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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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碧夫人回首瞟了一眼,见两个侍婢都候在院门处,便又回过身来。纤纤素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琴弦叮当声中盈盈起身,故作平静地问道:“仲梁怀,你来见本夫人,有什么事么?”
仲梁怀眯起眼睛打量着成碧夫人,成碧夫人背身站立,一袭天水绿的长裙直曳于地,秀项颀长,两道香肩斜斜削下,鸦黑的秀发只用一条细细的缟素带子束着。于肩后直达臀上,纤腰向内凹出一道虹桥似的曲线,与笔直悬瀑似的秀发在腰与发之间构成一道弦月,一身风流,妩媚不胜。
“成碧夫人就象一枚成熟的果子,比起当年,风彩愈发地迷人了。”仲梁怀暗暗赞叹一声,那时,他在季孙子菲府上做事,正当壮年,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已是斑斑白发,渐现老态,而成碧夫人却风华依旧,想起来不免唏嘘。
仲梁怀陪着笑脸恭维道:“小人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夫人了,心中挂念的很,今日见了夫人,夫人天香国色、风采依然,小人也为夫人欢喜……”
成碧夫人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仲梁怀,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尽管直说罢了,本夫人也是你赞得起的人吗?”
仲梁怀脸色微变,微微有些不忿地道:“夫人,这样的话未免令小人寒心了,小人在府上做事的时候,对夫人毕恭毕敬、奉若神明,无一事不为夫人着想,若非小人……,嘿!夫人恐怕未必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吧?”
成碧夫人猛的转过身来,双目微微一凝,寒声道:“仲梁怀,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威胁我吗?”
仲梁怀立即满脸堆笑,躬腰说道:“呵呵……,小人哪敢呐。啊,方才见到少公子,说起来,少公子一表人才,渐渐长大成人了,仲梁怀见了也为之欣慰呢。看夫人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对这位少公子,夫人想必也满意得很吧?”
成碧夫人变色道:“仲梁怀,季氏门下人才济济。阳虎、公山不狃皆当世之雄,你有什么本事与他们平起平坐?做人当有自知之明,若非是我暗中相助,你会有如今的权势吗?你的人情,我早已还了,你提他作甚么?”
仲梁怀拿住了她的软肋,也不想逼人太甚,忙拱手笑道:“夫人对小人的关照,小人可是从来不曾忘记过啊,对夫人,小人是从心底里的感激。小人此来,是听说夫人正组队参加龙舟之赛,这些杂事小人最是熟稔,不知可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力的地方吗?夫人只要吩咐一声,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成碧夫人拂袖坐回去,淡然说道:“赛龙舟么,不过是本夫人闲来无事,组支船队消遣解闷儿罢了,如今你已是执政大人门下管事,本夫人岂敢劳动你的大驾。”
“哪里哪里,仲梁怀一日是夫人门下家奴,一生都是夫人门下之奴,岂敢悖主忘恩?”仲梁怀舔舔嘴唇,狡黠地一笑:“夫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执政大人发下话来,季氏门下的船队谁若夺冠,便可独家经营三年海盐生意。啧啧啧,三年呐,三年的海盐生意,所得该是何等丰厚,怕不要要堆起一座金山了,夫人真的毫不在意吗?”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心道:这要莫名其妙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真有什么办法可助我夺冠么?若是那样,他定是要从中分一杯羹了。不过以独营海盐的暴利,如果他真有办法,与这厌物合作一回到也无妨。
想到这里,成碧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她扭过身来,正视着仲梁怀,肃然问道:“这么说,你有什么好法子么?那倒不妨说来听听。”
仲梁怀顿时一呆,他哪有什么竞赛必胜的办法?方才问起龙舟的事只不过是句客气话,找个切入点。总不能一进门就直接了当地讲:夫人,小人马上就要搞垮阳虎了,阳虎一倒,公山不狃必与小人争权,那时还望夫人在执政大人面前为小人美言几句,让小人顶替了那阳虎吧。
如今成碧夫人真的向他问计,仲梁怀不禁傻了眼,人要脸、树要皮,要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就这么吱吱唔唔遮掩过去,还怎么还好意思向成碧夫人求助?
