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2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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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臣来入宫接她。不料……这孩子等候大王有些倦了。臣来时她睡的正香,臣不忍唤醒,又觉此举有失体统。便对人说有要事待奏与大王。”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事情倒有一件。不过明早禀报大王也是一样的。”
“哦。夷光几时入宫来探望寡人的?”庆忌放低了声音问道。
范蠡也小声答道:“今日午后。大雪初晴时。”
庆忌弯着腰看,自己的卧榻上蜷着一个小人儿。一身雪白锦貂的裘衣还裹在身上。侧卧如弓,一只小手垫在腮下,滚着兔毛的茸茸袖筒衬着那张俏美灵秀的小脸蛋。她的腰间系着红色镂空绳结的束带。腰带上还插着一柄小刀,那是庆忌送给她的的那柄鲁削。
旁边一条锦被是庆忌午睡时用的。也不知是她自己拉来盖在身上的还是范蠡怕她着凉为她打开的。此时却被她踹到了脚边。因为殿中置着四个火盆。小丫头又身着锦裘。所以倒是一点也不觉寒冷,红扑扑的小脸已睡出微汗。
庆忌不禁笑出声来:“这丫头睡得倒香。此时唤起来一出殿门就要着了风寒了。别唤她起来了。一会儿使寺人安排一下。你也宿在宫中,明日再接她回去便是。”
庆忌也在榻边轻轻坐下,向范蠡问道:“你方才说有什么事。要明早禀报于寡人。”
范蠡微笑起来:“臣。要向大王道喜啦。”
庆忌没来由的想到成碧,心中一虚,忙道:“喜从何来?”
范蠡笑道:“恭喜大王。臣今日收到消息。秦国国君已经答允与吴国联姻。将季嬴公主出嫁于大王,求婚使与秦国使正在返回的路上。快马传报说,要我吴国遣迎亲使去迎接季嬴公主。于明年三月花开时节,赴吴完婚呢。”
“哦?”庆忌双眉一挑:“此去秦国山路水远,只剩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那倒要快些筹备了。”
这是一桩政治婚姻。秦王允婚,代表着一桩政治联盟开始缔结。庆忌也松了口气:“好极了。秦国国力虽不能与齐晋相比。但是在天下诸侯中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尤其是它的特殊的理位置。一旦与我吴国结盟彼此遥相呼应,对楚国就要产生极大的影响。”
范蠡欣然道:“正是。与秦联姻。不仅可以大大消除可能来自楚国的威胁。而且……我们还可以藉由季嬴公主与楚太后的关系在楚国发挥更大的影响力。楚王年幼,如今楚国是孤儿寡母。奸臣当道,对楚太后和楚王来说。他们最大的威胁就是权威日重,嚣张不可一世的费无忌。只要我们巧妙的利用楚国内部这种矛盾。便有机会把这个庞然大物掌握在手中,使其为我所用。”
庆忌微微颔,扶膝沉思片刻,说道:“范卿。这迎亲使要派个得力的人才成。联姻与秦国、说服于楚太后。这人既得精通外交礼仪,又得能审时席势,随机应变。口才也得好,须得能言善辩。寡人之意,便由你任这迎亲使。你看如何?”
范蠡略一沉吟,说道:“行人礼仪。臣不是十分熟稔。好在婚事已经商定。臣也能勉强应付。但此番出使秦国,一半的目的倒是在回程中的楚太后。臣是楚人,了解楚国情形。这是臣的长处。可是臣是楚人,如今却辅佐了大王。费无忌使人加害于我的事既无实据。现在又不是和他公开为敌的时候。那是说不得的。所以恐怕许多楚国臣子都很难理解范蠡的行为。从而对范蠡怀有敌意。若是这些人从中阻挠。那对臣完成大王托付之事极为不利。”
庆忌眉头一紧,微微点头道:“嗯。寡人倒是没有思及这一点。这么说来。你的确不便赴秦做这迎亲使。可这迎亲使。绝不仅仅是把秦国公主接回来这么简单。除了你,还有谁能担当这个重任呢?”
