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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大宅门-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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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打哈哈儿!宣统皇上登基,天下大赦,詹王府的人也回来啦!去找他们呐!”
  “他们?比我也强不了多少,都住大杂院儿了,咱们这老账该倒腾倒腾了吧?”
  “见面儿就跟我来这个!”颖宇带着一股不屑的劲儿,回头冲着屋外叫:“范头儿,范头儿!”
  范掌柜走进,把小菜和酒放桌上:“老哥儿俩先喝着,都要点儿什么?”
  “今儿我做东,瞧着上吧,甭替我省钱!”颖宇道。
  “好咧您呐!”范掌柜走了出去。
  “您得意呀三爷!”
  “慢慢喝着聊!”颖宇往杯中斟酒。
  “我那俩孩子……”贵武刚接触话题,颖宇便急忙更正说:“一个,一个啊!我就知道一个!你那闺女你还不知道吧?”
  贵武瞪直了眼,一下站了起来:“她怎么了?”
  颖宇不屑地:“瞧你这德行!急什么?!又没叫狼叼了去,亏你也是见过大阵式的人呐!”
  贵武又坐下了,着急地:“快说吧您!”
  颖宇:“你那闺女如今是我们白家的七少奶奶了!”
  贵武几乎不相信:“白景琦?!”
  颖宇得意地:“对喽!俩儿子啦,大的快十岁啦!”
  “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便宜了那个活土匪!”
  “便宜?还告诉你,你攀上高枝儿啦!如今的老七,不比当年喽!……”
  范掌柜吆喝着进来,将几盘菜放桌上,又走了出去。
  “哎哟,有日子没见这么多好菜了。”贵武也不谦让,狼吞虎咽起来。
  “悠着点儿,没人跟你抢!瞧你这副吃相,活脱儿一个饿狼!”
  贵武顾不得分辨,低头猛吃。
  颖宇:“老七发了,关里关外,大江南北,没有他的手没伸到的地方!”
  贵武满嘴的东西,一抬头:“那他也得认我这个老丈人!”
  颖宇:“凭什么?黄春不过是个私孩子,跟你都不是一个姓儿,孩儿他妈在哪儿呢?你说的出来吗?老丈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是黄春的爸爸!”
  “拿出证据来!”
  “詹家可以做证!”
  “詹家还不知道这位七少奶奶姓什么呢!”
  “三爷!您又想接着讹我是不是?我光脚儿不怕穿鞋的!来文的,来武的,我全陪着!”
  颖宇把酒盅重重地一放:“贵武,你少在我这儿犯混!告诉你,白家现在吃的是宫廷供奉,四道腰牌!景怡是皇封的四品顶戴……”
  贵武停了筷子听呆了。
  颖宇看着贵武:“我儿子在总理事务衙门主事儿,今非昔比,不信你就试巴试巴!”
  贵武想了想:“三爷,这怎么不像您说的话呀!您不是一直跟二奶奶不共戴天吗?”
  颖宇:“甭翻那老皇历!二奶奶是女人中的这个!”颖宇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她,白家就没今天!我服!我他妈五体投地!你小子敢出妖娥子难为景琦和黄春,我这当叔儿的就把你的蛋黄子挤出来喂苍蝇!”
  贵武阴森森地望着颖宇:“这世道是变了啊!白老三,别忘了,闹义和团的时候,可是您把容神父给卖了的。我要是说出去……”
  颖宇毫无畏惧:“贵武,别忘了,是你唆使姓韩的小子到我们白家讹诈,差点儿要了景怡的命,我要是说出去……”
  贵武一下子泄了气:“他姥姥的!咱们俩‘豁牙子吃肥肉——肥(谁)也甭说肥(谁)了’!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颖宇:“对喽!这才是句商量事儿的人话!你得先跟老七谈,别瞧他是条硬汉子,可心最软,经不住两句好话,你跟他哭,跟他叫穷!告诉他你没活路了,你得弄得跟那丧家之犬似的,懂不懂?”
  贵武:“我成了狗了我?”
  颖宇:“你以为你是什么?狗都比你可人儿疼!”
  贵武:“行!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您把老七约出来,我就跟他哭!”
  第二十七章
  白宅。
  香伶拉着四岁的儿子詹立志走进大门,秉宽从门房走出大惊:“哎哟喂!这不是香伶吗!可回来喽!”
  “都在家吧!”香伶没有停步。
  “在在!没一天不念叨您的,皇上大赦,早该回来了……”秉宽陪着她进了院。
  他们刚进上房院,正遇见要出门的玉婷,玉停惊喜回头大叫:“妈!快来,快看谁来了!”
