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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才华是通行证-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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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比娃娃?”    
    没有回答。    
    “你还在不在啦?你猜怎么着?刚才被我救上来的是哑巴狗,不管大恩人怎么恳求就是不回答。”    
    “你别拿我开心。”她说话了。    
    “不是故意的。我对你说过没有?我说过错不在你妈妈那儿。”    
    “说了,你还说全都是你爸爸杜宾的罪过。”    
    “我又不想这么说了。他也没有错,他仅仅是没勇气违背自己的意志而已。这个故事所有的人都没做错什么,包括你和我。只有一个悲剧性的人物:我妈妈。你爸爸死了,他没登场,只剩下一个:我妈妈。”    
    “你读过你爸爸杜宾的那几本书吗?”    
    “叫他杜宾就行了。”    
    “我记着他在一篇小说里说,在超现代主义的文学中,悲剧的或者是幸福的角色将会消失。一个人仅仅如往常一样上班,工作,下班,回家,看电视,等到夜里躺在床上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失眠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是一位伟大悲剧角色的饰演者。”    
    “这并不是杜宾的首创。老乔伊斯早就写过了。就像我之前说的,他连乔伊斯的书都没读过。”    
    “噢,是吗?”她感到惊讶,“但这是不谋而合呀。他还说有关幸福也不是表面上的,就像上天可能会赐予那个在神话中反复推大石头的老人无限的幸福。”


第三部分盲目的时代,等待结尾(4)

    “挺有意思。写这个故事的是一个和你爸爸有着相同命运的法国人。在文学史面前,我爸爸杜宾是个白痴。不过这些他仅靠自己都考虑到了,确实了不起。这么想或许有些道理。只是我妈妈很爱他的,可能这将令她幸福。到现在为止我妈妈一直生活在回忆之中。时光就像真的在倒流,几乎每天傍晚她都会坐在窗前在幸福回忆的路上就睡着了。看得出来,我妈妈后半生只剩下两件事要做:赚钱,替杜宾还债;等待,等杜宾回来。这太难以想像了。我妈妈年轻时谁也瞧不起她,后来,她就把第一个人对她的怜悯也错当成了爱情,接着就从心底爱杜宾一辈子。她会疯掉的,常常在一阵敲门声传来的时候,她就开始匆忙地化妆。她总是指望真的有一天她会和我爸爸不期而遇。为此她甚至盘问过往的乞丐,她说他不会过得很好。她认为他忍受不了的时候会回来的,就仿佛一只离家出走的狗那样,是不会饿死在路上的。”    
    “你估计他能回来吗?”    
    “说不清。在收到他的信后的一个礼拜,我给他写了一封短信。我说假如你不是在写《月亮与六便士》的话,你还是回来。事实证明一位好作家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写出同样杰出的小说。你没有理由逃避自己做丈夫(至于父亲就算了)的责任。”    
    “可是等我把信装进信封时,我发现在他寄来的信封上压根儿就没有他的地址。我还纳闷他是怎么弄到我们新住址的。”    
    “当初为什么搬走呢?”    
    “我问过她。她答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说以杜宾的性格是绝不会回到老屋子那儿的。但他回到这里就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说他以为是陌生人的家就足够了。为了让他知道我们搬家了,我妈妈到每个晚报社刊登征婚启事。她把名字和住址登排在最显眼的位置。半年来她前后收到一百二十三封求爱信,这些都被她锁在盒子里,她把这当成了她容颜未衰的一个有力的证明。不久以前,她告诉我爸爸回来了。她神秘兮兮地说她发现他已化作一只蟑螂躲在角落里,以维护自己男人的尊严。为了令杜宾不再难过,她求我不要声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两次愤怒地回绝社区打虫药的决定,她开始留心桌上的剩菜,时常在夜里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一个人对着那些抢食残渣的蟑螂轻幽地说话。今晚就是这样,我被她空荡的对话声弄醒之后就睡不着了。我想到街上走走。她已经疯了,我的疯妈妈。一场大雨把我截到这里,我给你打电话。这是真的,不说假话。我忘不了你。”    
    已经倒计时,我又投了一块钱。硬币应该落在正中央,正对着“5”的位置。我用手指在充满水汽的玻璃上画了一个芭比娃娃。狗已经醒过来了,它用身子在我裤腿上蹭来蹭去的。芭比娃娃开始模糊不清,就像我记忆中的一样。    
    “要是说我也忘不了你呢?”    
    “那就记下来吧,我叫杜宇琪。”    
    “等等,我拿纸记一下。‘琪’是哪个字呀?‘杜’是杜宾的‘杜’吧?”    
    “别开玩笑了,说说你那里怎么样。”我说。    
    “你说我们以前在一起叫做谈恋爱是吗?”    
    “谈点别的吧,譬如你妈妈。她确实很漂亮。她把那种美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你。你也很漂亮。她继续给你写信吗?”    
    “写的,还是一个月一封。”    
    “都写点什么呀?我弄不懂那次她没认出你来?”    
    “那当然啦,我七岁她就离开我。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六岁,之后不到一年她就走了。她把我留在爷爷家就出走了。她说她要去留学,要多久呢?十多年就从未回来过。”    
    我感觉她在哭,或许是雨声,声音乱杂杂的,像珍珠散落一地。    
    “我妈妈走后总是一个月写一封信,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封了。她也没留回信地址。在信里面她常说自己在某一个城市,她几乎不说别的,整篇整篇描述那个国家的风景、文化和民族习俗。好像十年之内,全世界她都去过了。像童话里似的,她扮男装到海上当水手去啦,绕着地球一圈一圈转,等她转累了就能回到我身边,会回来的。直到上次和你在麦当劳撞到你爸爸杜宾和妈妈时,我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在月末我照例收到她的来信。她说她又一次回到爱之都巴黎,并且终于见到了当代最伟大的小说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她说她与大师用法语谈了一个下午。马尔克斯认为中国文学将出现异常繁荣的现象,他认为在中国有一个叫杜宾的人将成为新生代作家的代表,在杜的小说中总能发现一种令人惊叹的才华。”    
    “这是不可能的,杜宾作品没有任何外文译本。”


