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之血肉长城-第2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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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粗人自诩的文颂远,对文化人既不有意排斥,也不盲目崇拜,总是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平等相待,这无疑是他身上一大闪光点。l“师座,听说这个叶辅明可是桂军夏总司令的妻侄,象他这种靠着裙带……”
话说到一半,陈无妨已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犯了新二十军里一个天大的忌讳。新二十军当之无愧的老大程家骥就是靠着裙带关系起的家,说叶辅明在上面的长短,岂不是在连带着诽谤军座也是无能之辈,这还了得!
“信之,老叶是龙是蛇,咱们试目以待吧!记住。有些话是说不得的。以后嘴上多个把门的。”
听得出来,文颂远还是挺喜欢陈无妨这个在他手底下一步步靠战功提起来地贫家子弟地。最后那句提醒也全是好意。这两年来,因为程家骥立下了不少实打实的赫赫战功和以钱绅为首的那一伙人地有心张目。程家骥在本部官兵中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了。陈无妨说的这些犯忌的话,文颂远虽不认为程家骥本人会在乎,可要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不免又会生出些事端来。
自已把自己吓着了的陈无妨方待辩解几句时,军号响了。
文颂远并没有看错叶辅明,那确实是个表面对谁都客客气气、不失半礼仪,内里却自持甚高的家伙。这类人一般来说。是很难和人有处到肝胆相照的时候地。可也有他地优点,至少他们那极强的自尊心。不会允许这种人做出什么上不了台面地事情来。四面同时攻击地方案完全得到了贯彻不说。甚至觉着欠了新二十军人情地叶辅明还小小的投桃报李一下。因渡河时较从容而把大部分步兵重武器都带过了江地一一一零团,用炮火狠狠的支援二百团一把。这次的炮火准备只有一两分钟。这一方面是因为屡经激战后,中国军队炮弹已所剩不多,又要留着打下一仗用,不敢进行略长一些时间的炮击。另一面则是因为在一两分钟里担任第一波次的近两千中国官兵已从四个方向冲了上去,再打炮,炸死的自家人,就有可能比让炮弹送上西天的日本人还要多了。
而为了冲过这几十米,中国军队也结结实实承受了,日军的枪林弹雨带给攻击者惨重的伤亡。可日本人也没有讨得好去,在他们头顶上飞舞着的炮弹、手榴弹,当胸横扫过去的一排排的子弹,也让鬼子一堆堆的倒在了血泊当中。
“咔、嘭,咔、嘭……”
这反复响起的两重唱,是退无可退的日本人在做肉搏前的必修功课,退子弹了。第一声脆响是子弹被弹出枪膛的声音,第二次闷响是黄烂烂的子弹掉在地上的动静。
即便在这样覆亡前夕,自知死路一条的小鬼子还在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们自个儿的操典。相形之下他们的对手就显得有些“无赖”了。与日军撞上的中国官兵在都在忙着开枪,后方的指挥官们,也忙着把后续部队都投入火线去,总之胜券在握的中国人,在想尽一切办法减轻自家的损失。许靖仁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连队,奉命投入战斗的。
客观的说,日军退弹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只几个呼吸的工夫,平端着三零式刺刀的小鬼子们,就基本把枪膛里的子弹都“请”了出来,紧接着日本人的反冲锋就开始了。
越来越多的中国官兵愉悦的加入了“打活靶”这项有益于身心的“体育活动”玩得可谓是不亦乐乎。尽管鬼子又倒了不少,可奈何地方太小,双方又挨得太近,没多大腾挪闪转的余地,到头来,很大一部分小鬼子,还是在日军机枪兵的掩护下,兵分多路的各自一头扎进了由中国军人组成茫茫的人海中。
鬼子这一分头冲杀,四面八方的中国军队也就忙着各吃各的“肉”了。
