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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大争之世-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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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山脚下,车马便行不得了,黎褚先使本部二三十名士卒前行,开辟道路,剪除野草、蔓枝,后边又使晏婴府上两名忠心耿耿、身材魁梧的健卒挽着白发苍苍的晏婴,其他家将们簇拥着这位服侍过齐国三代君主的老宰相,慢慢向山上攀登。
  这山并不太高,两座山峰中间连着一道山梁,因为那山梁低了一些,看起来倒像半山腰上起了一道山谷,谷中平坦,鸟语花香,风景十分雅致,用来休憩倒的确是个好去处。
  前方的士兵尽忠职守,一路扫去荆棘,又清查草丛,以防有野兽或刺客伤人,不过一路攀爬而上,却并无什么所见。晏婴行至半途。扶住一方大石缓着呼吸,他随意地向郁郁葱葱的山上打量一番,一双白眉慢慢地皱了起来,一丝不祥的感觉悄悄袭上他的心头。
  黎褚向来机警,见晏婴扶石四望,一双白眉微微蹙起,连忙迎过来问道:“晏相,可有什么吩咐?”
  晏婴目光一闪,欲言又止,转而笑了笑道:“老夫这身子骨儿,的确是不行啦。咱们在这石下歇息片刻吧。”
  黎褚闻言自无不从,连忙吩咐下去,上下左右的侍卫都在原地坐下,晏婴所在处是一块突起的巨石,估计压在土石中的部分更大,山石坚硬,突出泥土的部分被阳光晒得滚烫。晏婴与田乞、黎褚就以此山石为枕,靠在其下休息。
  田乞见晏婴突然不走了,心中有些焦急,此处尚未进入设伏地点,山路狭窄,难以袭击,晏婴就此止步,那该如何是好?不过……晏婴说他老迈难行,要歇息一下,又不象是发现了什么。寻常这样的老人家,纵然使两个健卒搀着,怕也爬不了山,他能登临此处,已是难得。应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一想,田乞有些心安,便挨着晏婴坐下,寻些话题与他交谈,扰其心神,正在这时,黎褚忽地脸色一变。霍然站起,大喝道:“你们看,那是甚么?”
  田乞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抬头一瞧,却见黎褚手指山下,这才心安。他顺着黎褚地手指凝神向山下望去。双目所见,自己也不禁呆住。
  只见山下一骑飞奔。马后绝尘,快马奔出数丈远,身后尘土才刚刚扬起,简直是捷若闪电。健马奔驰,虽然可以有这样的速度,但是人骑在马背上绝对难以坐得这么平稳,可是那个人竟是稳稳的俯在马背上,与那匹飞马起落合一,人马如龙,这样的骑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紧接着,围猎场周围撒下地士卒们发现了这人,纷纷迎上去阻拦,只见那人快马前冲,身形一晃避过矛锋,劈手夺过一杆长矛,将那使矛的士兵拽倒在地,拖出两丈多远,然后矛已在手,矛锋前指,如灵蛇吞吐,马蹄过处,六七名士兵已打着转儿摔开了去,尸首尚未倒下,那人已驰出十余丈远。
  黎褚与田乞同声叫道:“这不可能!”一声喊完,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都发现了惊骇与不信的神情。
  他们两人都精通武艺,都骑过马匹,但只限于乘着四平八稳的驯马在城中散步而已,马的速度如果快到这种地步,马背颠簸如浪,人在马上根本就坐不住;再者,人骑在马上时脚下无所依凭,根本使不得力,漫说这样使矛杀人,光是方才夺矛时将一个一百多斤重的汉子拖出两丈多远,他坐在马上仍能稳若泰山,仅这一条就绝不可能做到,然而,这一切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庆忌混在那群闲汉当中,一直在搜寻着鲁君姬稠的下落,终于,让他看到了鲁君的大旗,鲁君的大旗也就是鲁国的大旗,很简单的旗职,一面黑旗,上书一个巨大的纂体“鲁”字。在这齐国临淄郊外地田猎场上,能撑起这面大旗的,唯有姬稠一人。
  庆忌一俟见了自己的目标,立即一跃上马,快马如风,杀奔那面大旗,此刻夺矛在手,如虎添翼,庆忌掌中一杆长矛使开来,左刺右杀,锐不可挡,尘烟过处,后面已经抛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猝然突袭,杀出百余丈距离,庆忌手下竟无一合之敌。有那仓促射来的箭枝,也被他使掌中矛一一拨开。前方一名身材高大的力士仗着身高力大,高举一柄青铜斧迎面向他奔来,大喝一声,将巨斧迎头劈下。
