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御弟-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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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临危受命,能做得这么好,四哥真得很欣慰。”朱隶走过去,轻轻拍拍张辅的肩膀。
与朱能十多年的交情,朱能的体质朱隶很清楚,洗个冷水澡,淋一点点雨算什么,靖难时,比这恶劣得多的环境他们都一起扛过来了,朱能的死一定另有文章,朱隶却把话题岔开了,他知道张辅对朱能的死因一定查的很细了,既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看来绝对不是一般人下的手。
朱隶再次想到胡一元居然敢捋虎须,必然应该有什么依仗,也许,谋杀征夷大将军就是他的手段之一?可惜,他错估了张辅的能力。
张辅的脸微微红了:“都是跟着你们学出来的。”
“来,给四哥讲讲,你这次征讨安南,有什么趣事,沐晟那小子怎么样?很久没见到他了。”朱隶给张辅续上茶,口气轻松地问道。
张辅见朱隶表情不在那么凝重,当然乐得把话题从朱能身上转移开。
“西平侯临走前还让我给您带好呢,我们在安南第一次遇上,他一开口没说战事,先问的你的情况,还托我告诉你,苗疆的情况很稳定,让你放心。”
朱隶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从云南回来五、六年了,他的小儿子该长大了,该找个机会把他儿子接到京师来玩几天。”
“沐昂下个月来京师,也许会把他的侄子带上。”
“听说你这次跟大象玩了一场游戏,非常精彩,圣上也夸你有勇有谋呢。”这大概是永乐帝对安南之战中唯一对朱隶重复说过的地方。
“张辅对付象群计谋,有点你的模样了。”永乐帝这样说的时候,很得意地看着朱隶,似乎在炫耀自己点将很有眼光。
永乐帝在危难之际将张辅逼到风头上,张辅确实没有令他失望。
张辅也很自豪地笑了,那一仗,他也很得意。
“多邦城是胡一元坚守的重镇,我们攻打了三天,终于冲进城后,发现胡一元居然还有最后一道防线——象兵,上百头大象守着胡一元的残兵,当时我也束手无策。这时军中的一位云南官员说,大象怕狮子,可就算大象怕狮子,我上哪里找狮子去。后来我想起了靖难时济南那一战,铁铉在城墙上插满了高皇帝的牌位,逼着我们退兵。”
朱隶笑了:“他是画的,难不成你也要画。”
“嘿嘿,四哥,你一想就能想到。”张辅伸出大拇指。
“别吹我,然后呢?”
“我让人把马的眼睛蒙上,马脸上绑着画出来的狮子,马尾上点上鞭炮,让马向象群里冲,同时不停地鸣抢,终于把大象吓坏了,掉头就跑。”
“哈哈哈!”朱隶哈哈大笑,竟笑出了眼泪,他的眼泪是甜的也是酸的,永乐帝说过两次张辅用计对付象群,朱隶也问过两次张辅用的什么办法,永乐帝都推脱说让张辅亲自讲。
第一次提到这事是徐皇后病重,第二次是前两天,徐皇后已经过世,永乐帝不告诉朱隶,是觉得自己的心态讲不好这个故事,让张辅讲,希望朱隶能开心地笑一次,而两次提到这件事,还拿朱隶做比较,是提起朱隶的兴趣。
想到永乐帝的良苦用心,朱隶真是笑中有泪。
“那次以后,胡一元再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看到朱隶笑出了眼泪,张辅的心还是酸酸的,朱隶不想让他担心,才会岔开话题,问些别的事情,张辅却知道以朱隶对朱能的那份感情,不管自己怎样做,朱隶也不可能很快从朱能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虽然如此,张辅还是继续讲述安南国的那场战役,能让朱隶多少分分心,也是好的。
“胡氏父子也算是不得人心,安南国军队被我们打败后,胡氏父子化妆成普通百姓,混迹在人群中,如果当地的百姓一心保护他们,我们也找不到他们,能抓住他们,还是百姓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陈朝王族再没有人了吗?”
张辅摇摇头:“不能说没有了,但是找不到了。”
“还有谁?”朱隶感兴趣地问。
“听陈朝的老人说,陈朝的艺宗陈暊有一个儿子,可惜在三十多年前就失踪了,那个时候陈暊还不是国王。”
“三十多年前?怎么失踪的?”
