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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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A省E城的大学。”安史乱眼睛还停在外面,嘴里回答着,末了又补充地问了一句:“你呢?也是去上学的?”
“我也是去大学报到了。我是E城R大的新生。”
“R大?”我和安史乱同时重复着这个校名,“我们也是R大的新生。”
“哦,是吗?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我是学历史学的,你们呢?”欧阳梦寒一阵惊喜,像见到了离开十几年的情人一样激动。确实,在火车上认识一个即将成为校友的人也是不容易的。
“我是学行政管理的,他和你一样也是学历史学的。”我总觉得老保持沉默也不好,加之现在也觉得无聊,所以就赶在安史乱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早就猜到他也是学历史的。”她含笑着说。
“为什么?”安史乱觉得有些奇怪,想急于知道是什么让欧阳梦寒猜到他是学历史学的。也或许她根本没猜出来,这只是她的一个小谎言罢了。
“因为安史之乱是历史上的内容,所以你就是学历史的啦!”她转了几圈眼珠子,慢悠悠地说。
“哈哈!”这次轮到安史乱笑了,“你这算什么逻辑?”
“就这样的逻辑!”她感到词穷了,就这样聪明地回答了一句。
接下来,他们说的都是些超级无聊的事情。欧阳梦寒说的更多的是高中时候同班女生的一文不值的事情。说有一个女生给一个男生织了一条围巾,那男生万分感动就接受了女孩;说有个女孩丑得像东施,她的笔友想要她的照片,迫不得已寄了一个不太有名的演员的照片;说她们以前宿舍里有一个女生每天晚上都要做好多仰卧起坐……我开始怀疑,她所说的是她自己了。
我总想进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但他们只是按照他们的思路开心地谈着,就当我不存在一样。我觉得没趣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电灯泡。看他们嘻嘻哈哈天南地北地聊着,我干看着当然难受。所以我尽量让自己不去听他们的谈话,只管自己想自己的事。
大学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我无法很细致地去想象,但我对未来充满着信心和憧憬。满怀希望的等待是一种微妙而欣喜的滋味,也是一种激动而难耐的感觉,就仿佛隔着纱帘看美女,你想看清她,却又不知道揭开纱后会发生什么。所以越是想,却越是怕。
我还想到了姐姐。妈叫我一定要去看姐姐,可是我往哪里去看呢?姐的汇款单并没有写明她的详细地址,而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甚至于她在做什么工作我也不清楚。我心里顿时一片茫然,要在一个大城市里找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对我来说,根本对E城没有任何的了解。我顿时感到有个沉重的东西压上心头,令我无法顺畅喘息。
我感到很纳闷的是,姐姐为什么过年都没能回来?难道真忙得很吗?除了每个月一张的汇款单以外,我们并没有她的任何信息。前几天,正当妈为我的学费着急的时候,姐的汇款如甘霖一般及时而来。留言栏里只寥寥地写着:若隐,你该上大学了吧,好好读书!
