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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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来。”枝娘不知道刘夫人和丈夫之间的恩怨,从洪夫人手中挣脱,就要去给刘夫人倒酒。
洪夫人面上的笑容一僵,对刘夫人说:“妹妹,孙淡家的可不是外人。妹妹若要喝酒,我来替你斟。”
刘夫人摇头:“姐姐,孙淡虽然不是外人,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能乱了规矩。”
洪夫人的手停在半空,她本是个厚道人,大过年的又不想同刘夫人争执,只叹道:“这样可不好,都是一家人。”
刘夫人也不多说话,只指了指酒壶:“孙淡家的,倒酒吧,在座的各房夫人小姐们说起来都是你的主子。今日是年三十,于情于理,你都该敬大家一杯。”
屋子中突静了下来,发现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枝娘身上。
这些人目光复杂,各有各的心思。今日孙淡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如今见孙淡的娘子受气,不少人心中都大觉痛快。只洪夫人和孙佳等几人心中不忍。
孙鹤年孙松年本就不管宅子里的事,来一个充耳不闻。
枝娘觉查出屋中气氛有些不对,她还有些迷糊,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孙佳终于忍不住了,腾一声站起来:“不就是喝酒吗,也没什么,我来倒。刘夫人,我是晚辈,给你敬一杯酒不为过吧。”
孙淡已经气得面色铁青,缓缓站起来,正要带着枝娘调头而去。
突然间,一个下人面色苍白地跑进大堂,一脸都是恐惧:“大……大老爷,二老老老爷……外面有两个北衙的大人也不要人通报,径直闯了进来,说是要找什么淡老爷……”
孙鹤年心中一惊,自己可同锦衣卫的人没甚来往。大年夜的,这两人跑过来做什么。难道……
听到有锦衣卫不告闯入,刚才还闹成一团的女眷们都面上变色。大户人家的女眷见识也比小家小户的媳妇们多,自然知道北衙的厉害。就连刚才还骄横跋扈的刘夫人也有些脸色发白。
“什么淡老爷,我孙家可没有什么淡老爷!”孙鹤年吸了一口气,平息下胸中翻腾的血气呵斥了一声,又问:“来的是北衙门的谁,是品级?”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叫秦关,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我叫韩月,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两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却见大堂门口走进来两个背着手的汉子。这二人一身锦袍,腰上挎着一口弯道,神情冷厉。孙鹤年兄弟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官员,连早朝资格都没有。这两个锦衣卫百户又得了朱寰的命令,带他们二人眼中,根本就不算得什么,拿了也就拿了。因此,他们刚才进府也不耐烦下人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这两个百户孙淡可不陌生,那是在北镇抚司诏狱,冯镇同一众锦衣卫恶斗的时候,这两人还同冯镇打了一场。
这二人当中自称秦关的那人身材细长,有一手好腿法,是北派弹腿的嫡系传人。至于另外一个矮壮的叫韩月的,就是那个使双刀的汉子。这二人皆是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也是朱寰的亲信。
孙淡知道这二人武艺出众,却不想居然是锦衣卫百户,品级也不低。
孙鹤年兄弟在官场打滚了一辈子,怎会没听过这二人名字。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站了起来,拱手道:“孙鹤年孙松年见过两位大人,也不知道二为来我孙府为公还是为私。我会昌侯府正在团年,有女眷在场,怠慢之处,还请赎罪。”
“嘿嘿,若是为私,难道孙大人就不待见我兄弟二人了?”秦关笑了一声,反将了孙鹤年一军。。
孙鹤年心中恼怒,沉声道:“若二人大人来我这里有公事,自然是上差。若为私人,且坐下喝一杯暖暖身子。”
另一个锦衣卫百户韩月脾气好,笑了笑,开玩笑道:“孙大人勿恼,大过年的,自然是一团和气,大家发财。呵呵,我们来这里是接了朱指挥使的命令,上门来拜年的。怎么,孙大人连个座也不给我们吗?”