  那青铜巨斧势重力沉,此番是占了一力降十惠的巧。庆忌若以矛格架,以此刻的快马速度,极有可能被他一斧连人带矛劈成两段,庆忌怕那姬稠畏惧逃走,又不愿兜马避开,当下不闪不避,大喝一声,那矛锋笔直地刺出去,“铿”地一声堪堪刺中巨斧的斧纂。
  坚硬的矛杆微微一弓,然后倏然弹直,将那巨斧顶得扬向天空。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攒蹄向前飞奔,庆忌抽矛再刺,一矛刺穿那力士的咽喉,同时一把夺下了他掌中的巨斧。
  一些刚刚冲到近前地士卒眼见此人如此武勇,都骇然失色不敢向前,前面一名士卒见此情景生了惧意,本来是一路冲来,此时却想避开,举着长矛微一犹豫的当口,庆忌人马合一,已然冲到了面前。
  那士卒来不及闪开,一见快马冲来,只得战战兢兢举起手中兵刃,庆忌一拨马头,单膀较力,巨斧破空,划出一阵殷雷般的风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斧裹着一片血雨狂风般地卷过,那士卒手持一截矛杆站在原地,身形微微前倾,仍然摆出向前刺杀的姿势,但是肩上空空,脖腔中血喷如注,一颗大好头颅已随着庆忌的斧刃扬向半空。
  此时的庆忌一脸胡须,眼神凶狠,这一路前冲,双眼一直紧紧摄住鲁君姬稠,鲁君姬稠眼见这杀神一般的凶物狂奔自己而来,瞧那情形,目标正是自己无疑,心中早已惊骇。又见他他衣带飘风,马行如龙,一路杀将过来其势如炙刀切牛乳,简直不可与敌,不禁骇得魂飞魄散,他持着弓,可是双手软得根本拉不开弓弦,只是大声尖叫:“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姬稠手下士卒不能丢下君上逃跑,只得硬着头皮一窝蜂冲过来,庆忌志在姬稠,根本不想与他们恋战,眼见双方堪堪冲撞到一起,蹄声如雷中,他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一手持斧、一手持矛,在马背上借力再一点,“呀”地一声,身子已腾空而起,十余柄攒刺过来地长矛尖锋自他脚底一掠而过,庆忌已然如同御风,越过他们,凌空飞落向姬稠的战车前。
  庆忌人在空中,那巨斧已然扬起,舌绽春雷,厉声大喝:“呀……开!”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097章 杀出重围
  那巨斧凌空劈下,车右武士手中的长戈“咔嚓”一声被断成两截,那车右受力不住,“哎呀”一声翻下车来,驭车武士惊得魂飞天外,翻身一滚,便仆到了地上。庆忌手中巨大的斧刃劈势不改,一声奇异的声响中,已然重重地劈在战车上。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巨斧连劈带震之下,木屑纷飞如同攒刺,一辆结结实实的战车刹那之间四分五裂,前边四匹战马受了惊,立即各自奔逃,被四匹马一扯,那裂开的战车被彻底扯碎,四匹马各拖一截车体向外狂奔。
  姬稠唬得面无人色,战车分裂,他整个人就从车上掉了下去,双足尚未落地,刚刚踏上地面的庆忌一支长矛已毒龙般刺到,一尺长的锋利矛尖自他咽下三寸处斜斜刺入,带着红缨自他脑后搠了个窟窿,“噗”的一声带着一蓬血浆钻了出来。姬稠二目圆睁,满脸惊骇、不信的表情,但是那眼神中已经全然没有生的神彩。
  庆忌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这片刻功夫,那些阻拦他的士卒已经冲了过来,四周十余件兵刃向他齐齐刺来,庆忌纵身前奔,以斧柄磕开一支利剑,一拳捣在那人胸口,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然后撒开双腿,以快逾奔马的速度向前疾冲二十余步,纵身一跃。扑上那匹正缓缓而奔的战马,一抖马缰,双足一磕马腹,马如游龙,扯起一路烟尘向前狂奔。
  他的身后十余枝利箭追射过来,被庆忌单手舞动长矛,拨打开几枝,只有一枝利箭射中他的左肩,但他一刻不停,就带着那枝利箭狂奔。片刻的功夫就跑出了箭矢范围,迅即化做了草原尽头的一个黑点。
  这一切发生极快,庆忌一击即走,片刻不留,一切都如电光火石一般迅速。四处的武士乃至纷纷靠拢过来的各位大夫和家将瞠目结舌,许多人竟连动手的是何等样人都没有看得清楚。
  半山上的晏婴、田乞、黎禇等人将山下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田乞和黎禇还在惊讶中,晏婴已然立起,大声喝道:“速速扶老夫下山!”说完让两个健卒搀起他举步便走。
  晏婴急急下山,并非为了察访凶手,而是为了逃离险地。所以被那两个健卒一扶住,立即轻声耳语:“噤声,架起老夫,走的越快越好!”