“陈朝国王裕宗临终前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了养子杨日礼,杨日礼昏庸无道,还想回复原性,使得朝中大乱,太宰恭靖王陈元晫领兵造反,然而却失败了,陈元晫遇害,裕宗的弟弟陈暊被牵连,被迫出逃避难。为了分散追兵的注意力,陈暊和妻儿分两路逃走,却没料到那一次分开竟成永别,陈暊后来再没有找到妻儿,有传说他的妻儿被大明朝的人救走了。”张辅边回忆边说道。
“他的儿子当时多大?”
“不到两岁。”
“陈暊好像再没有过儿子。”朱隶对安南国的历史大概了解过。
“对,陈暊当了两年国王后,就把王位让给了他的弟弟。”张辅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那个孩子不一定能活着了,就算活着,也没有地方找了。”
“所以,圣上将安南国设立成交阯布政司。”张辅说道。
朱隶没在说话,默默地看着茶杯中蒸腾的茶雾。
“四哥,你觉得圣上此举不妥吗?”敢评论皇帝的做法,张辅也就只能在朱隶面前说说。
“朱能为了这一仗丢了性命,圣上这么做也可以理解,只是,恐怕以后还会有麻烦。”朱隶轻声说道。
“我认为胡氏父子很不得人心,不可能再让他们做国王,陈朝王族也确实没有人了,我们不接管,找谁接管?”张辅不解地问道。
“明朝的大军帮助陈朝王家主持公道,安南国的百姓当然会支持明朝的大军,但直接接管,就是把别人的领土当成自己的,如果换成我们大明朝,你肯让出一寸土地吗?”
“当然不肯,谁敢占我大明朝的土地,保准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张辅说得慷慨激昂。
“安南国也会有你这样的血性男儿。”朱隶忧虑道。
第224章 暮鼓晨钟
永乐六年春,南京刚刚下过一场雪。
朱隶和燕飞牵着马,踏着积雪,从周王的府邸回来。
年前因周王身体不好,永乐帝特命人将周王从他的番地接到京师,安排周王在南京城郊一处很安静的地方静养。多次被贬,几番起落,使得周王的身体这几年衰老得很快,只比永乐帝小一岁,看上去比永乐帝苍老得多了。
永乐帝只有周王这一个同母亲弟弟,对他的关爱自然胜过对其他的兄弟。何况还有朱隶这一层关系。当年朱隶在周王府一避就是六、七年,如果没有周王这把保护伞,朱元璋会不会把朱隶杀了,还真不好说。
“周王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你不用太担心。”听着双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燕飞低声说道。
“我问过御医了,周王就是长期老累过度,造成脾、肾虚弱,休养一年半载的,就能康复,我在想别的事情。”今年南京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温度也降到很低,呼出的空气能看到白白的雾气。
“想什么?”燕飞不经意地问道。从西洋回来后,两个人一直都很忙,很少有这样肩并肩一起走的时候,今天从周王的府邸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牵着马往回走,静静地呼吸着寒冷而清新的空气。
“张辅说安南国陈朝的艺宗有一个儿子,失踪三十多年了,按年龄算跟你差不多大,你说那个儿子会不会是你?”
燕飞像看着梦游的人一样,十分同情地看着朱隶:“这孩子,大白天做这种梦,你有个皇帝哥哥,还有个国王弟弟,就算我是陈朝王族的唯一继承人,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皇帝将安南国划成了交阯布政司,这种做法必然会引起很多麻烦,我想把安南国要下来,让你去做国王。”朱隶侧头看着燕飞,表情认真。
“是兄弟就别打这种注意,让我多活两年。”燕飞使劲瞪了朱隶一眼。
“那天听张辅一说,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我也很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朱隶迷惑地摇摇头。
“我不认为皇帝把安南国划成交阯布政司有什么错,那里确实找不到王族继承人了,总不能让所谓胡家的人当国王,也不能指定一个人当国王,不划成交阯布政司,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你去当国王。”
燕飞脚尖一圈,一个雪团疾射朱隶:“找打!”