  “谁来了,你咋咋呼呼的瞎……”从屋里出来的白文氏一眼看见香伶,喜出望外:“哎呀!宝贝儿哎,是你呀!老天爷真是睁眼了,见你妈了吗?”白文氏快步下了门阶。
  香伶也高兴地:“还没呐!”
  “快!快!在西院儿呐……”几个人慌忙走出院门。
  白宅二房院。
  几个人进了院门,白文氏忙把香伶藏到了门后,冲屋里大叫:“雅萍!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雅萍开门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在纳的鞋底子:“谁呀?”
  几个人笑嘻嘻地望着她:“猜!谁来了?”
  雅萍奇怪地望着:“谁呀?猜不着!”
  白文氏闪开身一开门,香伶走了出来:“妈!”
  雅萍一下子冲下台阶拉住香伶,用鞋底子亲热地拍打着香伶:“你个臭丫头,臭丫头,还跟我藏闷儿!你个臭丫头!”
  几个人高兴地笑着闹着进了北屋。
  白宅二房院北屋厅。
  香伶拉着立志:“快叫!舅奶奶!姥姥!表姑!”
  立志:“舅奶奶!姥姥!表姑!”雅萍一把将立志搂在怀里,说:“快给孩子拿点儿什么吃的!”
  “走走走!跟我走!”玉婷拉立志跑了出去。
  “臭丫头,受了罪了吧?”雅萍看着香伶说道。
  香伶:“也没受什么罪,虽说是发配到那儿,也没什么人管!”
  白文氏:“回来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香伶:“瞎混吧!詹王府早没了,如今住了大杂院儿,全靠奎禧他爸写字卖画儿,还教了两家私塾维持呢!”
  雅萍:“奎禧呢?”
  香伶:“那个不争气的,正经活儿子不了,杂活儿苦活儿又拉不下脸去做,动不动就是王爷的后代,一天到晚听书遛鸟儿斗蛐蛐儿!”
  雅萍发愁地:“这日子怎么过呀?”
  香伶:“所以我得干活儿,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贴补一点儿吧!”
  白文氏:“还是搬过来吧!”
  香伶:“现在可不行了,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家!”
  白文氏:“可往后的日子……”
  香伶:“这不接我妈来了吗!我得干活儿,孩子就没人管了,妈!跟我回去吧?帮着带带孩子!”
  雅萍十分高兴:“行!没有过不了的穷日子,可你公公的意思?”
  香伶:“是他叫我来的,他身子骨儿不行了,累的!”
  白文氏:“关家呢?也不来往帮帮什么的?”
  香伶:“嗨!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更甭提那位姨奶奶了!”
  白文氏:“那就回去吧,过不下去再回来!今儿别走了,在我这儿吃饭!”
  香伶:“行,我还得见见几位哥哥嫂子呢!”
  詹家大杂院。
  贵武东张西望地走进来, 见一个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打“袼褙” ,上前问:“请问您呐,詹家住哪屋?”
  老太太:“后院儿!”
  贵武走进后院,停了步,扫视了一圈儿。詹奎禧背着身蹲在地下,正在拾掇他的蛐蛐儿,窗台儿上下摆着几十个蛐蛐儿罐儿。
  贵武:“请问,詹家住这院儿吗?”
  已三十岁的奎禧回过头来:“是这儿,找谁?”
  贵武:“詹瑜!詹大爷!”
  奎禧:“噢,找我爸爸!哎哟——”蛐蛐儿蹦出了罐儿,奎禧忙追着抓。
  贵武:“你爸爸在吗?”
  奎禧边抓边说:“不在不在!捣乱么这不是!”他终于抓住了蹦出的蛐蛐儿,又放回罐儿里。
  贵武:“上哪儿了?”
  奎禧头都没抬:“到前街去找,摆摊儿呐!”
  贵武一愣:“摆摊儿,摆什么摊儿?”
  奎禧:“代人家写字!”
  “噢——”贵武走出了院门。
  前街。
  路边,詹瑜摆了个小桌子,蓝布围子上有“代写书信”四个字。他正给一位妇女写信,贵武缓缓走了过来,站到桌前。正写字的詹瑜没有抬头:“请坐,您要写什么?”
  “信!”
  “写给谁?”詹瑜仍低着头。
  “詹王爷!”
  詹瑜忙抬头,惊讶地看着贵武:“你?你又想干什么?”
