川,深处藏古洞,一曰落水,一曰腾龙,二者实则勾连。有谁能将龙和水残忍地分开?清江闯入落水洞,站在岩石一望,平缓的江水忽然在狭长的沟谷奔叠成瀑,一派雪白,且放肆呼吼。这是已到了极限的交响,绝对是大自然的生命语汇。雾气极浓,飘飘然化作纷扬透明的冷雨,或在空中亮了沉寂洞穴一孔,或濡湿了壁上暗苔成片。我想起了四川九寨沟的诺日朗大瀑布。在这里,人只有沉默。落水洞的名字显得弱了,太实,没能传达尽天籁神韵。    
    江水只管往洞的深处流去,带了两岸青山的葱翠,带了油菜花的金黄,也带了沿江人幸福的梦想。大家便叫这隐去身影的流水为暗河。如若拨棹优游,可以仰望湿滑的洞壁和簇生的古藤,在阴森的冷雾中走进千年的神奇。    
    腾龙洞内无河流,外面江涛激昂的旋律远逝了。洞顶滴水如断线的散珠,下汪浅潭,水中深碧的苔藓就跳跃点点银光。因无灯,只好在黑暗里将心悬起朝深处走。脚底踏一片永无尽头的潮湿黏滑,弹不起轻快足音。目光飞上酥润岩壁,层石纹理横叠,让人想到历史的残篇断缣。我忽然有个奇怪的比方这古洞的褶痕,是大山的皱纹吧?世上的一切迟早会老去,谁也无法抵御岁月的风化。便放开喉咙惊醒死一般的沉寂,便听得一阵阵沉宏的回音,撞在坚硬的岩壁又弹回,往复久久。这是在北京天坛回音壁感受不到的效果。    
    洞的文章没有什么好再做,可这腾龙洞却和桂林芦笛岩、京郊石花洞不同。它只是阔大,大得叫人埋怨它太缺少幽邃,太缺少曲折,连一寸温柔都无处寄托。这究竟好不好呢?大自然贵在原始,我们不好把过多的人类情绪勉强地附会。人要学会尊重自然。山顶洞人便不会发出这种多余的感慨。    
    我没有再往纵深走以观险远处的美景,这大约成了王安石所讥讽者。在洞中穿行仿佛跨世纪之门槛,从山外走,却极轻省。山坡裸露着光秃的石块,青苍苍一片,如山的牙齿,景致同浙江淳安县的赋溪石林仿佛。有缠头帕的青年农民弯在坡上播豆种。入落水洞出口处,暗河蓄成宁恬的一池绿潭。角落里静静横着一只舟,梳理着波浪啃噬的残痕,也回忆着旅人漂流的旧梦。断石上,竟蹲坐一上了年纪的人,微眯双眼,目光幽蓝,仿佛长久枯坐的一尊佛,禅心十足地让手中渔竿弯成一道弓。我疑心他是千年前那位极瘦的严子陵后代。土家人说这洞中有种通体透明的鱼,很金贵。这位临水老翁一定在心里默念着它吧!偶或有锦鳞荡起水花连绵,他脸面隆起的干瘪皱褶就会被笑意抚得光润。我羡慕他占有了古洞里的这片宁静。    
    给我们开车的肖师傅讲,洞里的声音最好听,像连台不断的歌儿。这话很有味道。    
    


第二部分鄂西行记(2)

    咸丰    
    这县名同清朝那位皇帝一样,按说,这是犯忌的。该县文联的同志解释,原来这名称起在元朝,图个“咸庆丰年”的吉利。这样好的县名,是咸丰皇帝没有办法的。    
    当晚在县城街上看到一座四层小楼,不太显眼。门前挂着一块牌子,是县里的南剧团。南剧的腔曲是种什么味道?我完全陌生。时间很少,没有机会听上一段。街上光景同山外的许多地方区别不大,影剧院前凑着一大群时髦小青年,听流行歌,吃冷饮,等着看一场进口影片。山城特色已不怎么鲜明。    
    县委招待所前装点得还算漂亮。香樟、橘树、茶树、泡桐、冬青一片葱碧,玫瑰和虞美人粉红色花朵点缀在翠绿柔长的兰草之间,自有几分可爱。水池中耸起几根钟乳石,叠出画里峰峦。池水虽绿,却有些发污,但还是游着几尾金鱼。不知缘何,一旁的笼子里养了几只猴,两只锦鸡翎翅极好看,可用得上“斑斓”这两个字。在招待所一楼墙壁,看到马识途留下的一幅墨迹:“故友相逢皆雪颠,同寻遗迹古城边。当年旧屋栖雏凤,今日新楼住巨贤。烈士前行开小路,英豪后继擎青天。猕猴美酒陶陶乐,主客倾杯祝盛年。”大概他也看到了笼中那几只猴子,至于美酒,应该是当地的清江玉液吧!    
