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晨曦-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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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端着托盘轻步走近,将空竹所制的茶杯放在刘曦面前,后手拦端着紫砂壶续满茶水,轻柔的说道:“曦公主请用。”
一举一动很优雅,刘曦望了一眼婢女,清秀姣好,眸光若水,是一位温婉动人的女子,同阿娇气质上截然不同,这样的美人放在王太后身边,是不是有些浪费呢?
刘曦侧头,阿娇手指腹轻托杯底,小口饮着清茶,轻声感叹道:“茶好,人也好,母后是有福气懂享受之人。”
王太后了了一下眼皮,长乐宫外传来禀告声:“太后娘娘,皇长子(刘据)求见。”
第十八章 温玉长子
“让哀家的长孙进来。”
王太后和熙愉悦的话语,蕴含着对皇长子的疼爱,见阿娇恍若未觉平淡的用茶,笑着说道:“据儿是有孝心的,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长乐宫,或陪着哀家说说宫里长安城的趣事,或念些书册,不让哀家寂寞了,也使得哀家不成了睁眼瞎,不了解这宫中,天下的大事。”
刘曦身子一震,这话是对阿娇说的,古人说话都是这样绕半圈?阿娇架空了王太后?有待观察。
“皇上慧眼识珠,将据儿交给皇后,你教养的不错,好诗书,待人温和谦恭良善,有长兄风范,瞧着性子上更似先皇。”
阿娇眸光平静,不见一丝波澜,欣慰的笑道:“母后谬赞了,是据儿争气孝顺,一样养在我身边,旭儿就顽皮的很。”
王太后所说刘据像先皇(汉景帝),让刘曦对刘据的兴趣更浓,她当初灵魂飘荡的时候,见过皇后小产和刘据的出生,想到刘彻的那句皇长子交给皇后抚养,随后刘据的生母就死于雪崩,刘据是不是知道?他更愿意相信谁会害死他的生母柳美人?刘曦身子一颤,眼前仿佛出现刘彻阴狠的眸光。
王太后轻声问道:“曦儿,怎么了?”
“没事,没事。”刘曦重新扬起笑脸,“我…几日没见到据哥哥,很惦记他呢。”
王太后看着阿娇说道:“哀家好悬给忘了,曦儿同据儿最是要好,据儿也最疼你,若不是这两日皇上查据儿的功课,你又一直养病,不得见旁人,据儿早就去看望你了,当初你发热时,还是据儿宣的御医。”
“曦儿要念着据儿的好。”
阿娇说出了王太后隐藏的话意,让王太后很意外,动动嘴唇,刘曦笑容灿烂,应道:“是,我会记得据哥哥的好处。”
阿娇含笑点头,柔声道:“母后也是这个意思吧。”
王太后嗯了一声,阿娇继续品茶,刘曦暗暗挑大拇指,好一手四两拨千斤。
长乐宫门口人影晃动,身材挺拔的少年身袭土黄色宽袖长锦缎长袍,上罩一层薄纱,飘逸俊秀,面冠如玉,缓步走来,少年唇边挂着一抹暖阳般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孙儿刘据拜见皇祖母。”
少年眼中透着濡幕之意,双手放于胸前,宽大的袍袖垂地,行礼叩拜,刘据不足十岁,行为举止却宛如成年人,刘曦暗自感叹,古人真是早熟,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一直若顽童般的亲哥哥刘旭,同刘据一比,刘曦觉得也难怪旁人看着皇长子更放心。
王太后眼里疼爱更炙,向刘据招手,刘据先点头,后再次恭敬的叩拜阿娇,“据儿见过皇后娘娘。”
行礼一丝不差,刘曦觉得独独少了亲近,按说刘据也在阿娇身边养了几年,到现在也是记在阿娇名下,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生疏?
“据儿不用多礼。”阿娇放下茶盏,刘据恭敬不改,道:“皇后娘娘理不可废。”
“你自从搬离昭阳殿,同我生疏了许多。”
刘据温润的眸光一凛,没料到阿娇会在此说出这话,随即笑道:“儿臣不敢,儿臣始终记得皇后娘娘的养育之恩。”
“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以后遇到难处就回昭阳殿,本宫总是记得你的。”
刘据垂下眼睑,盖住眼底漾起的波动,应道:“谢…谢皇后娘娘。”
“罢了,去陪太后吧,你这也是待皇上尽孝心。”
“是。”刘据跪坐在王太后身边,王太后拉着自己的长孙,细细的问着衣食住用可曾亏待了?身边的婢女内侍是否尽心伺候?