  詹瑜把写好的信交给妇女,妇女谢过,起身走去。
  贵武:“这话问的!咱们是亲戚呀!你怎么混到这份儿上了?”
  詹瑜:“怎么了?饿不着冻不着的,挺好!”
  贵武:“现摆着一条道儿你不走,知道我那闺女许给谁了吗?”
  詹瑜:“早知道了,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放心了,亏了没落你手里。”
  贵武坐到长凳上:“什么话!我是她爹,你是她舅,咱俩一块儿找她去,你比我的面子大,白家不能不认咱这门儿亲!”
  詹瑜厌恶地:“你长着脊梁骨没有?当年你落井投石,弄得人家九死一生,这会儿穷了,又厚着脸皮去认亲戚,滚滚!瞧着你恶心!”
  贵武:“詹瑜,说话客气点儿!你还当是当年詹王府那么威风呐?!你这会儿狗屁不是!”
  詹瑜:“我告诉你贵武,你也干点儿人事儿!格格和那个儿子,到现在也没个下落,你为什么不去找?!除非你把他们母子俩找到,我绝不认你这门儿亲!”
  砂锅居饭馆单间。
  桌上已摆好了酒菜,颖宇和贵武坐在桌旁等候。
  贵武:“老七他不会不来吧?”
  颖宇:“不会!说好了的。”
  “他都说什么了?”
  “我没告诉他是你,见了面儿你们自己说。”
  “他不会不认我吧?”
  “那难说,你不是说请詹瑜一起来说吗?”
  ‘他不来,还记着以前的仇呢!三爷,大格格和我那儿子,您就一点儿不知道?
  “
  “真不知道,就看景琦的面儿,我还能知道不说吗!”正说着,只听外面价计高喊:“里边请——白家少东家到!”二人忙回头。
  伙计打开帘儿,景琦走进,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颖宇:“老七,坐!”贵武紧张侷促地看着景琦。
  景琦没坐,看着颖宇:“三叔!这是怎么回事儿?”
  颖宇:“老七,我是中间人,只管传信儿,这里没我什么事儿,你们谈!”
  贵武满脸堆笑:“老七,坐呀!”
  景琦坐下,掏出鼻烟闻起来:“武贝勒,什么时候回来的?”
  贵武佯装很不满:“别这么叫我,这么叫不合适了吧?”
  景琦冷笑一声:“哼!”闻着鼻烟没抬头。
  贵武求助地看颖宇,颖宇示意他接着说。贵武又装出一副可怜相:“老七,我从新疆回来是死里逃生,你瞧我,就一个孤老头子了,家也没了,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这都几月了,我这身上还耍着单儿呢……”
  景琦表情木然地听着。
  “都说养儿防老,可我呢?儿子不知何处去,女儿嫁人不见个影儿,谁管我呀?
  我……“贵武说着哭着,不停地擦泪。
  一直听着的景琦仍不抬头:“你想怎么着,要银子?”
  贵武坚决地:“我不要!你不能不认我这个老岳父!”
  景琦:“那你得先问问黄春认不认你这个爹!”
  贵武也不哭了:“她敢不认!”
  景琦:“她怎么不敢?既是你的亲闺女,她怎么姓黄啊?”
  贵武张口结舌:“那不是……当初……你都知道啊!”
  景琦:“我不知道!你是她亲爹,那亲妈在哪儿呐?”
  贵武愕然地:“存心不是?……”
  颖宇:“那天我说什么来的?!”
  贵武:“三爷!这你全清楚,你得说句公道话!”
  颖宇:“别把我掺和进去,刚才我说过了,我是中间人,这里没我什么事儿!”
  贵武:“老七,你还记很着过去的事儿吧?有些事儿我是做得不对,现在不一样了不是!”
  景琦:“怎么就不一样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总得说清楚了吧!”
  贵武:“老七,谁都有走窄了的时候,你就算可怜可怜我这孤老头了,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景琦站起身:“我做不了主!这是你和黄春的事儿,得问她!”
  贵武也忙站起:“行,你叫我见见她!”
  “那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景琦掏出一锭银子放桌儿上,“二位慢慢吃,饭钱我结了,少陪!”景琦转身出了屋。
  贵武忙追了两步:“老七!老七!”又回头看颖宇:“嘿——这就完啦!?”
  颖宇:“你呀!找黄春去吧!”
  白毛二房院北屋卧室。
  黄春正在给儿子试穿新衣服,景琦站在一旁。
  “要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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