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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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璁面上喜色一闪,他虽然是个大儒家,可周易本是儒家经典,上面也有详细的测字方法,心中对这种东西先信了六分。
“可是。”孙淡顿了一下。
张璁禁不住问:“但说无妨。”
孙淡:“先生一口气写了两个中字,取意为你我双双高中进士。可你想过没有,两个中字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串字。无心写串为双中,有心写串为患,这可是不祥之兆啊!依孙淡看了,先生今年的恩科,前三是中不了的。运气好,也能马虎中个赐进士,翰林院是不用想的了。要想入阁为相,首先在资历这一道关口上便卡住了。”
张璁见孙淡说得无礼,一张脸气得铁青,哼了一声,伸手抹掉那个串字,“孙淡你因为这样说?”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因”字:“再来,我今日就要看看你如何舌辩莲花。”
孙淡叹息一声:“这个因字本也是大吉之兆,拆开来看,乃是国中一人,必中状元。可惜你也是有心写的这个因字。因字有些便是恩,你不是翰林出身,要想一展胸中抱负,还得靠天子的恩遇。今年恩科,你还是中不了进士。”
“蓬!”张璁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往屋外走去。
孙淡:“恭送先生。”说完话,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到现在,孙淡算是彻底同张贵妃、黄锦二人所代表的政治的势力翻脸了。
他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也走出门去,却见陈洪正探头探脑地朝屋里看,显是已经偷听到孙淡和张璁的谈话。
孙淡一拍他的脑袋:“走了。”
“先生。”
“你也赢够了,真当这个赌场的人都是瞎子,人家是白白送你几百两银子,是不想同你计较罢了。”
这也是孙淡带陈洪过来的原因,张贵妃偌大势力,又用这个赌场凑集政治资金,赌场里肯定有高人坐镇。至少就孙淡刚才所知,先前那个大汉就是赌技好手,否则也不可能在陈洪出千的时候神色大变。陈洪那点偷牌换牌的计量,只怕人家心中已经一清而楚,只不过有孙淡在场,而孙淡又于张蔷薇有恩,那大汉不好发作而已。
孙淡也没指望着靠先前所教的几手,让陈洪立马变成一个千王之王。他也不怕陈洪露陷之后被人抓个现行。只要能引出这间赌场的老板就可以了。
如今,孙淡已经知道这间四海赌坊的幕后老板是张贵妃,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那是,那是,还不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陈洪一脸的兴奋。
正要走,张蔷薇急冲冲跑了过来,“孙先生,你这就要走了,我已经备下酒菜了,还请先生和张先生一道入席,让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孙淡微笑着看着她:“张璁先生如今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张蔷薇咯咯一笑:“你们两个大名士之间居然还说不上话,这可就怪了。算了,不管他了,我爹听说你在这里,也正往这边赶,咱们聚一聚,往日先生的照拂之恩,我们还没有报答呢。”
孙淡:“不了,改日吧。平兄现在如何了?”
“他呀!”一说起平秋里,张蔷薇满面都是春风:“他本要来赌坊帮忙的,我让他呆在家里安心读书。只要考中了进士,大不了我去求求贵妃娘娘,封他一个大官做做。”
孙淡:“平兄在读书啊,那我改天去拜访他,告辞了。”
等出了赌坊,孙淡和陈洪上了一辆马车,走了二里地。
陈洪突然说:“孙先生,刚才你我那姓张的举人的谈话我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我想……”
“你想什么?”孙淡微笑着问。
“我想去黄锦那里做卧底。毕竟,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干儿子,只要我潜伏在他身边,在先生需要我的时候……”
“别说了。”孙淡皱了下眉头:“你真确定要这么做?”