庆忌把手下的力的臣子逐个想了一遍,最适合做这种外事活动和搞些政治权谋的人只有范蠡和文种。而偏偏就是这两个人又不适合在楚国公开活动。除了他们,自己在这方面的人才极为匮乏。而且这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手上有一大摊子事情,也不能把他们都派出去,庆忌一筹莫展,一时也没了主意。
范蠡眼珠转了转,说道:“臣熟悉楚国之事。虽不便公开露面。却可从旁协助。出出主意。可为副使。只是……我们还需要一个能言善辩、机警过人的人来做迎亲正使。毕竟许多时候都要这个人来抛头露面。臣心中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大王肯不肯。”
庆忌大喜道:“是什么人。你快讲。范卿点将。寡人岂有不允之理。”
范蠡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道:“这个人。就是郁平然郁大夫!”
“郁平然?”庆忌先是一呆,随即便沉下脸色,拂然道:“范卿和寡人开什么玩笑。郁平然屡次三番与寡人为敌。害的寡人险些命丧鲁国。他折了寡人多少人马?梁虎子一条手臂。便葬送在他的毒计之下。寡人岂能用他?况且,他是阖闾的人。他的堂弟便死在英淘、梁虎子手下,岂肯为我所用?”
“大王”。范蠡诚恳的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是各为其主。郁大夫自然竭尽所能,效忠于阖闾。而今大王才是吴国之主,情形自然不同。此人是个人才,而且恰是我吴国欠缺的外交人才。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吴国与天下各国之间,将是刀兵为辅、外交为主的局面。若此人能为大王所用,大王便如猛虎插翼了。”
“范卿真是异想天开”庆忌啼笑皆非地道:“郁平然怕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寡人。岂能为寡人所用?哦。对了。自他赴晋国成功游说赵简子兵南侵之后便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现在哪里?”
“郁大夫现在……姑苏大牢里。”
“什么?”庆忌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抓到他的。怎么人都送进大牢了。还没人禀报于寡人?”
范蠡神气有点古怪的道:“并不是咱们抓住了郁平然。而是夫差守姑苏时。把他送进了大牢。”
“夫差?”庆忌大为诧异:“郁平然对阖闾忠心耿耿。何以夫差把他投进大牢?”
范蠡道:“臣也是辅政之后。处理狱中囚犯。于前两天才甄明他的身份。此人出使晋国回来后。便到楚国军前效力。受命押送那些楚国权贵回姑苏。待大王兵围姑苏之后。他也被困在城里。夫差为震慑全城百姓不生异心。便每日寻些小衅。把一些世族大家满门屠灭。悬尸示众,郁平然再三劝阻,惹恼了夫差,便被他投进了大牢。大王入城之后忙于重建吴国之事,一直也没顾上理会狱中那些囚犯。郁大夫便一直被关押在里面。和那些作奸犯科的囚徒关押在一起,着实吃尽了苦头。”
庆忌听到这儿默然不语,范蠡见有些门道,便苦口婆心地劝道:“想当年管仲扶保公子纠。处处与公子小白为敌。他一箭几乎杀了公子小白。彼此的仇恨较之大王与郁平然的恩怨亦不稍让。可公子小白夺得齐国国君之位后,却择了吉日大礼接迎管仲入朝,终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郁平然是个人才,又曾被夫差不计功劳,投入大狱,受尽苦楚。如果大王能以德报怨,重用于他。何愁他不诚心归降,为大王效力?大王,胸襟似海,方有百川归流啊。”
庆忌犹豫道:“可……使于秦。经于楚。两桩事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事。万一他……。骤然付之以重任,你觉得可行么?”
范蠡道:“管仲可由阶下囚一跃而为齐相。郁平然便不能由一阶下囚,成为大王的持节使吗?何况。郁氏家族满门老少都在姑苏城中。郁平然安敢再生异心?真有什么不测时。不是还有臣这个副使监视着他么。”
“嗯……”庆忌低头沉思片刻,一拍大腿道:“成。就按你说的办。你去叫人准备一下。寡人这便与少宰大人亲自去大狱里。把郁平然那个家伙从里边捞出来。”
范蠡吃惊道:“大王只消下一道赦令也就是了。大雪茫茫,夜色已深,怎敢劳动大王身躯?”