众人听说不是来找麻烦的,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暗道:还是我会昌侯孙家的面子大,连北衙的人都上门来拜年。
孙鹤年听他说是朱寰派来的,心中更是惊疑,转头吩咐下人:“给二位大人安排座位。”
“坐什么坐?”秦关哼了一声:“正事要紧,我们哪里有工夫耽搁。”说完就一拍手。
众人听他语气不善,心中又是一紧。
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锦衣卫小卒,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秦关走到孙淡面前,恭敬地说:“淡老爷新年好,朱指挥让兄弟过来向你问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珍珠蜜奶
秦关一走到孙淡面前,摄于锦衣卫的恶名,同桌的孙家子弟都吓得急忙站起来避到一边,只孙淡一个人依旧坐着不动,神色不变地伸出一双筷子去夹盘中的一粒四喜丸子。大概是丸子太滑,夹了几次也没夹住。
孙淡也不理睬秦关,依旧忙个不停,口中喃喃到:“这丸子太大了,勾芡太多,只怕味道也不怎么样。”
孙淡在一个锦衣卫百户面前如此做派,看得大家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时候,飞扬跋扈的北衙受过这种冷遇?孙淡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又凭什么在十三太保面前拿大?
孙鹤年也有些沉不住气,他修身养性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历练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地步,可今日见了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心中还是有些慌乱:“孙淡,你好好回秦大人的话。”
秦关不过是北衙的一个小特务,孙淡倒不怎么放在眼里。可孙鹤年好歹也是孙家老大,自己是孙家小辈,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孙淡正要说话,秦关却微笑起来,依旧恭敬地说:“不用不用,淡老爷且坐着,秦关只两句话,说完就走。”
孙淡这才道:“什么话,朱指挥叫你们过来做什么?你没看到我孙家正在吃年夜饭吗,这么个日子闯进来,好象不太合适吧?”
“那是,我和韩兄弟确实卤莽了些。”秦关朝那个手捧锦盒的下属一招手,那人便将盒子呈了上来,一掀盖子,便有一丝璀璨的光华夺目而来。
屋中众人都看过去,只见盒中放在四颗小指大小的珍珠,晶莹圆润,品相不凡。
秦关笑道:“淡爷,你也是朱指挥的老朋友了。今天大过年的,朱指挥一直想去你府上拜年,可惜他老人家事务繁忙。这不,大年夜还被抽去宫中值守,也脱不了身。就委托我和韩月到你府上去走一趟,可一到你那里,却听说你到孙府来了。这四颗珠子是南海合浦送来的,难得一样大小,倒也不错,还请淡爷笑纳。”
听秦关这话,大家都抽了口冷气。
说起南海珍珠,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这种珍珠只产于合浦海边离岸二十里的一个方圆十里的珠塘里,珠塘水深两丈,需要派水鬼潜到海底采摘。每年都有不少水鬼死在水中,就算侥幸不死,也有不少人患上了重病。可说是一粒珍珠一滴血,得来很不容易。也因此,南海珍珠在京城价格极高,寻常豌豆大小的合浦珠也能卖一两银子,更别说眼前这四颗小指大小的珠子了。
好在,这两年,南海那边采用了新的捕捞手段,直接上拖网,如此,南海珍珠的产量才上去了,在京城的价格也有所回落。
就秦关拿出的四颗珠子,拆开了卖,一颗怎么着也得三十两银子,可合在一起,成了套,取一个四季发财的寓意,就能飚升到五百两之巨。价钱对京城的大人物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就是这一模一样的四颗珠子非常难得,不能用价值来衡量。
一粒珠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成了套,饶得是会昌侯孙府众人见多识广,还是抽了一口冷气。
孙淡当然不会把这区区四颗珠子放在眼中,神色不动地说:“朱指挥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孙淡这一句话说得恬淡从容,自有一种沉静,这是上位者才有的淡定,却出现在他这个小小的秀才身上。
老实说,孙淡却不知道这几粒珍珠的价格。在后世,随着技术的发展,北海每年都有海量的人工养殖珍珠上市,已经烂大街了。品相差的,个头小的人工珍珠甚至摆在地摊上论斤卖。
秦关和韩月看得心中佩服,他二人常年在外面拿人,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就算是一省之巡抚也捉过几个。这些人富贵是富贵,可见到这种奇珍,也不可能如孙淡这样不动声色。
孙淡说完话,就要伸手去盖上锦盒的盖子。
“淡爷别急,这四颗珠子还有别的妙处。”秦关笑着说。
“哦,又有什么妙处?”孙淡倒觉得奇怪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月这才走上前来,从背后解下一个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研钵,抓起一颗珍珠就捣碎了。
见如此上好的一颗珠子就这么被捣成粉末,所有人都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
秦关道:“听说贵夫人自来京城之后,因水土不服,气色不好。朱指挥听说用上好珍珠粉末调上**蜂蜜服下,有安神、清热、解毒的作用,恰好手上有四颗这样的珠子,便让我们给你送过来了。”
说完,便手脚麻利地将珍珠粉、牛奶、蜂蜜调在一起,恭敬地放在孙淡面前:“还请淡老爷把夫人请来。不知夫人在不在?”
