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恩怨-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还有什么题问我吗?请随便。”
一直以来,只有我发问,她解答,似乎有欠公平。丁作上的面试,也应如男女相亲,彼此的权利与机会均等。然,葛懿德说:“谢谢江小姐,我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关心的不外乎是薪金多少,机构如何,上司是谁,以及工作范围。我想全部都有了答案,不必再多间了。”
“葛小姐,我绝对不希望你会有因加得减的遭遇,或者你问我多一些问题,对你有帮助。”
葛懿德摇摇头,盈盈浅笑,说:“三十年日夕相对的夫妻尚且会有突然势成水火,闹离异的可能。片面相交,又能了解多少?且看我的造化而已。”
我意识着从此我得了个好助手了。
我要葛懿德立即上班,事不宜迟。
办法也真简单,利通银行负责赔偿三个月薪金,葛懿德便可摇曳蝉声过别枝了。
我给葛懿德的第一个任务是:“小葛,我要知道有关富达经纪行的最新资料,并且看看有什么适当的机会,让我可跟他们的老板或有影响力的高层人士见面。”
“你的意思是要有一个自然而不牵强的场合,完全不让人觉得是刻意安排?”
“对”葛懿德点点头,随即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我最欣赏这种工作态度,明快、爽朗、清楚,一点不拖泥带水,更不查根问底。做下属的,经常会犯一个屡屡要上司解释行动意向的毛病。
有些时,来到适当公开阶段,不便泄露机密,只可嘱下属依计行事。一旦遇上了冥顽不灵的手下,一定要你解释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如何处置行事,当时会被弄得啼笑皆非,无所适从。
这小葛问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彻查富达经纪行的情况。
一声领命而去,切实笃行,深得我心。
这个周未,是朱广桐儿子摆满月酒。
朱广桐是本城酒店业巨子,年前跟老妻离异,娶了他的行政助理为妻。当时已是城中一段令人骇异的佳话。
须知道,要有身家的男人离婚,真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男人,一般的只向往婚外恋情,相逢恨晚的情势下,舍得抛弃老妻,却不表示他们舍得抛弃财产。
离异的条件等于分身家。要他们睁着眼把钱过到别姓人家名下,惨过割掉他们身上的一块肉。
将来百年归老之后,遗产分给妻儿,任他们自把自力,可真叫眼不见力净。
还健在的一日,眼巴巴的要双手奉送财产予离异妻子,怎么敢肯定她终归会把产业留给儿女呢?且不要说一把年纪的女人还会有什么第二春,单是外家子侄一大堆,老妻把到手的大财分一些给他们,就等于削弱了自己骨肉所应得的百分比,怎么不肉刺?
女方呢,好多已过了半辈子,临老还要骤然变回单身贵族,孤零零一个决非光彩之事,再多的财产都未必管用。更何况,不离婚,依然身光颈靓,丰衣足食,何苦无端放对方一马,做不成伟大的牺牲者,反被街坊讥为惑居,更多几重冤屈。
总之,老伴若真要误落尘网,一去不愿返的话,就随他胡作非为去好了,自己抱紧了江山,名位不变,也叫做捡回半分尊严光彩,不致于一败涂地。
故而上了年纪的朱广桐离得成婚,真是异数。
最难得的还是那位元配夫人,肯如此洒脱,誓死不跟另个个女人分享夫妻之爱,这份现代女性少有的傲骨,甚得坊众赞赏。
至于朱广桐,对他的一段婚外情毕竟采取个认真态度,这也是值得鼓掌的。
男人要存心摆脱女人,比将之追求到手容易得多。
同样道理,要有男士追求,对于漂亮女人而言,并非难事。可是,要在追求到手之后,令对方肩承责任,毋忘誓约。
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回事了。
做第三者通常很得不偿失,人家夫妻二人,一个死缠烂打,难舍难分,一个惺惺作态,苦衷满怀。如此一唱一和之下,弄得三角关系不是牵丝拉藤的胡扯至面目模糊,就是走上相逢恨晚的公式道路。
白白供应那对备受沉闷婚姻折磨的老夫老妻一场刺激折子戏,十万九千七重的划不来。
这新任朱太大有的真是万中无一的彩数了。
新婚后不久,竟还梦熊有兆,更是意想不到的意外之喜。朱广桐老来得子,那份自豪与荣耀,想能抵销了元配夫人潇洒行为为他所带来的歉疚了吧。