仲梁怀这人在季氏三大家臣中,是最乏才智的一个,若非成碧夫人帮衬,以他的能力是断断升不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此人本来就没有急智,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好办法,当下心中发急,眼珠乱转,可是脑子里浑浆浆的只有阳虎垮台,自己上位这些念头,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阳虎垮台,阳虎垮台……”,仲梁怀那生了锈的脑筋突然“嘎嘣”一下,蹦出来十年不遇的一点智慧火花,想起了一个对阳虎夺权至关重要的人来,仲梁怀不禁一拍大腿,喜不自禁地道:“夫人,小人这里有一个法子,夫人若依小人之法行事,此番龙舟竞渡必定夺冠!”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071章 玲珑手段
成碧夫人神色一动,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仲梁怀有了主意,神色也从容下来:“夫人,这赛舟,实际上赛的是操舟之人的本事。咱们鲁人不以舟楫之术见长,可以聘吴人操舟啊,那时还怕胜不了旁人么?”
成碧夫人晒然道:“真是废话,龙舟竞渡,一年只有一次,原未料到今年执政大人会出此重赏,谁的府上会养着一帮闲人,只为了每年一度的龙舟竞赛之用?再说,吴人也非个个擅长操舟,来我鲁国的吴人大多都是商贾,如今还多被季孙大人拘押起来,如果去吴国寻找,往返一趟,时间上又来不及,吴人?哪里有吴人?”
仲梁怀嘿嘿一笑,成竹在胸地道:“夫人此言差矣,这吴人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成碧夫人一呆,失声道:“你几时变成了吴人?”
仲梁怀干笑道:“夫人说笑了,小人哪是吴人呐,我是说……如今咱们曲阜就有一个人,只要找到了他,便可找到足够的善习舟楫的壮士。只要他肯相助,还有何人能与夫人争锋?”
成碧夫人一喜,连忙问道:“他是什么人?”
仲梁怀微微一笑道:“当然是现在住在雅苑的那位吴国公子庆忌。”
成碧夫人愕然道:“吴国庆忌?这……怎么使得?”
仲梁怀道:“怎么使不得?庆忌此来曲阜带了两百名亲兵,大多是从吴国起就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骁勇之士,这些人少有不习水性的。从中再择优异,要夺竞舟之冠,还不是易如反掌?再说,庆忌公子在漆城时。就是借住夫人的府邸,说起来是欠着夫人一份人情的,夫人若请庆忌相助,他岂会拒绝?”
“庆忌?”成碧面露沉吟之色,已然大为意动。她一口银牙轻咬着薄唇,仔细想了片刻心中已有定计,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下来,微微侧首睨了一眼等候在旁的仲梁怀。说道:“嗯,你这异想天开的主意还算不错,我仔细想想再说吧,今日来找我。就只为了这一件事么?”
仲梁怀大喜,厚颜笑道:“是,主要就是为了夫人这件大事。不过……小人这里还有一件小事,对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人出身夫人门下,您说夫人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
成碧夫人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好啦,不要花言巧语的,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啦。”
仲梁怀喜孜孜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成碧夫人听了犹豫起来,半晌方道:“仲梁怀。人贵自知,以你的能力,就算现在的地位,若非有我相助,你也是得不到。以你的才智能力,一旦到此高位,不知多少人会暗中觊觎,频施黑手,你……怕是自保也不足,如要取代阳虎,对你来说,实是取祸之道,我好心劝你,还是安守本份,知足常乐吧。”
仲梁怀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夫人,什么叫知足常乐?昔日成碧夫人得季孙子菲大人宠爱,与艾氏夫人并列,地位已固若磐石,若是知足常乐,又何必令我去寻一个初生的……”
“住嘴!”成碧夫人攸地站起,明净无暇的脸蛋上透出一抹胭脂般的红霞,她呼吸急促,好半晌才强自抑制下来,拂然道:“好!我答应你,你若扳得倒阳虎,我便助你取其地位。不过从此之后,你可再也不要……”
仲梁怀哈哈一笑,接上去道:“夫人放心,只消我能取阳虎而代之,鲁国之中,唯有季孙执政大人在我之上,还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那时自然不会再来麻烦夫人。”
成碧夫人舒了口气,颔首道:“好,仲梁怀,希望你这次能言而有信。”
仲梁怀自得地一笑,拱手而退:“夫人放心,这是小人麻烦夫人的最后一件事了。小人告退。”
仲梁怀施施然退下,到得园口,与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正好撞个对面,那人瞟了他一眼,冷哼而过,仲梁怀不以为忤,自顾笑吟吟地离去了。
那人匆匆走到成碧夫人面前,问道:“姐姐,我方才听说仲梁怀来了,便立刻赶了来,他来找姐姐做什么?”