第三部分盲目的时代,等待结尾(5)

    “是呀,五年之内妈妈已经几十次提到杜宾了。打我不认识你时,我就知道杜宾,全是我妈妈说的。她说这是国际声誉最高的作家,而在我们的城市仅仅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之后我把她寄给我的四本杜宾的书翻出来,仔细对照一下,发现这些就是在本市出版的。我接着抽出她以前所有的信,在午夜钟声敲响之前把这一百多封信重读了一遍,核对信封后我就明白,一百多封信,只有十二种语言的邮戳,而且一种语言的邮戳是一模一样的,日期分别是每个月的十五日,没有年份,每个邮戳一年只用一次。后来,我就坐到床头一直哭到天亮,那么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其实妈妈哪儿也没去,她就隐藏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过着鼬鼠一样的生活。她可以去找一个石匠刻十二个石印,每个月初去图书馆查资料后写给我一刻信。打过了邮戳,她甚至可以在夜里就投到我们那儿的信箱里。”    
    这次我可真听见她在哭了,这跟雨声不一样,至少哭声可以漫过雨夜反复回荡。    
    “可是她干吗要躲起来呢?”    
    “是啊,后几个月我一直在回忆,把我小时候的事尽量记起来,也还是弄不明白。对,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咱们在人民大街见到的那个拣破烂的老头。”    
    “有印象,我不理解你当时怎么那么激动。警察仅仅是在清理和这繁华城市所有不适合的情况,你却冲动地跑出去和那些人理论,把你那点零钱全塞给老头,还问我有没有钱。当时怎么啦?”    
    “我也说不清,反正,那帮家伙抢过废品扔上垃圾车的一刻,我就突然预感到我妈妈也在过着这样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他。”    
    “不会吧?”    
    “只是我有这种感觉。要是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一切就清晰明了。妈妈这么做是受难去了,也就是说她在悔罪。她认为我爸爸的死,她是有罪的。在我回忆的事中有一点显而易见:就是妈妈根本不爱爸爸。似乎她只是为了报复别人才和我爸爸结婚的,等一结婚她就后悔了,她是那么蔑视我爸爸蔑视那些钱和他那百依百顺的举动。所以爸爸的死令她背上了所有的负罪感。她把受难作为她解脱的惟一方式。”    
    “电视看得太多了吧?”    
    “我想想也不可思议呀。但是我妈妈那几年总抱怨有谁见到一个蓝色礼盒,说那是她结婚时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这不就是另一个男人送她的吗?”    
    “这能说明什么呀?咱们还是换点别的说吧。我们又不是编电影脚本的。”    
    “嗯,那只狗怎么样了?想一想养只狗倒也不错。”    
    “它睡着了。”然后我就想不出该说什么了,我发现我们说的越多,忘记的就越多。要不然就是听她哭,弄得谁都不舒服。我又投了一枚硬币。    
    “宇琪?”    
    “嗯?”    
    “我以前说过没有?”    
    “什么呀?”    
    “譬如说我喜欢你。”    