这新任朱夫人直至朱广桐为初生儿子摆下豪门夜宴,才叫仅仅取胜。
我特意的装扮得明艳照人,才去赴喜筵的。
席设本城一流大酒店的大礼堂。
但见满场的珠光宝气、花团锦簇、衣香鬓影、裙履风流,完完全全一幅未世风情画。
这么一晚的消费,怕是中上级公务员毕生苦干的公积金之数了。若要把到场士女身上的衣冠首饰所值,加在一起计算,我相信当在亿元以上。这个数目又可以用以救济多少个埃塞俄比亚的饥民?真令人感慨。
如今出席这种盛宴,我不是不心虚的。
毕竟是世态炎凉的社会。我目睹过的难堪场面,也真不计其数。
我说这不久之前,企业界巨星周锦田,原本是交际场中的花蝴蝶,老是谈笑风生,顾盼生辉。他所到之处,自然立即有成班人围拢上来,忙于打交道。固然因为老周财雄势大,结纳有人,更为他口才了得,极富幽默感。即使一段平平无奇的故事,经他复述,都要变得多彩多姿。他尤其拿手讲粉红故事,还晓得俏皮地把一班众所周知的企业巨子,编入主角配角,令人听得似是而非,益发趣味盎然。
在他还未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起诉之前,受欢迎的程度简直有目共睹,一时无两。
出事之后,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真是不由人不相信。
周锦田一下子出了事,保释出来以后,在公共场合露脸的初期,情况只比麻风或爱滋病患者好一点点。
夸大?一点也不。
就在一个金融界的鸡尾酒会上,我看到跟他打招呼的人都寥寥无几,更逞论驻足与他畅谈者,实在迹近于零。
一整个钟头,周锦田拿着酒杯,无聊地站在酒会一角。
偶然走到一小群人堆去,打算凑热闹。人们原本是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立时间为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加入而静止下来。
更逐个逐个借故散开,寻别些谈话对象去。这份尴尬与惆怅。根本毋须额外敏感的人方能体会得到。
如今,我走到朱广桐的宴席上头,会不会有同等遭遇呢?真难说。朱广桐跟太座是热烈地招呼我。
根本,朱广桐是利通的支持者之一。利通银行挤兑时,好几个大户都跟何耀基通过电话,终而表示绝不抽提存款,作为支持,朱广桐就是其中一员。
我还未曾面谢,于是趁此机会说:“恭喜朱翁,我原应到你办公室来面谢你的支持,只是……”
他还没有听我解释下去,就立即截我的话:“我跟令尊翁情同手足,你这世侄女跟我客气些什么了!”跟着,他稍稍搀扶着我的臂弯,跟我走到一个角落去,显明地有要事跟我磋商。
“福慧,世途险恶,你年青,受少少挫折算不得什么,千万别气馁!”
我点头称谢。
“以后学得更精乖了,大把的世界在后头等着。我看,你现今最要紧的是重振雄风。这其实说难不难,只要有力人士或财团表示跟你连成一气,就等于你的势力依然雄厚,这比由胡念成跟你做好公关更加见效与实惠。”
“朱翁见教得是!请多多指点提携!”
“提携两字可不敢当,我们携手合作倒是需要的。趁现今贵客满堂,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趁机宣布,利通银行支持我在国内兴建工业村,合共投资总额是八亿元。你说好不好?条件我们且慢慢谈,反正是自己人!”
如箭在弦,我必须即席做出决定来了。
朱广桐其实老谋深算,他知道我目前最需要恢复信誉,若能跟他的生意连在一起,也足证利通财政健全,且已运作正常。至于能否在这笔贷款中获利,则是另外的一回事。听朱广桐的语气,我几乎绝对肯定他必定会要求利通提供额外优越的借贷条件。基本上,六四之后,本埠银行家对国内投资的贷款都采取非常审慎的态度,除非利润相当可观,否则兔问。
朱广桐的工业村设计,其实极有见地。
香港地皮日益昂贵,固然增加工业家的营运成本。劳工薪酬与福利直线上升,更是百上加斤。就算新界地点,亦早已雷厉发展成住宅区,甚而有转变为次要商业区的趋势。
人口密集工业已在本城引退,代之而起的势必是高科技工业。人力市场转移往大陆是必然的事。
港府在劳工问题上已经伤透脑筋,稍微放松输入劳工,立即从四方八面传来抗议之声,官方如何应付,还多少属于纸上谈兵。实际上受到困扰的是厂家们,他们才是要面临此棘手问题,而需要尽快解决的一堆烦恼人士。
商家人最现实,与其如此麻烦扰攘,干脆拍拍屁股,移师内地,地平人多,好使好用,何必多说话,多争执?