虽然仅有那么几个字,但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躲进房间偷偷地哭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做母亲的最希望的不是儿女的钱和礼物,而是儿女的电话,或是一封信!其实我知道,妈一直在等待姐的来信和电话!可是总让她失望。我想,大概姐也有她自己的思想和苦衷吧。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我去E城上大学了。这事情简直糟糕透了!哦,为什么想那么多呢?也许事情很简单。我这样安慰自己,是的,别想了,什么也别想了。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的,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所以我等待明天奇迹的出现,也许就在我踏进校门的那一刻,我就能看见我姐了。我如此傻傻地想着。
当我从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想象空间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安史乱和欧阳梦寒已经沉默不说话了。安史乱已经闭起了眼睛,没有了一点动静。欧阳梦寒又翻开了那本杂志。我居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停止谈话的,难道他们谈得不愉快吗?应该不会,因为在我想事情的时候,耳边始终有着他们的笑声啊。我也闭起了眼睛,想得有些疲倦了。
模模糊糊的,我听见有很多人在嗡嗡出声地说话,偶尔还听见带着脏字眼的笑骂声,还有车上的服务员喊来喊去的声音。我的身子惊了一下,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刚才差不多都已经睡着了。安史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后边的位子上去了,正和三个男人一起玩扑克,而且玩得很带劲。
欧阳梦寒还是在看那本杂志。杂志封面上的那个女郎还在冲着我笑。前边有一个婴儿突然大哭起来,整个车厢里更加骚动起来,有几个正闭眼休息的人被吵醒了,睡意未尽地嘟哝着骂,骂够了,继续闭眼,试图再一次入睡。
已经到了黄昏了。夕阳像一点也不通人情似的,得意地回收着地租,将天边最后那抹灿烂也吝啬地收进了囊包。然后渐渐地隐到山的后边去。车窗上还依稀映着一两点橘黄的夕照。如果现在昶诚在的话,肯定能作一首很美很美的诗。我虽然也喜欢写作,但我并不擅长写诗。昶诚的诗歌确实写得好且美,当初韩菲就是因为他的几首情诗而成了他的女朋友的。想来真合算。写几首诗就能换一个女人,这是属于怎样的稿费标准呢?我一边想着一边抿着嘴笑。
我们在太阳完全隐没的那一刻下了火车,提着沉重的行李,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憧憬中的大学走去。天际的那一边,是一大片美丽的晚霞。
射天狼 第二部分
第六章 始:这些生活,那些日子(1)
一斛珠
晓来初静,
偶得窗外几声鸣。
忽觉墙头一枝杏,
含笑悄然,
花弄清清影。
多少情缘来梦境,
几分喜只因新景。
春风轻唤书生醒,
应效腾蛟,
激浪深深溟。
刚进入大学校门,无非是报到,交费,领取公寓用品,找宿舍等。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后,同寝室的一个戴眼镜的人招呼我:“来,打牌,打牌!三缺一!”
“我不会。”我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们像安史乱那样会大骂我不是男人。
于是其余三个人围在了一起,一边玩,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薯片。我和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下,我感到太累了,像是一连干了三天三夜重活似的,身子很疲软,于是倒头便睡。
通过刚才几句简单的交流,大家算是认识了。宿舍里一共四人。我睡下铺,在我上铺的兄弟叫黎天然。我对面的就是那个戴眼睛的,和我同姓,叫游鹏。游鹏上面的叫洪水,这名字和安史乱的名字一样好笑,但我没笑出来,故作很自然的样子。
我的眼皮像挂了重物似地紧紧闭在一起,我很快便睡着了,至于他们到底玩到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更加不清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游鹏滑稽地说着:“有句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以前总是不相信,现在才我感觉这句话真是对极了。昨晚我做梦都是在打牌,一张张纸牌在我的梦里飞窜,让我感觉特累,比干一天重活还累。”
这一天整天没事,我和安史乱去市里逛了一圈,还差点弄错方向回不来。安史乱说他们寝室里有个人家里特别有钱,带了台手提电脑,还能无线上网,昨天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一部叫《史密斯夫妇》的电影。从安史乱说话时的娓娓动听的语气和丰富的手势表情里可以推断出,那是一部挺精彩的电影。可我天生对电视电影不抱有很大的兴趣。
又过了几天,他又有些得意地说,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欧阳梦寒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听他说这事的时候,我猜想我的脸上一定没有任何表情。但安史乱还泛泛地说着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说领取宿舍用品的时候,有好多女生回头看他。
我说:“你别臭美了!高中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有如此大的魅力?”
