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 作者:梦魇殿下(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20完结)-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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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唐娇压根就没动用他的人。
在宫里住得久了,她已然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唐棣活不了多久了,她既是唯一的公主,又有权倾朝野的温良辰给她撑腰,那么只要她开口,就有无数人,无数消息源源不断的朝她汇聚而来。
眼见于此,歧雪等人深感压力。
但这次唐娇却不打算再容忍他们了,某天夜里,她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一边淡淡开口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歧雪与两名太监大惊,立刻跪下来,哭着喊着表起忠心来。
唐娇却仿佛没听见他们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翻着手里的话本,直至最后一页,才合上书道:“你们首先得是我的心腹,对旁人来说才有用处。”
说完,她缓缓转头看着这三人,想了想,效仿天机,平静冰冷的微笑起来。
岐雪三人露出见了鬼的表情,汗水直淌,湿透了衣裳。
“若你们不再是我的心腹了,你们还有什么用处?”唐娇又是盘腿坐在椅内,单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脸上带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能够代替你们的人很多,很多……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容忍你们的三心二意,阳奉阴违?”
歧雪吞了吞口水,额头狠狠磕在地面上:“看在奴婢一直尽心服侍您的份上,公主,请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两名太监闻言一愣,然后跟着磕头,心里却恨她胆小,居然立刻就招了供。
唐娇也有些讶异,但很快就释怀,宫女和太监长于后宫,死于后宫,都是寄生于后宫的一种生物,他们必须攀附一棵大树才能汲取养分,而在后宫之中,最好的那棵大树不是人之将死的唐棣,也不是毫无权势的皇后,而是她。所以歧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无甚奇怪,甚至可以赞她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饶是如此,唐娇也不打算再继续用她。
正如唐娇所言,能够代替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何必一定要用这三个内鬼。
但唐娇也不打算杀了他们,他们三个虽然当不了心腹,但还有别的用处,用的好的话,他们三个反能成为敌营当中的内鬼,为她带来利益。
“每个做错事的人,我都会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唐娇俯瞰三人,竖起一根手指头,朝他们摇了摇,“记住,只有一次。”
歧雪松了一口气,深深拜倒下去:“奴婢绝不会辜负您的这番信任。”
自此歧雪三人失去了心腹之人的地位,但反倒比往常更加卖心卖力,许是为了重新夺得唐娇的信任,又许是为了在唐娇眼皮底下安身保命,但无论缘由如何,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
而在众人的卖力讨好下,唐娇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来人。”咀嚼完这些情报,唐娇缓缓睁开眼,“去请林贵人过来。”
贴身太监领命而出,立即去陶然馆请了林贵人来。
宫里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后宫中人。林贵人也听说了唐娇大肆揽权的消息,却没料到她会找上自己,但是想起对方那张稚嫩的面孔,想起对方曾如平头小民般在市井中讨生活,便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我真是自己吓唬自己,一个小姑娘罢了,你还怕她作甚?”
但考虑到对方如今声势浩大,面子功夫不能不做,故而赶紧换下身上的缁衣,迅速打扮了个齐整,然后跟随太监离开。
一路上她旁敲侧击,向那太监询问唐娇的喜好和忌讳,但对方却都笑而不答,只一个劲的催促她,叫她走快一些,莫要让公主久等。林贵人心中气闷,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随对方来到唐娇的寝宫。
太监将她领到画楼内,然后敲开门扉,却并不跟她一同进去。
林贵人只得自己走进雕花木门内,左右四顾,只见屋内挂满历朝历代留下来的名人字画,而在东南角有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立在一张画卷前。
门扉吱吱呀呀的在身后关上,林贵人一步一步朝对方走去,略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朝她伏低做小,福了福身道:“参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唐娇仍旧背对着她,头也不回,缓声笑道:“林贵人,你看这幅画画得怎样?”