“是。”陈洪坚定地点了点头。
孙淡:“那么……你马上去见黄锦,就说今日下午,陈后在豹房召见孙淡,毕云也在……如此,你必定会受到黄锦重用,对改善你现在的处境也大有好处。你且听我说,到时候,你只如此如此……”
一颗暗子就这么布下去了,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启用,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需要更长时间。
第二百八十八章卧底(一)
司礼监,黄锦卧房。
天彻底地黑尽,飘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已是深夜,可院子里满是积雪,白色的反光将窗户都照白了。黄锦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亥时。他搁下了笔,对着已经发僵的手呵了一下,是到睡觉的时间了。
写了一个时辰字,看了许多书,黄锦只觉得神思有些恍惚。自从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批红大权之后,他这才体会到位极人臣的乐处。可以说,天下熙熙,事无巨细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他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他小的时候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孩子,看起来也不甚出色,自然没有机会被选送内书堂读书。等到长大成人,又被派往兴王府做了当今皇帝的大伴在过去的几十年人生可以说波澜不惊,沉闷得让人郁闷。
自从被派往湖北安陆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呆在那个小地方,再没机会回到京城。平日里也未免有些自暴自弃,除了侍侯小主人,平日间也难得看两页书。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爷居然做了九五之尊,而他黄锦也摇身一变,成了内相中的第一人。
等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多读点书。司礼监的事务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内阁转来的奏折上批红,“准”或者“不准”。就算是一个文盲,只要会写这四个字,这个内相也能做得太平惬意。
可是,内阁那几个阁老可不是纸糊的,且不说杨廷和这个厉害人物,就算是整日间看起来昏昏聩愦,总也睡不醒的蒋冕,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而且,这些阁老们都是进士出身,写的批示意见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那叫一个云山雾罩,那叫一个磨棱两可。一不小心,就就上了他们的圈套。
坐到如黄锦这样的位置上面,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自然是不肯罢手。他也知道自己才具不足,可心中一发狠,才子也是人做的,相公也是人做的,只要肯学,又有什么学不会。
于是,他每日都要写些东西,看几篇文章,看能不能学些经国治世的学问。
可是,学了这些日子,他已经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没学到。
等他无奈地放下笔,两太监慌忙走上前来:“干爹,夜已经深了,您老人家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这两个小太监都是黄锦刚收的干儿子,为人乖巧懂事,甚得黄锦欢心,平日间就安排他们在自己房间里贴身侍侯着。
这二人一人端着一盆热水,一人捧着一条雪白的棉巾,肩膀上搭着一条蓝色布袋子。
按照黄锦的习惯,这二人第一件事就要要替黄锦更换垫在裤子里的亵巾。一个太监轻手轻脚地蜕去黄锦的裤子,然后再解开黄锦胯下的亵巾。
虽然是天气很冷,可刚一解开亵巾,依旧有一股浓重的尿骚味扑鼻而来。
换任何一个人,此刻只怕已经被熏得大皱其眉了。可这两个太监却不敢有任何表情,依旧面色如常。
一个太监小心地将棉巾在木盆里沁湿了,小心地在黄锦胯下擦了擦。然后将肩膀上的蓝色布袋子解了下来,细心地夹在黄锦双腿之间。棉布袋子两角各有一条带子。也不知道那个太监用了什么手法,双手提着带子,在黄锦****一穿,转眼就将那条亵巾绑扎在他的腰上。整个过程只看到那太监的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飞舞,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黄锦只觉得身上一松,那种干爽的感觉有回来了,舒服得他眼睛微微一闭,半天才睁开来:“阮大防,你的手法越发地纯熟起来,天生就是个侍侯人的坯子。你侍侯我已经有段日子了,咱家说过,总归要给你一个好差使,说吧,想去哪个衙门当差?”