庆忌没好气地道:“不是你说。公子小白择吉日着华服,隆重迎接罪囚管仲么?既然要做。就做地彻底。他若仍不肯为寡人所用。嘿!那就有点不知好歹了。快去安排吧。”
范蠡一笑,跳起身来便向外赶去。
“大叔……”。不知何事。小夷光已经醒了,揉着惺松的睡眼坐起来。在范蠡的教导下。她平常已只叫庆忌为大王。但是此时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自觉地便又恢复了她最熟悉的称呼。
“瞧你睡的一头汗。乖乖回榻上坐一会儿,待消了汗再起来。”庆忌自袖中摸出一方锦帕。为她擦擦额头汗水:“什么时候进的宫。等我等的很久了吧。”
“嗯。”小夷光有些清醒了,她绽开笑颜道:“义父整天教我识字写字、诵读诗书、练习歌舞。真是好烦啊。只有来找大叔玩的时候,义父才不会教我东西。”
“好啊你。还以为你想大叔了,原来只是拿我当挡箭牌。”
“才不是呢。”夷光娇憨地道:“人家也确实想大叔啊。”
“是么。那好。从明儿起。只要你一进宫。大叔就教你舞剑。在王宫里,你也得学东西。”
“好啊!”夷光雀跃着抱住他的胳膊:“是你说的。可不许耍赖。你一定要教我舞剑。夷光早想学一身真本领呢。”说着她兴致勃勃的拔出鲁削,开心的比量着。“别乱动。小心划伤了手。”庆忌把刀子又插回鞘内:“一会儿大叔和你义父要出宫一趟。你今晚就住在宫里好了。一会让侍女带你到后宫住下。议政殿总嫌潮冷了些。”
“嗯。”夷光乖巧地答应:“大叔是要娶王后了吗?”
“你听到了?是啊。”
“她是秦国的公主?”
“是啊。”
“公主……会不会很凶啊?”
庆忌好笑起来:“怎么了。小大人似的。你操心这个干什么?怕大叔会被悍妻欺负吗?”
“才不会呢。”夷光自信满满的道:“你可是吴国大王呢。又是吴国第一勇士。谁敢欺负你呀。夷光是怕……”
夷光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夷光是怕那个秦国公主到了这里。会不会脾气很大,再也不准夷光进宫找你。”
她牵起庆忌的衣角小声道:“夷光跟义父读君侯家的规矩都很大。要不是大王宠着我,其实我连王宫的边都不许沾的……”
人靠衣妆,夷光原本就生的俏美可爱。此时纯白的貂裘衬着她那吹弹得破的白嫩脸蛋。灯光下幼滑的肌肤微露出半透明的酥红。年纪虽幼,却已是我见犹怜的一个小美人儿了。庆忌怜心大动,连忙安慰道:“你这小人精。倒喜欢想心事。放心吧。这位季嬴公主非常和气友善。一定不会欺负夷光的。”
“大叔说的是真的吗?”夷光抬起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当然。大叔可是打听明白了她的为人才派的求婚使。我怎么会娶一个母老虎过门呢。这位季嬴公主啊。温柔贤淑,通情达理,心地善良,家教有方。她今年刚刚十六岁,就像小夷光一样乖巧可爱……”
“砰!”守宫寺人抱着锁门的横木还没退到一边,一团烈火便破门而入,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
“羸襄呢。叫他出来见我!”一个少女声音大声喝道。
后面几个衣衫不整的寺人急急跟着她一溜小跑,惶声说道:“季公主。国君已经睡了。”
“睡了那就给我爬起来!”
长廊暗影下闪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红衣女郎,作武人打扮,腕腿都以绫罗护腕束住,腰间紧紧束着一条牛皮带子,更显得纤腰紧致、胸脯浑圆。英姿飒爽,容颜明艳。
她的身材在女子里算是比较高的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尤其是双腿修长的比例惊人,被她以绫带把裤管靴筒一裹,益发出挑。大腿处衣衫虽显肥大,也能叫人想象得出那双骨肉匀称笔直修长的大腿该是何等浑圆腻润,结实有力。
“嬴襄最宠盈夫人。此该宿在她的宫中。是不是?”
季嬴公主语速极快,一边说着一边拐向盈夫人寝宫,蛮腰一摆、长腿错落。几个寺人若不小跑相随,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砰!”宫门踢开,季嬴杀气腾腾的站到了房中。酥胸起伏,杏眼圆睁地大喝道:“嬴襄。你给我起来!”
室中有灯,床上两个人惊讶地坐起。一见季嬴手提马鞭站在那儿。又齐齐惊叫一声,刷的一下拉起了锦衾。遮住了他们赤裸的身子。
床上两人赤条条一丝不挂,显然是刚刚欢好之后。披头散实在见不得人。床内侧的是个姿容婉媚的美人,外侧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结实敦厚,唇上微髭,本来颇有威严。此时被妹妹这么看着,却是一脸尴尬的神色。
“季嬴。你不是正在西郊游猎。怎么深夜回宫了?”
“我不回宫?我不回宫被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