林贵人闻言抬头,眼睛看着那副画,心里却吃了一惊。
那副画上,画着嫔妃出游图,那妃子云鬓凤簪,环佩叮当,身旁仆从如云,童子童女沿途撒花,宫女太监为其撑盖打扇,笔调雍容,色泽艳丽,无论妃子还是仆从,皆形貌各异,栩栩如生。
画是好画,可林贵人却说不出一个好字,因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画上的妃子乃是万贵妃!
“怎么?”唐娇缓缓测过身来,鬓角的金步摇随之微微颤颤,几串流珠碰出细碎声响,她对林贵人莞尔一笑道,“你不喜欢这幅画吗?”
林贵人斟酌半晌,才开口道:“画是好画,可画中人实令人不喜。”
“你在说谎。”唐娇盯着她道,“林贵人,你并不讨厌万贵妃,相反,你一直都很羡慕她,对不对?”
林贵人心头一惊:“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贵人,你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却一直想做出一番大成就。而对一个女人而言,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征服人间帝王。”唐娇慢步走近她,笑容满面道,“你踌躇满志而来,却失望透顶的发现,有一个身份远比你低下的女人,已经达成了这份成就,征服了那位帝王。”
林贵人被唐娇逼得退了一步,有些惊诧未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出身那么低,她长得那么丑,她年纪还那么大,她凭什么压在你的头上?”唐娇继续说道,“嫉妒与不甘促使你做出了一个决定,你开始时时刻刻观察那位万贵妃,模仿她的穿着打扮,模仿她微笑的样子,模仿她行走时的姿态,你觉得你能成为第二个她,然后……用你的年轻漂亮取代她。”
说到这里,唐娇眯起眼睛呵呵一笑:“可惜,你失败了。”
陈年往事犹如伤疤,剖开就要流血。林贵人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口道:“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宫里人怕是将我的这些糗事,当做故事说给您听,您听听就罢了,不必太当真。”
说完,她摸了摸腕间的楠木念珠。
“我如今已是空门中人。”林贵人叹道,“过去种种,已是云烟。”
“许多事情都过去了,惟独留下了你的野心。”唐娇道,“你若真的心在空门,又为何总是去飞霜殿送猪肺汤?”
“……公主,您究竟在怀疑什么?”林贵人握紧念珠道,“我身为后宫中人,侍奉皇上是我的本分。更何况我只是去送碗汤,并没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这正是你的聪明之处。”唐娇目光扫过她腕间的念珠道,“效仿其人,不如效仿其事。皇上喜欢万贵妃,并不是喜欢她的容貌举止,而是顾念彼此的患难之情。如今万贵妃不在,皇上又是最虚弱最需人照顾的时候,这正是你上位的最好时机。”
“公主此言差矣。”林贵人摇头道,“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你我都知道。我即便上了位,得了宠,又能怎样?我现在还能在宫里吃斋念佛,但若是真得了皇上的欢心,只怕他就舍不得让我去寺庙,反要将我的名字列进殉葬名单了呢。”
唐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林贵人渐渐松开了握念珠的手指,笑容满面道:“我真的只是尽我的本分,没有别的心思,公主……是您多虑了。”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参与其中,我可能真的会信你。”唐娇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单手环过她的肩,将她拉进自己,因两人身高相仿,她正好可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唇贴其耳道,“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然后,唐娇在林贵人耳边,轻轻问出了那个问题。
她声音虽轻,听在林贵人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叫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沁出冷汗来。
唐娇缓缓推开她,然后对她微微一笑道:“三天之后,给我答案,在此之前,还请留在这里。”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林贵人追了几步,却被门前守卫拦了下来。
贴身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唐娇身边,曲意奉承道:“公主您真厉害,那林贵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却被您给驯的服服帖帖的。”
“没什么。”唐娇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淡淡道,“我不过是在模仿一个人罢了。”
夕阳渐落,夜幕低垂,偶有鹧鸪一声,断了池塘清净。
离京数十里之外,一座小县城内,缓缓驶进一辆马车,停靠在清浅溪旁。
太子手脚被缚,嘴里塞着一块手帕,哆哆嗦嗦的躺在车内,忽然听见车帘被掀开的声音,转头看去,月光透过一个黑衣人的肩膀,照在他脸上。
冰凉的手指伸过来,将手帕从他嘴里取出,太子看着对方,又是愤怒又是害怕的喊道:“天机,你想做什么?”