成碧夫人冷哼道:“还不是挟恩自重,逼我为他做事。哼,取阳虎而代之?阳虎一代枭雄,岂是他这样的平庸小人所能抵敌的。以他的本事,非要强行取代阳虎,那真是自寻死路。”
那男子蹙眉道:“姐姐答应了他么?阳虎……可不是好惹的啊,如果得罪了这个人,怕是以姐姐的身份,也要受他百般刁难。”
成碧夫人叹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他的,是他扳倒阳虎之后,才为他向家主进言。凭他?扳得倒阳虎吗?哼,痴人说梦罢了。”
那男子以拳击掌,烦恼地道:“姐姐,留着此人,终究是个大祸害,依我看,咱们不如找几个可靠地人,把他给干掉,那才一了百了……”
成碧夫人横了他一眼,嗔道:“成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仲梁怀虽然较阳虎、公山不狃要显得平庸无奇。可是小人伎俩还是懂得一些的,他守着那么一个大秘密,难道不怕我杀他灭口?此人一定有应对之法,好在,他是我的同谋。若非生死两难关头,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地,且由他去吧。”
成秀跺了跺脚,只好无奈应允。成碧夫人又问:“对了。让你收购粮食、牲畜、丝漆等物的事,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成秀道:“姐姐放心,我派了许多人手,不止在鲁国,还远赴齐、曹、郑、宋等国收购,就地蓄于仓禀和牧场之中。现在所蓄之物,足供曲阜所有百姓一年之用了。不过……,姐姐。咱们收购了这么多的粮食、牲畜,丝漆等物,已经占用了巨额的钱财,这些东西放的越久越不值钱。咱们这么大肆收购,今年雨水充足,又不象要发生灾荒的模样,如果不能及时转卖出去……”
成碧夫人轻松自若地道:“放心吧。我决意收购这些东西,是仔细考虑过的。现在南面有吴楚两国磨剑霍霍;而北面呢,齐国晏相与高、栾、鲍、田几家权臣愈斗愈烈;而我鲁国,自庆忌一来,风云迭起,形势一触即发,这三处地方。恐怕先后都要出大乱子。战乱一起,民生首当其冲,什么天灾也没有这种人祸厉害。届时我们屯积的粮食、牲畜必定可获重利。”
成碧夫人经商的眼光向来超卓,成秀对姐姐十分信服,听她这么说,便不再进言。成碧夫人是季孙子菲大夫的夫人,以如此显贵的身份经商,在当时来说并不稀奇。
春秋战国时代,正是中国商人的黄金时代,由于诸侯林立,所以各国物资的交流多倚赖于商贾,因此商人地位极高,甚至比肩于士。齐国名相管仲就出身于经营渔盐的商贾;范蠡、子贡也是先后经商,并无损于一世贤名,原因就是当时商贾并非受人岐视的低贱行业。
当时季氏门下的贵族们经商的许多,每家都有些生意,要不然季孙意如也不会以经营海盐为赏,要门下各家竭力取胜了。成碧夫人刚刚嫁入季孙子菲家中时,就显示出了超凡的经商能力,艾氏夫人赶走了丈夫许多侍妾,唯独留下了她,除了这侍妾成碧会做人,卓越的经商才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要知道艾氏夫人本是经商高手,所以才能在数年间让丈夫的财产以倍数增加,成碧故意示弱的情形下表现出来的经营能力犹能受到艾夫人重视,其本领便可见一斑了。
斗垮了艾氏夫人、丈夫也身故以后,成碧夫人便专心经营商业,如今已成鲁国首富,富可敌国。当时富商大贾牟取暴利,手段有三,一是舟车并用,辗转异域,利用空间差异赚取暴利。由于路途遥远,所运送地都是珍奇古玩,或高档生活用品;第二种就是藉着资本雄厚,屯积居奇,将粮食、牲畜、丝漆等一类利润本不高的生活必需品屯积起来,天灾人祸的时候再运去灾区出售,利用时间差异以获取暴利;第三种就是借贷了,借贷自然离不了高利贷。
这些经营手段正是成碧夫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