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殇-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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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世无双的卢舍那,永远说不完道不尽的卢舍那,是我们的奇迹和骄傲,但是,
今天当我们面对它的时候,是否认真地想过: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和精神造就了它
的完美和博大?我们为什么再也造不出第二个来呢?
如果说,文学艺术是在唐朝达到高峰的,那么中国的科学技术则是在宋代最成
熟。寻找中国科技史的轨迹,往往会发现各项发明创造的主焦点都在宋代。
人类第一批炸药的试验场就是宋金交战的中原大地。 最迟在公元一千年左右
中国人已经能够用弩炮来发射〃炸药〃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同样是中国人,八百年
后竟会在洋人的坚船利炮之下,一败涂地。
公元七五一年,中国同阿拉伯人的穆斯林在塔拉斯河大会战。唐朝的惨败使中
国再也没能力回到中亚去。 但这场战争却在科学史上意义重大。数万被俘的唐朝
人给阿拉伯人,西方人带去了造纸技术。接著,活字印刷术,罗盘和火药相继从中
国传到中世纪黑暗的欧洲,在那里石破天惊。中华民族智慧凝成的伟大发明,竟使
欧洲封建社会赢得了继希腊以来又一次技术发展高峰。正是因为站到了这个高峰上,
西方到十七世纪便把一直遥遥领先的中国抛到后面去了。
然而,四大发明在它们的家乡却是命运不济。最早点燃了那征服星空的火焰的
中国人,没能成为最早飞向宇宙的人。火箭和花炮几百年一贯制,至今还只发挥著
驱鬼辟邪和热闹喜庆的功能。纸和印刷技术这种不可估量的通讯传播手段,在史集
浩瀚,藏书成风的中国,一千年也没能酿成知识爆炸,到头来还是西方反过来向我
们输入了铅印技术。尽管沈括早在公元十一世纪就在“梦溪笔谈”里描述了罗盘针
和磁偏角现象,可中国从来没能成为海上强国,倒是西方列强依靠罗盘针的指引逼
到了我们的家门口。 。 。 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如此捉弄中国人呢?
(演播室。 学者谈近代科学革命为什么没有发生在中国。 )
刘青峰(中国科学院副研究员):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发达,其实主要是技术发达。
四大发明都是技术发明,而且不是一般的技术,是和国家大一统有关,与封建地主
经济相适应的那种大一统型技术,如通讯,水利和军事等。它给中国古代科学戴上
了枷锁,它很难实现转移。另外,从文化角度看,中国古代的有机自然观,直观外
推式的思维方法,还有一个伦理中心主义,可能都对中国古代科学有影响,这方面
我们研究得还很不够。
今天回想起来,十六,十七这两个世纪,的确是令中国人十分心酸的二百年。
西方人研究星辰,人体,杠杆和化学物质,中国人则研究书本,文字和故纸堆。因
此胡适曾说道:中国的人文科学所创造的是更多的书本上的知识,而西方的自然科
学,却创造了一个新世界。
于是,十七世纪以后,那个新世界要来叩一叩古老东方紧闭著的大门了。摆脱
了中世纪蒙昧主义的基督教,以充满活力的姿态,带著一种全新的文明,从海上来
了。 如果说,一千五百年前是中国皇帝主动去请印度高僧的话,如今的“西方高
僧”却是不请自来了。这位深目高鼻,满脸胡须而又一身儒服打扮的人,就是大名
鼎鼎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他在一五八二年来到中国,一六一零年死于北京,坟
墓至今还在北京。 过去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我们一直把他说成是“西方文化侵略
的工具”。其实,既然中国历史能够给予支谦,鸠摩罗什那些印度传教者以很高的
地位,为什么就偏偏要歧视这位西方高僧呢?这恐怕正是因为对这第二次外来文化
的冲击,中国已经没有往日汉唐那样的胸襟和气度了。
(圆明园大水法那猎犬逐鹿的喷水雾)
这里曾经是清代的皇帝和後妃们最喜欢来玩的地方,这座举世闻名的皇家公园
是乾隆十二年由意大利人郎世宁设计的。
皇上和娘娘也厌倦了东方式的亭台楼阁和皇苑中的假田园风光,愿意到这儿来
看看西洋景。 中国的皇帝似乎也绝不会拒绝西方示的享乐,这情形,颇像今天我
们有些人虽然要批判西方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自己却绝不会拒绝受用那些超豪华
轿车和高级消费品一样。 糟糕就糟糕在清朝皇帝们还要用高大的石墙把这围起来,
派手持大刀和梭标的八旗军队看护住他们的梦境。他们还要把国门也给锁起来,把
几千里长的海岸线和通商口岸也统统关闭,让大刀,梭标,土炮和血肉之躯去抵挡
隆隆驶来的铁甲兵舰。
结果,梦毁了。
现代的中国人,常常很喜欢凭吊北京的两处历史遗迹:他们中间一些人,总把
长城视为强大和兴盛的象征,等上长城,就扬眉吐气,天下也为之渺小;而来到圆
明园这堆不堪入目的石头残骸前,他们痛心,他们切齿,当然,他们也发愤,他们
要雪耻。 亲爱的同胞;您思考过这两处遗迹之间的因~果联系吗?
