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3-迷失的病孩-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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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永恒的时间》表明时间的柔软性,时间被柔化了,那还有什么永恒着?
爱。是爱永恒着,关于冬天的爱。
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桂林,更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的下一站就定在了广州。还记得那个暗淡的下午,我和樱子在潮湿的出租屋里讨厌着怎样才能在一个城市取得一席之地。但后来樱子走了,并带走了那双红鞋子。
从武汉、北京、桂林,再到广州,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流浪,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也许一切只是因为爱。一路的奔赴让我想到的是身体上那些伤痕及感恩堂里那众人齐唱的庄严的《以马内利》圣歌。心灵在瞬息的平静后变得安宁而虔诚,我相信爱一直存在。爱一直在蔓延。
凌晨5点50分抵达广州火车站。第一次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感觉冬天的空气里有些潮湿,也有一点点温暖。
我提着大大的帆布行李包,拖着在火车上饥饿了十几个小时的身子踏上涌向地铁口的电梯,心中有着热切地拥抱谁的期望。那也是我第一次坐在地铁里听着音乐激荡,第一次感觉自己穿梭于这个城市的阴暗处。耳边再次回荡起霍营那阴暗的排练房里挤出的狂躁音乐,想起我的琴早已不知遗忘在了哪里,就像樱子一样消失了。唯一留在身上的是一块缺了角的拾音器。
火车站、越秀公园、纪念堂、公园前站、海珠广场站、市二宫站和江南西站……一站又一站,终于到达地铁出口。天依然没有亮。
从地铁口出来,我辨不清方向。站在马路边上抽着香烟徘徊,看着对街朦胧的建筑。一个摩托仔过来用粤语问我去哪里,我没有理他,然后独自沿着昌岗东路行走。
走到美院门口的时候,天亮了。陆续的可以看到一些背着画板的学生,街上开始热闹起来。我在公用电话亭给阳萌打了个电话,然后买了份南方都市报垫在地上,躺在美院校门口的草坪上看着天空发呆。
我依然还没确定我要去向哪里。一切还在徘徊中。
在美院门口的电话亭,我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得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失望。或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里,这么陌生的城市。我努力地寻找这个南方城市关于冬天的痕迹,可是除了有种陌生的气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网吧,网管看着我大大的帆布包有些疑惑,但我还是进去歇息了一个小时,给很多网上的朋友留了言,也包括苏娅。
在这里,我不想再去介绍我和苏娅是怎么认识的了,因为对于我来说,认识一个女孩子的过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仿佛一场时间碎片,只是力量与美的非凡结合。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通过杂志介绍认识并找到我的女孩子当得知我来到她所在的城市时,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冷漠。她一见我就大骂并驱逐我离开广州,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曾经每天给我打上几个小时电话,每天为我哭泣的爱我的女孩子。
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识趣地转身离开,坐上204路公汽一直到新市墟站发现再也无法前行了才下来。沿着一条小马路一直走一直走,满地泥泞。当我在那条小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小时后,苏娅陡然又出现在我面前,她重新找到了我。
在的士上,我一直没有说话。我将头低低地埋伏在后座上,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城市,所以懒得向外看。心里有种强烈的呕吐的感觉。苏娅坐在副驾驶座上哭泣,我不知道她的哭泣是为了什么,但却开始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自责,或许真的是我打扰了她的正常生活,我不该告诉她我来到了这个城市。
可是一切都已发生了,再也无法挽回,于是眼泪不停地落在这个南方城市。
将行李扔到苏娅房间的时候,身子彻底的虚弱,终于忍不住躺倒了下去。
苏娅一直在我的旁边,依然没有说话。我暗自思忖,在她那里我只是做短暂的休息就会离开。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牵强,更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
她问我能否去她的办公室,能否去见见她的朋友,我说,我谁也不想见。未等我的话音落定,她摔门而出,我深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女子,于是提着行李跟着她离开。
走到她楼下的湖边,苏娅终于再次对我大骂了起来。莫名其妙。我想不到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她不容许我有任何的固执,连自由都不容许。
既而她又大哭,面对一个女孩子的脆弱,我除了迁就别无选择。后来跟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站在电梯里我想着的依然是离开。二十六楼,俯瞰着整个城市,抽了一支烟。苏娅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忙碌,我没有心情去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晚上,我和苏娅,还有一个女孩子在江南某街市吃火锅。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长途的奔波致使我没有任何食欲,只是想呕吐。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南方城市,就连这个城市的姑娘也让我没有兴趣再去多看一眼。
吃完饭,苏娅和那个女孩儿让我陪她们去买衣服,于是我像个小丑一样跟在她们的身后,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店铺。每次我都懒得进去,站在店门口边抽烟边等她们,耳朵受着那些店门口音箱里传出的流行歌的侵扰。等到苏娅终于选中了一套衣服的时候,我拿出身上的所有积蓄为她买了下来。
《迷失的病孩》 我的生命从不曾绽放伤花盛开:时间碎片(2)
我猜想,她是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生活有多困苦的,也是永远不会想到我退学后常常一个星期没有饭吃,更是永远不会想到我的家人至今还住在一栋破旧的土房子里。那些城市的高贵让我无从言说,除了伪装幸福。但只要她开心,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当我明白苏娅只是在采用拒绝的方式来期盼我的时候,我已不相信一切了。
跨进苏娅的房间,我有强烈地想写字的冲动,记录一切关于行走的片断。第二天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书,没有跨出房门一步;中午的时候苏娅为我送来盒饭,安静地安慰我,并站在高高的衣柜玻璃前穿着各种她认为最漂亮的衣服让我看。那一刻,她是温顺的。
而我一直只听到她阳台上猫叫的声音。我想,我要在哪里才能停下来?