  两个健卒都是晏婴府中十分机警的家将,一听主人如此吩咐,便知事情不妥,当下也不发问,只管脚下发力,抢步下山。田乞只一呆,再反应过来时,婴应那老头儿被两个健卒驾着,几乎足不点地,已经跑出两三丈远。
  方才行至此处时,晏婴已经发现有些不妙。这倒不是他有什么心灵感应,而是毕生的阅历和经验,再加上他敏锐的警觉性形成一种直觉。这山上林木茂密,里边不可能没有飞鸟,可是他们方才高声谈笑一路上山,前边又有数十名士卒沿着路径两侧的草丛搜山前行,林中竟然没有一只鸟儿惊飞起来,这就不太寻常了,若非林中藏得有人,而且不止一人,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形。
  晏婴当时便发觉大大不妙,但是这老头儿年纪虽大,头脑的机警却不减当年,他不知道随他上山的这些人中有没有对头的人,担心一旦说出了自己识破了对方秘密,对方就会马上强行发动袭击。
  所以诡称疲惫,在这狭隘之处就地休息以思对策。不想山下突生如此变故,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只要对方没有把握在此地留下他,又不知道他早识破林中有埋伏,那就很可能放弃这次行动。
  晏婴体矮身轻,使两个健卒架住,虽是八旬高龄的老人,逃得可是飞快。就在此时,林中一箭射出,正中随在晏婴身后下山的一名家将背上,那家将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向下滚了几滚,寂然不动,众军士大骇,齐呼道:“林中有刺客。”
  前方晏婴低喝道:“不要理会,速速下山!”竟是一刻不停,连头都不回。他府中的家将都各擎兵刃在手,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一路簇拥着他向山下急行,踩得碎石簌簌,沿路滚动。
  这时林中一阵呐喊,杀出一队人马来,原来是孙凭见晏婴要走,这埋伏已然失去效果,又不甘心让婴锉子逃出生天,所以干脆率领林中埋伏的死士们冲了出来。人未到,一篷箭雨飞蝗般先至,十余名士卒惨呼着倒下,黎褚拔剑在手,大吼一声,将剑舞得风车一般,磕飞几支箭矢,大叫道:“散开,反击!”
  田乞机警,深知此刻刀枪无眼,可分不出敌我,一见箭雨射来,想也不想,便往草丛中扑倒,尽管反应迅速,还是被一箭射散了发髻,骇得他都白了,当下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抢到士卒们前边,跟在晏婴身后向山下奔逃。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黎褚所部乱了片刻,伤了二十几人,但是这支军队倒底是一支精兵,片刻的惊慌之后,士卒们已拔剑在手,或借山石、或借树木掩护,一边躲避对方箭矢,一边向敌接近,很快双方便短兵相接,叮叮当当地战在一起。由于山路狭窄,孙凭的人数优势利用不上,一时双方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黎禇所率这支军队,乃是公室精锐,所有士卒都无家室之累,又兼是专职的城卫军队,军饷丰厚,所以将士用命,英勇善战,这也是高昭子和晏婴都极为看重黎禇的原因。孙凭的人马虽是五大士族集中起来的勇士。一时也未见占了上风。
  田乞匆匆向山下逃,快到山脚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山顶一股浓烟冲霄而起。田乞不禁暗骂孙凭莽撞,机会失去一次,还有下一次,只要晏婴没有发现正有针对他的暗杀行动,总有成功的时候。可是现在孙凭仓促发动袭击,又引燃信号,号令各处伏兵一齐发动,一旦事败,哪还有第二次机会?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向山下逃命,只是他方才跑丢了一只鞋,此时赤着一只脚,被山石硌得生疼,跳起来就没有那么快了。
  晏婴逃到山下,山下的人马抢上来接应,有人扶晏婴上了车,十几面一人高的大盾依托他那辆大车为核心,把四周团团护住,晏婴做到车上呼呼直喘。还未定下神来,黎禇提着一口血淋淋的宝剑,在几名亲兵的护侍下抢下面前,气喘吁吁地道:“晏相,刺客居高临下,人数众多,不利我军交战,我把人撤下来啦”
  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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