中国科学技术和文化灵光,能够帮助西方创造了历史的新纪元,为什么来自
异域的文化和科学之光,在中国始终只是若隐若现呢?
中国正在思索。
青年们正在诘问历史。
(古老悠久,文物繁盛的中原大地)
这块土地的西南角上,长眠著中国历史上三位彪炳史册的杰出人物,他们身
后的待遇却是那么的悬殊,在中国历史给予这三个人的尊崇和冷漠之间,仿佛就
把历史的奥秘展示给我们了。(南阳城西卧龙岗上的武侯祠。殿宇亭台,雕梁画
栋,苍松翠柏,碑刻题记,蔚为壮观。)南阳东关医圣祠。张仲景那个〃长沙太守
〃的头衔,在墓碑上赫然冠于〃医圣〃尊号之前)三个人里最为寒酸冷落的,要数南
阳城北的张衡墓。张衡是一位世界级的大科学家,而且还是东汉屈指可数的大文
豪之一,在当今国外的一些著名学府里都有他的塑像,可是在他的祖国,到底不
过是一个科学知识分子和作家的形像,引不起人们格外的敬重,死后有一堆黄土
足矣张衡墓至今仍寂寞地躺在南阳石桥镇一方农田的角落里,与他作伴的,只
有庄稼和青草。 要不是他曾经当过几天太史令和尚书一类的御用文人官,恐怕
连这堆埋骨头的土丘,也未必能延挨到今天吧。
有谁见过一生布衣的大科学家祖冲之和宋应星的墓冢吗?
二十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而今虽然终于免除了〃臭老九〃的厄运,身价仿佛
比过去也高了些,但经济上的窘迫寒酸和精神上的扭曲压抑仍然伴随著他们。他
们英年早逝的噩耗不断传来,沉重的负担正把最优秀的中年知识分子一批批断送
掉。
更为可怕的是,在这个尊崇孔夫子牌位的文明古国中,教师的地位竟沦落到
非常卑贱的境地,老的一代已经蜡炬成灰,油灯将尽,新的一代却再也不肯去步
他们的后尘。 教育危机成为中国最紧迫的危机。 一曲〃神圣忧思录〃,使多少
中小教师和知识分子怆然泪下。
这些可以把闪闪烁烁的灵光变成太阳的人们,身单体薄,面容削瘦,在斗室
中构思著人类文明的银河系中那些必将属于中国人的新的星座。
人类中没有任何一种职业的人,比他们更需要自由的空气与无限的空间。
如果给他们的精神插上一座黑色的十字架,或者压上衣段灰色的长城,那么
,灵光将永远不会变成太阳!但愿历史不再捉弄中国的知识分子。
这是我们今天深深的祝愿!