“高中时候的女人没头脑不懂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大学里的女人就大不一样了!”安史乱用这么一个根本没道理的理由来搪塞。
“你说话的本领总比我好!”我装作没好气地说。
“若隐,那天我们班级同学相聚认识,我发现了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和欧阳梦寒同个宿舍的,听欧阳梦寒说也是像你一样喜欢捧着一本名著的,刚来这个地方也不到处熟悉熟悉环境,就呆在宿舍里看小说。要不要介绍给你啊?说不定你们将来就在一起了,那我可是牵线人了……”安史乱似认真又非认真地说。
“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别和我说这种事情!”我加快脚步,将安史乱落在了后面。
可是那个没脑子的安史乱真把那个女孩子叫来介绍给我了,又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叫李朦。正如安史乱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我勉强地冲她笑笑,接着便不说话,矜持得像一个未曾出阁的千金小姐。
倒还是那个李朦先开了口:“听安史乱说,你很喜欢文学。我也很喜欢的呢!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啊。”不过我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她的底气里有种被迫的感觉。于是让我认为我们好像在相亲,想到“相亲”两字的时候,我“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两个被我突然的笑弄傻了,像从没有看见过我似地望住我。可以说,安史乱的这次介绍很不成功,我和李朦只机械地说了些客套话,接着便分开了。她飞也似地逃回了宿舍,安史乱张大嘴看着她跑了,直到她跑过拐角,回头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小子真不知好歹!”安史乱这样说着,仿佛我是他不争气的儿子似的。我望着他就想笑,可他还在絮絮地说着:
“若隐,你可知道,欧阳梦寒花了多长时间才说服她下来和你见面的啊!真不知道珍惜,那李朦除了名字像男的以外,什么都好,就配不上你这个书呆子?难道你在施展欲擒故纵的招数?”
“我不需要女人!”我蹙了蹙眉,终于懂得了安史乱居然是在帮我找女朋友,可笑至极!我在心底暗暗地骂着。
“不需要女人就不是男人!”安史乱拿出了老一招来刺激我。
“不是男人我怎么可以站着小便?!”我随口而出,安史乱也紧接着大笑。
隔了三天,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军训。军训期间,我一回寝室就睡,其他三个照例还要玩一通扑克。长达十天的军训偃旗息鼓之后,便开始上课。大学真和高中不一样,讲课的老师一来,按照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讲着,全然不管你能否听得懂,能否跟得上他的思路,也从来不讲第二遍。下了课,夹着教案便走。三两天下来,记笔记的手酸得不得了,因为从没学过什么所谓的“速记”!大学里很少有老师能分清你是哪个班的。记得有一次老师给我们上课,举一个上节课就说过的例子。他说:“那一年冬天的早上,我碰见了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学生……”
“老师,你上次说是那一年冬天的晚上,不是早上!”有一个学生站起来纠正着说。
教室里哄堂大笑,老师的脸红了红。大学课堂上的笑话总是很多很多。
但大学里课程安排的少,每天总有比较多的空余时间可以供自己自由支配。
洪水在开课后的第五天就和班里的一个女孩子谈上了,所以除了睡觉便很少来寝室了。游鹏没课的时候总往网吧里跑,狂打网络游戏,简直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于是寝室里常常只有我和黎天然两个人,所以我和黎天然谈的话最多。
黎天然是本省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从短短的几天相处中,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洒脱的人,遇到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一甩头便将烦恼给甩掉了。他的内心纵横交错,但又坦荡得如同一张白纸。和他在一起说话,就像和安史乱说话一样,总不需要我去寻找一些话题,他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善谈者。
黎天然酷爱音乐,在宿舍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抱着他心爱的电吉他又弹又唱的,他的嗓音很美,像一个出色的歌唱家。他说他还会谱曲。听他弹吉他,我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妈和若现,还有门前的那片茂盛的芦苇塘。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爸爸是A省音乐学院的教授。
我感到惊讶起来,瞪圆了眼睛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上音乐学院?”
“我爸是逼着我去,但我不想去,我不想专业搞音乐。”他一边随意地拨弄着弦,说。
“为什么不喜欢?你去的话很有可能以后是个大歌星呢!”我无聊地翻阅着曲谱,说。
“我只想自己随心所欲地唱,并不希望有任何约束和限制,规定我应该唱什么,而不应该唱什么的。”他撇着头望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