刘据都一一回答,语气温和:“劳皇祖母挂念,是孙儿的不是,孙儿身边一切都好。”
“也是哀家这个当祖母的多虑了,皇后宽厚慈爱,怎会薄待皇上的长子?”
“皇后娘娘不曾亏待孙儿。”
这祖孙俩的一问一答,看似寻常,可刘曦总觉得不大一样,仿佛长乐宫的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面具,稍不用心,就会错过他们说话的本意,这么活着难道不累吗?
“妹妹的病大好了?”刘据的话适时的传来,刘曦连忙守住心思,点头道:“谢据哥哥,好了许多。”
刘据打量刘曦半晌,把刘曦瞧得有些发毛,刘据才含着几许亲近之意笑道“你的病好了,我的书册可就倒霉了。”
这是什么意思?刘曦听不大明白,王太后笑道:“据儿,这回你可以安心了,我们曦儿不会再破坏你那些宝贝书册竹简,曦儿刚刚还说要认真读书,你这位学富五车的哥哥可得多教教曦儿。”
“可是真的?”刘据不大相信的模样,显然以前吃过刘曦的亏,带着一丝怀疑说道:“曦妹妹,你要认真读书?不会是又想出什么花招来破损我的竹简吧。”
刘曦瘪瘪小嘴,说道:“据哥哥胡说,我才不会破坏竹简呢。”
“你只是想看竹简是否会被火烧坏罢了,或者想知道串竹简的绳子结不结实。”
刘曦小脸一红,原来以前的公主这么胡闹,眨眼说道:“据哥哥,不是有金屋纸吗?”
田玉眼底充满的敬意,开口说道:“据皇子是有大志的人,从小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学习黄老学说,有心将老子着写的竹简,誊写到金屋纸上,让天下读书人诵读。”
刘据淡然平和笑笑,并不居功道:“这事不是单单我一人就能做到的,老师也在做。”
“那只是黄老学说?”刘曦问道,恍惚在历史课本上记得,汉武帝实行的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当然不是,尚有许多的儒家,法家,墨家学说,宫中保存的竹简都应该誊抄在纸上,省得破损遗失,让圣人的学说,无法流传后世教化万民。”
温文尔雅的皇长子刘据,眸光坚定,身上的书卷气十足,刘曦不由得心生敬佩,文化的传承确实很重要,难怪皇长子刘据得到许多人的拥护,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个本事,刘曦瞥了一眼跳脱的刘旭,不过,还是更喜欢真性情的亲哥哥。
第十九章 就此抹平?(加更)
刘据修长的手指凸出的骨节上有着淡淡的薄茧,应是长期握笔写字磨出来的,同刘旭手上由拉弓射箭磨出来的茧子不同,刘曦不知道刘彻有几个儿子,但无论是温文尔雅的刘据,还是喜欢齐射不爱读书的刘旭,都很出息,若放在现代,就是天才儿童,在汉武朝,刘旭想得是什么,刘曦还摸不准,不过,刘据想得只有一件事,凭着记在皇后名下皇长子的身份,得众人拥护,登上太子之位。
就是由此想法,刘据即使对田玉也很有亲切,一丝小看的神情都不露,又不似清高的书生,拒田玉于千里之外。
从他们的闲谈中,刘曦听得出,田玉也是不大喜欢读书的,却机灵诡辩,说话风趣幽默,嘴又很甜,尤擅长讨女子欢心,几句话即不伤刘据长孙的地位,有逗得王太后笑意连连,这份功力,可不是仅仅凭着他是王太后娘家亲人的身份就能做到的。
“据皇子请用茶。”
刚刚给刘曦递茶的宫女将空竹茶盏低头俸上,她低垂恭敬的眼里,露出出一丝慈爱的眼波,慈爱?刘曦眨眨眼睛,宫娥不过十五六岁,正当妙龄,难道和刘据有亲戚?
刘据双手接过茶盏,向宫娥点头,道:“多谢皇祖母。”
这句话更是让刘曦愣住了,好奇心起,两道弯弯的淡眉轻轻皱了皱,跪坐着的小腿有些发麻,身子一歪向旁边倒去,砰的一声,惊呆了众人。
“曦儿,曦儿,你怎么会?”
阿娇不似刚才淡然,着急的欠身,刘曦揉着小腿,鼓着两腮,道:“娘,我没事,只是…跪久了…腿有点疼。”
“曦儿为何不早说?同皇祖母还客气?”