那个叫阮大防的太监听到这话,欢喜得脸色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干爹,能侍侯你是儿子的福气。儿子只求一辈子都呆在干爹身边,其他地方倒不想去。”
这个太监懂情趣知进退倒让黄锦有些意外,他感慨一声,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侍侯人的情形,感叹一声:“咱家也是从小太监过来的,知道你们的苦处。人都是有上进心的,我这个做干爹的也不可能为了自己使着你们方便,就不管你们的前程了。”
那个叫阮大防的太监心中大喜,忍不住又道:“干爹自然是最疼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了,我们做小辈的当然要孝字当先,却不可学有些人不知好歹,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您。“
“哦,怎么了?”黄锦听阮大防话中有未尽之意,随口问。
阮大防:“回干爹的话,那个叫什么陈洪的小太监晚饭时就在院子里跪着了。儿子们看干爹你正在用心读书,不敢禀报,怕来打搅您。”
“陈洪是谁?”黄锦问。
阮大防:“干爹你忘记了,就是先前在西苑大门拦住干爹你要借钱的那个小子,听说也是您老的干儿子。”
“那就是一个疯子,理他做甚?”黄锦一想起陈洪,气也消了,只觉得好笑。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偌大皇宫,几万太监中,出几个疯子也是寻常事。
“是,那儿子就让他跪死在院子里好了。”阮大防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嘴道:“那个陈洪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么冷的天,估计已经冻僵了。那小子一张脸青如蓝靛,像城隍庙里的小鬼似的,偏偏嘴巴里还不停念叨说,有紧急要务陈上,说是孙淡今日从内书堂出来又去了西苑的另外一个地方。鬼才相信他的话。干爹你什么样的人物,不说日理万机,千机百机总是有的。儿子们怎么会让他来干爹面前说疯话叨扰?”
“孙淡!”黄锦两只眼睛紧紧看着阮大防:“你亲耳听见他说这个名字?”
阮大防:“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孙淡吗,儿子看那陈洪是真的疯得厉害了。说起疯话来,只顾嘴不过心。”
“你就当他说的是疯话?”黄锦语气有些发冷。
阮大防还没意识到什么,“干爹,连向你老人家借钱的话都说得出来,这人也真是无知到无畏,不是疯子还是什么?”
黄锦不再说话,猛地一纵身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手脚麻利地系着裤腰带。
另外一个太监发现黄锦的异样,知道阮大防要糟糕,不住给他递眼色。
可阮大防依旧懵懂不知,反问:“干爹,你不是要上床安歇了吗,怎么又穿起了衣服?”
黄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突然问:“伙房里还有没有热汤?”
阮大防:“应该有吧。”
“多放点姜,给外面那个陈洪灌下去,等他身子暖和了,传进来进我。”这回,黄锦转过头去对另外一个太监说话。
“是,儿子这就去传陈洪进来回话。”另外一个太监慌忙跑出屋去。
“干爹……你要见陈洪?”阮大防怔住了。
黄锦冷笑着转头看他:“怎么,你也想问咱家为什么?”
阮大防发觉不妙,额头上突然有黄豆大小的汗水纷纷落下。
黄锦:“阮大防,咱家本以为你也是个机灵鬼,又喜欢你懂得侍侯人。可咱家身边的人不能都是马屁精,真遇到大事,却一个也不顶用。咱家也用不起你这个聪明人,我记得你以前是浣衣局的吧,收拾收拾,任究回那里去吧。”
阮大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问:“干爹,儿子究竟有什么错处,就算是死,您老也让我死个明白呀。”
黄锦冷笑:“你也知道咱家吃过孙淡那厮不少苦头,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今日孙淡去内书堂教书,午饭后本该回家去的。可他却还在西苑呆了两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究竟去哪里里,却甚是要紧。咱家也找人问过,可说来也奇怪,竟没有一人知道。咱家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也没胆子说。你说,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权势让西苑的人战战兢兢守口如瓶?
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或者是没带脑子?陈洪说他知道孙淡去哪里了,就算他说的全是疯话,总归有一线蛛丝马迹可寻。你可好,得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来回,反让陈洪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真冻死了,咱家寻谁问去。
你说,像你这种没用的东西,咱家能用吗?”
阮大防这才知道自己得罪黄锦的原故,站了起来,赌气地朝外面走去:“干爹既然不用儿子,儿子这就到外面跪死过去。”
“站住,来人了!”黄锦一声低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