第四集 新纪元
(大英博物馆。马克思一边看书,一边用脚在地上蹭著。 )
十九世纪中叶,当资本主义所召唤出来的大工业正在欧洲方兴未艾之际,一个
犹太人已经在大英博物馆里解剖它的密秘,宣告它的死刑了。
这位伟大的导师是很谨慎的。他只对未来勾划了一个蓝图。他设想共产主义社
会,应当是生产力高度发展,财富充份涌流,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劳动的消耗
不再构成商品的价值,因此商品货币关系将推出历史的舞台。
一九一七年,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一声炮响,便似乎宣告马克思构想的这个未来
社会已经在俄国出现。 然而,当时俄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农业产值在国民
总产值中高达百分之五十七点九,工业产值只有美国的百分之七。于是,在十月革
命前,普列汉诺夫就同列宁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这位被称为〃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的普列汉诺夫,坚持马克思关于历史不能跳
越其必要发展阶段的思想,不主张过早夺取政权,认为对社会主义的急于求成,会
使经济遭到最惨重的失败。普列汉诺夫的怀疑,虽然被十月革命的胜利打得粉碎,
然而,他向列宁的挑战,却并没有被历史所淹没。经济不发达的社会主义国家,能
不能跳越商品经济发展阶段而获得成功,这个普列汉诺夫划出的巨大问号,半个多
世纪以来,始终缠绕著社会主义阵营。
铁腕的斯大林,在三十年代靠著剥夺农民和压低社会消费水平,强行高积累,
竟使苏联工业获得了令全世界瞠目结舌的飞速增长。反对他这种作法的布哈林,则
被当作“人民公敌”而枪决。但是,斯大林模式也让苏联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以致
斯大林逝世后,苏联就吹响的改革的号角。
这股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这一天,终于把中国也
推进了社会主义国家改革大潮之中。这个带著满身伤痕刚刚从动乱中爬起来的国家,
这个还带著几千年传统包袱的民族,在改革中将要解决的难题,比苏联和东欧各国
都要复杂的多,艰难的多。十年前,当我们终于打开封闭的篱墙重新回到世界上来
的时候,在穷过渡的贫困和文化专制的寂寞中生活了很久的中国人,是多么惊讶地
发现:资本主义的西方和日本竟是那样的发达,人们竟生活得那样富裕!
或者正是这个强刺激,让我们有拣起了一个已经淡望了多年的老话题:意味著
巨大财富的工业文明,为什么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呢?
雄汉盛唐的光景不必去说它了,但即时到了一千多年前文弱的赵宋王朝,中国
的经济特别是城市商业,也还是世界上最繁荣的。当北宋汴梁和南宋临安已经是百
万人口的大都市的时候,欧洲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城市充其量也超不过十万人,难怪
威尼斯的商人马可波罗到了中国,竟会乐而忘返。
然而,让马可波罗如此惊讶和羡慕的中国文明,此时已经在衰退之中了;历史
偏偏更衷情于他那远在地中海海岸的故乡,那个刚刚从一个捕鱼晒盐的小村落发展
起来的威尼斯。这是一个没有农业的国家,它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没
有领域的城市,一个商人共和国。它的政府就是一个股份公司,首领就是总经理,
参议院就是董事会,所有威尼斯人都是股票所有者。于是,它成为资本主义文明最
早的发源地。
当明朝实行闭关锁国,太平洋西岸一片寂寞的时候,从地中海沿岸孕育起来的
世界商业大革命,正向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移动。欧洲逐渐由中世纪的蒙昧野
蛮,走向世界中心舞台。海洋文明在这天赐良机的历史关头,毫不迟疑地发挥出它
那开拓,扩张的内在活力和文明优势。
(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船。虎门硝烟。荒芜的大沽炮台。)
世界既然已经变成一个统一的市场,中国就逃脱不了卷入世界商品流通范围的
命运了。工业先进的西方是决不肯放过如此巨大的一个商品倾销地,投资场所和原
料产地的。因此,在十五世纪末地理大发现以前,中西方的冲突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中国已经失去了一次发展资本主义的千载良机。资本主义就再也无法从中国内部产
生,而是从海外来欺负中国了。
自古以来中国经济就具有一条自己的发展道路,其中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能
够养育众多而周密的人口。一八零零年,当西方到处掠夺海外殖民地的时候,中国
这块土地正养育著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有的学者并不认为中国文明没有产生工业
化就是一种失败的文明。他们很欣赏这种农业文明的低水平的田园牧歌情调。
贫瘠的黄土高原。破烂的窑洞。呆滞菜色的脸。
然而问题在于,这种文明是怎样养活著中国人的。直到一九八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