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3-迷失的病孩-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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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独居了很长很长时间以后,路辰好像是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黑暗。
她说,她无法再爱上任何人,包括田树。但她要为田树生一个孩子,为他坚强地活着。我不明白一个孩子对女人的意义在哪里,就像我永远不明白为什么爱情总是错位一样。
田树拒绝了那么多次暧昧,难道只是为了等待路辰的一次世俗绽放么?为什么一个在生活面前那样坚强的男子却要在爱情面前表现出他本质的懦弱?
路辰开始学会了安静的生活,也开始学会了平息自己的物质欲望。她知道,田树是永远不会跟她在一起的,等到她安宁下来田树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对于田树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迷失的病孩》 我的生命从不曾绽放伤花盛开:异城之恋(2)
田树一直像一只小鸟一样,不知疲倦地在飞翔,永远也不会停留。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枝头会在哪,能停留多久。他像一个随时写好遗书的人,等待着消失。同样,他也像一个被现实磨去棱角的刽子手,不再尖利与极端。
我待在阳萌的酒吧,常常想起田树在舞台上曾经的疯狂。我用粗粗的墨水笔在一张牛皮纸上写了一个关于田树的小说——《生命树下的维京赞歌》,然后贴在阳萌酒吧的一面木头墙上,它的旁边贴着酒水广告。
没有田树的演出的时候,时常有很多女孩子问起田树,问起乳房乐队,甚至有些女孩为了能常常见到田树而来酒吧做义务吧员。
肖强将乳房乐队的小样制作了出来,发在一个又一个的摇滚网站,并寄给一家又一家的唱片公司,幻想着某一天能够真正的签约。
但他们并不明白田树想要的,田树早已不再幻想签约能带给他想要的东西,就像在无数个夜晚我的耳边总回荡着田树的咆哮一样:老子做摇滚是本能,是本能你们知道吗,就和做爱一样,它是本能……
路辰离开了那个欲望城市,在西南一个很僻静的小镇找到一份工作,一家小型商场的手机促销员。一个月七百块的工资只相当于她以前一个晚上的收入,可是她并无抱怨。她终于明白了生活的真谛,并开始嘲笑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可悲,让那些唯物质至上的日子滚蛋吧。
现在的她偶尔听到的是流行音乐而不是同伴的交易呻吟声。每天夜晚她会独自在小镇上行走,躺在床上看一些杂志,听电台里的谈话类节目,业余时间会去健身房健身,并用各种方式调剂着自己的生活。
田树为她写了一首歌,忧伤而低调,像片叶子一样飞到了某个山角,停息,生长。那是只属于路辰的歌。
路辰不再将她的经历写在论坛里,甚至是彻底从网络上消失了。
一段时间以来,我在期待着路辰能透露点什么,关于她或是关于田树,甚至我还希望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尽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田树对她早已是责任高于爱。
当我常常在深夜里独自听摇滚乐的时候,脑中回荡的始终是田树在舞台上的样子。可是时光消失了,很多东西再也无法回复。生命像穿越暗夜的飞行,寻找草原深处赤裸的灵魂。丁点儿的创伤或许就是永恒的风暴,拥有与失去不再具有探讨的意义。
也许路辰真地回到了她本质的生活,也许这种生活对于路辰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没有人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能要什么。
存在与幻像,一切只是消失的存在与挣扎。
《迷失的病孩》 我的生命从不曾绽放伤花盛开:美丽地狱(1)
梦境:一颗花生在桌子上跳舞。我的脚和双手脱离了身体开始自由地在房间里游荡,瞬间,我房间的天花板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女人的乳房。那女人在用乳房击鼓。在痛苦的鼓声蔓延中,我看到一座美丽的地狱。
一朵鲜花绽放在雪地中,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摘下了它,在我的手中,它们慢慢地蜕变成一只蝴蝶,既而我又看到了那个大大的蝶群。一个终极杀手在没有光的地方做着最后的挣扎,一个光头女子用一颗花生换走了他的自由。