这时,就很能看出新二十军与桂军在肉搏战中截然不同的风格了。普遍比平均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日军高上小半个头的二百团的官兵们,靠得是小组之间的配合和还算过去的个人拼刺技巧。他们往往在三五人一组围定了一个日军后,你一刺、我一挑的好整以暇的慢慢磨着、耗着,直到东一下、西一下的把那个小鬼子身上的血放干为止。整个过程精密得就象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狗,在围猎一头猛兽一样,半点反噬的机会,都没给对方留下。与调整后兵员多是当日从长江以北招来的二百团相比身材矮下得多的桂军,也有他们自已的一套。
在日军肉搏时,没有身高优势的桂军士兵尽是向下三路招呼,虽说也曾与桂军在沙埠一战中拼过刺刀,可小鬼子还是不大适应对手这种小巧刁钻的路数。在“跳”这种“死亡交谊舞”中,不能及时应对“舞伴”的步伐,那可是要丢小命了。一个个按日本人标准称得上拼刺能手的鬼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捅穿了大腿、踢爆了子孙根。因被程家骥特意派来的屠靖国等人死死拦住,而无法亲身在这“天地大舞池”中“畅舞”的文颂远以旁观者的角度,从中生窥出了桂军的另外一种特质,骠悍!与勉强算是有了军魂的二百团那种靠小环境、大氛围薰陶出来的英勇善战不同,桂军的这种骠悍完全是以一种是由穷山恶山、土地贫瘠的广西那比起中原、江南来说要恶劣的多的生存条件,赋与生长那里的他们的一种近乎蛮勇的悍不畏死为底气的。人工培养的能征贯战也许可以靠着步调的一致和优良的战法击败大自然给与的天生勇悍,可与前者相比,后者的爆发力毫无疑问要更加强一些,可以想象的是,后者要是有了充足的军事训练,那将是何等的强大。
光文颂远亲眼目睹的就有五六个桂军官兵,在被日军的刺刀捅进前胸、下腹后,仍能凭着胸中那股英雄气与鬼子拼个同归于尽。这个比例占到在文颂远眼皮下阵亡的桂军官兵的近三分之一。可怕的比例!
文颂远知道一一一零团所属的三十一军在桂军中无论是从组建时间,还是从兵员成分上、部队训练程度上看,都只能算是守备部队。三十一军的战力莫说与桂军的老祖宗七军、十五军相提并论了,就是与八十四军、四十八军这两支参与对日军较多、在正式成军前早以脱产民团的方式实际存在的部队相较,也是多不如。可这么一支三流部队在作战风格能表现出这种顽强到偏执的硬朗作风,由些类推那支闻名天下的第七军的风采,不禁最是心仪劲旅强兵的文颂远心驰神往。
“轰。”
一部分眼见未日当头的小鬼子纷纷狗急跳墙的拉响了身上的最后一个手雷。
日军的这种绝望下的疯狂在让中国军队伤亡数字又攀新高的同时,也宣告了战斗的即将结束。
十几分钟后,已经没一个活着的日本人站在战场上了。
活着而又站立的见不到了,并不表示没有还能喘气的鬼子。
很快,打扫战场的中国军队就是战斗最惨烈中心地带,集中了近百名日军重伤员。这回桂军和二百团的处理方式倒是不谋而合,可能会有“油水”的中队长以上军官带走,低级将兵就任其自生自灭好了,在二百团抬走三个日军军官当中就有青木少将和那位小川靖少佐。
而从死尸里,“抓”住青木与小川的就是许靖仁和他那个两个喜欢耍耍嘴皮子的部下。
嘹亮清脆的军号又响了,这回是催征号。血染征衣的军人们尚来及擦掉满头满脸的血迹便在匆匆集结后,火速向东开去。在那里,等待他们将是另一场恶战。
第四十七章 双雄初会(十八)
六月三日,凌晨一时,钦江西岸。
一股人流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江岸,以不可阻挡之势逆着静静流淌的江水向钦江上游涌动奔腾着。满面硝烟一脸疲惫的人群、不停从头脸间掉落在大地上的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因“剧烈”运动而从匆匆包扎的伤处沁出的根根血丝、眉宇间那胜利之师之所特有的自信这一切无不在讲述着这是一支刚刚赢算得了一场惨烈的恶战,现在又将奔赴新的战场的气壮山河铁血军旅。
夜色苍穹下,呈八队纵队齐头并进的军旅自然而然的划出的在原野上划出了一条大道。这会儿,在这大道旁正有几个军官站在那好不“悠闲”的,冲着北面的某一处星星点点的闪烁着亮光的同时,也传过来时高时低的阵阵闷雷般的响声的所在指指点点。