王太后拉着刘曦起身,刘曦单脚蹦来蹦去,念念有词的说道:“活动,活动就好了。”
“曦儿,不许失礼。”阿娇轻喝,刘曦停下了跳跃动作,这也不行吗?对公主是不是要求太严了。
“娘,可是…可是…好疼的。”
刘据如往常一样出言相劝,道:“曦妹妹性子活泼可爱,太过拘束反倒不好。”
阿娇勾勾唇角,起身将刘曦领了回来,这几步路不再让刘曦的脚发麻,低头看着女儿,阿娇淡淡的说道:“皇长子也会希望曦儿具有公主的礼仪吧。”
“儿臣知错,皇后娘娘恕罪。”
刘据口中请罪,却投给刘曦一抹爱莫能助的眼神,刘曦很是挠头,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以前的公主被他几句话收买过?
“罪不罪的倒是谈不上,以前我对曦儿骄纵了一些,此番落水我就下了决心,不能再让曦儿任性下去,虽说这世上也没有哪个真敢给曦儿委屈,但是我也不能让曦儿成为无理取闹的公主。”
阿娇目光扫过刘据,笑意不达眼底,“刘据也不会想要个失礼的妹妹,对吧。”
刘据跪直了身子,拱手垂头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气氛凝重上几分,刘曦见到王太后神情有异,拉住阿娇的手,轻轻的摇晃,软软的说道:“娘,曦儿要做大汉公主,更要做一个小淑女哦。”
稚嫩的童音如一缕微风,吹散了刚刚的凝重,王太后笑道:“好,曦儿做公主,也做淑女。”
刘曦暗中长出一口气,点着小脑袋,拔高小胸脯,一副你们快来夸奖我的样子,阿娇轻戳刘曦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这个丫头啊。”
田玉卡巴卡巴小眼睛,凑趣的说了几句,那一幕的尴尬紧张表面上就此揭过,王太后让田玉教她打国粹麻将牌,刘曦和刘据都没躲得开,只能陪着兴致盎然的王太后学牌。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四人打起麻将,刘曦本来就会的,玩法又和现代没什么不同,顾忌阿娇坐在身边,再熟练也得藏着掖着,装作初学者,频频出错牌,刘曦觉得这牌局打起来很辛苦,跟自己较劲,明明能胡的牌,硬是让她拆得乱七八糟。
阿娇在旁边看着微微皱眉,女儿还是不擅长算计,对她的教育要更严一些,刘曦脊背发凉,难道阿娇发现了?一心多用的下场就是,连点好几炮,一会功夫盒子里的铜币就干干净净了。
刘据心中虽然不屑这等低俗的玩意,瞧见王太后兴致正浓,也不会如同刘旭那样直接拒绝,好性子的陪着,对于输赢不甚在意,别有深意的目光偶尔会越过皇后阿娇,落在打着哈气,显得无趣极了的刘旭身上。
至于田玉,在刘曦眼中他就是人精儿,极擅长交际,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亮,该点炮的时候,绝不会犹豫,事后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让赢钱的王太后更是开心,就连刘曦都被田玉照料到了,给了几张好牌,可是…可是奈何刘曦‘不争气’就是胡乱出牌,总是要不上。
田玉侧头看着认真思索该出那张的刘曦,灵活的手指颠倒着一张麻将牌,曦公主是真的不懂呢?还是有意为难他?奇怪得很那。
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王太后才意犹未尽的罢手不玩,伸手敲了一下脖颈,田玉主动上前道:“姑祖母,侄孙为您按摩。”
田玉的手法不错,王太后很享受,在宫女收拾好麻将牌,王太后突然说道:“王夫人长跪昭阳殿的事…”
“我已经指派了御医伺候着,药材也准备妥当,母后请安心,王夫人和刘静会没事的。”
王太后欣慰的点头道:“皇后做事何时让哀家挑出不妥来?你办事,哀家也是放心的,王夫人恃宠而骄,是应该给她个教训,等她醒了,哀家会好好的教训她一番,省得不知轻重,再冒犯皇后。”
刘曦凝视地面,王太后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将此事抹平?不似放弃王夫人的样子呢。
“皇上的意思是让王夫人先静一静,我也觉得王夫人的脾气秉性有些个急躁,怕是伺候皇上不够体贴,先让她调养好身体,是罚是打,到时再看吧。”
阿娇福身淡笑道:“母后,我先带着刘旭刘曦回去,您早些休息。”
王太后看着阿娇离去的背影,低声叹道:“好一位大汉皇后,她的眼中…她的眼中…”
“皇祖母。”刘据轻声唤道。
王太后和蔼的说道:“据儿,哀家以后可就指望着你了。”
揉肩的田玉手一顿,片刻后恢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