孙淡也听说过常服珍珠粉对人有好处:“朱指挥有心了,如此,倒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枝娘,过来吧。”
听到孙淡叫自己,站在那边侍侯着的枝娘这才“啊!”一声:“就来,就来。”
“这位就是夫人?”秦关和韩月没想到那个身着粗布衣裳,看起来像下人一样的女子竟然是孙淡的妻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们看来,孙淡如此受朱指挥的看重,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妻凭夫贵,孙淡的老婆在孙府的地位也应极高。
可没想到孙府竟然拿人家当下人使,当真是咄咄怪事。
家中有如此人物不重视,反如此刻薄,看来,孙鹤年这人气量才具真得不怎么样,难怪以堂堂会昌侯之尊敬,才做了一户部一个小小的五品郎官。
秦关说话刻薄,看了孙鹤年一眼,忍不住冷笑:“孙家好家风,真是等级森严,比我们北衙的谱还大。”
孙鹤年面上青气一闪,强自压下了胸中的怒气。
孙淡笑眯眯地端起那杯珍珠奶递给枝娘子让她服下之后,才温和地问:“滋味如何?“
枝娘有些不好意思:“味道怪怪的,**的味道让我有点头晕。“
孙淡笑起来了,连秦关也笑着说了声好:“夫人不用担心,这**是一个没满月的月母子那里挤来的,最只补人。好了,既然夫人赏赐面服了这剂补药,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了,告辞!”
言毕,一众锦衣卫扬长而去。
孙淡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关等人的背影,心中却有些警惕。自上次北衙探狱之后,他不想招惹锦衣卫,已经很长时间没同他们接触了。大过年的,朱寰却派人过来给自己拜年,难道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跋扈!”孙鹤年看秦关等人离去,这才恼怒地一拍桌子:“孙淡你过来。”
第一百四十章 又有人来,也有人去
孙鹤年这一声含怒而发。震得大堂里嗡嗡着响。
看到刚才一幕,厅中众人都很震住了。他们都没想到,这个看似穷困潦倒的,仅凭一手好文章混饭吃的孙淡,竟然能得锦衣卫看重,又视金钱如粪土。羡慕者有之,但妒忌者更多。
孙鹤年这一发怒,大家这才想起,无论怎么说,孙淡名义上还是孙家小辈,依旧要受到家法族规的管束。看样子,今天这个年夜饭孙鹤年吃得很不痛快,有心要给孙淡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便有人心中暗自高兴,想看到今天大出风头的孙淡吃亏。
但说来也奇怪,最恨孙淡的刘夫人却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孙淡因为心中奇怪,也不知道朱寰究竟找自己做什么,心有所思,到没觉察出孙鹤年的有什么不对。就走过去。微一施礼:“在。”
孙鹤年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强压住心中的怒气,道:“孙淡,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这群北衙的人的,又是怎么认识朱大人的?”
孙淡也不隐瞒,照实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然后道:“因为我恩师被关在诏狱里,孙淡心中系李先生安危,这才上下使钱,同北衙的人混得熟了。”
“住口!”孙鹤年怒喝一声:“朱大人是什么人,怎么会瞧得起你手头那点银子,你有多少钱,也能打通锦衣卫的关节?且,北衙诏狱重地,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秀才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其中必有隐情,快快从实招来。”
孙淡刚才因为想着心事,没注意到孙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