我明白的,苏娅并不想我在广州过多的停留。
对于一个一直动荡不安的流浪男子来说,停留是一种浪费,就像做一个职业保镖并不要对主人付出感情一样。所以我早早地就决定要离开了。
没有告别,没有拥抱,选择一个普通的清晨,苏娅还躺在床上,或许正在某场美梦中,但我轻轻地掩上门,一层一层地走下了楼梯。在门口,我回头再次寻找那个七楼的窗口,隐约听见阳台上猫的叫声。路过那个湖边,我的眼泪滴落湖中,但我没有停下来,而是大步大步地走了过去,我害怕自己会转过头去回看这一切。我也永远无法做到像苏娅那样离开一个人或是离开一段感情时的潇洒。
我再次路过了那个美院门口,再次坐着地铁穿越这个城市的地下。一切结局都不是我所能控制或我所想要的。
南方,痛。也是在南方,我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并带着满身的异味。缠着白色的药包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对我有种排斥,我像个招人讨厌的乞丐一样需要逃避着高雅的人群。身上浓重的药水味掩盖了苏娅留在我身上的气息。
是的,没有任何诗意。在一个连雪花都没有的南方城市怎么可能有诗意呢?
在即将要离开广州的时候,我在地铁站里再次碰到了田树。这仿佛是一场有预谋的相遇,或许这是他在外地唯一的生存方式——在地铁站里用歌声去换取物质的自由。
我向田树的琴袋上丢了我身上仅剩的钞票就欲转身离开,可是田树一把拉住了我。
我们并没有因为在这个南方城市相遇彼此而感到几许吃惊,但从田树的眼神里我已知道了一切,什么言语也不需要,什么言语也早已显得多余。
《迷失的病孩》 我的生命从不曾绽放伤花盛开:异城之恋(1)
你知道我这次来广州是为了什么吗?站在某条街道的过街天桥上,田树仿佛急于向我解释什么。
其实我心里早已明白,于是脱口而出,我说,我明白,是因为路辰,原来你那次向我借钱也是为了来这里找路辰。
田树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他说,路辰出事了。我为田树点上一支烟,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田树说,你不知道,其实路辰一直是个妓女。自从我们分开后她就来了广州,从事色情行业,每天接待不同的客人。她几年没有回过家,而接客的钱也被“鸡头”全给吞掉了,也许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根本无法知道她们的苦衷,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你永远无法体会。
我说,我明白的。
田树又接着说,她们每天接那么多的客人,快餐一次150,还要上交50块钱的台费,包夜600,可是得忍受男人们兽性的折磨。
我说,你先不要说这些,你快点告诉我路辰到底怎么样了。田树很久很久没有说话,我狠狠地打了田树的肩膀,再次催促道,你快说啊!这时我才看清楚田树的眼睛,早已疲累红肿。
他说,路辰被人绑架了,需要很多钱才能赎回来,可是她又不能告诉她家里,说着说着田树的头又低了下去。
我说那报警了吗?田树也变得紧张起来,抖动着身子。我说你能讲详细点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田树用很低缓的语气说了起来,他说,路辰是因为一次被几个客人包夜出去被绑的,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客人会对她怎么样,所以她就跟那个客人出台了。哪知刚一走出店门路辰就被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推上一辆小轿车,那几个臭男人并不是想包夜,而是另一个淫窝的“鸡头”,他们将路辰拖到一个无人知晓的黑暗屋子里,让路辰通知她的亲人送赎金,并将她锁在那里疯狂的接客,还监视着她让她通过网络给客人视频表演脱衣秀,客人在看她表演前先得往固定的账号上充钱或是给她的QQ充上等值的QQ币。由于路辰认识到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无法报警,所以一直承受着一切。
当大门乐队的莫里森和滚石的贾格尔在台上做着一些难以入目的动作时,人们开始认为摇滚是一种艺术上的堕落。可是为什么现实生活同样这么堕落呢?
或许对于路辰的境遇我不该再处于同情的态度,借用神学的理喻,这只是一种罪过应得的报应。
我很冷漠地离开了广州,也离开了田树。上火车的一刹那,我想起地铁里田树的身影,心软化了下来,瞬间有一丝丝的后悔没有留下来陪伴田树。可是我痛恨一切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人,所以我并不想因为路辰的事让我再在那个南方城市停留。
我独自问自己,田树真的还爱她吗?
在火车上,身体又开始出现了异味,仿佛我的身体正在腐烂一样。
我的对面坐着一个押钞员,在快乐地对别人讲着他们怎样将一车钞票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列车员来推销袜子之类的产品的时候,我昏睡了过去,梦里我见到了那双红鞋子。
我打开羊君为我画的那张裸体画,并一点一点地将它撕裂,然后将那些小碎片迎风抛撒在铁路上。我毁灭了这个世界最杰出的一件艺术品,只因为我不再觉得它纯洁,我透过那件艺术品看到了物质的终极胜利。
后来,将我存折上所有的钱打给了田树,我可以冷漠地对一些事,但我不能冷漠地对朋友。
一个星期后,听说路辰被放了出来。
不是因为田树弄到了巨额赎金,而是别人觉得路辰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已沦落为一个三流妓女,一些客人不再喜欢与路辰交易。
路辰出来后找了个出租屋住了很久,并且从来不跨出那道铁门。所有发生的一切,她终究是没有告诉家里,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她都装得很纯情的样子跟她的父母撒娇,说她在这个城市的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无法回家。而每次她都会给她家里汇上一笔钱以宽慰父母的心。遗憾的是她的父母相信了她,并不知道她在某个城市的暗角做着一些暗色的交易。
在独居了很长很长时间以后,路辰好像是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黑暗。
她说,她无法再爱上任何人,包括田树。但她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