夜色笼罩在天机的身上,兜帽遮蔽了天机的面孔,他抬手摸了摸喉咙,然后发出嘶哑难听,断断续续的声音。
“太子殿下,回答我一个问题。”薄薄的唇在太子面前慢慢开合,“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给你一间屋子,给你画笔和颜料,你就能活得很好?”
太子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是他笃定天机不敢伤害他,故而犹豫片刻,最后朝他点点头。
薄唇便在他面前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令他有些畏惧的笑容,嘶哑难听的声音再一次在夜色中响起,他道:“那好吧。就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第73章 明年桃花与谁同
天机把太子留在马车里,同时留下的还有十锭银子。
之后;他每隔三天才来看他一次。
第一次;太子为求清净,租下了整间客栈,然后将自己关在房间内,醉心于工笔仕女图中;天机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发现。
三天后再来看他,却发现他已经被店家赶了出去,原来县里不甚太平;有那些个泼皮流氓见他有钱,又是孤身一人,便拿着子虚乌有的欠条上门讨债,不但抢了他的银子,还将他臭打一顿。店家又是个凉薄之人;见他没了钱;立刻将他扫地出门。
太子抱着膝盖,在街头等到半夜;天机一来;他立刻扑过去告状。
“帮我将那几个泼皮打死。”他面色扭曲道,“然后带我回去!”
“那可不行。”岂料天机俯视他,平静道,“不需要任何人,只想抱着画笔和宣纸活着,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一边说,他一边将一捆宣纸,一套文房四宝丢进太子怀中,兜帽的阴影之下,两边唇角向上勾起,他笑道:“那就抱着你的梦想活下去吧。”
但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是不是太大了?
没有钱,没有仆从,没有烧好的饭菜,也没有温暖的被窝,太子抱着宣纸墨砚坐在街角,最后实在饿的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想办法赚钱。可他身无长物,只会画画,好在笔纸都是现成的,便将宣纸铺在地上作画。
他作画极美,尤其是仕女图,里面的女子容貌鲜艳,姿态各异,仿佛要透纸而出,从画里面走下来似的。提着刚做好的画,太子满以为能名利双收,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一个无名小辈,作出来的画能值几个钱?
纵有几人惜才,肯出高价,却又很快打消了主意。因为太子压根就不知轻重,给自己的画开出了千金之价,莫说是这小县城,便是在京城,又有几人出得起这个钱?惜才者劝了几声,见他仍旧不知好歹,便也没了心情,纷纷拂袖而去。
夜来风冷,无衣无被,腹中饥饿,无米无炊,迫于无奈,最后太子只得将手中画换了几十个铜子,然后买了一碗热面,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吃完之后,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那串铜板,然后趁着四下无人,将铜子拆散,藏在自己的鞋底。
但这样的隐藏手法哪里瞒得过经验丰富的泼皮。
天机来时,太子又是鼻青脸肿,抱着自己,蹲在店门口哭啼不止。
夜风呼啸,静静吹拂着店门上的酒旗,以及太子身旁的黑色披风。太子慢慢抬起头,看着身旁站着的那人,眼睛里流露出憎恨,畏惧,猜疑,痛苦。
“梦想的滋味如何?”天机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宛若停在枝头的一只黑色乌鸦,眼睛在月色中反射出慑人的冷光。
太子缓缓放开捂着嘴的手,牙齿有些松动,说话有些漏风。
或许是太过害怕,或许是被愤怒烧坏了脑袋,或许是饿的失去了理智,或许是孤立无援失了分寸,太子竟口不择言的喊了一声:“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这话说完,太子立刻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