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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市井雨-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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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那没油盐渣滓的玩笑。他仿佛为自己定了一些条条框框,总是严格遵守着,任何时候都不让自己放纵,他把自己当五类分子看管着,决不越雷池一步。她相信,木匠画裸体女人,按他的话说那是艺术创作,那是在寻找、探索、表现真正的美,和男女间的事,是根本不同的两回事。他在信上说,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画家对心仪的女模特能把握得住,他能做得到。当今中国人都淹没在权、钱、色三种欲望汇合的大海里,他要跳出这个苦难无边的大海。瑞娟恨杨木匠老在空中飘啊飘的,硬是落不到地面。还恨他把这个又香又烫的骨头,传给佳成去啃;而佳成又是灵魂不开窍的家伙,对朋友一片忠心,还不知要累得么样子,一双瞎眼,苦不堪言;她还嫉妒小芹子的美丽,和那种捉摸不透的令男人们神魂颠倒的所谓气质。木匠虽没明说,瑞娟似乎隐隐约约觉得小芹子为他当过模特。这样一推断,更觉得那小芹子是一尊女菩萨、女观音。她又马上否定这一说法,她瑞娟才是货真价实的女观音,救苦救难的女菩萨。现而今,不贪钱财、不贪女色的身体健壮的男人,快要绝种了,在她视野里,只剩下木匠和采购两个珍稀动物。而这两头珍稀动物,也只有她瑞娟能够加以关爱和保护。    
    杨木匠写的这封长信,或许是他对瑞娟的一个表白、一份交代、一次清算。他曾说过她瑞娟与佳成结婚,他就一千个放心,他将永远珍藏着一份对瑞娟最美好的记忆,便心满意足了。现在,又在重复昔日的故事,以为把小芹子托付给佳成也就放心了,他得到的珍藏在心中的,也只有刻画在画布上的对小芹子的一份美的记忆,如同对瑞娟一样。但这次他失算了,她和佳成两人无法承接他的嘱托。    
    佳成一翻身,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发出梦呓般的含糊不清的话语,瑞娟,快睡吧。她像少女时代正脸红心跳偷看男女故事时,猛听爸爸一声叫唤,赶紧用课本压住那一点也不黄色的书刊。她怀着愧疚的心情,责怪自己干吗还想那些陈旧往事,睡在丈夫身边想另一个男人,就不是一个正经女人的本分。她车转身,面对着佳成,用手抚摩着他强健的胸肌,才昏昏睡去。    
        
    这边的小芹子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一夜不能入眠。她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间,脑子里正演绎着当代画家与女模特的一段古典而浪漫的故事。    
    那天,小芹子随杨志刚一直步行到美术学院,没有发生她虚拟的惊险故事,倒也充满了新鲜感新奇感。杨志刚说,他们三个男研究生和两个来进修的县中美术女教员,合伙包了一栋民房,上下两层,挺宽敞的。你去和女教员住在一块,帮忙打扫卫生,为大家洗衣做饭,每月凑三百块给你。你为什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就将我绑架了。画家说,我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有恶意,就用不着商量。还有这个道理,我不懂。她仍保持适度的警惕。    
    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杨志刚说,到了,就是这间屋。小芹子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打量一番,极力寻找圈套、陷阱的破绽。杨志刚推开大门,喊了一声,便有一位年近四十的妇女迎了出来,说了声欢迎,握住了小芹子的手。楼上也咚咚跑下一个长头发长胡须的男人,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无头无脑地说,这下解放了。他又脱口而出,哎呀,这是我见到的最好模特,你让我瞧瞧。端详半天,才结结巴巴说了一串外语。小芹子像受了惊的一头小鹿,敏捷地拎着放在地下的小包准备逃走。    
    中学女教员一把拉住她,没有事,不要害怕。一口小芹子本地的乡音。她说,请把刚才这位先生的洋文,如实地翻译给我听。杨志刚说,他是讲,这下可以免除好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安下心来全神贯注创作了,因为来了一位小天使。后来,才知道长头发洋文的本意是:你是那么能够激发起我的创作欲望的兴奋点,就像达芬奇见到蒙娜丽莎的原形一样。小芹子说,大姐、大哥们,我从乡下来打工,抱定了一个主意,我是只卖力,不,不卖——身的。大伙一阵惊愕,大姐笑着说,你这是从哪里说起?小芹子接过去,我刚才听到这位大哥说模特的事。做模特,也不是卖身呀,更何况我们是请你来做家务的。应小芹子的请求,在场的大哥大姐将各自的身份证、学生证等,交由她一一验证。终于住下来了。抽空回招待所办了交割,这边一星期的试用获得大家的一致满意。    
    