羊君?那个光头女子是羊君?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光头女子的面容,我的双脚再次脱离身体奔赴出去,在踏进美丽地狱的大门时,一道锐利的寒光将它们拦了回来。
路途中一个抽着极大烟斗的老头儿在拖着巨大的铁锹铲除大雪设下的路障,口中喃喃:这场雪真大。
我看到女人的乳房开始像电影幻像般的变成石头森林,一百零八只哥特乐队在齐奏一首《美丽的废墟》的曲子,柯蓝、荀沫、羊君、程嘉禾、路辰等人穿着黑白相间的圣服站在唱诗班的队伍里,表情一致、口型统一地无声哼唱。
这时那颗花生再次跳了起来,并开始飞翔。一张漂亮的女人的屁股变成一个物质的面包阻挡在每一个通向美丽地狱的战士面前。后来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闪现于我面前。
在做了一次无畏而决绝的轮回后,我再次回到武汉。
感觉身边已没有了朋友。自己的回归也仿佛一次成长分裂后的青春终结。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自从入冬以来,我的窗帘就一直紧闭着。房间里还有我们乐队排练后留下的残局,我用脚轻轻地踩了下底鼓,听到的是一种破碎而冗长的回音。
房东总是喜欢在我房间开灯的时候跑过来找我要房租,然后悻悻地离去。他们知道我很穷,但还是不厌其烦地来向我收租子。为了躲开这些无聊的场面,我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寻找一双红鞋子。
这是我离开家的第七个年头了,依然找寻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躺在床上我写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个随笔,《一个存在主义者的自白》。
外面雪下得很大。鼓声回荡。
我将一盘《哥特时代》的DV碟塞进电脑里,于是我看到了梦想的脆弱与物质的胜利。然后我再听《荒漠旅行》,那些沧桑的呐喊及无助缠绕着我还算年轻的身体。我意识到自己好久都没走出房门了,身上也很久没有女孩的味道了。我是否该去街上碰碰运气,然后带着她回家,天亮说再见?可是我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些肤浅的需求。我只是需要爱情而已,哪怕是一丁点儿。
轻轻地弹奏着和弦,吉他总是跑音,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音度。邻居们开始陆续地跑到我的房间来,有的甚至在我的房门上贴上纸条,反抗我大声的放摇滚乐。那些遗失的记忆碎片在音乐声中变成一个个的文字储存在我的大脑,打开电脑却一片空白,仿佛那些东西注定只能储存于我的身体里。
沿着楼下的那条小道一直走,在一个地摊上吃烧土豆,再返回房间,每天过着这种差不多的单调而重复的生活。
感觉身体开始发霉的时候才拿着脸盆装着衣服去对面街上一条胡同里的澡堂洗澡。久久地浸泡在淋浴里,身体伸张着久违的欲望,看着每一个路过的女孩子都有种想要拥抱她们的冲动。
我生病了。常常独自站在阳台上抽烟,向楼下路过的每一个人头上扔小石头,像童年在溪边玩耍一样。一个傍晚,我坐了很久很久的公车,穿越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在司门口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一家文身店,从此我的身上多了一双红鞋子。
我的乐队再也没有排练过,因为一直没能找到适合的鼓手。
房间的电话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准时响起,每次里面都只传出一个相同的声音,是苏娅。她在那座我所讨厌的南方城市问候我,传达她对我迟来的关心。
我总喜欢在抽烟的时候掰着手指掐算,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柯蓝了。长次见她还是春季的时候,那么遥远。对柯蓝的记忆还停留在春天,我不免开始嘲笑自己的傻。
在田树不在的时间里,阳萌也在努力去完成田树的那个梦想,为他的摇滚音乐节而努力。
但是遗憾的是,这是一个没有摇滚气息的城市,唯一的那条被称为摇滚街的广八路也开始拆迁,没有人赞助这样的节日,它真正的成了一次乌托邦。
我开始后悔在广州的时候对田树和路辰表现得那么绝情,我为什么就不能与他们同生共死呢?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自私了?现在的田树又在哪里呢?