    “好像说过。有三次吧?一次是在雨亭,那时刚刚下雨,当我们数到第六下雷声的时候,我就说了自己的三个心愿:写小说,去巴黎,一生和你在一起,然后你就说了这句话;第二次在独木桥上,我们像展开双翼的大鸟那样走在桥上,我说我们走在幸福的边缘,你那时甚至跳了起来,你说这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比喻,之后你又说你打算喜欢我一辈子;第三次是我们等公共汽车,汽车误点了,我们坐在树阴下的石阶上不说话,过往的汽车,扬起的尘土,下落的夕阳,几乎就因为这些你对着我哭了出来,好多人都听见你大声说话,你说你想好了,你决定一生一世都记着我。”    
    “你哭了,宇琪?”    
    “哭什么呀?只不过是增加点儿煽情效果而已。”    
    “我还说过别的吗?像我爱你?”    
    “太沉重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一直都没说。”她说,“只是现在我想说了,我说我爱你。”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时间不因此停下来才怪。我现在脚踩在水里,冰冰凉凉的,那只狗能不能醒过来啦?起来吧,小家伙,我的脚都被你压麻了。你快帮帮我,有个女孩子对我谈正经的,你让我怎么说?“你说出来啦?”我说,“我都爱你几百年了,还没说出口呐。”    
    “你很像你爸爸,在性格上。真的,宇琪。我妈妈总是写你爸爸,她说这是从法文的传记翻译给我的。”    
    “谢谢。他是杜宾。我可不认为这是夸奖。”


第三部分盲目的时代,等待结尾(6)

    “最近一期的《新周刊》你看没看?那里用了一个专栏来评论你爸爸杜宾的作品。”    
    “我看过的。但你得知道,《新周刊》在一年五十二期里一共介绍了五十六个人物,我们谁能保证五年之后还能提起他们的名字?”    
    “你爸爸杜宾会的,上面说他会成为我们正要迎来的超现代时代的三大师之一。”    
    “你想没想过这个时代有多盲目?他们还没发现另外两位大师是谁就先把这个称谓冠在上面。”    
    “这没什么,你爸爸会的,我敢说,他将与那四部作品载入史册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他杜宾别叫他我爸爸!”我说,“你们总是提这四本烂书。有多少人读,有多少价值,但你们谁想象过这些都是靠什么出版的?《维以不永伤》打我记事时就已经出版,那是我爸爸偷走我妈全部的积蓄才出版的,他一再允诺这会令他成名赚许多钱,好令他足以偿还我妈几倍的积蓄,结果什么都没有。他把这些书都塞到浴池的更衣室里去了;为了《自己的故事》他四处借钱,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然后呢,然后那些债主像抓老鼠一样堵在家门口后来我妈把他们骂走,而杜宾又像丧家犬似的去乞求我妈,说他一定要出版《第三人》,他说不管怎么样这肯定是二十一世纪前三十年内中国最伟大的长篇小说,而他明明知道我妈不会再有钱了,他就这样胁迫她说我妈妈不再爱他因为她已经不再为他着想,忍心让他就这么遗憾地被历史遗忘,而我妈说自己一直都爱着他,杜宾就要她替他想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妈妈哭了一个白天,到了夜色朦胧之时她就跑出去寻找惟一一个可以付得起高额出版费用的职业,而我爸爸仅仅认为她是在重操旧业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妈是在供养他和他那可怜的文学;到风声最紧之时杜宾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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