朱隶闪身避过:“我说的是认真的。”
燕飞的脚尖一转,又一个雪团射向朱隶:“这么想当国王,你去。”
“你真的不想去?”
“还用问吗?不是因为你,我这个国公都不想做。”
“我知道。”朱隶拍拍燕飞的肩膀:“但如果你真的是陈朝唯一的继承人呢?”
燕飞一拳打向朱隶的腹部:“没完了你?!”
朱隶的身体弓得像虾米一样,完全卸掉了燕飞的力道,随即一个转身,站在了燕飞的另一侧,换了一个话题:“我下个月要去北京就藩。”
燕飞点点头:“除了你,其他的王爷均已就藩,你若不是出访西洋,两年前就该去北京了。”
“永乐帝离开北京后,北京的防务出现了严重的空缺,况且永乐帝还计划迁都北京,我这一去,恐怕十年八载回不来。”
“我把云南的事情办完后,到北京与你会合。”
朱隶点点头,这么多事情,没有燕飞在身边真不行。
“圣上给了你二十万护卫,其他受封的王爷都三万、五万,周王也不过才十万,虽然北京地处要塞,但给你的也太多了,朝廷中已有微词。”燕飞口气中带了些淡淡的忧虑,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折之,朱隶这个人放在哪里都太出色了,崇拜尊敬他的人有,嫉妒、怨恨他的人更多,朱隶毫不在乎,燕飞却有些担心。
“还会再给我的。”朱隶轻声说道。
“为什么?这不是把你推到了浪尖上了吗?”燕飞停下脚步,“难道要打蒙古?”
朱隶摇摇头:“为了削藩。”
“削藩?”见朱隶没停下,燕飞紧走了两步。
“一个国家的政权必须集中,削藩是势在必行,当初重新恢复各亲王藩位和护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封藩容易,削藩难,圣上只能从我和周王身上先动手,才能最终把削藩的事情稳妥地处理好。”
燕飞拽住朱隶站下:“你说圣上先给你护卫,再从你开始收回护卫和藩地?”
“暂时不会,两三年以后吧,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朱隶扔下燕飞,继续走着。
“削藩后你怎么办?”燕飞跟上。
“没有番地,一样是王爷,有什么怎么办,如果不幸被变为庶人,你养我啊。”朱隶呵呵笑着。
“不会有那一天。”
朱隶闻言好奇地望着燕飞。
“朱隶,我有时也怀疑,你是不是圣上的私生子。”
“你找死啊!”朱隶狠狠地白了一眼燕飞。
燕飞嘿嘿笑了,朱隶被皇帝差人送回来时,燕飞诧然发现,皇帝竟然乔装随行,一直看着朱隶进府,又嘱咐了燕飞几句才回宫,燕飞相信,普天之下,能得到皇帝如此关心的,也只有朱隶一人。
从西洋买回来的木料,开春后便利用刚刚疏通的大运河水路运往北京。
朱隶也带着整个京王府去北京就藩。
路途遥远,朱隶将人员分成了两批,自己和沈洁带了丫鬟小翠和车夫程刚等轻车先走,小芸、索菲亚等带着孩子以及王府的大批人马随后。
燕飞和石小路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十多里路。说好了一年以后,等孩子大一些,燕飞先送石小路去北京,然后南下办事,之后就定居北京,大家还住在一起。
离开南京后的第一个驿站,朱隶刚下马,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袍,二十出头,长相算不上俊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一张脸似乎永远带着笑容。
朱隶望着那年轻人微笑着。
“参见王爷。”
“起来,两年没见,出息了。”
“王爷又笑话我。”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燕飞让你来的?”
“是,国公爷让吴晨从今日起跟着王爷,以后就是王爷的人了。”
靠,居然派人贴身监视我。朱隶在肚子里暗骂燕飞。
“我的人?从今天起要听命于我?”
“是,王爷。”吴晨露出他漂亮的牙齿,大声回答。
“那好,去吧燕飞的狗命拿来。”朱隶脸一沉,冷冷地吩咐道。
“是。”吴晨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坐在车里的沈洁偷笑道:“一上来就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他可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朱隶拉着沈洁的手下车,“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将军了。”
“能跟你比吗?”沈洁不屑地撇撇嘴。
“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比别人多什么。”朱隶同沈洁并肩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