    去唐崖土司皇城故址。车子依然在青碧山间绕。这里多巨石,农舍前倚墙罗列石板,极平滑,上面雕了些人物图案,让人联想到汉代画像石。山中有鸟道,古人从江汉平原经鄂西入川东,都要从这里走。传说韩信、李白、黄庭坚来过鄂西,是否杖游于这行行复行行的十万里大山呢?    
    依山的唐崖河清澈可鉴。它自利川市毛坎区发源,穿咸丰,至黔江、彭水、汇入乌江。当地人讲,这条河自东而西倒流,长三千多里。我曾经编辑过一篇倒淌河的短文,地点在哪里已记不清了,可好像并没有唐崖河这么长。咸丰的同志大约是夸张了。土司皇城便临河而建,四周环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诸山。阳雀鸟鸣于幽邃的深碧中。一位山地里的土家族首领被皇帝赐封为王之后,选这一方山水建起四千亩的城池,是要叫后人发一点感慨的。    
    城建于元末明初,极盛于明天启年间。现在的面目,当然是一片废墟了。不过,那遗留下来的名目仍可让人想像出当年不凡的气象。御花园,纳林区之佳卉;万兽园,集深山之猛牲,几可与北京皇家苑囿同出胞胎。青苍苍的巨石偃仰俯卧,古街的规模依旧,纵横的石罅中杂以芜草,在微风里摇曳一片凄凉。土司王乘轿巡行,夹道迎送的喧阗景象只存在游人的想像中。鲍照《芜城赋》哀怨残败的氛围可以在这片古城的荒址上体味。几层砖石凌乱叠起,算做一堵堵墙。上面歪斜着字,写得虽随便,命意却有名堂。存钱坝、添灯堡,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储蓄所、加油站。货币在明代已不新鲜,机械汽车是否有?值得怀疑。不过,当地人却这么说。我看是给灯加油也未可知。    
    在山上绕了好久,才看到一个院落,里面是墓穴,大理石砌筑,不甚精巧,形制却还具威仪。壁上写了两个白色大字隔坟,我疑心是后人涂抹上去的。起初不懂,细观之,才看出门道,是备停置棺椁之用的。墓穴计四间,中有隔墙,自成单元,内设棺床,且每室前有活动石板拉门,可在石槽中启闭。这设计现在看来也不原始。不过,寻常人是拉不动的,非有相当膂力者不能奈何。墓室前为祭台,供牺牲焚香火以为超度。藻井图饰为腾龙及牡丹花朵。浮雕花墙上刻麒麟并鳌鱼图形,这和汉人尊奉的图腾相同。奇怪的是,栏柱上的石狮像面目皆扁平,与猪类近,这同卢沟桥上的石狮是有差异的,给人的印象很滑稽。资料上讲,这墓穴叫土王墓,主人是谁?不可考。墓后,一尊牌坊掩一丘荒冢。牌坊题额还能够看清:万古崖城;而坟丘前的石碑却已漫漶,无法辨识。当地同志告诉,这是武略将军覃鼎夫人田氏的墓,建在明崇祯年间。亡者生平传略我们一时不易了解详细,只能望着坟土上开放的几朵柔细的黄花,领略沧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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