“文老二、老叶,速度还得加快,要彻底轻装,全给我放开了跑,不要怕有人调队,就是只要一半人及时赶到了地头,这仗咱们兴许还能接着打下去。”
听程家骥话里的意思,这位身上背着块常胜不败的金字招牌抗日名将,对于能不能将日军阻于钦江东岸,已是无多大把握。
也难怪一向斗志昂扬、从不言败程家骥此时会这样的悲观。这一路行来,他已流水价似的撞上了死守三娘滩的刘以诚所派出的三个救援信使。从信使口中程家骥得知,许是因为已抽不出“钢铁桥墩”来,继续创造桥梁史上的奇迹的缘故,被程家骥和行营主任你一棍、我一棒的几乎逼到了死角的中原规一,并没有三娘滩再故计重施,而是以少量紧急制成的木排为掩护一次性在宽大异常正面上。投入不少于一个联队地兵力强渡钦江。一听到日本人用得这个超级“笨”法子。包括程家骥在内地这支中国军队的高级军官们无不人人色变,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其实,若是守滩的兵力能充足些。中原规一如此“蛮干”无异于把手上地部队一批批的送羊入虎口。可奈何,此刻顶在三娘守军只有区区四百人上下,就算是刘以诚已甘冒兵家大忌,把部队平均拉成一条直线。恐怕也很难在近在咫尺的日军炮口下,把几里宽的江岸都给堵严实了。为什么不设点固定河滩?那正对日本人的胃口,真要那样做了。那些从江里爬上来一只只“东瀛老鳖”就能在守军的各个阵地间隔之间形成若干股小股兵力,并很快将这些地段变成桥头地阵。接下来。不问可知。自然就是大股日军的蜂拥而上地摧毁防线了。一伙子咤叱风云地军、师、团长们,在心里盘来算去。竟发现不管怎么算,自家的赢面都大不到那里去。
总之,中原规一玩得这一手似拙实巧地狠招,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西岸中国军队地七寸上。
命令一传达,充斥着急促沉重的喘息声和急切粗鲁地喝叱声的那长长行军队列里,动静就更大了,随着一声声物体与大地碰撞所生的闷响,水壶、干粮等物一一落地。因丢弃了身体最后一点与战斗没有直接关系的物品,而轻松了些许的官兵们强打起精神,再次加快自己那已麻木酸痛的四肢的摇摆频率。
尽管官兵的意志仍旧坚如磐石,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经历过极消耗体力的肉搏战后,又能连续完成五公里以上的越野跑的体魂的。
“扑咚!”
又趴下一个,在这些体力不支就地扑倒的人当中,那些本就是苦苦支撑的轻伤员们占了很大的比例。倒有倒呗,至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站起来,只能靠你自己,这会儿反正是没人会来扶你一把的,凡是能动弹的都拖着身子、咬着牙,都一个劲的住前挪动着了。
付出的艰辛还算有回报,传到尚能留在行进队列中的官兵们耳中的枪炮,已变得比先前清脆响亮的多了,这标志着他们离这场疯狂急行军的目的地已是相当近了。在发现这个事实后,大部分士兵的反应都是欣喜若狂。对已把嘴皮子都快要跑青的士兵来说,痛痛快快的战死总好过活活的被跑死。但奇怪的是,从那些常连累月泡在血水里的班、排长们的脸上,却看不到那怕是一丝丝喜悦,有的只是惊惶与紧张。
被部下轮流抬着方能跟着上队伍的程家骥,知道那是为什么。要是,你的耳朵能透过因与战场的距离渐近而使人产生前面枪声愈密集的错觉,你就会发生一个让人胆颤心惊的事实,三娘滩方向的枪炮声实在上是在越来越来稀啦了,这就是说那里战斗很可能已近尾声,当然也有可能是日军停止了攻击,可但凡有些战斗经验的人都会明白,后者出现的概率是多么的渺茫。
要是适才在围歼日军的同时,先派出一个营的部队北上,情况要比现在好的多,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大敌轻视了!意识到失算的程家骥也只有在心里自怨自艾这么短短一句话的工夫。他必须马上做一个关乎全军安危的决择,是冒着让腾出手来的日军在江滩上迎头痛击的危险,继续全军挺进,还是一边派精锐去接应刘以诚部撤下来,一边全军在里严阵以待,反打势必要尾追过来的日军一个伏击。
程家骥尚在权衡,刘以诚派出的最后一个信使,非但替他填写了答案,还来了一个睛天霹雳般的恶耗。
“子俊的脑子进水了!撑不住就撤下来,这里又不是没人接应,要他为全军争取什么鬼时间