第三部分:梧桐树下坏男人 坏女人

    后来她和这些画画的男人和女人渐渐混熟了,消除了隔膜与戒备,觉得他们也不是想象中的坏男人、坏女人。家乡来的中学女教员教给了她一些绘画的启蒙知识,尤其是关于西洋油画和模特的基本观念。她也看到了来为画家们工作的男模特、女模特,画家们争着为她画了一些素描和速写,杨志刚画得最多。做了长时间说服教育,小芹子同意正式充当他们的模特,按小时另行计费;继而同意充当有遮掩的模特;最后她才同意全裸,推荐在美术学院研究生班,作为毕业创作油画模特,还专门为杨志刚免费在他的画室做模特。小芹子为此得到了一笔堂堂正正的报酬。他们举行了毕业作品展,杨志刚以她为原形的作品一炮打响,受到美术界的高度评价,有人出高价购买作为收藏,被杨志刚拒绝。    
    小芹子跟着画儿在绘画模特界出了名,有几个姐妹劝她干脆出山,去做服装模特,准保会走红。她却不想继续做下去,主要是怕太张扬影响扩大了,她难以回家见父母,难以向正准备考大学的弟弟作出交代。他和她一样,固执地认为,模特和卖身没有两样。如果姐姐卖身养活父母,供养他读书,他宁可辍学回家种地,死也不认他这个姐姐的。    
    这期间,她抽空去船厂转悠一圈,平房招待所早从地面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机器轰鸣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她远远地伫立着,像是在凭吊过往的岁月,一缕伤感情怀爬上心头,令她直想掉泪。研究生班要毕业了,像离巢的鸟飞向四面八方,去寻觅食物和新的栖身之所。中学女教员修炼到家,要返回故居回归到孩子们的身边。那栋民宅已是人去楼空,惟独留下孤苦的小芹子。老板下了逐客令,新佃户已陆续前来探路。    
    杨志刚故意推迟了行期,是为了安顿好再次失去工作的小芹子,是他请来的神仙,也该他送走,真应了那句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古语。小芹子的意思,不打算继续留在江城谋生了,杨画家的作品成功了,女模特的日子过不安稳了。她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会计初级职称,计划一面做事挣钱支助父母弟弟,一面复习功课希图有个深造财会专业的机会。杨画家尽管儿女情长,无奈钱少志短,不具备英雄救美的经济基础。他建议小芹子到他的老家的中等城市去,那儿有他的全部资产,一套38平方米的住房,无偿借给她住,反正一直空着;还有一个可以掏心挖肝的真朋友,我可以托他照顾你,他是绝对不敢马虎的,而且又是绝对可信赖的。作为你的大朋友,我是倾其所有慷慨施与了,只能帮上这点忙,请你原谅。    
    临行前的晚上,她和杨志刚在一家小饭店吃了晚餐,坐了很久,谈了很长时间的话。小芹子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呆在一起,她似乎准备作出重大步骤,是什么,她没有思索,她不想去思考,凭着感觉走。在小芹子看来,一个黄花闺女,把她身体光光地展露在一个男人面前,也就是把一切托付给了他,还有什么想法不能向他倾谈?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全盘告诉杨志刚。但她早就注意到,画家不是按人们通常的想法做法去想去做的,画家不愿进入通俗故事的角色中去。过分地排斥世俗,就是变态,而不是常态。不是常态的男女,就是非常男女。这是她从爱情、婚姻杂志上学到的名言警句。你看他虽然一连几个小时盯住她的身体,描摹她的身体,有时也激动得发抖,却从来没暗示过要她奉献什么,更未表白要得到她的什么。这使她十分纳闷百思不解,犹如遍地都是捕捉女孩的色狼,突然发现一条不好色的狼,便认定他不再是狼了。    
    她从他们那儿翻阅了许多大画家的传记书,却留下了一大把疑问,今天她都要端出来请教。她说,那个毕加索是怎么回事?他几乎没有放过每一个为他工作的女模特。杨志刚说得很平淡,那绝不是毕加索的污点与过错,当然也不是所有画家必须信奉和实践的圭臬,与画家、画家的作品没有任何联系,仅仅是生活方式的不同选择而已。它们的差别,和吃面包与吃米饭一样。小芹子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也不准备继续深入探讨,只说,除我以外,你对别的女模特,是不是学了毕加索。这个问题,我可以保留不做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问题上,我想走另一条路,既不虐待自己,也不放纵自己。当今我们中国人,更需要后者。一个民族在权、钱、色上太放纵了,是没有多大前途的。小芹子说,我不想与你讨论我们中国我们民族的前途问题,我只关心我自己、我的父母、我的弟弟。除了你自己,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弟弟,均在关心之列,你就够伟大的了。我还没有做到这一步。我只想按中国老百姓的标准,既要当个最容易做到的圣人,又要当最不容易做到的知名画家,还不知能否成功。    
    他吮吸一口饮料,亮出了底牌:另外,我告诉你,目前,我还没有安定下来的打算,马上要到西藏去走一趟,至少半年,条件许可,还准备去国外呆一段时间。所以,我不想牵扯任何人,包括你,小芹子。小芹子满脸通红,垂下头,默然不语。    
    杨志刚付了账,说道,走,跟我走。她木然地跟杨志刚进了一家旅馆,他开了一间房,她浑身直打颤。服务员轻轻带上门,房间里最刺眼的,是一张宽大无边的床,小芹子见了那张床,脑子一片空白一阵持久的眩晕,画家对她做什么,她决不反抗,她抱定了这个主意。画家说,小芹子,祝你好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小芹子忽然泪流满面,失声哭泣着,杨大哥,我。    
    