阳萌离开电台,一个同行为他做了最后一期纪念他的节目,在直播间阳萌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说他从来没有想到离开一个曾陪伴了他六年的小房间会那样的难受,可是人每个阶段得做每个阶段的事,无论他怎样怀念,他都得离开了。
晚上,阳萌在他的酒吧举行了一次聚会,很多媒体圈子的朋友都过来了,程嘉禾也来了,跟她一起的是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世俗眼睛里的成功商人形象。
那天晚上阳萌喝多了,站在酒吧的小舞台上大声的哭泣,并拼命地摔打那些高脚玻璃杯。酒吧的角落里有一架鼓,很久没有响起了,阳萌随着有些醉意的节拍敲响了它。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了樱子的身影,我想,她一定能听到这样的鼓声,她会像我的灵魂一样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
《迷失的病孩》 我的生命从不曾绽放伤花盛开:美丽地狱(2)
很多时候,我都在猜想,南门街上的那对乞丐已经在这里流浪了多久?还会在这里流浪多久?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她们一直坚强地活着?为什么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死亡?
我曾试图走过去和她们说几句话,可是每次站到她们身旁,看着她们虔诚地向我乞讨的样子,我要说的话就瞬间变为乌有了。我看到有很多路过的人指着她们嘲笑,甚至是大声地驱赶她们。
冷的时候,她们会聚拢在一个垃圾场旁烧垃圾袋取暖,鼻涕蔓延到脚下。偶尔她们也会站在南门街上一个音像店门口随着音乐声扭动身体,这时,全街的人都会对着他们嘲笑。
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出现在我的梦中,想像着有一天我会牵着她的手听着张楚的《姐姐》带她回家。也许那些为信仰存在的人总是要被那些承受生活胁迫的人嘲笑,纷繁芜杂的求生群中,大家都在寻求自己的生存方式,给他们力量与信心就是对人类自身的反省与嘲笑。
星期六的上午,阳光并不美好。我拿着相机走到了一条铁路旁,沿途拍摄我喜欢的花朵与沙子。透过相机镜头,我看到每一朵花都是柯蓝的化身。我幻想着绿皮车厢能否让我涂鸦,我要让火车带着我的艺术横贯东西。
停留在铁路上一块“鸣”的指示牌下。
我发现我的头发又长长了,开始遮住了眼睛,一根冬瓜藤上结着丰盛的果实,一个拖拉机手驾驶着他的机器横穿铁轨开向农田。我不停地拍摄一些微小的植物、树叶、蚂蚁,以及我手指上正在燃烧的烟头。
当我将镜头对着正面铁路的尽头时,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从铁路的另一头走进我的镜头,越来越大。
我看清了,是田树,没错,是田树。
田树的出现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就像我知道我会在广州的地铁站见到他一样。只是这次他的出现确实让我吃惊不小,稻草般的长发被他剪短了,并做了个金色的挑染,软饼干的黑色体恤换成了美产无袖朋克衫,破而脏的仔裤换成了欧式针织绒,他提着把箱琴戴着太阳镜,俨然一副流行歌手的装扮。
我久久地凝视着田树,然后在他的肩上狠狠地擂了一拳,我说,你不是一直讨厌流行吗?
田树淡然的一笑,我们要签约了,不做操蛋的流行行吗?
我感觉到我的耳朵轻微的一震,我说,什么,你们要签约?
田树努力而认真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乐队要签约。
田树和肖强为他们乐队的签约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在江边一个排练房里排练。火车从他们的排练房后开过的声响被他们的摇滚乐声淹没。
排累了的时候,几个乐手就站在江边抽烟,看着东去的江水幻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偶尔他们也会慷慨地摸出一个硬币丢进那些乞讨的孩子们碗里。
他们以从未有过的激情在演绎着音乐,每次排练肖强都只差把他的BASS钩击倒转过来,鼓棒断了一根又一根,汗水漫过脚背。
田树阴郁的脸上也只有在音乐声中才露出惨白的笑。在火车的轰鸣中,那笑脸安详而诡异。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荀沫找到了我。
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她,她一直很想念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