如此推论,在未来十年,港商在内陆各城设厂是形势使然的,况且在管理控制上总比较其东南亚地方更方便,不论语言沟通,民族特质以致地域距离,均是中国优胜。
朱广桐是酒店业巨子,他在内地多个大都会都建有一系列酒店。年前意识到酒店业已如盛放茶薇,短期内有可能出现饱和,于是,他就先动别些脑筋。
做生意最紧要是走在人前,此乃决胜之道。
朱广桐当然深得此中道理,故而兴起在深圳地区建设工业村的念头。谁料到才由构思转为执行阶段,便来了个“六四”事件,贷款顿成问题。
如今,建筑业内有一、二巨子亦曾有类同计划,都采取审慎态度,暂时放缓处理。
只这朱广桐似乎志在必得,只要有银行给他资金周转,看样子,他会一意孤行。其实,这个做法,我十分同意。人人都买当头起,实在赚得不多。
唯有人弃我取,孤注一掷的押在冷马上,才有机会派彩丰富。至于他利用我目前的心态与环境,差不多等于迫我就范,想深一层后,也不致于太生恶感。
这个世界,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才最真实,最使人入信。哪儿去找不为自己谋算,而心甘情愿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好人?我不希望引人施舍、同情、赐予。我只希望彼此利用、援引辅助。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必是半斤八两的收支,才能持久可信。
对于朱广桐的建议,我原则上并无反感。
法例规定每间银行只可以为同一个客户借贷资本额的四分之一。动用八亿虽是利通能力范围之内,然,有过挤提的经验,我不能全无后顾之忧,只一味勇往直前。
忽念江家的基金,可以用于投资以至利息之上,我终于释然,人生根本是大赌一场,我突然地有一个直觉,我不会再输了。
于是我爽快地对朱广桐说:“好,朱翁,要托你的鸿福了。”
朱广桐万二分高兴。立即携了我,满场飞。
由主人家陪同着,跟在场贵客见面,那份声势当然不同凡响。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无人会如此不识相。
当然,我闹出的丑闻,商场中人也无非归入富家女惨遇拆白党之类,无损于江家财雄势大的声誉。
加上,朱广桐在人前宣称利通将支持他的工业村发展,这个商业决定,显然是各人的强心针。有人带头重新开拓祖国金矿,无论如何值得兴奋。
因而,重劫之后,重出江湖,正式亮相的这一次,我的风头毫不比朱广桐太太弱。
心里头暗暗地吁一口气,名副其实地幸免于难。当然,小人还是有的。
就像那追求我经年的失匙夹万廖醒楠,在宴会上头碰见我,依然张着大嘴巴,语无伦次。他拉起我的手下放,说:“我摇了几次电话找你,都找不着。我以为你要不见人了!”
何谓狗口长不出象牙,此之谓也。
我没他这么好气,拼命抽回了手。对方还不会意,差点,把一张脸挨近到我眼前来,煞有介事他说:“我多想陪陪你,开解你。我家的身世你最清楚,不用多心犹疑与防范嘛!”
这种人,跟他客气不得。我闭声不响,掉头就走。
简直不成话了。不是吗,我固然毋须他作伴,我有的烦忧亦非他的能力所能开解。如此的一厢情愿,实在反感。天下间讨人厌者至多,其中最甚者就是这种自以为是,厚颜讨好的嘴脸。
他的家世,笑话不笑话了?
本港内谁有多少身家实力,人人都心里有数,一清二楚,充撑不来。
廖醒楠只不过是银行世家廖氏家族中的一员,比寄人篱下的大家族远房亲戚好一点点而已。这种虚有其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