第三部分:梧桐树下轻轻拥抱了她

    杨志刚屏声静息,伸出两只长长的臂膀,轻轻拥抱了她,同样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既有远古柳下惠的惊世定力,更有西洋堂吉诃德的骑士境界,终于保住了他和她的岌岌可危的圣洁。然而,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不能自持,她自己更已软瘫在他的怀抱里,散了骨头架子一般。杨志刚把她扶到床沿上坐稳,脱离了接触,说,明早不来送你,汽车站离这儿不到两百米远。这儿有一封信,交给黎佳成夫妇,你可以看。我走了,休息吧。    
    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出门的,当她空寂一人缓过神时,才恢复理智,发觉这个梦好长好长又好美好美,既然是梦,终有梦醒时,终有梦断处,就在此时此处。她把那封信看了不知多少遍,简直可以背诵。他写得很含糊,但她能够读懂里面的意思。她想通了,他是艺术家,艺术家是神仙,他生活在西洋童话里,而她生活在中国通俗刊物和小报中;他不是过日子的,只有我们凡人才讲过日子。他神秘而来,又飘然而去了,只给她留下了虚幻的甜蜜与苦涩,把真实的日子留给了她小芹子,往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日子永远完不了,但每个日子都会过去的,你不过它也要过的。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很多半截子的梦,那些梦,全然没有杨志刚营造的美妙而虚幻的色彩,那些梦,总是支离破碎的,杂乱不堪的,又如同杨志刚的这间旧房子。有人在敲门,是瑞娟大嫂。开了门,瑞娟风风火火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志刚打来电话。小芹子急不可待问道,他说什么?他只问你安全到达没有。小芹子说,没有要回话?瑞娟说,没有。    
    小芹子的到来,把瑞娟逼到风口浪尖上,既不能无情无义对待杨志刚,把个小芹子丢下不管;又不能让自己的丈夫过分拖累,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她偷偷对佳成说,瞎子也,你责任重大呀,像电视上说的,你是护花神、护花使者了,这比保管杨志刚的老婆还要难得多,你想想,是不是?佳成沉吟一阵,叹了口气说,是的。又说,他杨志刚以为照看一个年轻的美女,和照看一座房子一样容易。哪晓得她比花还嫩气,比宝物还珍贵,吹不得,弹不得,含在口里,捧在手上,供在神龛里,都不合适。我也没有法子,尽心尽力而已。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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